狮子林
四月初三黄昏。

黄昏的天气还是和晨午同样晴朗太阳刚刚开始西沉一碧如洗的晴空多采多姿的夕阳总是令人心情愉快的。

轩辕一光的心情却不太愉快。

他在那两条据说是“附近三百里内最繁华”的街道上像呆子一样逛了半个多时辰看着一些偷偷从家里溜出来的大姑娘小媳妇为了买点便宜货和花粉店里年轻的伙计们抱着媚眼吃吃的傻笑。

因为除此之外别的事便引不起他的兴趣。

然后他又在一家古玩字画店里逗留了很久尽力装出很有赏力的样子。

他甚至远去买了一包粽子糖然后又偷偷的丢进阴沟里。

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赵无忌和唐家之间的恩怨本来跟他完全没有一点关系。

鄙是他喜欢赵无忌。

每个人都常常会为一些自己喜欢的人去做一些自己并不喜欢做的事。

现在他总算已坐下来叫了壶他喜欢喝的香片。

小河里的流水很清花圃里的鲜花芬芳而美丽他背后靠着根很大的柱子用不着搪心唐家的毒药暗器会从后面打过来。

他的手距离桌子很近隋时都可把桌子掀起来当盾牌。

他总算觉得舒服了一点。

唐家的那三个人是不是已看见了他亍会不会跟到这里来?

镑式各样的小贩在茶座里走来走去手里提着的篮子里装着各式各样的新鲜瓜果甜咸茶食蜜饯精饼。

**个瘦弱衰老的乞丐默默的坐在栏杆旁等着别人施舍。

他们并没有装出那种令人憎恶的卑贱谄媚的表情却显得说不出的疲倦一种已深入骨髓对自己完全绝望的疲倦。

在这些人里面会不会有唐家的人?

三十多个茶座只有十多个客人。

一个腰驼背的老太婆正在用一块山渣饼哄着她一个哭闹不停的小孙子。

三个肥肥胖胖的生意人正在为了价目争得面红耳赤。

两个老头子在下棋。

一对年轻的夫妻远远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喁喁细语。

另外一对中年夫妻却好像陌生人一样坐在那里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丈夫正在专心对付一个肉包子妻子却在看着那对年轻的夫妻痴痴的出神。

她想到他们曾经有过恩爱的时候可是春去秋来花开花谢那种时候早已过去她的丈夫还可以到外面寻花问柳她却只有在脏衣服和油腻的锅碗中度过枯燥的下半生。

还有个身材高大衣着华丽的男人背负着双手站在后面的栏杆外面对着那弯小河仿佛正在欣赏着这暮春黄昏。

这些人里面不会有唐家的人也没有赵无忌。

他一直没有看见无忌他也不想认真的去找反正无忌一定会在附近的。

一壶茶已经快喝完了走了那么多路总难免会口渴的。

他正想叫人来加水。

巴在这时候他看见三个人从外面那条碎石小岸上走了过来。

三个人都穿着青衣衫白布裤一个肥胖臃肿一个猴头猴脑。

另外一个高瘦老人手怪托着管烟腰身很长腰干挺得笔直走起路来上半身纹风不动冷唆严肃的脸上全无表情。

贝见这三个人轩辕一光的瞳孔立刻收缩。

他已看出这三人中至少有两个是从川中一路钉着他下来的。

尤其那猴头猴恼的年轻人就算扮成个大肚子孕妇他也能一眼认得出来。

现在他们果然来了。

这年轻人和那胖子都不足虑最难对付的无疑是那抽旱烟的老头子。

轩辕一光甚至有点担心。

因为他怀疑这个老头子很可能就是名震江湖的唐二先生。

这老头子当然不是唐二先生而是唐紫檀。

他心里正在冷笑。

因为唐玉虽然决心不让他们认出来他还是眼认出来了。

他一眼就看出了两点破绽。

那个一直在哭的小孩穿了袜子没穿鞋。

这小孩哭得太厉害。

一个跟着老祖母出来的小孩本来绝不应该得这么凶。

一个慈祥细心的老祖母带小孙子出来玩也不该忘了替他穿鞋。

唐紫檀立刻断定这老祖母就是唐玉。

这个小孩是在熟睡中被唐玉“借”来用的。

唐紫檀很想走过去给这年轻人一点教训教给他一点礼貌让他知道老年人还是应该受到尊敬的。

这种事当然不会真的做出来他们毕竟都是唐家的人。

唐家内部虽然也像其他的家庭一样难免会有些争执。

但是他们在对付外入时却绝对联合一致。

现在他们要对付的是赵无忌。

不管怎么样能够想到“借用”别人家的一个小孩来掩护自己总是件很聪明的事。

唐紫檀相信赵无忌和轩辕一光都绝对不会想到这一点。

所以他对这次行动更有信心。

但是他看不出谁是赵无忌。

谈生意的三个人太肥胖下棋的两个老头子太衰老。

这些都不是可以伪装的。

那两对夫妻也不像。

两个妻子的确都是女人两个丈夫年轻的一个眼神虚弱显然是因新婚房事过度年长的一个目光迟顿呆板都绝不是有武功的人。

剩下的就是两个卖零食的小贩和一个提着水壶的堂倌。

这三个人一个缺了半边耳朵一个满脸麻子正准备替轩辕一光去加水冲茶的那个堂倌粗手大脚显然是劳苦出身。

赵无忌并不是劳苦出身也没有缺半边耳朵更不是麻子。

翱竟谁是赵无忌?

唐紫檀很想把这些人再仔细观察一遍可这时候他们已经走到轩辕一光面前。

如果他知道事实的真相一定会大吃一。

这时侯赵无忌根本不在花月轩。

轩辕一光一直在注意唐紫檀。

这老人脚步轻偻两边太阳穴微微凸起走路时双肩纹风不动。

这些都是武功高手的特征。

一个有经验的武林高手准备要对付一个人时当然会把全部精神郡集中在这个人身上。

现在他的目标是轩辕一光但是他没有太注意轩辕一光反而对那个一直在逗着孙子的老太婆显得很有兴趣。

不管多老的老头子都不会对一个老太婆感兴趣的。

能够让老头子感兴趣的通常也是年轻的小女孩。

难道这老太婆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轩辕一光也来不及仔耙观察了因为这时侯唐紫檀他们已经到了他面前。

正在往茶壶冲水的堂倌仿佛也感觉到三个人的来意不善吃惊的向后退了出去。

轩辕一光却很泛得住气居然对他们笑了笑道:“请坐。”

他们当然不会坐下去。

唐紫檀冷冷道:“你知道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轩辕一光道:“不知道!”

他笑了笑又道:“如果你是个小泵娘我一定会以为你看上了我所以才一直盯着我只可惜你此我还老还丑。”

唐紫檀棺材板一样的脸上还是丝毫无表情他不是容易被激怒的人也不想斗嘴。

唐猴却忍不住道:“我们的确看上了你一样东西准备把它带回去。”

轩辕一光道:“你们是不是看上了我的脑袋?”

唐猴道:“对了。”

轩辕一光大笑:“这颗脑袋我早就不想要了你们赶快拿去越快越好?”

鄙是他们并没有动手。

三个人忽然解开了外面的青布衫露出了腰畔的一个革囊。

帮里旁边还挂着一只鹿皮手套唐紫檀的一只已磨得光。

.这正是唐门子弟的漂志江湖中大多数只要一看见就已魂飞魄散。

轩辕一光却笑了。

无忌的判断一点都没有错他们的目漂并不是他而是赵无忌。

现在他们跟他一样也在故意拖延等着赵无忌露面。

无忌为什么还不出手他还在等什么?

轩辕一光笑道:“你们这个袋里装的是啥子亍是不是..…”

他没有说下去他的心却沉了下来。

他终于看到了赵无忌。

赵无忌居然不在这花月轩里居然还远远的站在一座假山上好像准备隔岸观火。

他想不通无忌这是什么意思?他只知道三个人迟早总是会出手的。

只要他们一出手他就死定了?.四夕阳满天。

小河里水波闪动花园里有个女孩子偷偷的摘下了一朵红牡丹。

这时胡跛子也在附近在一个很奇怪很特别绝对没有人想得到的地方。

他相信绝对没有人能看得见他但是他却可以看到别人。

每个人他都能看得很清楚。

他看见唐紫檀他们三个人走进花月轩看到唐紫檀对老太婆的那种奇怪眼神。

他心里觉得很好笑。

唯一让他想不通的是赵无忌为什么直到现在还没有露面。

现在唐紫忸他们都已把鹿皮手套戴上已经不能再拖下去了。

不管赵无忌是不是出手他们都要出手了。

巴在这时候忽然又有件奇怪的事生了一件胡跛子做梦都想不到的事。

他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样吃惊过。

他几乎忍不住想逃走。

但是他绝对不能动绝不能露出一点吃惊的样子来。

否则他也死定了。

五唐紫檀慢慢的戴上了他的鹿皮手套。陈旧的皮革温暖而柔软。

这是只小鹿的皮。

他十七岁的时候捕杀了这只小鹿一个辫子上总喜欢扎着个红蝴蝶的小泵娘亲手为他缝成了这只手套。

他和他二哥都很喜欢她。

后来他虽然得到了她他的二哥却得到了江湖的声名和荣耀。

现在那个辫子上扎红蝴蝶的小泵娘已在地下唐二先生的声名和荣耀却仍如日中天。

当时那个小泵娘如果嫁给了他的二哥情形会变得怎么样?

人生就是这样子的你得到某些东西时往往就会失去另外一些。

所以他从不后悔。

每当他戴起这只手套时他心里就会泛起种异样的感觉总会想起那些难忘的事想起那辫子上扎红蝴蝶的小泵娘在灯下为他缝手套的样子在这种情况之下他本没有杀人的心情。

鄙是每当他戴起这只手套时总是非杀人不可?

巴在这个时候惊人的变化忽然生了卜.那个粗手大脚的堂倌忽然将手里提着的一大壶滚水往朱掌柜的上淋了下去。

页瓜菜的麻子忽然从篮子抽出把尖刀一刀刺入了朱掌柜的腰。

缺耳朵的人把一篮子芝麻糖往唐猴脸上过去芝麻糖下面竟藏着灰。

唐猴大吼冲天拔起手里已抓了把毒砂。

他的毒砂还末出那三个肥肥胖胖的生意人已扑过来。

三个人身手居然都极矫健行动配合得更好一个人以桌子作盾牌一个人撒出个绳圈套住了唐猴的腿另外一个人吐气开声“砰”的一拳打在唐猴背脊上量猛烈惊人。

唐猴的背脊立刻被拍斯落在地上时整个人都已软扛如泥。

巴在这个同一刹那间下棋的两个老头子也已出手竟以江湖少见的打穴手法用三十二枚棋子打唐紫檀的穴道手法又快、又重、又准、又狠竟是一流的暗器高手?

唐紫檀一个肘拳打倒麻子骨头碎裂声响起。

他的身子已箭一般地窜出一片黑蒙蒙的毒砂夹带着四汶毒蒺藜也同时了出去。

这一击是否能得手他已顾不得了他的目的并不是伤人而是自救。

老人的筋骨虽然已经硬化可是历久不懈的锻使得他的身手仍然保持敏捷。

他的眼在空中鱼尾般一掠身子已飞鸟般掠出栏杆外。

他早已算准只有后面的这条小河是他唯一的退路。

他相信他在水里的功夫也仍然和他的轻功提纵术一样绝不比任何年轻人差只要他能跃入水里就绝对安全了。

想不到就在这时候他忽然听到一声轻叱?.“回去?.”

那一直背负着双手临河远眺的华衣人忽然转身挥手宽大的袍袖卷起一股劲风。

他的气力本已将竭整个人都被这股劲风带动身不由主退了回去落下地时连脚步都已拿不稳。

被他打断肋骨的麻子还倒在那里痛得满脸都是黄豆般大的冷汗这时忽然咬了咬牙就地一滚手里的尖刀毒蛇般刺出刺入了他的腰。

冰冷的刀锋就像是情人的舌尖般轻轻滑入了他的肌肉。

他甚至完全没有感觉到痛苦。

鄙是他的心已冷了。

以他多年的经验当然知道什么地方是致命的要害这一刀实在比毒蛇还毒。

这麻子的出手好狠。

麻子一击命中刀已撒手原地滚了出去。

他知道这老人绝不会放过他的却没有想到暗器来得这么快光芒一闪间两枚毒蒺藜已打在他的左颈后。

他也没有感觉到痛苦可是他的心也已冷了。

中了这种毒药暗器的人会有多么悲惨的结果他也听说过。

他的身子突然扑起夺过那缺耳人手里的刀一刀就割刺了自己的咽喉。

他不但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唐紫忙还是标枪般站在那里只要不拔出这把刀他就不会倒。

他只要还能够站着他就绝不肯倒下去。

没有人再出手。

鼻头硬的人无论成败死活都同样会受到别人的尊敬。

那高大的华衣人忽然叹息道:“你是条硬汉不管你是死是活我的人都绝不会再动你。”

唐紫檀盯着他道:“你是谁?”

这人道:“我姓张张有雄。”

唐紫檀哑声道:“南海七兄弟的张有雄?”

张有雄道:“是的。”

唐紫檀道:“我们有仇?”

张有雄道:“没有。”

唐紫檀道:“你是为了赵无忌?”

张有雄道:“是的。”

唐紫檀道:“你为什么要替他做这种事?你不怕唐家报仇?”

张有雄道:“因为炮拿我当朋友为了朋友我什么事都做。”

对江湖男儿来说这理由已足够。

唐紫檀忽然长长叹息:“只可惜我没有交到你这种朋友。”

他已将死在这个人手里奇怪的是他对这个人并没有怨恨。

他恨的是另外一个人一个临阵退缩出卖了他的人。

那小孙子早已吓得连哭都不敢哭了“老祖母”仿佛也吓得缩成了一团。

唐紫檀本来连看都不想看他的刚才他如果出手他们并不是绝对没有机会。

唐紫檀本来还对他抱着希望想不到他竟是这种懦夫。

现在唐紫檀已完全绝望了却还是不想出卖他。

他们毕竟都是唐家的人既然他这么怕死为什么不索性成全他。

但是他看见他们因他而惨死心里有什么感觉亍以后他活着是否能问心无愧?

唐紫檀终于还是忍不住贝了他一眼这一眼中包含了气愤和怨恨也包含着惋惜和怜悯。

这时候他已感觉到内部在大量出血血并没有从他刀口里流出来却从他嘴里流了出来。

他忽然笑了。

因为有个他一直无法回答自己的问题现在终于找到了答案“他绝不会有一日用紫檀木做的棺材。

于是他拔出腰上的刀?

刀锋拔起刀口里射出来的鲜血几乎溅到无忌衣服上。

轩辕一光看见他进来的虽然他并没有解释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来的理由可是轩辕一光知道他一定有很好的理由。

现在唐家的三个人都已倒下去这件可怕的事终于已结东。

年轻的妻子缩在她丈夫怀里苍白的脸忽然红了起来。

她又怕、又羞、又急简直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

她绝不能让别人知道她的裤裆已湿透。

年纪比较大的那个丈夫情况更糟几乎每个人都能嗅到他屁股下出的恶臭。

他的妻子反而此他镇静得多正在想法子应该用什么法子让她的丈夫站起来。

那个老祖母已抱起了她的孙子一拐一拐的往外走。

无忌忽然道:“请等一等。”

老祖母好像根本没听见他在说什么无忌却已挡住了她的去路。

她吃的抬起头看着无忌。

无忌却笑了笑道:“老太太你贵姓?”

老祖母的嘴一直在动却不出声音。

无忌又问:“这核子是你的孙子?”

老祖母点点头把核子抱得更紧。

无忌道:“晚上天气已渐渐凉了你为什么不替他穿上鞋子?”

老祖母好像吃了一惊好像直到现在才现她的孙子没有穿鞋。

核子又在她怀里哭起来无忌脸上虽然在笑眼睛却冷如刀锋。

老祖母弯下腰忽然把这核子拎起用力往无忌脸上砸过去。

无忌只有伸手接住这个弯腰驼背的老祖母却已箭一般窜出了栏杆。

核子在无忌的手里又哭又叫又踢又打。

老祖母身形展动竟施展出“蜻蜓三抄水”的轻功身怯在花圃间接连三个起落已掠出六七丈外。

巴在这时忽然有人轻叱?

“漏网之鱼你想往那里逃?”

吃声中一条人影从花圃间升起迎上这个老祖母一拳击出。

贝见了这但人老祖乜竟似已吓得完全没有招架闪避之力一声呼还没有出咽喉下的软骨和喉结已经被打碎了。

无论他知道什么秘密都已永远没法子说出来。

他倒下去时眼泪也已涌出。

因为也做梦也想不到这个人竟会对他下这种毒手十诰也想不到这个人的出手这么狠!他看起来实在不像是个心狠手辣的人。

他不但年轻斯文秀气而且脸上总是带着温柔动人的微笑。

那个刚才偷偷摘了朵玫瑰的小泵娘一直在偷偷的看着他仿佛已看得痴了。

他也看着她笑了笑才向无忌这边招呼叫道:“你们谁过来把这位老祖母抬走?”

私密现在老祖母已经被抬进来了斯文秀气的年轻人也跟着走了进来。

一走进来他就介绍自己:“我姓李叫李玉堂。”

这是个陌生的名字他也是个陌生人可是每个人郡对他很友善。

因为他替他们抓到了一条漏网之鱼.李王堂道:“这位老祖母其实并不太老当然也不是真的祖母。”

他看着无忌微笑:“各位一定也早就看出来了老祖母绝不会忘记替自己孙子穿鞋的可是这凭这一点当然还不够所以各位还不能出手。”

无忌一旁忍不住问道:“你还看出了什么?”

李玉堂道:“其实我什么都没有看出来我只不过碰巧知道这孩子真正的祖母是谁。”

无忌道:“你认得她”

李玉堂点头道:“不但认得而且很熟。”

他笑得更愉快:“这孩子的祖母刚好是我的阿姨。”

无忌立刻松了口气:“这真是巧极了而且好极了。”

孩子虽然已经哭累了暂时要静下来他抱在手里却远是好像抱着一大包随时都可能爆炸的药火一样。

他平生最受不了的两件事就是男人多嘴女人好哭。

现在他才现一但好哭的孩子远比十个好哭的女人还要难对付。

女人哭起来他还有怯子让她们闭上嘴孩子一哭他的头立刻就变得其大如斗。

所以李玉堂从他手里把孩子抱过去时他好像已感激得连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话我说出来你千万不能生气。”

李玉堂笑道:“我看起来像不像是个很会生气的人?”

他的确不像。

无忌道:“我们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样谢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们应该用什么法子?”

李玉堂道:“如果你们一定要谢我只有一值法子。”

无忌道:“你说。”

李玉堂道:“把我当做个朋友。”

他的笑容温暖而诚恳:“我喜欢交朋友也很需要朋友。”

无忌立刻伸出了手。

李玉堂这么样一个人有谁会拒绝跟他交朋友?

“有句李玉堂终于带着孩子走了他急着要把这核子送回他的阿姨那里去因为“阿姨现在一定担

心得要命。”

不等他走出那条碎石小岸轩辕一光就忍不住问无忌:“你真的相信这孩子是他的外甥?你真的相信天下有这么巧的事?”

无忌道:“我相信。”

轩辕一光道:“你真的愿意交他这个朋友”

无忌道:“我愿意。”

他的回答虽然明确肯定轩辕一光却好像还是觉得有点怀疑。

鄙是就连他自己也想不田李王堂有什么理由要欺骗他们。

巴算他真昀骗了他们骗走的也只不过是个好哭的核子而已。

老祖母居然还没有死破碎的咽喉间不时会出一阵阵“丝丝”作响的声音就像是条垂

死的吕尾蛇。

把他抬回来的人从他的贴身衣服里搜出了个革囊里面装的果然都是唐家的独门暗器数量虽不多品质都不差。

想到唐紫檀临死时看着他的那种眼神这个人无疑就是唐玉。

轩辕一光又问无忌;“你是不是算准唐玉一定已来了。”

无忌道:“是的。”

轩辕一光道:“你也算准他一定想法子先把你诱出来才会出手因为他的目标并不是我是你。”

无忌道:“是的。”

轩辕一光道:“你也想等到他先霹面才出手因你的目漂也是他。”

无忌点头道:“所以我只有去找张二哥。”

张有雄一直都很沉默。

一个从十几岁就开始掌握犬权的人当然不会是个多嘴的人。

他从来不用言语来表现他对别人的友谊“少说多做”才是他做人的原则。

直到现在他才开口:“一个人有困难的时侯找朋友绝不是件丢人的事。”

他走过来紧握无忌的手:“你能够想到来找我.我很高舆。”

说完了这句话他就走了带着他的属下一起走了。

那三个肥胖的生意人又恢复了本来的臃肿和迟钝粗手大脚的堂倌和缺耳朵的小贩也变得和以前一样平凡质仆。

他们默默的耙他们同伴的体抬了出去。

在刚才那生.一惊心勋魄的一瞬间他们所表现出的那种凌厉的锋芒现在都已看不见对他们来说这种事既不值得夸耀骄傲也用不着悲伤惋惜。

他们随时随地都愿意为他们的主人做任何专哦正如他们的主人也随时都愿意为朋友做任何蛀意也没有席说什么.既然他们是朋友无论再说什么都是多余的。

轩辕一光却忍不住叹息道:“能够交到这样的朋友真是你的运气。”

无忌凝视着他道:“能够交到你这样的朋友也是我的运气。”

轩辕一光道:“可是那李玉堂……”

无忌道:“他是不是好朋友我很快就会知道的丫”

轩辕一光道:“你很快就能够再见到他”

无忌道:“一定能见到。”

轩辕一光道:“你有把握”

无忌道:“有。”

轩辕一光盯着他看了很久又叹了口气道:“你知不知道你是个怪人?”

无忌道:“不知道。”

轩辕一光道:“你最怪的一点就是你好像总会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事连我都看不出你怎么会有这种本事。”

无忌笑了道:“如果连你都看得出来那么一定是因为我根本就没有这种本事。”

轩辕一光大笑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至少总算看出了一点。”

无忌道:“那一点?”

轩辕一光道:“以后如果还有人想要你上当绝不是件容易事。”

他笑着站趄来忽然又坐下:“还有件事我也想不通。”

无忌道:“什么事?”

轩辕一光说道:“你一直对唐玉很有兴趣现在他就在这里你为什么不理他”

无忌道:“因为他根本不是唐玉。”

轩辕一光又吃了一:“他不是?你怎么知道他不是!”

无忌道:“因为我碰巧知道他是谁。”

轩辕一光道:“他是谁?”

无忌道:“他是个跛子别人都叫他胡跛子。”

花月轩里生的每件事胡跛子都看得很清楚因为他一直都在这里。

唐紫檀他们还没有来的时候他就已经来了带着一个从别人家里“借”来的核子来了。

一个慈祥的老祖母带着自己的小孙子来游春走得累了就进来喝杯茶吃点零食点心本来是绝不会引人注意的。

他能够想到用这种法子来作掩护连他自己都觉得很得意。

他相信别人绝不会看见他的他却可以看得见别人。

唯一的遗憾是这孩子太喜欢哭哭得他心慌意乱。

唐紫檀看见他时那种眼色也让他觉得很不舒服。

幸好轩辕一光并没有注意到这些所以一直到那时候他还是认为自己很安全。

想不到事情竟有了他完全无法预料的变化更想不到赵无忌居然看出了他的破绽。

幸好他遇事临危不乱随机应变用这个好哭的核子挡住了赵无忌。

眼看着他已经可以安全而退远走高飞了想不到半路上又杀出了一个李玉堂来。

他做梦也想不到这个李玉堂会对他下毒手。

贝到赵无忌伸出手表示愿意和李玉堂交朋友的时候他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又几乎忍不住

要大哭。

因为只有他知道跟这个人交朋友是件多么可怕的事一因为他们本来不但是朋友而且远比朋友更亲密得多。

只有他才知道这个李玉堂就是唐玉!

鄙惜现在他就算想把这个秘密告诉赵无忌也已经说不出来了。

他相信赵无忌迟早总会知道这秘密的等到快死的时候就会知道。

胡跛子下了最后一口气的时侯那声音听起来就好像一块石头掉进泥淖里。

轩辕一光忽然站起来走出去。

他受不了这种事但是他偏偏又忍不住要回过头来问:“你算准唐玉一定已来了?”

蛀爸承初。

轩辕一光道:“现在唐玉的人呢?”

无忌道:“不知道?”

轩辕一光道:“你好像根本就不想去找他。”

无忌也承认:“因为我根本就找不到他。”

轩辕一光道:“你准备怎么办?”

无忌道:“我想找一个人却找不到的时候通常只有一个办法。”

轩辕一光道:“什么办法?”

无忌道:“等着他来找我。”

表影四月初六阴。

赵无忌悄悄的回到了和风山庄。

他本来并不准备回来的可是考虑了很久之后他的想法敢变了。

他想念凤娘想念千千想念那些对他们永远忠心耿耿的老家人。

这种刻骨铭心的思念就像是一盆温水虽然能使人暂时忘记现买的痛苦也能使人松弛软弱所以他一直在控制着自己尽量不去想他们。

鄙是在夜深梦回疲倦失意时这种思念却往往会像蛛丝一样突然把他红住红得好紧。

只不过这并不是让他决定回来的要原因。

他并没有听到凤娘和千千的消息但是他已约感觉到她们都已不在这里。

那天“地藏”带着凤娘到那密室去的时候他没有看她。

他不敢回头去看。

因为他已隐约感觉到“地藏”带的这个人一定是他亲人。

他生怕当时会变得无法控制自己他不能让地藏”对有一点戒心。

现在他终于回来了悄悄的回来没有惊动何人。

这时正是黄昏。

和风山庄本身就是个值得怀念的地方尤其是在黄昏更美如图画。

和风山庄和上官堡完全不同也和云飞扬驻节的“飞云庄大风堂”不一样。

大风堂的建鹰扬飞庄严雄健鲜活的反映出云飞扬那种不可一世的雄心伟抱。

上官堡险峻孤拔在简中隐藏着一种森冷的杀气。

和风山庄却是个幽雅而宁静的地方看不到一丝雄刚的霸气只适于在云淡风轻的午后夕阳初斜的傍晚静静欣赏。

所以一直独身的司空晓风除了留守在大风堂的时候之外总喜欢抽瑕到这里来作几天客一旱受几天从容宁静的幽趣。

鄙是自从赵二爷去世无忌出走千千和凤娘也离开了之后这地方也变了。

巴像是一个人一样一座庄院也会有变得衰老憔悴寂寞疲倦的时候。

尤其是在这种阴天的黄昏。

每当阴雨的天气老姜关节里的风湿就会变得像是个恶毒和善妒的妻子一样开始用各种别人无法想像的痛苦折磨他。

他虽然受不了却又偏偏甩不脱。

今天他痛得更厉害两条腿的膝盖里就像是有几千根尖针在刺痛得几乎连一步路都不能走他想早点睡偏偏又睡不着。

巴在这时候无忌轻轻推开了那扇虚掩着的门走进了他的小屋。

老姜立刻跳起来用力握紧他的手:“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

贝到老姜满眶热泪无忌的眼泪几乎也忍不住要夺眶而出。

以前他总觉得老姜太迟钝太顽固太噜苏甚至有点讨厌。

鄙是现在他看见这个讨厌的入时心里却只有偷快和感动。

“你走了之后凤姑娘和大小姐也走了直到现在连一点消息都没有自从那天司空大爷找了一个叫曲平的人来她们...:”

听着老姜正喃喃的诉说无忌心里也觉得一阵刺痛。

她们到那里去了为什么至今消息全无?

那天“地藏”带入秘室的人难道真的是凤娘?

老姜仿佛也已感觉到他的悲痛立刻展颜而笑道:“不管怎么样你总算回来了我本来还不信想不到你真的回来了。”

这句话他已经说了两遍。

无忌忍不住问:“有人告诉你我会回来?”

老姜道:“你那位师妹和那位朋友都是这么说的说你最迟今天晚上一定会到家。”

无忌没有师妹也想不出这个朋友是谁。

鄙是他不想让老姜担心只淡淡的问:“他们是几时来的”

老姜道:“一位昨天下午就到了你那位师妹来得迟些。”

无忌道:“他们是不是还在这里?”

老姜道:“你那位师妹好像身子不大舒服一来就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睡了一天还不许我们打扰。”

他又补充着道:“我把司空大爷常住的那间客房让给她睡了。”

无忌道:“我那位朋友呢?”

老姜道:“那位公子好像片刻都静不下来不停的到处走来走去现在...;”

这句话他没有说完脸上忽然现出种很奇怪的表情就好像有人用一块乾泥塞住了他的嘴。

无忌双眼盯住他再问:“现在他到那里去了”

老姜还在犹豫仿佛很不想把这句话说出来却又不能不说:“我本来不让他去的可是也一定要去非去不可。”

无忌道:“去干什么”

老姜道:“去打鬼。”

无忌尽量不能让自己露出一点会让老姜羞愧难受的样子。

他看得出老姜昀表情不但很认真而且真的很害怕。

鄙是这种事实在太荒谬他不能不问清楚:“你是说他去打鬼?”

老姜叹了口气苦笑着说道:“我也知道你绝不会相信的可是这地方真的有鬼。”

无忌道:“这个鬼在那里?”

老姜道:“不是一个鬼是好多个就在凤姑娘以前住的那个院子里。”

无忌问道:“这些鬼是什么时候来的?”

老姜道:“凤姑娘走了没多久就有人听见那地方夜里时常出一些奇怪的声音有时甚至看得见灯火和人影。”

无忌道:“有没有人去看过。”

老姜道:“很多人都进去看过不管是谁只要一走进那院子就会无缘无故的晕过去醒来时候不是被吊在树上就是躺在几里外的阴沟里不是衣服被剥得精光就是被塞了一嘴烂泥。”

他说的是真话是真的在害怕因为他也有过这种可怕的经验。

无忌已经可以想像得到刚才他睑上为什么会有那种奇怪的表情。

老姜道:“他们对我总算客气些既没有把我吊在树上也没有剥光我的衣服。”

鄙是他嘴里一定也被塞了一嘴泥。

他跳过一段可怕的经历接着道:“我醒来的时候就看到了这张纸条。”

纸条是一种少见的黄裱纸上面写的字歪斜扭曲而古怪意思很明显“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互不侵犯家宅安宁。”

每个人都希望家宅安宁就算与鬼为邻也可以忍受的。

这些鬼倒的确很解人类的心理。

无忌道:“鬼也有很多种这些鬼看来不是恶鬼。”

老姜道:“不管是那类鬼都有种好处。”

无忌道:“什么好处?”

老姜道:“鬼不会骗人只有人才会骗鬼。”

无忌苦笑。

这也是真的任何人都不能否认。

老姜道:“只要我们不到那院子里去他也绝不出来从来都没有动过别地力的一草一木。”.所以他们也从来没有再到那院子里去过。

无忌了解这一点他绝不怪他们如果他是老姜他也绝不会再去的。

他不是老姜所以他一定要去看看不但去看看那些鬼也去看看他那个朋友。

阴雨的天气黄昏总是特别短忽然间天就黑了冷飕飕的风吹在身上令人觉得春天仿佛还很遥远。

无忌避开了有灯光的地方绕过一条幽静的回廊从偏门走入后园。

他不想惊动别人而且坚持不让老姜陪他来。

有很多事都不能让别人陪你去做有很多问题都必须你一个人单独去解决。

他不信世上真的有鬼可是他相信世上绝对有此鬼更可怕的人。

有时候一个朋友远比一群鬼更危险。

他一向不愿别人陪他冒险。

庭园深深冷清而黑暗昔日的安详和宁静现在已变成了阴森寂寞。

自从他父亲死了之后连这地方都似乎已被死亡的阴影所笼罩。

但这里毕竟是他生长的地方有太多令他永难忘怀的往事。

夏日的蟋蟀秋日的蝉春天的花香冬天的雪所有欢乐的回忆现在想起来都只有使人悲伤。

他尽二不去想这些事就算一定要想也不妨等到明天再想。

他不愿意让任何一个活着的人看见他的软弱和悲伤也不愿让任何一个儿看见。

凤娘住的那院子在一个很偏僻的角落里几乎是完全独立的无论从那里走过去都很远。

她父母的丧期一过赵二爷就把她接到这里来了在他们还没有成婚之前她当然要和无忌住的地方保持一段距椎。

鄙是无忌当然不会没有来过。

以前他来的时候只要一走过桃花林旁的那座小桥就可以看见她窗口里的灯光灯光下的人影。

那窗口在小楼上小楼在几百竿修竹几十株悔花问。

那人影总是在等着他。

现在他又走过了小桥桃花已开了桃花林中忽然传出一声冷笑。

在一个黑暗凄凉的阴天晚上在一个阴森宽阔的庭院里在一个人人都说有鬼的地方忽然听见这么样一声冷笑谁都会吃一惊的。

无忌却好像没有听见。

冷笑声是从桃花林里出的要到那有鬼的院子里去就得穿过这片桃花林。

无忌就走入了这片桃花林。

冷笑的声音若断若绩忽然在东忽然在西忽然在左忽然在一株桃花树上的枝叶间忽然又到了右边一棵桃花树下草丛里。

无忌还是听不见。

忽然间一个黑黝黝的影子从树枝上吊下来在他脖子后面吹了一口气。

无忌好像是一点感觉都没有非但没有被吓得晕过去也没有回头去看一眼。

这个黑影子反而泛不住气了身子在树上一从无忌头上飞了过去。凌空一个绌腰巧翻云轻瓢飘的落在无忌面前手叉着腰用一双大眼睛狠狠的皑着无忌虽然是在生气的时候还是可以看得见脸上那两个深深的酒涡。

无忌根本连看都不必看就已经猜出她是谁了。他本来以为这个朋友是李玉堂想不到连一莲居然阴魂不散还不肯放过他。

他实在不想再跟这个非但蛮不讲理而且花样奇多的大姑娘噜苏。

鄙惜这位大姑娘却偏要跟他噜苏忽然问道:“你真的一点都不怕?”

无忌道:“怕什么?”

连一莲道:“怕鬼。”

无忌道:“你又不是鬼我为什么要怕你你应该怕我才对。”

连一莲道:“我为什么要怕你难道你是个鬼”

无忌道:“难道你还看不出我是个鬼?”

连一莲想笑又忍住板着脸道:“你是个什么鬼亍色鬼亍赌鬼亍捌鬼?”

无忌道:“我是个倒楣鬼。”

连一莲终于笑了道:“我本来还以为你是个人的怎会变成了个倒楣鬼?”

无忌道:“因为我碰到了你。”

他往她背后看了看又说道:“你既然带了一位朋友来为什么不替我介绍介绍?”

连一莲上上下下看了他两眼道:“你是不是喝醉了?”

无忌道:“我连一滴酒都没有喝。”

连一莲道:“我明明是一个人来的那里来的朋友?”

无忌道:“你后面那个人不是你的朋友?”

连一莲已经开始笑不出来了道:“我后面那有什么人?”

无忌道:“明明有个人你为什么说没有?”

他忽然一伸手往她后面一指:“难道那不是人?”

连一莲脸色变了冷笑道:“你是不是想吓唬我?你以为我会害怕?”

无忌看着她显得很吃惊道:“难道你不相信你后面有个人?”

连一莲还在冷笑笑的声音已经开始有点抖。

无忌道:“你为什么不回头看看?”

连一莲其实早就想回头去看看的也不如为了什么脖子却好像有点硬忽然冲过来指着无忌的鼻子道:“你…:你说老实话我后面是不是真的有人?”

她的指尖好冷。

无忌叹了口气道:“我早就说过了你不相信我也没法子。”

连一莲咬了咬牙忽然跳起来凌空翻身身法已远不及刚才那么优美灵活。

黑黝黝的桃花林里那里看得见半个人影子。

她狠狠的皑着无忌又想笑又想脾气。

无忌道:“现在你总看见了吧。”

连一莲道:“看见了什么?”

无忌显得更吃惊道:“难道你还是没有看见亍你的眼睛是不是有毛病!”

连一莲的眼睛一点毛病都没有可惜她的胆子实在不能算很大。

如果她现在还要说“不怕”就连她自己都知道别人绝不肯相信的。

无忌摇着头叹着气好像已准备走了。

连一莲忽然又冲过来拉住他的手道:“你……你不能走。”

无忌道:“我为什么不能走”

连一达道:“因为……因为……”

无忌道:“是不是因为你知道这地方有鬼所以有点害怕”

连一莲居然承认了。

无忌道:“可是现在明明已经有个人陪你你还怕什么?”

连一莲的脸色白好像又要量过去的样子。

无忌怕她这一着。

现在他才知道一个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女人实在此一百个好哭的女人还难对付。

连一莲道:“你一定要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吓我?”

无忌道:“是的。”

连一莲道:“我后面有没有人?”

无忌道:“没有。”

连一莲松了口气好像整个人都软了整个人都要倒在无忌身上。

幸好无忌早已猜到她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果然没有猜错。

连一莲的身子并没有倒在他身上却有个大耳光往他脸上掴了过来。

这一次她当然没打着。

无忌一下就抓住她的手笑道:“这法子已不灵了你为什么不换个花样!”

连一莲道:“君子动口不动手你抓住我的手干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你也不是。”

他并没有忘记她另外还有一只手索性把那只手也抓住。

鄙是他忘了她还有张嘴。

她忽然张开嘴狠狠的往他鼻子上咬了过来。

这一着倒买的大出他意料之外他实在想不到一个大姑娘居然会张开嘴来咬男人的鼻子。

他只有赶快放开她的手往后退若不是退得快那鼻子说不定真会被她咬掉半个。

连一莲英了吃吃的笑道:“你不是君子我是君子你既然动手我只有动。”

她笑得开心极了。

她的眼睛本来很大一笑起来就眯成了一条线两个酒涡却更圆更深。

像这么样一个女孩子你对她能有什么办法千.无忌只有一个办法。

连一莲也知道他这个办法;“现在你是不是想溜了”

无忌道:“是的。”

连一莲道:“可是你溜不掉的。”

她也有个法子对付无忌:“你走到那里我就跟到那里。”

无忌道:“你知不知道我要到那里去”

连一莲道:“我用不着知道”

无忌道:“可是我一定要告诉你我要到那个有鬼的屋子去。”

连一莲道:“我也去我本来就准备去的。”

无忌道:“我劝你最好不要去。”

连一莲道:“为什么亍我就不信那里真的会有鬼。”

无忌道:“信不信由你可是”

他忽然闭上嘴吃的看着她的背后好像她后面忽然又出现了一个人。

连一莲摇头。“这一次你吓不倒我了你这法子也不灵也请换个花样才对。”

她吃吃的笑着转过了头。

虽然她明知后面绝不会有人的可是为了表示她绝不会再害怕她故意要回过头去看看。

她的头刚转过去就已经笑不出来。

连一莲非但笑不出连头都已转不回来因为她的脖子又硬了两条腿却开始软。

这次她真的看见了一个人。

穿红裙的姑来这个人宜在并不太像一个人。

巴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看见的究竟是不是人?她只不过看见了一条灰白色的影子。

好长好长的一条影子谁都分不清那究竟是人亍还是鬼?

影子忽然又不见了。

连一莲的脖子终于又慢慢的开始软了渐渐的开始可以移动。

为了表示她刚才其实并不害怕这位胆子奇小花样却奇多的大姑娘又准备要想法子来修理修理赵无忌。

除了她自己外谁也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对赵无忌特别有兴趣。

只可惜她苒回头来的时侯赵无忌也不见了。

阴森森的晚上黑黝黝的园林倏忽来去的鬼影她几乎忍不住要大叫起来。

鄙是她就算真的能把赵无忌叮回来也未免太没面子。

她用力咬紧嘴唇。

你以为我不敢跟你到那鬼地方去?我偏偏就去给你看。

反正到处都有鬼到那里去还不都是一样?

远远的看过去那个鬼地方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亮起了灯光。

她在心里安慰自己?

表不会点灯的。

有灯光的地方绝不会有鬼。

鄙惜这些理论很快又被她自己推翻。

她本来是往前面走的推翻了第一点她的脚步就停了下来推翻了第二点她就开始往后退退了几步忽然撞到一样软软的东西。

这里是个桃树林只有一棵棵桃花树桃花树绝不是软的。

她又几乎要叫出来。

这次她没有叮只因为她撞到的这样软软的东西先叮了起来。

这样软软的东西原来也是个人而且也是个女人。

一个穿着条红裙子梳着条大辫子长得很漂致的大姑娘。

贝到对方也是个大姑娘连一莲已经松了口气看到大姑娘比她怕得还厉害她的心更定。

穿红裙的姑娘却吓得整个人都缩成了一团吃惊的看着她道:“你……你是人是鬼?”

连一莲说道:“你看我像人还是像鬼”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不像鬼。”

连一莲轻笑道:“你是从那点看出来的?”

穿红裙的姑娘垂下头轻轻道:“鬼不会像你这么好看。”

连一莲英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可是我听说这地方有鬼。”

连一莲道:“有我在这里你怕什么就算真的有鬼来了我也把他打走!”

现在她又变得神气了起来因为她总算现了还有人的胆子此她更小。

穿红裙的姑娘好像也真的觉得她很神气垂着头笑了笑又问道:“你是不是我师哥的朋友。”

连一莲道:“你师哥是谁?”

穿红裙的姑娘道:“他叫赵无忌。”

连一莲盯着她看了半天忽然叹了口气道:“想不到赵无忌居然有你这么样一个漂亮的小

师妹。”

穿红裙的姑娘脸红了。

贝来她不但胆子很小而且很怕羞。

连一莲心里暗暗好笑这个大姑娘好像对她很有点意思简直好像看上她了。

穿红裙的姑娘垂着头道:“公子你……你贵姓?”

连一莲道:“我姓连。”穿红裙的姑娘低声说道:“连公子你……”

连一莲道:“不许叫我连公子要叮我连大哥。”

贝见这个大姑娘的脸更红头垂得更低她心里也就更得意故意拉起了她的手道:“你是他的师当然也练过功夫。”

穿红裙的姑娘道:“嗯。”

连一莲轻抚着她的手心道:“看你这双手真不像练过功夫的样子你的手好嫩。”

穿红裙的姑娘好像很想甩掉她的手又好像有点舍不得。

连一莲几乎已经忍不住要笑出来了心裹在想:如果这小丫头现我也是个女人不知道会怎么样?

如果她知道赵无忌根本没有师妹她远会不会拉住这“小丫头”的手?

穿红裙的姑娘终于又开口道:“你有没有看见我师哥?我听说他一回来就到这里来了。”

连一莲道:“你是来找他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嗯。”

连一莲道:“他刚才是来过的可是一听说这里有鬼就吓跑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难道一点都不怕!”

连一莲道:“怕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怕鬼”

连一莲道:“鬼有什么好怕的我刚才遇见了一个。”

穿红裙的姑娘道:“后来怎么样”

连一莲笑道:“我本来想把他抓住叫他做几个鬼脸给我看看的想不到我不怕他他反倒

有点怕我……”

她吹牛次得正得意脸色忽然变了笑容也已僵硬亡.她又看见了那个鬼影子。

好长好长的一个鬼影子摇摇晃晃的吊在一根树枝上阴森森的冷笑。

穿红裙的姑娘也看见了也不知道是因为太害怕还是因为太兴奋全身都在抖大声道:“快过去把他抓住呷他做几个鬼脸给我们看。”

连一莲道:“好……好……”

她嘴里虽然说“好”可是你就算拿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她也绝不敢过去的。

表影子忽然阴森森的笑道:“我不会做鬼脸我没有脸。”

他真的没有脸士鼻子嘴巴耳朵眉毛什么都没有。

除了一个平平板板死灰色的脑袋之外只有双闪闪光的眼睛。

也头上戴着顶三尺多高用白麻布做成的尖帽子在风中不停的摇来摇去。

穿红裙的姑娘忽然道:“鬼也应该有脸的你的脸呢?”

表影子道:“我的脸还给别人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连脸都不要还有什么好神气的快滚愎远一点。”

这两句话居然很有效这个鬼影子居然好像还有点羞耻之心用两只又宽又大的衣袖蒙住了那张没有脸的脸忽然就闪入了黑暗中看不见了。

连一莲总算松了气道:“你的胆子怎么忽然变得大了起来?”

穿红裙的姑娘嫣然一笑道:“你说过只要有你在旁边我什么都用不着害怕的。”

她对她还是这么佩服这么信任还是把她当作一个了不起的人。

连一莲却实在没办法再像刚才那么神气了连一个没有脸的鬼影子都知道难为情何况她?

她的脸已经有点红。

穿红裙的姑娘笑道:“原来这些鬼并没有我以前想像中那么可怕。”

连一莲道:“可是.…可是有些鬼也很凶恶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有你在旁边再凶的鬼我也不怕。”

她又拉住连一莲的手道:“走我们走。”

连一莲道:“你想到那里去?”

穿红裙的姑娘道:“抓鬼去”

连一莲吓了一跳道:“你……你说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们去抓个有脸的鬼叫他做鬼脸给我们看。”

连一莲简直吓呆了两只脚就好像已经钉在地上八匹马都拉不动。

穿红裙的姑娘道:“难道现在你害怕了?”

连一莲说道:“我害怕我怎么会害怕”

她想笑又笑不出轻咳了两声道:“只不过有脸的鬼并不多很难找得到。”

黑暗中忽然又刁起了阴森森的笑声:“你用不着去找我已经替你带了一个来了。”

那个没有脸的鬼影子居然阴魂不散不但自己又回来了而且真的带了一个来。

他带来的这个鬼影头又黑又长几乎快拖到地上了把大半边脸都遮住。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真的有脸?”

长头的鬼影子说道:“你想不想看看?”

穿红裙的姑娘道:“相”

连一莲想掩住她的嘴都来不及了长头的鬼影子已经伸出一只惨白的手把盖在脸上的长头挑了起来。

这个鬼是个女鬼非但真是有脸而且还很漂亮唯一可惜的是她的脸只有半边。

她左面的半边脸就像是一片被烧焦了的肉又像是一团被砸烂了的泥衬着右面那半边娟秀好看的脸显得更加诡可怖。

连一莲只觉得心肝五脏都翻来怀去差一点就要吐出来。

长头的女鬼格格的笑着道:“我虽然只有半边脸总比没有脸的好。”

那鬼影子道:“你们若嫌她的脸太少我再去找个脸多的来。”

黑暗中立刻又传出一声怪异的诡笑道:“我已经来了。”

这次来的这个鬼不但有脸而且眼睛鼻子耳朵嘴巴都长得很全。

这个鬼实在比另外两个好看多了。

长头的女鬼怪笑道:“你看他怎么样”

穿红裙的姑娘道:“还不错!”

长头的女鬼桀桀笑道:“其实他这张脸还不算怎么样他另外还有一张更好看的脸。”

这个鬼咧开嘴对她一笑慢慢的转了个身后面居然眼前面一样。

他后面居然还有一张脸。

只见他身子不停的打转究竟那一面是前那一面是后谁也分不清了。

这个有脸的鬼实在比没有脸的鬼更可怕。

穿红稻的姑娘忽然转过身拉住连一莲道:“我们快跑。”

连一莲虽然已吓呆了这个“跑”字却是她最想听的。

她早就想跑了。

穿红裙的姑娘非但轻功很不弱力气居然也不小拉着连一莲奔跑如风好像总算把后面三个鬼甩脱了。

那一阵阵阴森诡异的笑声现在总算已距离她们很远。

两个人却还是不敢停下来。

这地方她们根本不熟黑暗中也辨不出方向跑着跑着她们忽然觉迷了路。

到处都是黑黝黝的花草树木看起来好像完全都是一样的。

再这样跑下去说不定又会跑回原来的地方去那才冤枉。

两个人都想到了这一点这两位大姑娘胆子也许小一点却一点都不笨。

连一莲停下来喘着气道:“现在我们怎么办?”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说怎么办?”

连一莲道:“我不是真的怕鬼只不过……只不过……”

现在鬼已看不见了她又想找点面子回来却又偏偏想不出应该说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知道你不怕鬼连我都不怕。”

连一莲又想笑了原来这位大姑娘也跟她一样喜欢次大气。

她忍不住道:“你既然不怕刚才为什么要拉住我跑?”

穿红裙的姑娘道:“因为我已看出他们不是鬼是人。”

连一莲怔了怔道:“刚才三个都是人?”

穿红裙的姑娘道:“三个都是。”

连一莲道:“既然都是人你还怕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那三个人无论那一个都比鬼可怕得多三个凑在一起更不得了若不是我们刚才跑得快现在我们恐怕已变成鬼了。”

她叹了口气又道:“鬼最多只会吓吓我们那三个人却会要我们的命。”

连一莲道:“你知道他们是谁?”

穿红裙的姑娘道:“如果我说出他们的名字来你一定也知道。”

连一莲道:“你说。”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南边有个姓公孙的武林世家?”

连一莲道:“我听说过那家人以八卦剑成名武功都很不弱。”

她想了想又道:“听说那家人现在已经全部死光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

连一莲道:“不太清楚。”

穿红裙的姑娘道:“就是死在那个只有半边脸的女人手里的她先把他们一家大小几十日人全都捉住削掉他们的半没脸再把他们送到一个没有人的深山里去等死。”

连一薄道:“难道她杀人之前都要先侧掉别人的半边脸?”

穿红裙的姑娘道:“通常都是这样子的。”

连一莲叹了口气道:“这个女人好狠。”

穿红裙的姑娘道:“如果她不狠怎么会被人称半面罗刹?”

连一薄道:“她就是半面罗刹有两张脸的那个人难道就是双面人魔?”

穿红裙的姑娘轻声道:“我想一定是的。”

这一个罗刹一个人魔的确都此鬼可怕。

连一莲也知道他们的可怕却想不通他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穿红裙的姑娘显然也想不通:“赵家跟他们好像并没有仇恨他们虽然凶恶也绝不敢无故来找大风堂的麻烦。”

她叹了口气又道:“除非是我那师哥又在外面惹了祸得罪了这几个杀人不眨眼的怪物。”

她显得很担心。

所以连一薄巴故意装作一点都不关心的样子冷笑道:“现在他的半边脸说不定已被削掉了不知道那个女罗刹准备把他送到什么地方去等死。”

她本来是想妨偌这个大姑娘的她自己反而先被吓住了。

因为她忽然想到这些事的确有可能会生的。

现在赵无忌说不定真的已经被人削掉了半边脸躺在一个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等死。

穿红裙的姑娘看着她忽然说道:“我看得出你一定是我师哥很好很好的朋友。”

连一莲在愣。

穿红裙的姑娘又道:“因为我看得出你嘴里虽然说得凶其实心里却对他很关心。”

连一莲道:“你真的看得出我对他很关心?”

穿红裙的姑娘道:“真的。”

连一莲嫣然笑了。

她笑的时侯跟睛又眯成一条线又露出了那两个又圆又深的酒涡。

鄙是谁也不知道为了什么这次她笑的样子却不太好看简直就有点像是在哭。

穿红裙的姑娘道:“如果我师哥知道你这么关心他一定会把你当作最好的朋友。”

连一莲道:“如果我告诉你一件事你一定会觉得很奇怪。”

穿红裙的姑娘道:“什么事”

连一莲道:“他从来也没有把我当作朋友以后也不会跟我交朋友。”

穿红裙的姑娘的确奇怪道:“为什么?”

连一莲不说话了。.看起来她本来应该是个很开朗的人却又偏偏好像有很多密。

很多绝不能对任何人说出来的秘密。

罢才本来已经听不见的笑声现在又隐隐约约的传了过来。

那三个此鬼还可怕的人好像还不肯放过她们。

连一莲道:“你看我们两个人能不能对付他们三个?”

穿红裙的姑娘道:“不能。”

连一莲道:“你的功夫并不坏为什么要怕他们!”

穿红裙的姑娘道:“因为我从来不敢跟别人打架只要一看见血我就会晕过去。”

原来她也是个随时都会晕过去的人。

唯一比一个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女人更坏昀就是两个随时都会晕过去的女人。

幸好她们现在还没有晕过去所以她们都嗅到了一阵香气。

火爆腰花的香气。

唯一能出火爆腰花这种香气来的只有火爆腰花。

要火爆腰花不但要有腰花还得要有油有盐有火炉有锅子。

这些情形通常都只有在厨房里。

厨房通常都是个让人觉得很安全温暖的地方。

一个正要炒火爆腰花的人通常都不会想到要去杀人的。

一个想要杀人的人通常都不会到厨房去。

所以她们决定到厨房去。

壕油牛肉厨房在一道周红砖砌成的矮墙后一个小小的院子里。

厨房并不小门窗却很少。

厨房里僮火明亮院子里却很黑暗只有一点点从那两扇小小的门窗中漏出来的灯光刚好照在一坐在门外一张竹椅的人身上。

厨房里的人好像不少院子里却只有坐在竹椅上的这个人。

连一莲和穿红裙的姑娘从矮墙外溜到院子里来时火爆腰花的香气已经嗅不到了。

因为一盘刚炒好的火爆腰花已经被人倒进了阴沟里。

罢炒好的火爆腰花本来是应该倒进入肚子里去的为什么要倒进?

因为有个人把这盘腰花端了出来送到坐在竹椅上的这个人面前一个人嗅了嗅叹了口气就把它倒进了阴沟。

这盘腰花本来炒得并不坏连一莲和穿红裙的姑娘都认为很香。

鄙是这个人在嗅着它的时侯脸上的表情却好像在嗅一大盘狗屎。

这个长得瘦小陛乾看起来总是愁眉苦脸好像天下每个人都欠了千两银子没有还又好像被厨房里的油烟气熏得随时都会吐出来。

他皱着眉叹着气道:“这盘子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炒菜的大师傅道:“是火爆腰花。”

这个人又叹了口气道:“这不是火爆腰花只不过是盘腰花着了”

所以一盘刚炒好的火爆腰花就被倒进了阴沟。

这个人叹着气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走进了厨房过了半晌厨房里又传出火爆腰花的香气这次的香气果然有点不同。

连一莲也说不出究竟是什么地方不同只不过刚才她嗅到那盘腰花香气的时候虽觉得很香并没有想吃的意思。

因为她肚子根本不饿。

鄙是这次她嗅到火爆腰花香气的时候虽然不饿还是流出了水。

这个瘦小陛乾愁眉苦脸嗅到厨房里油烟气就会想吐的人原来是位手玺奇高的名厨。

兄听他在厨房里叹着气说;“现在你开始数从一数到一百二十的时候就开始炼油数到一百八十五的时候就把这碗已经调好味的牛肉片下锅用铲子炒七下不多不少只能炒七下锅就要离火你就要赶快把牛肉装到那个已经烤得有点温热的盘子里叫个快腿的人送上去这时候那盘火爆腰花已经不够鲜不够嫩也不够热了刚好吃这盘油牛肉。”

他说话的时候每个人都在静静的听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停了停才接着说:“油牛肉并不是样名贵的菜可是只有在这种普通家常菜里才能显得出炒菜的人的真功夫所以你功夫火候时间都一定要拿捏得特别准半点都差错不得。”

他在厨房里面说话躲在厨房外面的两位女人都听呆了。

她们都吃过牛肉可是她们从来没想到炒一盘牛肉还有这么大的学问。

这时候愁眉苦脸的人已经走出了厨房后面立刻有两个人跟了出来。

他刚走出门一个人就赶紧送上了一条雪白的热手巾。

等他用这条热手巾擦了把脸另外一个人就马上送上了一杯热茶。

这个厨子的气派实在不小。

能够用这么样一个厨子来替他做菜的人那是什么样的气派。

连一莲几乎已忘记刚才那三个比鬼还可怕的人。

她已经完全被这个气派奇大的厨子所吸引更想看看这个厨子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物。

她不怕厨子。

厨子的手里就算有刀也只不过是把切菜刀不是杀人的刀。

穿红裙的姑娘悄悄道:“怎么样?”

连一莲道:“我先过去问问那厨子这里什么地方?你跟着我。”

穿红裙的姑娘道:“这次应先该让我过去。”

连一莲道:“为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因为他是个男人男人对女人总比较客气些。”

连一莲笑道:“像你这么好看的女孩子去找他说话你问他两句他绝不会只说一句。”

她当然不会说出自己也是个很好看的女孩子能够骗过这个大姑娘而且能让这个大姑娘对她这么倾倒她简直得意极了。

两个人一先一后从墙角后面走出来穿红裙的姑娘远远就向那厨子嫣然一笑道:“你好?”

贝见这么样一个漂亮的姑娘自动过来跟他搭讪这厨子居然还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摇头道:“不好。”

穿红裙的姑娘道:“为什么不好?”

厨子叹口气道:“别人请客又吃又喝我却像龟孙子一样在这里替他们做菜自己连一口都吃不到这种日子怎么会好!”

穿红裙的姑娘立刻作出很同情的样子道:“其实你可以先留一点下来自己先享受。”

厨子道:“不行。”

穿红裙的姑娘道:“为什么不行?”

厨子愁眉苦脸的叹了口气道:“我吃不下一嗅到油烟我就想吐。”

一嗅到油烟就想吐的人却偏偏要来做厨子倒也是件怪事。

穿红裙的姑娘又问道:“今天是谁在请客?”

厨子道:“除了他之外还有谁能请我来这里做菜?”

连一莲忍不住问道:“他是谁?”

厨子瞪了她一眼冷冷道:“你连他是谁都不知道?你在这里是干什么的?”

连一莲不敢开腔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今天他请的一定是位贵客所以你才特地炒些家常菜给他吃。”

这句话显然搔着了这厨子的处:“一点都不错整鸭整鸡谁都会做到处都可以吃得到要做这种家常菜就得要有点学问了绝不是时常能够吃得到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有道理。”

厨子叹了气道:“这么简单的道理有些人却偏偏不懂卜”

穿红裙的姑娘道:“却不知今天你们请的那位贵客懂不懂?”

厨子道:“他应该懂的他好歹也算是个世家子弟总不会一心只想要吃大鱼大肉。”

穿红裙的姑娘道:“他是那一家的少爷?”

厨子道:“就是这一家的。”

连一莲又沉不住气了抢着问道:“是不是赵无忌?”

厨子皑了她一眼冷冷道:“不是他!是谁?”

连一莲总算放心了。

赵无忌并没有躺在那里等死却坐在那里等着吃肉。

厨子道:“你们还有什么事想要问我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没有了。”

厨子道:“我倒有件事想要问问你们。”

穿红裙的姑娘道:“什么事?”

厨子道:“今天晚上你们谁留下来陪我睡觉?”

这个愁眉苦脸的厨子居然会问出这么样一句话来实在让人大吃一鹰连一莲不但吃惊而且气得脸都红了怒道:“你在放什么屁?”

厨子道:“难道你们连睡觉是什么郡不懂”

穿红裙的姑娘掂住了连一莲抢着道:“我懂可是我不忸你为什么不要我们两个人一起陪你睡觉?”

厨子道:“因为我年纪大了一天晚上最多只咙用一。”

穿红裙的姑娘问道:“随便那一个都行?”

厨子道:“不错好看的小男孩我也一样喜欢?”

穿红裙的姑娘道:“另外一个妮?”

厨子道:“另外一个我只好用来下酒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要用一个人下酒?”

厨子道:“当然不能用整个一个人最多只能挑几块比较嫩的肉。”

他一双眼睛不停的在她们身上几个最嫩的部份打转脸上那种表情就好像在看着两条已经被剥光了的小绵羊。连一莲简直快气疯了不但气而且想吐。

穿红裙的姑娘居然还在问:“你准备怎么吃法?”

厨子道:“当然是小炒人肉一定要用快火小炒否则肉就老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想不到你对吃人肉这么有研究。”

厨子道:“我拿手的一样菜就是小炒人肉正好你们两个都有一身细皮白肉正好都可以用来小炒。”

他又叹了口气道:“看来我今天真有点口福。”

穿红裙的姑娘居然笑了笑道:“你今天不但有口福艳福也不浅。”

厨子道:“看样子你非但一点都不怕我而且好像还开心得很。”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当然开心江湖中人人都知道妙手人厨的眼光一向很高我能够被妙手人厨看上怎么会不开心。”

厨子冷笑道:“想不到你还有点眼力居然认出了我。”

穿红裙的姑娘笑得更甜道:“我不但认出了你而且还知道用什么法子才能要你的命?”

厨子的脸色忽然变了瞳孔突然收缩厉声道:“你....:”

只说出这一个字他的瞳孔忽又扩散咽喉上忽然冒出一蓬血丝呼吸已停顿。

连一莲也吃了一惊。

她自己没有动手这个穿红裙的姑娘好像也没有动手。

她实在想不通这个人怎么会忽然死了的。

穿红裙的姑娘已扭转头用手掩着脸道:“你去看看他是不是死了?”

连一莲道:“你为什么自己不上去看看”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不能看见血一看见血我就会晕过去!”

连一莲盯着她看了半天你杀人的时侯为什么不会晕过去?”

穿红裙的姑娘道:“因为血流出来的时候我已经苒过头来了。”

她说得很自然一点没有要隐瞒的意思好像根本就没有把杀人当作件很重要的事。

连一莲却吃了一店道:“真是你杀了他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如果不是你就一定是我了。”

连一莲看着她还是看不出这个文文静静的大姑娘会杀人杀的还是个江湖中有名的凶人。

妙手人厨不但凶恶狠毒而且又贼又滑南七省的武林豪杰几次围捕他都没有伤到他的毫这位大姑娘却不动声色随随便便就要了他的命。

连一莲忍不住叹了气苦笑道:“你真行我佩服你!”

穿红裙的姑娘笑了笑道:“若不是因为他的眼睛老是盯着上该看的地方看想杀忙还是不太容易。”

她接着又问道:“你看他是不是真的死了?”

连一莲道:“当然真的死了从头到脚都死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连一莲道:“你想到那里去?”

穿红裙的姑娘道:“去做我师哥的陪客去。”

她接着又笑道:“如果我们的动作快一点说不定还可以赶得上去吃那盘油牛肉。”

连一莲道:“你还能吃得下?”

穿红裙的姑娘道:“吃不下也要吃一点妙手人厨做的菜以前就不是时常能够吃得到的以后更吃不到了。”

蓖厅里的窗子开着的她们沿着墙角绕过来刚好可以从一棵梧桐树下的窗户里看到赵无忌也可以看到那盘油牛肉。

她们很想看看主人是谁能够让妙手人厨替他做菜的人总是值得看看的。

主人却不在客厅里。

因为客厅里只有三个人除了赵无忌外另外两个人都是站着的。

主人当然不会站着来陪客人吃饭站在客人旁边的当然只不过是主人家的奴仆。

一人背对着她们很高很瘦穿着件雪白的长袍头已花白。

一个把满头黑梳成个高髻的妇人正在为无忌斟酒。

她的身材很苗条风姿也很美应该是个很好看的女人。

只可惜她脸上偏偏蒙着块乌纱让人看不见她的真面穿红裙的姑娘忽然悄悄的问道:“你看这个女人是谁”

连一莲道:“我看不到她的脸。”

穿杠裙的姑娘道:“你看看她的头再看看她的手。”

这妇人的头又长又黑又多一芟手加秀柔美却自得可怕。

连一莲忽然想起来:“难道她就是那个半面罗刹?”

穿红裙的姑娘道:“就是她。”

连一莲苦笑道:“我们到处躲她想不到现在反而送上她的门来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这里的主人宜在很了不起居然能够叮妙手人厨替他做菜还能叮半面罗刹替他为客人倒酒。”

连一莲道:“这里说不定就是那个有鬼的院子。”

穿红裙的姑娘道:“一定是的。”

连一莲道:“听说这里本来是你未来的师嫂卫凤娘住的地方。”

穿红裙的姑娘说:“我也听人这么说过。”

连一莲冷笑道:“这位卫小姐的气派真不小。”

这客厅的气派的确不小。

只要是一个客厅里应该有的东西这里都有而且每样东西都是精挑细选饼的每样东西的价值说出来都一定会让人吓一跳。

蓖厅里不该有的东西这里也有珍奇的古董精巧的摆设名贵的字画……这些东西的价值简直连说都没法子说出来。

穿红裙的姑娘叹了口气道:“如果这些东西都是我师哥给她的我师哥一定过笔横财。”

连一莲道:“如果这些东西不是你师哥送给她的你师哥不气死才怪。”

其实这地方已经变得和凤娘住在这里的时候完全不同了。

这些东西凤娘连看都没有看过。

唯一没有变的是凤娘的那间卧房里面每样东西都没有被人动过。

凤娘临走的时候掉了根簪在地上现在这根簪还在原来的地方。

凤娘临走的时候曾经在床上躺了一下现在枕头上那个印子还在其实连她落在枕头上的那恨头也都还在原来的地方。

连一莲道:“你是不是真的想吃那盘油牛肉!”

穿红裙的姑娘又叹了口气道:“现在我就算想不吃都不行了。”

连一莲道:“为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回头看看卜”

连一莲用不着回头去看只看她脸上的表情就知道那个没有脸的鬼影子和那个有两张面的鬼影子已经在她们后面。

她忽然大喊:“赵无忌你筷下留情留一点牛肉让我咱咱。”.如意大帝无忌根本没有师妹一直都猜不出谁会冒充他的师妹。

现在他知道了。

连一莲和他这个穿红裙的师妹出院子时他笑了笑得很愉快好像自己能够有这么样一个师妹是非常愉快的事。.她们就是从梧桐树下那个窗口掠过来的连一莲在前穿红裙的姑娘在后两人的身子还没有落地就有股劲风迎面卷来。

一个人用嘶哑乾裂的声音轻叱道:“廿去....:”

她们都没有出去。

连一莲凌空翻身整个人已像壁虎般贴在墙上。

穿红裙的姑娘本来好像已被震出窗外脚尖忽然在窗框上一勾又轻飘飘的飞了进来。

风声犹劲一直背对着窗口的白衣人宽大的衣袖仍在猎猎飞舞。

穿红裙的姑娘娇笑道:“好厉害的气功。”

连一莲道:“只可惜他练的不是大气功是小气功。”

穿红裙的姑娘道:“气功也有分大小的?”

连一莲道:“如果他练的不是小气功怎么会这么小器多两个人吃饭多摆两双筷子也没有什么了不起如果他不是小器为什么一定要把我们赶出去?”

穿红裙的姑娘笑了可是等到这个人回过头她们就再也笑不出来。

这个人脸上竟长着比头远大的肉瘤几乎将百目全都挡住。

他的人一动这肉瘸便跟着动看来又像堤怛很大的气泡。连一莲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就算用刀逼着她她也绝不敢跟这个人动手的如果一拳打在这个肉瘤上她自己一定会先晕过去。

她已经在叫;“你千万不能跟我们打架我是你们这位贵客的好朋友。”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是他的师妹你更不能找上我。”

无忌仿笑道:“两个核子胡闹丁先生就饶他们这一次吧。”

这位丁先生用一只从肉瘤旁边露出来的眼睛盯着她们忽然道:“请坐。”

连一莲坐下很久之后心还在跳。

她实在不敢去看这个吓人的瘤子却偏偏忍不住要偷偷的去看。

这么大的肉瘤的确不是时常能够看得到的。

穿红裙的姑娘忽然说道:“我知道青城门下有位丁先生他的混元一羔功天下无双……”

这位丁先生冷冷的打断了她的话道:“我就是丁瘤子我的混元一杰功练得不好所以才会练出这么样的一个肉瘤来。”

拜说他这肉瘤真是练气功练出来的。

这瘤子本来只是小小的一点他气功越来越高这瘤子就越来越大。

现在他的气功虽然不是天下第一这瘤子却绝对是天下第一了。

丁瘤子又道:“我也不是青城门下我是如意教的弟子跟青城派已完全没有半点关系。”

穿红裙的姑娘道:“如意教?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见过。”

无忌道:“因为你根本就孤陋寡闻你没有听见过的事太多。”

穿红裙的姑娘其实绝不孤陋也不寡闻她知道的事远此别人多得多。

鄙是师哥要教训师姝的时候师妹就算不服气也只有听着。

连一莲不是他的师妹所以她还是忍不住要问:“你的教主是谁?”

丁瘤子道:“镇三山辖五岳上天入地鬼见愁如意大帝。”

连一莲几乎听呆了:“你说的就是你们教主的名字?”

丁瘤子道:“是的。”

连一莲几乎忍不住要笑出来。

这名字听来虽然威风实在也有点滑稽。

但是丁瘤子的口气却很严肃而且充满了畏惧和尊敬。

能够让丁瘤子半面罗刹妙手人厨这些人对他这么畏惧尊敬这位如意大帝当然绝不会是个很滑稽的人。

连一莲总算没有笑出来只轻轻的说了句:“这名字好长。”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想他一定是个很了不起的人。”

丁瘤子道:“他是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能不能够看到他?”

丁瘤子道:“能。”

穿红裙的姑娘叹了口气道:“我只希望他不要讨厌我把我赶出去。”

那个脸上蒙着黑纱一直都没有开口的半面罗刹忽然道:“他不会讨厌你他很喜欢你。”

穿红裙的姑娘道:“真的?”

半面罗刹道:“他说你很像一个人尤其睡着了的时候更像。”

穿红裙的姑娘笑了道:“他怎么会知道我睡着了的时候是什么样子?”

半面罗刹道:“昨天晚上你是不是连衣服都没脱就睡着了”

穿红裙的姑娘点点头。

半面罗刹道:“昨天晚上你一定是很累可是又不想睡得太沉所以你特地找了一根木柴做枕头还用茶壶顶住了窗户用凳子顶住了门。”

穿红裙的姑娘道:“他……他怎么会知道的.”

半面罗刹笑了笑道:“他亲眼看见的怎么会不知道?”

穿红裙的姑娘笑不出了。

半面罗刹道:“你们虽然没有看见他他却早就看见过你们。”

连一莲笑道:“他也看见过我?”

半面罗刹道:“你昨天晚上是不是一直都没有睡着?”

连一莲点点头。

半面罗刹道:“你是不是一直都在哭?哭得很伤心?”

连一莲身上的鸡皮疙瘩又冒了出来。

如果你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你却连他的影子都没有看见你也会害怕的。

半面罗刹道:“他也听见你们说赵无忌公子今天一定会回来所以今天一早就准备好要请赵公子来吃顿饭。”

穿红裙的姑娘道:“现在客人是不是已经来齐了?”

半面罗刹笑道:“该来的都已经来了连不该来的都来了。”

穿红裙的姑娘道:“主人呢?”

半面罗刹道:“主人刚巧不在家。”

穿红裙的姑娘道:“主人怎么会不在家?”

半面罗刹道:“因为他刚巧有事要出去。”

穿红裙的姑娘又笑了道:“这倒买是巧得很他明明知道有客人来却刚巧要出去。”

半面罗刹道:“因为有个人刚巧到了附近他刚巧要去看看这个人。”

她叹了口气又道:“天下就有这么巧的事你有什么法子?”

穿杠裙的姑娘道:“我一黜怯子都没有。”

半面罗刹道:“所以你们只好坐在这里等。”、连一莲又忍不住道:“想不到如意大帝要看一个人的时候也要劳动自己的大驾。”

半面罗刹道:“他知道那个人绝对不古来的只好自己去了。”

连一莲道:“那个人为什么自己不会来?”

半面罗刹道:“因为那个人并不想看见他。”

连一莲道:“他为什么不要你们去把那个人请到这里来?”

半面罗刹道:“因为他知道我们一定请不动那个人的。”

连一莲道:“连你们都请不动?”

半面罗刹又叹了口气道:“能请得动他的人南七北六十三省加起来只怕也没有几个。”

连一莲咋舌道:“原来他的派头也不小。”

半面罗刹道:“他的派头本来就大极了。”

连一莲道:“像他派头那么大南七北六十三省加起来没有几个。”

半面罗刹道:“一点都不错。”

连一莲道:“这位派头奇大的人究竟是谁”

半面罗刹道:“其实这人也没什么了不起也只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只不过此别人多练几天剑法而已。”

连一莲道:“听你的口气这人的剑法好像还不错。”

半面罗刹道:“勉强还说得过去。”

连一莲道:“他也算是个剑客?”

半面罗刹笑了笑道:“如果他还不能算是个剑客能够算是剑客的人只怕就很少了。”

连一莲道:“他是什么剑客?”

半面罗刹道:“是个潇湘剑客。”

连一莲道:“衡山的潇湘剑客”

半面罗刹道:“是的。”

连一莲不说话了。

她实在没法子再说什么一个人如果为了要去看蒲湘剑客而让别人久等无论等多久别人都没有话说的。

蒲湘剑客这名字并不特别。

江湖中每一代好像都有个学剑的人叫做“潇湘剑客”

这本来就是个很平凡的名字。

鄙是有资格叫做“茁湘剑客”的人却一定不是个很平凡的人。

每一代的疝湘剑客剑法极高而且通常都很茄仁很高雅很风流很脱甚至还亡有点骄傲。

因为他们的确都有值得骄傲之处。

尤其是这一代的潇湘剑客人如玉树剑如游龙不但是衡山剑派数一数二的高手还是江湖中有名的美男子。

穿红裙的姑娘忽然叹了口气道:“甚至我也早就想见他了。”

忽然间窗外有样东西飞了进来一个人道:“你看吧!”

一样东西“噗哧”落在地上却是个用小牛皮做成的袋子。

丁瘤子和半面罗刹都已恭恭敬敬的退到一边躬身肃立。

“教主回来了。”

蒲湖剑客虽然没有来能够看到如意大帝也一样是件非常令人兴奋的事。

每个人都张大了眼睛在看这位镇三山辖五岳上天入地鬼见愁如意大帝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们只看见了一个脸色苍白身上穿着件雪白的袍子看来显得有点瘦弱的小孩。

连一莲忍不住问:“你们教主呢?”

这小孩年纪虽小派头却奇大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进来根本不理她。

无忌已霍然站起吃惊的看着他失声道:“是你?”

这小孩道:“是我。”

无忌叹了气道:“当然是你我早就该想到的。”

连一莲又忍不住问:“他是谁?难道他就是如意大帝?”

无忌道:“是的。”

这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子居然就是如意教的教主如意大帝。

连一莲又惊讶又好笑。

她没有笑出来只因为除了她之外谁都没有一点觉得好笑的意思。

丁瘤子和半面罗刹连头都不敢抬起来无忌的表情也很歧肃。

因为他知道这小孩子非但一点都不可笑甚至还真的有点可怕。

半面红刹丁瘤子这些闻名江湖的凶人会对一个小孩子这么服贴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无忌很了解这一点也很了解这个小孩。也只有一个像他这样的孩子才会替自己起这么一个名字好长的名字。

他本来的名字只有一个字:雷。

他这个人的确也像是雷一样谁也没法子捉摸谁也没法子控制。

那个用小牛皮做的袋子还在地上。

小雷忽然问连一莲道:“你是不是很想看看潇湘剑客?”

连一莲道:“是。”

小雷;“现在你为什么不看了?”

连一莲道:“他在那里?”

小雷道:“就在这里。”

顺着他用手指着的地方看过去只能看得见那皮袋子看不见潇湘剑客。

连一莲忽然想到了一件可怕的事失声惊叫道:“难道潇湘剑客他.:他就在这皮袋子里?”

小雷道:“你为什么不自己打开来看?”

连一莲伸出手又缩回去。

她不敢看。她已经想到那皮袋子里装的是什么她全身都在冷。

小雷道:“你是不是以为这袋子里装着的是个人头?”

连一莲道:“难道不是……”

小雷忽然笑了大笑道:“看来你的胆子虽然不大疑心病却不小。”

连一莲道:“这袋子里究竟装的是什么?”

小雷忽然转过头去问那个穿红裙的姑娘:“她不敢看你敢不敢?”

穿红裙的姑娘没有开口却走过去把那皮袋子从地上捡了起来。

她的手好像也有点抖。

小雷道:“看来你最好还是不要看的好。”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要看。”

小雷道:“这里面说不定真有个人头潇湘剑客的人头。”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不怕。”

她茹然说不怕手却抖得更厉害了拉了几次才把綮着袋口的那一根皮绳拉开。袋子里就有几样东西掉了出来!士半柄斯剑几件衣裳和一只耳朵。

人的耳朵上面还带着血。

连一莲总算松了气这袋子里总算没有人头。

这双人耳朵看起来虽然也很可怕至少总比一个血淋淋的人头好看得多。

穿红裙的姑娘道:“这真是潇湘剑客的耳朵.”

小雷道:“衣服也是他的。”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把他的衣服拿来干什么?”

小雷道:“因为我高兴。”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高兴干什么就干什么?”

小雷道:“你难道不知『如意”两个字是什么意思.”

穿红裙的姑娘叹了口气拿起那半柄断剑道:“这也是他的剑!”

小雷道:“这上面有几行字你念出来给大家听听。”

穿红裙的姑娘就念了出来。

“衡山宝器.戒之在杀剑在人在剑亡人亡。”

小雷说道:“你们大家是不是都听见了?”

是的每个人都听得很清楚。

小雷说道:“你们大家有没有嗅到臭气”

没有。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说话又不是放屁怎么会臭”

小雷道:“这些话却都是放屁怎么会不臭?”

穿红裙的姑娘道:“这些话都很有道理怎么会是在放屁”

小雷道:“他杀的人绝不比别人少我折断了他的剑剥光了他的衣服割下了他的耳朵他还不肯死。”

他冷笑又道:“这些话不是放屁是什么”

穿杠裙的姑娘叹了目气道:“好像的确是放屁。”

.小舌道:“不但是在放屁而且放的都是臭屁他自己却偏偏嗅不到所以我一气之下就把他的耳朵割了下来。”

穿杠拈的姑娘道:“他的乒子不扛所以才嗅不到臭气你应该割下他的鼻子才对。”

小舌道:“他的卜子既然不止我近割下来干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笑了:“有道理。”

小雷道:“我说的话当然有理每一句都有道理。”

他仰起头傲然道:“因为我就是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如意大帝。”

仙子与罗刹

现在连一莲终于也明白丁瘤子他们这些人为什么会对这小孩这么害怕了。

能够折断潇湘剑客的佩剑剥光他的衣服割下他的耳朵已经是件很骇人的事可是真正可怕的还不是这些地方。

小雷忽然问她:“你是不是怕我?”

连一莲没有回答因为她不能否认又不想承认。

小雷道:“你为什么怕我?”

连一莲也没有回答因为她根本不知道她忽然现这也许就是他真正可怕的地方别人虽然怕他却不知道为什么要怕。

小雷又去问那个穿红裙的姑娘:“你呢?你怕不怕我?”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不怕。”

小雷道:“别人都怕我你为什么不怕我?”

穿红裙的姑娘道:“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怕你。”

小雷笑了。

他看着她笑了半天忽然问道:“你嫁给我好不好!”

穿红裙的姑娘道:“好。”

小雷忽然问出了这么样一句话大家已经吃了一惊。

穿红裙的姑娘居然答应得这么痛快大家更意外。

连小雷自己都觉得有黜意外:“你真愿意嫁给我!”

穿杠裙的姑娘道:“我当然愿意。”

她忽然又叹了口气:“只可惜我知道你并不反的莒舐我。”

小吉说道:“那我为什么还要你嫁结我?”

穿红裙的姑娘道:“怛为我很像另外的一个人你真正喜欢的是她所以如果我真的嫁给了你以后你也一定会后悔的。”

小雷道:“为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因为我毕竟不是她以后你一定会现我们有很多地方不一样那时候你就会开始后悔了如果你万一再碰到她说不定就会一脚把我出去。”

小雷想了想道:“.你说的好像也有道理。”

穿红裙的姑娘嫣然道:“我虽然不是如意大帝可是我说的话多少也有点道理。”

小雷道:“所以你还是不要嫁给我的好。”

穿红裙的姑娘道:“不是我不想嫁给你只不过你最好还是不要娶我因为我不想害你。”

小雷又想了想忽然转过脸去问无忌;“你看不看得出她像谁?”

无忌道:“我看不出。”

小雷道:“你应该看得出的她像凤娘你的那个卫凤娘。”

无忌道:“你喜欢凤娘?”

小雷道:“你难道还不明白我为什么要到这里来?为什么要住在这里?”

他当然是为了凤娘。

因为这地方是凤娘以前住饼的这地方每样东西上面都有凤娘的影子。

现在无忌终于明白了。

他只能苦笑。

小雷那本来应该很孩子气的脸上忽然露出了一种成*人的悲伤黯然道:“可惜现在她已经不是你的了也不是我的了。”

他的悲伤忽然又转变为愤恨;“因为那个活死人已经把她从我们这捏抢了过去。”

他说的这个活死人当然就是地藏那天给地藏带去的人果然就是凤娘。

无忌无疑也已被刺痛一种深入心脏深入骨髓的刺痛。

也许就因为这种痛苦太深所以表面上反而一点都看不出。

小雷瞪着他忽然大声道:“你看起来为什么一点都不难受”

无忌没有开口那穿红裙的姑娘却叹了口气道:“龙够看得出的难受也许就不是真的难受了。”

小雷道:“有道理你说的话好像真的都有点道理。”

穿红裙的姑娘嫣然一笑刚想找双筷子来吃口油牛肉小雷忽然叫起来道:“不像了你一矢起来就不像了幸好我没有娶你你也没有嫁给我。”

这时候宏处亡起了更玟桀“笃笃”两亡敲的是两更。

算起来现在正好差不多是二更。

二更天的时侯呜到放二更的玷子本来走理所无当的事。

小雷的脸色却娈了道:“想不到这死瞎子居然能找到这里来。”

只有赵无忌知道他说的这个死瞎子是谁。

敲更的声音来自远处可是听到耳朵里敲更的人却仿佛就在耳边。

除了夺命更夫柳三更之外世上还有那个更夫手上有这么深的功力。

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加意大帝虽然不怕柳三更对那活死人还是有点害怕的。

安夜中只听贝一声声竹杖点地的声音自远而近越来越窖。

穿着青色的裤担着竹更小锣的柳三更终于慢慢的从黑暗中出现。

小雷没有动大家也都没有动小雷闭着嘴大家也都闭着嘴。

无忌明白小雷的意思。

江湖中有很多人都不信这个夺命更夫真的瞎了有时他能看见的确实此不瞎的人都多。

小雷却知道他的瞎一点都不假。

一个瞎子的感觉和耳力无论多么敏锐只要大家都不出声他就绝不会知道有些什么人在这里大家静静的看着他穿过院子走进来蜡黄的脸上茫然全无表情就好像走入了一间连一个人都没有的空屋子。

屋子里有这么多个人的眼睛在盯着他他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用白色的竹杖点着地慢慢的走到桌子前面深深吸了一气喃喃道:“想不到这里居然有酒有菜别人既然不吃正好让我享受。”

他摸索着找了张椅子坐下把手里的竹杖倚在桌边居然又在桌上摸到了一双筷子夹了挽油牛肉放进嘴里慢慢咀嚼又喃喃道:“这牛肉炒得真不错只可惜已经凉了。”

他自斟自饮喃喃自语就好像一个人在唱独脚戏却不知道自己每吃一菜都有一屋子的人在旁边眼睁睁的看着。

连一莲看得几乎连眠泪都要掉了下来。

这种情况在别人看来也许会觉得很滑稽可是在她看来却是世上最悲惨的事。

一她几乎忍不住要告诉这个可怜的瞎子这屋子里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

柳三更忽然放下筷子长长叹了气道:“只可惜小雷不在这里这样的火爆腰花和这样的油牛肉正好都是他最爱吃的家常菜他若在这里我一定全都留给他吃。”

这几句话也说得正和这两样家常菜一样虽然平淡无奇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连一莲几乎又忍不住要告诉他小雷就坐在他身旁他只要伸长手就可以摸到。

想不到小雷居然也被感动了忽然道:“你用不着留给我你自己吃吧我知道这两样菜你也喜驮吃的。”

柳三更以贞的脸上立刻出了光道:“原来你也在这里”

小雷道:“我早就在这里了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可是你对我这么仔我怎能忍心再瞒住

你。”

柳三更道:“自从你走了之后不但我天天想你你师父也在想你。”

小雷道:“他也会想我?”

柳三更道:“他外表看来虽然冷冷冰冰可是也想你此我想得更厉害。”

小雷叹了口气道:“我本来还以为他只不过想利用我替他去打败萧东楼教出来的那个徒弟替他争口气。”

柳三更道:“你错了只要你肯回去他就已经比什么都高兴。”

小雷道:“可是我还不想回去。”

柳三更道:“为什么?”

小雷道:“我还是个小孩子总不能像他那样天天躺在棺材里外面又这么好玩。”

柳三更道:“等你的剑法学好了再出来玩也不迟。”

小雷道:“难道你不能留下来陪我多玩几天我天天都可以叫人炒牛肉给你吃。”

柳三更道:“好我陪你。”

小雷实在想不到他答应得这么痛快高兴得几乎跳了起来。

柳三更也很高兴道:“你先过来让我摸摸你的脸这几个月来你是胖了亍还是瘦了?”

小雷立刻走过来笑着道:“我胖了好多我找到个好厨子。”

在这瞎子面前他已不再是那个了不起的如意大帝了。

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两个人真情流露连一莲几乎又被感动得要掉下眼泪来。

巴在她的热泪已开始在眼眶里打愎柳三更的手忽然一翻已扣住了小雷的脉门。

连一莲吃了一惊小雷当然更吃惊失声道:“你干什么?”

柳三更冷冷道:“你在外面已经玩够了还不如现在就跟我回去吧。”

小雷道:“你刚才全是骗我的?”

柳三更道:“就算我骗你也是为你好。”

小雷道:“你早就知道我在这里所以故意说那些话给我听让我感动你才好把我抓回去。”

柳三更不想否认也不必再否认忽然道:“赵无忌你也跟我回去吧凤娘一直还在等着你。”

连一莲又吃了一惊。

原麦瞎子不但早就知道小雷荏逼里也知道无忌荏逅里她在莱也是个花样奇多的人。

鄙是现在她忽然现自己玩的那些花样跟这瞎子一比简直就像小孩子玩的把戏。

无忌居然还沉得住气道:“你为什么要我也跟你回去?”

柳三更道:“你的剑法还没有学好在外面是会吃亏的。”

无忌道:“你要我回去也是为了我好?”

柳三更道:“当然是的。”

小雷本来已吓呆了忽然又笑了笑道:“只可惜他就算想跟你回去也不能了。”

柳三更道:“为什么?”

小雷道:“因为你们两个人都已经没法子活着走出这和风山庄。”

他又笑了笑道:“你死得可能此他还快因为你的酒比他喝得还多。”

柳三更冷笑道:“难道这壶酒里有什么花样?”

小雷道:“你知道这壶酒早已摆在桌上当然想不到酒壶会有什么花样却不知我这壶不是自己喝的是早就准备好给赵无忌喝的。”

柳三更道:“你为什么要害他?”

小雷道:“不管怎么样他总是凤娘的老公我不害他害谁?”

柳三更脸色已经有点变了用另外一只手抓起酒壶嗅了嗅忽又冷笑道:“这壶酒里若是有毒我柳三更不但瞎了眼连鼻子都应该割下来。”

小雷道:“夺命更夫纵横江湖数十年要骗过你当然不大容易。”

柳三更冷笑道:“的确不太容易。”

小雷道:“你知道的事情当然也不会少。”

柳三更道:“的确不少。”

小雷道:“那么你一定知道江湖中有七位女侠号称七仙女都是江湖中有名的美人”

他忽然改变话题提起跟这件事完全没有关系的七仙女来别人虽然觉得奇怪柳三更却不在乎。如果你已经扣住了一个人的命脉知道他已经无法逃脱你的掌握那么不管他说什么你也会不在乎的。

柳三更道:“我不但知道她们而且还认得几个。”

小雷道:“那七位仙女之中是不是有一位也姓柳?”

柳三更道:“不错。”

小雷道:“你也认得她?”

仞三更居然叹了口气道:“落露仙子人如其名真的光四射而且温柔娴静那样的女人现在已不多了”

小:“现在它的人呢”..冬柳三更道:“夕阳虽好只可惜已近黄昏。”

小雷道:“难道她已经死了?”

柳三更叹道:“她实在死得太早。”

小雷道:“现在你虽看不见她的人一定还可以听得出她的声音。”

柳三更道:“余音绕梁岂止三日她的音容美貌无论是谁都很难忘怀得了的。”

小雷也叹了气道:“只可惜她死得太早。”

柳三更道:“实在可惜。”

小雷忽然笑了笑道:“柳落露你究竟死了没有?”

半面罗刹道:“没有。”

他忽然去问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死了没有?”已经让人觉得很奇怪。

想不到居然真的有人回他“没有”更想不到这个人竟然是半面罗刹。

最令人想不到的是柳三更听见她的声音脸色立刻大变。

难道这个凶狠毒辣的半面罗刹就是那个温柔娴静的落露仙子?

小雷又问道:“你就是落露仙子?”

半面罗刹道:“我就是。”

小雷道:“你还没有死?”

半面罗刹道:“我知道人人都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惜我还没有死。”

她的声音中充满悲伤竟好像真的认为自己还没有死是件很可惜的事。

小雷道:“你本来明明是个仙子为什么会变成了罗刹!”

罗刹是一个极凶极恶极丑的鬼。

半面罗刹道:“寸从我的脸被毁了之后我就变成了罗刹。”

连一莲看过她的脸现在她的脸确穴已不再像是个仙子。

小雷道:“你的脸是被谁毁了的?”

半面罗刹道:“公孙茁。”

小雷道:“公孙兰是什么人”

半面罗刹道:“就是扬州大侠公孙刚正的独生女儿。”

小雷道:“他们是不是江南四大武林世家之一公孙世家中的人?”

半面罗刹道:“正是。”

小雷道:“公孙茁为什么要毁了你的脸?”

半面罗刹道:“因为她也爱上了林朝英。”

小雷道:“那个林朝英?”

半面罗刹道:“就是那个说话像放屁一样的潇湘剑客林朝英。”

小雷道:“他是你的什么人?”

半面罗刹道:“是我的丈夫。”

小雷道:“那个公孙兰怎么会认识他的?”

半面罗刹道:“那时候她经常到我家里去。”

小雷道:“你们本来没有仇恨?”

半面罗刹道:“绝没有。”

小雷道:“她本来是你的什么人?”

半面罗刹道:“是我结拜的姊。”

她的声音一直都是冷冷淡淡的说到这里才有点改变。

鄙惜她脸上蒙着的乌纱不但颜色深暗而且很厚让人根本看不出她脸上的表情。

小雷道:“你跟她的交情怎么样?”

半面罗刹道:“我本来一直拿她当作我的妹妹什么事我都让着她。”

小雷道:“可是你不能把丈夫也让给她了?”

半面罗刹道:“我本来一点都不知道有一年的中秋节她请我们到她家里去过节我们去了她拚命劝我喝酒我就喝。”

她的声音忽然嘶哑过了很久才能接着说下去:“想不到她居然乘我喝醉了的时候跟我的丈夫上了床。”

小雷道:“你既然喝醉了怎么会知道的?”

半面罗刹道:“因为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些就在我隔壁的屋子里做那种事想不到我半夜

忽然驽醒。”

小雷道:“你听见了他们的声音?”

半面罗刹道:“我没有可是我却好像被鬼迷住了一样忽然想到那间屋子里去看看。”

小雷道:“女人遇到这种事的时候都会变得有点怪的。”

半面罗刹道:“我看见他们时真是气疯了公孙仞吓得跑了出去我就在后面追那时候我真是想把她活活扼死。”

小雷道:“后来呢?”

半面罹刹道:“后来我爱成了这样子。”

小害道:“为什么?”

半面罗刹道:“因为那是她的家她的父母兄弟看见我要杀她就一起把我制住关进她家的烧砖窑里想把我活活烧死。”

小雷道:“林朝英难道也没有挺身救你?”

半面罗刹道:“那时候他早已跑了连人影都看不见了。”

对一个女人来说这实在是种很悲惨的遭遇这件事本身也很曲折实在以算是个凄厉哀伤动人心弦的大悲剧。

鄙是大家却仍然想不通小雷为什么要引半面罗刹说起这件事。

这件事和刚才生的事好像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只不过使大家的想有了一点改变而已那位潇湘剑客实在有描该死。

小雷道:“自从那次事生之后江湖中人就认为你已经死了。”

半面罗刹道:“因为他们想不到我居然没有死公孙世家还替我面了个很风光的丧事。”

小雷道:“为什么还没有死?”

半面罗刹道:“那是天无绝人之路也是我命不该绝他们做梦也不到那天晚上恰巧有人想去偷他们的砖头。”

小雷道:“是那些偷砖贼把你救出来的?”

半面罗刹道:“可是我不但半边脸被烧毁了整个人都已被烧得不成样子?”

小雷道:“所以你宁愿让别人认为你已经死了因为你不愿让人看见你已经变成这个样子。”

羊面罗刹道:“我不但样子变了连心里的想法都变了?”

小雷道:“所以一年之后江湖中就忽然出现了一个半面罗刹。”

半面罗刹道:“因为那时候我才知道做人一定要心狠手辣才不会吃亏上当。”

小雷道:“听说你后来把公孙茁一家四十几口都绑了起来先削掉他们半边脸再把他们送到一但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去活活等死。”

半面罗刹道:“我在那砖窑里已经过了等死的滋味我一定要让他们也他们那一家没有一个是好东西。”

小雷道:“公孙刚正虽然并不刚正却是八卦门第一把好手他们一家人的武功都不弱你怎么把他们!家人都绑起来的?”

这件事连一莲已经听那穿红裙的姑娘说过那时她也在奇怪半面罗刹一个人怎么能把公孙世家的梵十日人全都梆起来听她宰割。

半面罗刹道:“他们家喝的是井水后院里的一口井是那附近有名的甜水井用来泡茶特别好喝。”

她阴森森的一笑又道:“他们是世家连仆人都很讲究喝茶。”

小雷道:“你在那口井下了药?”

半面罗刹道:“只下了一点点。”

小雷道:“你下的是什么药?”

半面罗刹道:“那种药叮君子散。”

小雷道:“那是种什么药?”

半面罗刹道:“是种毒药少则可以令人昏迷无力多则令人送命?.”

小雷道:“那种毒药为什么叮做君子散。”

半面罗刹道:“因为那种药就像是君子一样温页平和害了人之后人家还一点都不知道。”

小雷大笑道:“好名字?”

他傲笑接道:“看来各位以后对君子还是小心提防一点的好。”

半面罗刹身世孤苦遭遇悲惨难免愤世嫉俗他小小年纪居然也这么偏激所以做出来的事总是会让人吓一跳。

小雷又问道:“刚才你是不是也在那壶酒里下了一点药”

半面罗刹道:“下了一点。”

小雷道:“你下的是什么药?”

半面罗刹道:“君子散。”

最后这句话才是“昼龙点睛”最后的神来之笔。现在大家才明白小雷为什么会忽然问起这件事了。

鲍孙刚正一家人武功都不弱如果不是因为中了这种君子散的毒绝不会一个个全都被半面罗刹绑了起来全无反抗之力。这种君子散当然是种无色无味厉害之极的毒药。否则公孙刚正一家人中也有不少老江湖怎会连一个人都没有佗。

无忌脸色苍白忽然用两只手捧住肮道:“不对。”

柳三更脸色也变了失声道:“什么不对?”

无忌道:“那壶酒……”

柳三更道:“难道…:”

他一旬话还没有说完小雷已挥脱了他的掌握十顺手玷了他五六处穴道。

穿杠裙的姑娘叹了口气道:“好厉害的人好厉害的君子散。”

小雷大笑道:“你也佩服我?”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实在是佩服极了。”

连一莲的秘密

无忌坐在那里两眼直好像已经动都不能动了。连一莲跳起来冲过去道“那壶酒里真的有毒?”

无忌道:“假的。”

连一莲怔了怔道:“那壶酒里没有毒?”

无忌道:“没有。”

连一莲道:“既然没有毒为什么不对?”

无忌道:“就因为没有毒所以才不对。”

他叹了口气又道:“他们硬说酒里有毒说得活灵活现酒里却偏偏连一点毒都没有这当

然不对!”

小雷大笑道:“若不是我说得活灵活现柳三更这老狐狸又怎么会中我的计”

连一莲居然还不懂又问无忌:“酒里既然没有毒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无忌道:“我变成了什么样子?”

连一莲道:“好像中了毒的样子。”

无忌笑了笑说道:“好像中了毒并不是真的中了毒这其中的分别是很大的。”

小雷道:“若不是他帮着我来做这出戏我要得手只怕还没有这么容易。”

连一莲道:“你怎么知道他会帮你做这出戏”

小雷道:“因为我知道他也不想让柳三更把他带回去。”

连一莲又问无忌:“你怎么知道他是骗人的”

无忌道:“柳三更若是真的中了毒他根本就不必说出来了。”

连一莲道:“他至少应该等到柳三更倒下去之后再说。”

无忌笑着说道:“你总算变得聪明了些。”

连一莲闭上了嘴。

她刚才又倪自己玩的那些花样跟这些人此起来简直好像孩子玩的把戏。

现在她才知道错了。

那并非“好像”孩子玩的把戏那根本就“是”孩子玩的把戏。

这其中的分别是很大的。

半面罗刹又在斟酒每个人都斟了一杯。

连一莲又忍不住问她:“公孙刚正家的后院里真有甜水井?”

半面罗利道:“真的。”

连一莲道:“你真的在那口井里下了毒?”

半面罗刹道:“真的。”

连一莲说道:“可是你没有在酒里下毒?”

半面罗刹看着她眼睛在乌纱后闪闪光忽然笑道:“你是个好孩子我也喜欢你所以我要告诉你有两件事你一定要记住。”

连一莲道:“我听。”

半面罗刹道:“如果你想骗人就一定要记住你骗人的时候绝不能完全说谎你一定要先说十句真话让每个人都相信你说真话之后再说一句谎话别人才会相信.”

连一莲道:“有道理。”

半面罗刹道:“如果你不想破人骗就一定要记住井里有没有毒和酒里有没有毒那完全是两回事。”.连一莲叹道:“那的确是两回辜。”

半面罗刹道:“这道理明明很简单却偏偏很少有人明白。”

连一莲道:“如果每个人都明白这道理还有稚会上当?”

半面罗刹微笑道:“就因为很少有人明白这道理所以这世上天天就有人在骗人。”

连一莲道:“一点都不错。”

穿红裙的姑娘也叹了口气道:“(全正确。”

小雷举杯无忌也举杯。

小雷看着他忽然道:“你好像不太容易会上当?”

无忌笑了笑道:“如果常常上别人的当就不好玩了。”

小雷道:“你好像已变得不太喜欢说话。”

无忌道:“不该说的话还是不要说的好因为……”

小雷道:“因为话说得太多也不好玩了。”

无忌微笑道:“完全正确。”

小雷道:“你是个聪明人我们不是对头如果你跟我走我一定让你做我的副教主。”

无忌不回答反问道:“你要走?”

小舌也不回答也反问道:“一个什么都看不见的瞎子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怎么会找得到我”.无忌道:“因为有人告诉他的。”

小雷道:“所以除了他之外一定远有别人知道我在这里。”

无忌道:“一定有。”

小雷道:“我却不想再让别人来找到我。”

无忌道:“你不想。”

小雷道:“我是不是应该赶快走?”

无忌道:“越快越好。”

小雷道“你踉不跟我走干.”

无忌道“如果你是我你会不会踉我走?

小雷道“不会。”

无忌道“为什么?”

小雷道“因为我要做就做教主做副教主就不好玩了。”

无忌道“不好玩的事只有那种人才会去做。”

小雷道“只有笨蛋才会去做。”

无忌道“我是不是笨蛋?”

小雷道“你不是。”

他慢慢接着道:“我找别人做我的副教主如果他不肯他当然也不能算是个笨蛋最多也只不过能算是个死人而已。”

无忌道“为什么?”

小雷道“因为就算他那时侯不是死人也很快就会变成个死人的。”

无忌道“幸好我不是别人。”

小雷又着他看了半天叹了口气道:“幸好你不是。”

有种人是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

如果他要来谁也不知道他来的时候他如已经来了谁也挡不住他。

如果他要走也没有人能留得住他。

小雷就是这种人。

所以他走了带着那个就算没有被点住穴道也被气得半死的柳三更走了。

他问过无忌:“你要不要我把他留给你?”

无忌丁笨所以他不要。

一这个人就像是个烫手的热山芋而且是天下最烫手的一个。

无忌道:“如果你一定要把他留下来我说不定会杀了他的。”

小雷道:“你不想杀他?”

无忌道:“我不能杀他。”

小雷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知道他也绝不会杀我的。”

小雷道:“就因为你知道他绝不会杀你所以你那天才会找他去算那笔账?”

那天就是去年的三月二十八那笔账就是那天他准备要还给柳三更的那笔债。

小雷知道这件事:“那天本来是个黄道吉日也是你大喜的日子你居然把他找去只因为你明知像他这种人绝不会在那种日子里把你杀了来还债的。”

无忌道:“我好像有点知道。”

小雷道:“看来你好像真的一点都不笨。”

穿红裙的姑娘忽然又叹了口气道:“如果他有一点笨他就活不到现在了。”

小雷终于走了.没有人问起过妙手人厨这些人彼此之间根本漠不心。

小雷真的有法子控制住他们还是他们对小雷有什么企图不管怎么样小雷都一定可以照顾自己的。

所以无忌并没有提醒他只希望他不要太“如意”一个人如果每事都要很如意以后就难免会变得不如意了。

连一莲好像很怕无忌盘问她不等无忌开口她就抢着说:“我知:你们师兄妹一定有很多话要说我可不能陪你们现在就算天塌下来我也得先去睡一觉再说。”

所以现在屋子里已经只剩下他们师兄妹两个人。

穿红裙的姑娘勉强笑了笑道:“你一定想不到忽然有个师姝来找你你好像根本就没有师。”

无忌道:“我没有。”

穿红裙的姑娘道:“你当然更不会想到这个师妹是我。”

无忌道:“我的确想不到。”

他看着她傲笑道:“你寅在此真的女人还像女人。”

一这个穿红裙的姑娘难道不是女人?

她垂下头道:“我这么做寅在是不得已。”

无忌道:“你是不是有了麻烦干.”

穿红裙的姑娘叹了口气道:“我的麻烦简直大得要命。”

无忌道:“什么麻烦?”

穿红裙的姑娘道:“有畿个极厉害的对头找上了我我已经被他们逼得无路可走所以只有来找你。”

无忌道:“他们是些什么人?”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并不想要你帮我去对付他们。”

无忌道:“为什么?”

穿红裙的姑娘道:“因为他们都是很不容易对付的人我绝不能要你为我去冒险。我也知道你自己一定还有别的事要做。”

无忌并不否认、穿红裙的姑娘道:“所以我只不过希望你能够让我暂时在这里躲一躲我相信他们绝不会找到这里来。”

她叹了口气又道:“我本来不想让你添麻烦的如果你有困难我随时都可以走。”

无忌道:“我们是不是朋友?”

穿红裙的姑娘道:“我希望是的。”

无忌道.“一个人有困难的时候不来找朋友找谁?”

穿红裙的姑娘看着他目光中充满感激。

鄙是无忌一转过身她的眼色就变了变得阴沉而恶毒。

她到这里来当然不是真的为了要避仇她是来杀人的。

她要杀的人就是赵无忌。

现在她没有出手只不过因为她没有把握能对付赵无忌。

她在等机会。

因为“她”就是无忌新交的“朋友”李玉堂也就是唐玉!

日无忌一定连做梦都不会想到这位朋友就是唐玉。

他转过身看看厅外的悟桐沉思了很久忽然道:“你不能留在这里。”

唐玉一脱口问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明天一早要出门去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我不放心。”

唐玉道:“那么我.…;”

无忌道:“你可以踉我一趄走就当做我的家属我呷人去替你准备一辆大车我相信谁也不会到我的车子里去找人的。”

唐玉道:“你准备到那里去?”

无忌道:“到川中去。”

他微笑又道:“那些人在两河找你你却已到了川中那岂非妙得很?”

唐玉也笑了:“那真是妙极了。”

他真是觉得妙极了。

在路上他的机会当然更多一到了川中更是羊入虎口。

连他自己都想不到会有这么好的运气得来竟完全不费工夫。

他忍不住问道:“我们准备什么时候动身?”

无忌道:“明天一早就走。”

唐玉道:“那位连公子是不是也一起去?”

无忌道:“她不会去的。”

唐玉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她害怕我打破她的头。”

无忌也显得很愉快。

他本来就喜欢帮朋友的忙何况此去川中千里迢迢能够有这么样一个朋友结伴同行更是件令人愉快的事。

他一直把这朋友送回客房才走。

贝着他走出去唐玉几乎忍不住要大笑出来一这次赵无忌真是死定了。

四夜更深人更静。

如果在从前只要无忌一回来就一定会把每个人都吵醒陪他聊天陪他喝酒。

他一向喜欢热闹。可是现在他已变了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变了。

他虽然不是个愁眉苦脸悲愤欲绝让别人看见都会伤心得难受的孝子但是他也不再是以前那个风流脱有什么就说什么的赵无忌了。

现在他已学会把话藏在心里他心裹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他既不想再上当也不想死。

庭园寂寂。

黑暗的庭园中居然还有个窗户里仿佛有灯光在闪动。

微弱的灯光有时明有时灭。

那里正是赵简赵二爷的书房自从赵二爷去世后那地方一直都是空着的很少有人去三更半夜时更不会有人。

如果没有人怎么会有灯火闪动?

无忌却好像不觉得奇怪能够让他鹫奇的事好像已不多。

书房里果然有人这个人居然是连一莲。

她好像在找东西房里每个书柜每个抽屉都被她翻得乱七八糟。

无忌悄悄的进来在她身后看着她忽然道:“你在做什么亍找到了没有”

连一莲吃的回过头吓呆了。

无忌道:“如果你没有找到我可以帮你找这地方我此你熟。”

连一莲慢慢的站起来拍了拍衣襟居然笑了笑道:“你猜我在找什么?”

无忌道:“我猜不出。”

连一莲道:“我当然是在找珍珠财宝难道你还看不出我是个独行大盗?”

无忌道:“如果你是个独行大盗那么你非饿死不可。”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如果你万一没有饿死也一定会被人抓住剥光衣服吊起来活活被打死。”

他冷笑又道:“因为你不但招子不亮而且笨手笨脚你在这里偷东西一里外的人都可以听得到。”

连一莲道:“你现在是不是想把我……把我吊起来干.”

“剥光衣赧”这四个字她非但说不出连想都不敢想。

无忌道:“我只不过想问你几句话而已可是我问一句你就得说一句如果你不说我就要….:”

连一莲道:“你就要怎么样?”

无忌道:“你最怕我怎么样我就会那样。”

连一莲的脸已经红了一.颗心“扑通扑通”的跳得好快。

无忌道:“我知道你不姓连也不叫连一莲。”

他沉下脸冷笑着又道:.“你最好赶快说出来你究竟姓什么叮什么亍到这里来想干什么为什么总是阴魂不散要来缠住我?”

连一莲垂下头眼珠子偷偷的打转忽然叹了气道:“你难道真的一点都看不出?”

无忌道:“我看不出。”

连一莲道:“如果一个女孩子不喜欢你会不会来找你!”

无忌道:“不会。”

连一莲头垂得更低作出一副羞人答答的样子轻轻的说道:“那么你现在总该明白我为什么要来找你了。”

无忌道:“我还是不明白。”

连一莲几乎要跳了起来大声道:“难道你是个猪.”

无忌说道:“就算我是猪.也不是死猪。”

连一莲忽然笑了。

巴在她开始笑的时候她的人已跃起手已挥出出了她的暗器。

碍常在江湖中走动的人身上差不多都带着暗器只可惜她的暗器既不毒辣手法也不太巧妙此起唐家的独门暗器来实在差得远了。

如果她笑得很甜很迷人让别人想不到她会突然出手这一着也很厉害。

只可惜她笑得偏偏又不太自然。

她自己也知道用这法子来对付赵并爸成功的希望并不大。

只可惜她偏偏又没有别的法子。

想不到这个法子居然很有效赵无忌居然没有追出来。

凉风扑面夜色阴寒一憧憧高大的屋脊都已被她抛在身后。

她心里忽然有了种奇怪的感觉竟仿佛希望无忌能够追上来。

因为她知道只要一离开这里以后就永远不会再回来了也永远不会再看到那个脸上带着条英茁般刀疤的年轻人了。

也许她根本就不该到这里来他们根本就不该相见。但是她已经来了她的心上已留下了个水远无法忘怀的影子。

她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如果他追了上来把我抓了回去我会不会把我的秘密告诉他?

如果他知道了我的秘密会怎么样对我?

她没有想下去她连想都不敢想。

现在她就要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了到了那里之后他们就更不会有再见的机会。

不见也好见了反而烦恼。

她轻轻叹了口气打起精神迎着扑面的凉风掠出了和风山庄。

她决心不再回头去看一眼决心将这些烦恼全都抛开。

鄙是她偏偏又觉得心里忽然有了种说不出的悲伤和寂寞。

因她永远不能向人倾诉。

典虎同行暗器已被击落在地上是几枚打造得很精巧的梭子镖在黑暗中闪闪的着银光。这种暗器不但轻巧而且好看有时候甚至可以插在头上当饰。

有很多女孩子都喜欢找人去打造一点这样子的暗器带在身上她们也并不是真的想用它伤人只不遇觉得很好玩而已。

一这种又好看又好玩的暗器当然挡不住赵无忌这种人的。

他没有去追她只因为他根本就不想去追。

巴算追上了又如何难道真的能把她剥光衣服吊起来严刑拷问。

不管她究竟是什么来历不管她有什么秘密她对无忌绝没有恶意。

一垣一点无忌当然看得出。

所以他非但不想去追连她的秘密也不想知道了。

像她那么样一个女孩子反正也不会有什么了不起的秘密。

后来他才知道自己错了错得很可怕。

书房里乱得简直就像是个刚有一群黄鼠狼经过的难窝一样。

无忌没有点灯。

他不想在这么乱的地方找火种只希望能在这里静静的坐一下把这些日于里生的事静静的想一想因为以后恐怕就不会再有这种机会了。

他想到了他的父亲想到了那个悲惨可怕的“黄道吉”想到了凤娘想到了司空晓风也想到了唐玉和上官刃。

他总觉得在这些事里还有一个结没有解开。

如果他一日解不开这个结迟早总会把他的脖子套住把他活活的吊死。

不幸的是虽然他知道这么样一个结却一直都找不出这个结在那里?

他忍不住轻轻叹息院子里也有人在轻轻叹息。

叹息声虽然很静可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听到还是会让人吃惊。

无忌却连动都没有动。

他好像早就知道今天晚上还会有人来找他的。

黑暗中果然出现了一个人走到门口忽然道:“你是不是在等人”

无忌道:“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等人?”

一这人道:“因为等人的时侯用不着点灯来的是什么人你不必看也知道。”

她笑了笑又道:“你当然想不到这时侯会有人到这里来更不会想到来的是我。”

无忌承认:“我的确想不到。”

来的这个人居然是连一莲她居然又回来了。

连一莲道:“你心里一定在想我这个人实在是阴魂不散好不容易才走掉又回来干什么?”

无忌道:“我正想问你你回来干什么”

连一莲叹了口气道:“这次倒不是我自己愿意回来的。”

无忌道:“难道有人逼你回来”

连一莲道:“如果不是人就一定是我又活见了鬼。”

无忌道:“你好像经常会活见鬼。”

连一莲叹道:“那只不过因为你这地方的鬼太多男鬼女鬼老鬼小表什么样的鬼都有。”

无忌道:“这一次你见到的又是什么鬼?”

连一莲道:“是个老鬼。”她苦笑:“这个老鬼的本事好像此那个小表还大得多不管我往那边走忽然间他就挡住了我的路我简直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她的胆子虽然小了一点出手虽然软了一点可是她的轻功却很不错。

一这次她遇见的无论是人是鬼轻功都一定远比她高得多。

轻功此她高的人并不多。

无忌说道:“他一定要逼着你回来找我!”

连一莲道:“他以为我骗了你要我回来把话老实告诉你”

无忌道:“你肯不肯说。”

连一莲道:“我说的本来就是老实话。”

无忌道:“你是个独行大盗到这里来只不过是想来捞一票。”

连一莲道:“你不信”

无忌叹了气道:“你真的要我相信?”

连一莲冷笑道:“你为什么不能相信难道只有男人才能做独行大盗女人也一样是人为什么不能做强盗?”

她越说越觉得理直气壮连自己都不禁有点佩服自己好像觉得自己总算替女人出了口气因为她已经替女人争取到强盗的权力。

无忌居然也不反对:“女人当然可以做强盗除了采花盗之外什么样的强盗都可以做!”

他又叹了口气:“我只不过觉得你看起来不像是个强盗仃已。”

连一运道:“强盗看起来应该是什么样子是不是应该在头上挂个招牌?”

无忌道:“你真的是个强盗独行大盗”

连一莲道:“当然是真的如果你还不信我也没法子。”

无忌道:“我相信。”

连一莲舒了口气道:“你相信就最好了。”

无忌道:“不好。”

连一莲道:“有什么不好”

无忌道:“你知不知道我们抓住一个强盗的时候是用什么法子对付他的”

连一莲摇头。

无忌道:“有时候我们会把他剥光衣服吊起来有时候我们甚至会挖出他的眼睛割下他的耳朵打断他的腿。”

连一莲脸色变了勉强笑道:“对女人你们当然不会这样做的。”

无忌道:“女人也一样是人她既然能做强盗我们为什么不能这样对她。”

连一莲说不出话来了。

无忌道:“可是我当然不会这么做的我们总算是朋友。”

连一莲笑道:“我早就看出你不是这么凶狠的人。”

无忌也笑了忽然问道:“你有没有听见过司空晓风这名字?”

连一莲道:“没有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一定是聋子。”

司空晓风确实是江湖中的名人非常有名。

无忌说道:“你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连一莲道:“听说他年轻的时候是个美男子可是谁也不知道他为了什么一直都没有成婚而且从来没有踉任何女人有过来往。”

女人最关心最注意的总是这些事.对一个男人来说这些事却绝不是最重要的一部分。

无忌道:“你还知道什么?”

连一莲道:“听说他的内家绵掌和十字慧剑都可以算是江湖中第一流的功夫连武当的掌门人都说过他的剑法绝对可以排名在当今天下十大剑客之中甚至比他们武当派的名宿龙先生还高一点。”

无忌道:“还有呢?”

连一莲想了想道:“听说他也是当今十个最有权力的人之”

她又解释:“因为他本来就是大风堂的四大巨头之一自从大风堂的总堂主云飞扬云老爷子闭关练剑之后大风堂的事就全都由他作主了他一声号令最少有两三万个人会出来为他拚”

无忌道:“还有呢?”

连一莲道:“这还不够?”

无忌道:“还不够因为你说的这几点并不是他最可怕的地方。”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他的剑法虽然高却还比不上他的轻功。”

连一莲道:“哦?”

无忌道:“你的轻功也不弱可是你如果碰到他不管要从那里逃他都可以挡在你的前面你连一点法子都没有。”

连一莲终于明白了;“刚才把我逼回来的那个人就是司空晓风干.”

无忌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他我只知道他已经来了。”

连一莲道:“你怎么知道的?”

无忌道:“因为我知道柳三更是个瞎子的的确确是个瞎子。”

连一莲道:“柳三更是不是瞎子跟司空晓风有什么关系?”

无忌道:“一个瞎子怎么会知道如意大帝就是他要找的小雷怎么会知道小雷在这里就算他的耳朵比别人灵这些事也不是用耳朵可以醺得出来的。”

连一莲道:“所以你认为一定是别人告诉他的?”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这个“别人二定就是司空晓风”

无忌道:“一定。”

连一莲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我再也想不出第二个人。”

一这个理由并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经够好了。

连一莲并不是很讲理的人!

无忌道:“我虽然不会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你的耳朵别人却说不定会这样做的。”

连一莲道:“你说的这个“别人』也是司空晓风?”

无忌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只淡淡的说:“大风堂门下的子弟并不是很听话的如果有个人一声号令就能够让他们为他去拚命…:”..市尸他笑了笑;道:“这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不说你也应该知直片卜他笑得很温和可是脸上那条刀疤却使得他的笑容看来仿佛有些阴沉残酷。

他接着又道:“从我十三岁的时候开始我父亲就呻我每年到他那里去住半个月一直到我二十岁的时侯才停止。”

连一莲道:“那么你一定也学会了他的十字慧剑。”

无忌道:“我父亲呻我去学的并不是他的剑法而是他做人的态度做事的法子。”

连一莲道:“所以你比别人更了解他。”

无忌道:“所以我知道他要你回来并不是真的要你踉我说老实话的”

连一莲道:“为什么?”

无忌道:“因为他也知道你绝不会说。”

连一莲道:“那么他为什么一定要逼着我回来找你?”;无忌道:“他知道你是我的朋友他不愿自己出手来对付你所以才把你留给我。”

连一莲想笑却没有笑出来:“他是不是想看看你会用什么法子对付我?”

无忌道:“他也很了解我我虽然不会剥光你的衣服把你吊起来也不会割下你的耳朵打断你的他知道我绝不会做这种事。”

连一莲又舒了气道:“我也知道你不会。”

无忌凝视着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可是我会杀了你”

他的态度还是很温和但这种温和沉着的态度却远比凶暴蛮横更令人恐惧。

连一莲的脸色已白。

无忌道:“他要你日来就是要我杀你因为你的确有很多值得怀疑的地方我就算杀错了你也比把你放走得好。”

连一莲吃鹫的看着他就好像第一次看清这个人。

无忌道:“现在我们虽然看不见他他却一定看得见我们如果我不杀你他一定会觉得很奇很意外却一定不会再拦住你了。”

他忽然又笑了笑慢慢的接着道:“所以我就要让他鹫奇一次。”

连一莲又怔住。

无忌道:“所以你最好赶快走吧最好永远不要让我再看到你。”

连一莲更吃惊。

她刚才本以为自己已经看清了这个人现在才知道自己还是看错了。

她忽然道:“我只有一句话问你。”

无忌道:“你问。”

连一莲道:“你为什么要放我走?”

无忌道“因为我高兴。”

一这理由当然也不能算很好可是对连一莲来说却已够好了。

夜更深更黑暗。

司空晓风在黑暗中走来的时侯蛀一他早就知道司空晓风会来的。

司空晓风也坐了下来坐在他对面柳三更的确是我带来的我的确希望你无忌道:“我知道。”

司空晓风道:“小雷是个很危险的无忌道:“我明白。”

司空晓风道:“但是我却不明白无忌没有回答。

忌还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道.杀了那个女人。”

孩子只有让柳三更把他带回去最好。”

罢才你为什么不杀了她?”

“你说的不错他根本就拒绝回答这句话。

他相信司空嚏风一定也知道如果他拒绝回答谁也没法子勉强他。

司空晓风等了很久忽然笑了笑道:“我有很多话要问你你高兴说的就说出来不高兴说的就假装没有听到。”

无忌也笑了笑道:“这样子最好。”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上官刃的下落?”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一定要去找他?”

无忌道:“是的。”

司空晓风说道:“你准备在甚么时候走?”

无忌道:“明天早上。”

司空晓风道:“你是不是准备一个人走?”

无忌道:“不是。”

司空晓风道:“还有谁?”

无忌道:“李玉堂。”

司空晓风道:“你知道他的来历?”

无忌道:“不知道”

司空晓风道:“你能不能够把他留下?”

无忌道:“不能。”

司空晓风道:“你为什么一定要带他?”

无忌道:“这句话我没有听见。”

司空晓风笑了:“现在我只有最后一话要问你了你最好能听见。”

无忌道:“我在听。”.司空晓风道:“有没有法子能留住你让你改变主意?”

无忌道:“没有。”

司空晓风慢慢的站起来慢慢的走了出去。

他果然没有再问什么只不过盯着无忌看了很久仿佛还有件事要告诉无忌。

鄙是他并没有说出来。

世上绝没有任何人此他更会隐藏自己的心事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比他更会保守私密。

他心里究竟隐藏着什么秘密亍他明明很想说出来为什么又偏偏不说?

是他不肯说亍还是根本不能说?

他走得很幔瘦长的身子看来已有些佝偻好像有一副看不见的重担压在他身上。

贝着他微驼的背影无忌忽然觉得他老了昔日纵横江湖的美剑客如今已变得只不过是个心情沉重满怀心事的老人。这还是无忌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一个人心里如果有太多不能说出来的心事和秘密总是会老得特别快的。

因为他一定会觉得十分孤独十分寂寞。对这个饱经忧患的老人无忌虽然也很同情却又忍不住在心里问自己。

他究竟有什么事要瞒着我?

我一直找不出的那个结是不是应该在他身上去找?

已经走出了门司空晓风忽然又回头缓缓道:“不管上官刃现在尸变成了个什么样的人以前我们总是同生死共患难的朋友。”他的声音里充满感伤;“现在我们都已老了以后恐怕也不会再有见面的机会有样东西我希望你能替我还给他。”

无忌道:“你欠他的?”

司空晓风道:“多年的朋友彼此间总难免有些来往可惜我们现在已不是朋友我一定要在我们还没有死的时候了清这些账。”

他凝视着无忌又道:“所以你一定要答应我一定要把这件东西在他临死之前赤给他。”

无忌沉思着道:“如果死的不是他而是我我也一定会在我临死之前交给他”

司空晓风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我相信你你既然答应了就一定会做到的”

他好像并不十分关心无忌的死活也没有故意作出板心的样子。

无忌道:“你要我带走的是什么”司空晓风道:“是一只老虎。”

他真的从身上拿出一只老虎:“你一定要答应我无论生了什么事你都不能一这只老虎交给别人无论在什么情况下你都不能让它落人别人的手里。”

无忌笑了苦笑。他忽然觉司空晓风把这只老虎看得远比他的性命还重要。

他说:“我答应你!”

一这是只用白玉雕成的老虎。

一这是只白玉老虎。

四月初七晴。

无忌终于出了带着一个人和一只白玉老虎从和风山庄出了。

他的目的地是唐家堡名震天下的唐门独门毒药暗器的源地。

唐门的子弟高手云集藏龙卧虎对他来说那地方正无异是个龙潭是个虎穴。他要闯龙潭捣虎穴取虎子。

他还要把这只白玉老虎送到虎穴去。

陪他同行的正是只虎视眈眈随时都在伺机而动准备把他连皮带骨都吞下去的吃人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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