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伴伴女十八岁她自己常常说老天把她这个人生下来就是为了要她陪伴男人的。

男人们的确也全部很喜欢她的陪伴。

她的身材非常高而且非常瘦可是她全身上下每一寸地方都是柔软而富于弹性的你绝对摸不到她的骨头。她的腿非常长如果她的身高有五尺九寸她的腿长至少在三尺八寸以上。

这么样一双修长结实的腿无论长在什么样一个女人的身上都是种非凡的魅力。

她的父亲是个樵夫也是个猎户半天打柴半天打猎。新鲜的山间空气和十分富于营养的山禽野味使得她育很早。

还不到十二岁她就已经长得很高了。

有一天他父亲下山去赶集的时候她到山泉下去汲水把裤脚高高的挽起露出了她一双健康而结实的长腿。

一个上山来猎狐的恶少正好带着他的豪奴从附近走过看见这双腿眼睛就再也舍不得离开。豪奴们当然明白主子的意思对他们说来在荒山上强暴一个弱女子根本就算不了一回事。

幸好那天她的运气不错居然遇见了救星。

就在她最危急的时候一个穿荒山走捷径赶去赴约的少年侠士忽然出现了割下了恶少的耳朵留下了一句话。

我叫丁宁如果你要报仇随时都可以找到我。

从那天之后伴伴始终没有忘记过“丁宁”这个名字。

今天晚上她又听见了丁宁的名字。

那时候她当然没有睡着--韦好客和慕容秋水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很清楚可是她也知道这些话是听不得的否则就一定会惹上杀身之祸。

幸好慕容秋水一向是个怜香惜玉的人无论多好奸狡的人要骗他都很不容易一个柔弱无助的小女孩则是他不会提防的。

所以伴伴现在还活着。

既然还活着就一定要报恩伴伴绝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她誓一定要救丁宁。

不幸的是她既没有这种力量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去做。

侯门深似海要进去固然困难要出去更不容易。

如果连出去都没法子出去她还能做什么?所以这时候伴伴都以为丁宁已经死定了。



三天之后刑部就传出消息有一名积案如山的江洋大盗将要被处决。为了慎重其事还特地请来了退隐已久的天下第一号刽子手——姜断弦——来行刑。

姜断弦少年时就被人称为“姜断菜”。意思是说他杀别人的头就像砍瓜切菜一样的容易。

他是世袭的官方刽子手除了一笔优厚的傣禄之外每次行刑时还有很多规例可收。

这已经可以使一个人生活得非常富裕也是一种让人既羡慕又讨厌的职业。不管怎么样杀人总是件非常刺激的事杀入而不犯法恐怕也只有这一行了。

但是他很早就已洗手退隐谁也不知道他去于什么了。有关他的消息也没有听说过。

这一次他的复出本身就是件很轰动的事所以这件事很快就变成了一个热门的话题。所以人缘很好的伴伴姑娘也很快的听见了这个消息。

一一如果能买通这位刽子手是不是能留下丁宁的一条活路。

在别的路都已走不通的情况下伴伴决定从这方面着手。

她确信这个将要被处决的江洋大盗就是丁宁。

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早就听说过姜断弦这个名字这个人好像是她父亲的朋友。

伴伴终于有了出去的机会是在二月初二龙抬头的那一天经过了一夜缠绵万般承欢。慕容秋水终于答应她去朝山进香而且答应她可以在尼庵中留宿一夜。

这已经足够了。

因为她已经打听到姜断弦为了这一件大案已经从远方归来搬回他京城附近的旧宅。

那地球在西城外卖花人聚居的一条深巷里从巷中一直走进去走到最深处有一个竹篱一扇柴扉就是他的“切菜居”了。

那地方并不远7天之内尽可以来回而且那里附近还有一座很有名的香花宝莲庵去庵中进香的本来就是些大户人家的内眷。



二月初二严寒、雪。

还没有转入巷子已经可以听到深巷中传来一阵阵凄凉的卖花声听来就仿佛怨妇的低诉。

腊梅和水仙的花事都已阑珊蔷蔽和牡丹的花讯却尚未到。

卖花人卖的是什么花?

一个反穿着羊皮袄的白老人肩上挑着一个几乎把他压得连腰都直不起来的担子担子两头的竹笼里有十几个花罐罐子里种的也不知是什么花。

“我们去买花去。”

伴伴姑娘告诉从侯府中跟随她到这里来的奴仆轿夫和”厂环:“现在已经是春天了我们既然已经到了这里怎么能够不买一点时令鲜花回去?”

所以她就来到了这条花巷看到了这个衰老贫苦的卖花人。

“你这些罐子里种的是什么花?”

“这是种很奇特的花是从很遥远很遥远的地方移植过来的。”

卖花的老人用一双疲倦的老眼望着天未最后一线余光。

“现在知道这种花的人恐怕已经很少了能看见这种花的人更不多。姑娘我劝你还是买一罐回去的好。”

老人的话总是比较多的这个老人也不例外。伴伴对花并没有兴趣也不想买花她只想从这个老人嘴里打听出一点消息来、

所以她就带着笑说:“老人家我一看见你就知道称一定是个见多识广的人所以我本来不想买花的也忍不住想要来跟你聊聊。”

这种话出自这么样一位漂亮小姑娘的嘴总是让人开心的。

老人果然开心的笑了露出了一嘴焦黄残缺的牙齿眯起眼笑道:“只可惜我已经太老了!像我这么样一个老头子能陪你聊什么?”

伴伴眼珠子转动着。

“老人家你在这附近卖花一定已经卖了很久你有没有听说过这条巷子里住了一位怪人?”

“什么样的怪人?”

“听说是一个刽子手。”伴伴故意压低声音很神秘的说:“我从来没有看见过刽子手所以忍不住想要瞧瞧。”

老人连想都没有想就断言道:“你说的一定是刑部里的姜执事他就住在巷子最底那一家像是已经住了好几代了。”

“难道他们世代都是刽子手?”

老人先不回答却往前后左右看了一眼然后才压低声音说。

“姑娘你可千万不可当着他们的面说他们是刽子手于这一行的都忌讳刽子手这三个字。”他说:“你见着他们一定要称他们为执事。”

老人又补充的说。

“尤其是这位姜执事于这一行也不知道已经于了多少代了听说他们家世代都是刽子手而刑部的执事们也全部姓姜。”

“为什么?”伴伴问。

“听说老燕王有五位贴身卫士是兄弟五个人号称姜家五虎一个个全部武艺高强刀法如神。”卖花老人说:“老王爷迁都北京这五位兄弟就专替老王爷砍人的脑袋到现在阜城门外八里庄钓鱼台附近还有座姜家坟。凡是干这一行的清明前后都要去烧烧纸保佑他们一年的安宁莫要被冤鬼缠身。”

伴伴故意做出很害怕的样子:“听说他们一刀就能把人的脑袋砍下来是不是真的?”

“当然不假。”

“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本事?”

“那也是人家下了苦功夫练出来的”

卖花的老人说:“要十这一行先得磕头拜师每天天一亮就要起身开始推豆腐。”

伴伴忍不住问。

“推豆腐?刽子手为什么要学椎豆腐豆腐怎么推?”

卖花的老人倒真是有点见识居然能把推豆腐的法子解释的很清楚。

——用一把砍人头的大刀反手提着顺在乎背上。刀锋向外以刀锋片豆腐片得愈薄愈好等到手法练熟了就在豆腐上划出墨线要一刀推下去让豆腐齐线而断不差分毫…再在豆腐上置铜钱刀锋过处豆腐片落而铜钱不落才算小成。

真正出师就一定要在刑场上见红了手起刀落人头也落这一刀一定要砍在脊椎骨的骨缝里错不得分毫。

卖花的老人侃侃而谈伴伴听的入神等到老人说得告一段落伴伴就及时叹了口气。

“看起来要干这一行也不容易。”

“非但不容易简直难极了要练成像姜执事那样的本事又是难如登天。”

“他有什么特别的本事?”

“这位萎执事的刀法可真神极了听说他可以把一只苍蝇:的翅膀用砍头的大刀削下来让苍蝇还是可以活着在地上爬。”

这种刀法实在是神到极点。”伴伴问:“这个人又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个人长得和平常人也没有什么不同也有鼻子眼睛也有嘴。”

老人说:“只不过比普通一般人都要高一点手臂好像也比别人要长一点有时候我们会整年都看不到他谁也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他家里就难道没有别的人?”

“没有。”老人说:“他一向是独来独往连朋友都没有一个。”

“他有没有买过你的花?”

“最近他常买每次买的都是这种花”老人指着他一直在向伴伴推介的那些花罐子一双老眼却在瞟着伴伴:“姜执事实在是个很识货的人只有识货的人才会喜欢这种花。”

他的意思已经非常明白了连年纪轻轻的伴伴都已经明白现在是非买他一罐花不可的了。

“可是你至少要先告诉我这种花是什么花?”伴伴间老人。

老人反间:“侏知不知道在遥远的荒漠中终年没有雨水的地方生长着一种很奇特的植物叫作仙人掌。”

“我知道只不过知道而已可是从来也没有看见过。”

“那么你现在已经看见了。”老人说。

他指着花罐中一种长着针芒的球茎上面还长着一丛粉红色的小花。

“这就是仙人掌长在仙人掌上的花当然就叫作仙人掌花。”老人说:“你不防带一罐去送给姜执事他好像特别喜欢这种花。”



姜断弦男四十五岁是刑部有史以来年纪最轻的总执事二十一岁时就已授职刑部上上下下的人都称他为“姜一刀”。凡是有重大的红差上面都指派他去行刑犯人的家属为了减轻被处死的人犯临刑时的痛苦也都会在私底下赠以一笔厚礼。

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位刑部的大红人还不到三十岁的时候就交卸了他的职务飘然远去不知所终。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事隔多年他居然重又回到刑部。

他看起来远比他实际的年纪老得多了伴伴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有这种感觉。

那时候他正在磨刀夕阳将落凉风萧索他看起来已经像是个垂暮的老人。

是什么原因让他老得如此快?是不是因为杀人杀的太多了?

刽子手杀人用的刀通常都是一种厚背薄刃头宽腰细刀把上还系着红绸刀衣的鬼头刀。

姜执事用的这把刀却不同。

他用的这把刀刀身狭窄刃薄如纸刀背不厚刀头也不宽刀柄却特长可以用双手并握。懂得用刀的人一望而知这位姜执事练的刀绝不止于刽子手练的那种刀其中必定还掺有其他门户的刀法甚至还包括有自扶桑东溉传入中土的流派。

因为中土的刀法招式中是没有用双手握刀的。

伴伴在竹篱外就已看出了这一点。

柴门是虚掩的。

伴伴故意不敲门就走进去因为她怕一敲门就进不去了而且她想先引起姜断弦的注意。

姜断弦却连看也没有看她一眼还是低着头在磨他的刀。

他用来磨刀的石头也很奇怪是一种接近墨绿色的砂石就和他刀锋的颜色一样。

他的刀锋仿佛还有一种针芒般的刺就好像仙人掌上的芒刺一样。

伴伴也很快就注意到这一点。

她一向是一个观察力非常敏锐的女孩子在这片刻之间她同时也已注意到姜断弦腹上的皱纹虽然深如刀刻一双手却洁白纤美如少女。

——是不是这双手除了握刀之外从来都不做别的事?

杀人者的手看起来通常都要比大多数的人细致得多因为他们手掌里的老茧是别人看不见的就正如他们内心的恐惧和痛苦也绝不会被别人看见。

伴伴在仔细观察姜断弦的时候姜断弦却好像完全不知道这个世界上已经有她这么一个人来到他面前。

他还是在一心一意的磨他的刀。

“我姓柳我想来找一位在刑部当差的姜执事听说他就住在这里。”

姜断弦非但什么都看不见连听都听不见。

伴伴一点都不生气也不着急她早就知道要对付姜断弦这种人绝不是件愉快的事而且一定很不容易。

“我虽然没有见过姜执事可是先父在世时嘟常常提起他的名字。”伴伴说:“我想他们应该是很好的朋友。”

她又补充着说:“先父的朋友们都称他为大斧头。”

磨刀人居然还是没有看她一眼磨刀的动作却停止了吟冷的间:“称来找姜断弦有什么事?”

“我想求他救一个人。”伴伴说。

“姜断弦只会杀人不会救人。”

“可是这一次非他救不可。”

“为什么?”

“因为只有他能救这一个人。”伴伴说:“如果他不肯高抬贵手这个人七天后就要死在你的刀下。”

她直视着姜断弦:“我想现在你大概已经知道我说的这个人是谁了”

暮色已深姜断弦慢慢的站起来依旧没有看她一眼只是冷冷的说:“那么你也应该知道刀声一响头如弦断这个人既然已将死在我的刀下世上还有谁能救他?”

伴伴用力拉住了姜断弦的衣抽:“只要称答应我不管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你能给我什么?”

“我的人和我的命。”

姜断弦终于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挥刀割断了自己的衣袖。



夜色已临屋子里还没有点灯姜断弦头也不回的走了进去瘦削的背影很快的就没入黑暗。

伴伴看看手里握着的半截衣抽咬了咬牙也跟着追了进去。

“我知道你不会答应我的可是我还不死心。”

她面对着端坐在黑暗中的姜断弦说:“我是个从小就生长在山野里的女孩从小到大都一直不停的在动。爬山、爬树、游水、打猎、采山花、追兔子、跟猴子打架我每一天都在不停的动。所以我全身上下每一个地方的动作都很灵活而且都非常结实我今年才十八岁从来也没有一个男人对我不满意过。”

端坐在黑暗中的人影淡淡的说:“你用不着再说下去了我对你清楚得很也许比你自己对自己更清楚。”

伴伴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根本就没法再说出一个字。

她的全身上下都已僵硬。

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她太熟悉了这个人绝不是刚才在磨刀的那个人。

她作梦都想不到这个人竟然会在此时此刻出现在这里。

黑暗中亮起了一盏灯灯光照上了这个人的脸他的脸色苍白轮廓突出笑容优雅而高贵却又带着种说不出的讥俏之意。

“我相信你一定想不到我会到这里来的。”慕容笑得极温柔:“可是我却早就已经想到你会到这里来了我知道的事好像总比你想像中多一点。”

伴伴依旧僵硬连勉强装出来的笑容都僵硬如刀刻。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丁宁救过你你知道我们要杀丁宁所以你当然会来。”慕容道:“因为你算来算去都认为天下唯一能救丁宁的人就是姜先生。”

他叹了口气:“只可惜这一次你又错了天下唯一不会救丁宁的人就是姜先生。”

伴伴忍不住要间。

“为什么?”

“因为姜先生就是彭先生。”慕容反问伴伴:“你知不知道江湖中有一位彭先生?”



江湖豪杰是很少称别人为先生的可是“彭先生”这三千字已经在江湖中威风了很多年了。对于用刀的人来说这三个字就好像“孔夫子”在读书人心目中的地位一样几乎已经可以成仙成佛成圣。

彭先生就是彭十三豆。

有知识的人都了解天下绝没有一夜成名的事因为在那个人成名的那一夜之前已经不知道受过多少考验和多少折磨。

可是每一种例子都有例外的。

彭十二豆的成名就在一夜间那一夜他连闯萧山十寨用一把绝似鬼头刀又绝不是鬼头刀的奇形长刀破十寨后六寨七大寨主的连环四十九刀阵全身而入全身而退浴血而入饮酒而退。

于是彭十二豆的刀法和名声就好像瘟疫一样在江湖中流传开了

准也不知道彭十三豆的刀法是从推豆腐上推来的。所以更没有人会猜想到彭十三豆就是姜断弦。

听到这里伴伴忍不住问:“你能确定彭十二豆就是姜断弦?”

慕容秋水点头。

“现在我们当然已经可以完全确定。”他说:“姜执事入刑部之后虽然杀人无数但是他杀的人非但全无反抗之力而且连动都不能动这么样杀人非但无法考验出他的刀法实在也无趣得很。”

“所以他才要到江湖中去试一试他的刀法?”

“不错。”

“刽子手的刀法到了江湖中那些刀法名家面前难道也同样有效?”伴伴故意说:“我不信。”

“你一定要相信姜先生的刀法并不是刽子手的刀法。”

慕容秋水说:“姜先生是位奇人也是个天才我相信这个世界上大概很少有人能比他更了解刀了。因为他的刀早就已经变成了他身体上的一部份甚至可以说已经和他的生命溶为~体。”

这位清狂倔做的贵公子在说到姜断弦的时候口气中居然完全没有丝毫讥消之意。

“最难得的一点是他不但了解刀而且了解人。”慕容枕水说:“对于人身上每一个骨节的构造每一根肌肉的跃动以及每一个人在面临致命一刀时的各种反应他都了如指掌。”

他叹了口气:“我虽然不大懂刀法可是我想刀法中的精义大概也就尽在于此了。”

伴伴虽然更不懂刀法可是她也明白无论什么佯的人能有他这样的刀法和他对“刀”与“人”的这种认识要以一把刀闯荡江湖都不该是件困难的事。

慕容秋水接着说:“只不过这件事我们也是最近才知道的而且就在最近这几天。”

“哦?”

“姜先生悠游江湖我们本来根本不知道他的去处当燃也无法请他再度出山来执刑。

“这一次艰道是他自己来找你们的?”

“是的。”慕容秋水说:“这一次的确是姜先生来找我们的因为他也从一位很有权威的人士嘴里听到了消息已经知道我们这次要杀的这个要犯就是丁宁。”

“他这次来就是为了要杀丁宁?”

“是的。”慕容秋水说:“他要亲手杀丁宁他要眼看着丁宁死在他刀下。”

“为什么?”

“因为丁宁也要杀我而且差一点就杀了我。”黑暗中有一个人用沙哑而冷漠的声音说:“他能胜我并不是用他的刀而是他的诡计所以他也知道总有一天我要杀了他。”

从黑暗中走出来的这个人当然就是刑部的总执事姜断弦先生也就是曾经以一把奇形长刀纵横江湖的名侠彭十三已。

伴伴咬着嘴唇盯着这个人看了很久忽然笑了笑得甚至有点疯狂。

“真想不到实在真是想不到我们堂堂刑部的总执事姜大人居然会是这么样一个伟大的小人居然会用这么伟大的法子来对付他的对手。”

伴伴笑得愈来愈疯狂了。

她已经完全豁出去了因为她已经不准备再活下去了。

“可是姜大人廊有没有想到你这么样做简直就好像自己在打自己的耳光一样。”她咯咯的笑:“你说丁宁上一次击败你用的是诡计你这次对他难道用的就是光明正大的法子廊说不愿杀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人那么我问你现在丁宁难道有什么反抗之力?”

姜断弦严峻的脸上毫无表情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歉疚当然更不会有悲伤悔恨得意失意哀怨清仇。

他脸上只有皱纹每一条皱纹都像是一条刀疤每一条刀疤中都不知埋藏了多少愤怒歉疚悲伤悔恨得意失意哀怨情仇。

他的声音冷淡而空洞。

“丁宁已经要死了而且必死无疑他死在我的刀下总比死在别人的手里好。”姜先生淡淡的说:“因为我的刀快。”

伴伴说不出话来了。

快刀杀人被杀的人最少也可以落得个痛快伴伴也相信丁宁也希望死得痛快。

——痛痛快快的活痛痛快快的死这岂非正是多数人的希望?

伴伴的眼泪流了下来因为她现在终于知道丁宁已经死定了。



丁宁确信自己绝不会死他跟韦好客是从小在一起长大的朋友他和慕容秋水之间的感情更深他们怎么会让他冤死烂死在这里?

所以他每天都在期望每天都在等。

虽然他已经被折磨得不像个样子了可是他并不太着急因为他太了解他们了慕容秋水和韦好客都不是轻易会妄动的人。

如果他们要救他一定已经先有了万全之计。他们自己很可能都不会出面但是他们一定会在暗中动用所有的力量把他救出去的。

--丁宁一向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一个感情比较丰富的人通常都比较会安慰自己。

丁宁终于听到了他一直在期望着能听到的声音一个陌生人的脚步声。

每个人的脚步声都有它的特质和特性就正如每个人的脸都不同。对于丁丁来说要分辨一个人的脚步声简直就好像要分辨他的脸那么容易。

这个人的脚步声无疑是丁丁在这里从未听到过的、它不像狱卒的脚步声那么夸张而响亮也不像韦好客那么谨慎而沉稳更没有慕容秋水那种蛮不在乎的傲气。

但是这个人的脚步声却有一种异于常人的特性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很特殊的性格和其他任何人都绝不相同。

在丁丁头脑里某一部份已经渐渐被遗忘的回忆中他仿佛听见过这个人的脚步声却又记不得这个人是准了。

脚步声已停下停在丁丁面前。

丁丁忽然觉得很不安他相信这个人必定在用一种很奇特的目光打量着他就好像一个顽童在打量着一只已经被折断双翅只有可怜的在他面前爬行的苍蝇一样。

这种感觉使得丁丁几乎忍不住要呕吐。

更让人受不了的是这个人居然还伸出了一双手人丁丁头后的脊椎骨开始摸起摸遍了他全身上下每一关节和每一根骨骼。

他的手冷硬干燥而稳定丁丁骨骼的关节却已软瘫如死卧

这种屈辱有谁能忍受?

丁丁能为了生存他只有忍受他早已学会忍受各种屈辱。

可是这个人说话的声音却使得他连胸腔都几乎完全爆裂因为他现此刻站在他面前像检验一只死鼠搬捏着他的人心然意是曾经败在他刀下的彭十三豆。

“我姓姜。”这个人说:“我就是刑部派来办你这趟红差的执刑手。”

丁丁愤怒。

彭十二豆的声音是他绝对不会听错的而且死也不会记。这个人为什么要说他自己是姓姜的刽子手?

“丁少侠我相信你当然已经听出来刑部的姜执事就是你刀下的游魂彭十三豆。”

他的声音淡而冷漠。

“你虽然没有杀我可是也用不着后悔。”姜断弦淡淡的说:“因为我若死了还是一洋有别人会来杀你的你死在我的刀下至少总比死在别人手里好我最少也能让你死得愉快一点而且也死得比较尊荣高贵。”

有很多人认为死就是死不管怎么死都是一样的、

丁丁不是这种人。

他一直认为死有很多种一直希望自己能死得比较庄严。

现在他确信自己是必定可以达到这个愿望的了同时他当然也知道他已必死无疑。

在他眼前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中他仿佛听见死之神正在用一种充满了残酷暴虐的声音在唱着几乎像是顽童般的儿歌。

“班沙克班沙克去年死一个今年死一个若问何时才”死光为何不同韦好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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