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雪羽不经意地拿出了凤姑娘赠送自己的那个绣荷包特别是精工绣制的那方丝帕上面经凤姑娘纤纤玉指亲手所绣下的几个字:“雪羽清赏”“永结同心”。
接下来的那一只绣凤更是栩栩若生这说明了凤姑娘不但武功高心思灵敏尤其还擅于闺中女红却是十分的难得。

美丽端庄兰心蕙质的佳人世间罕见求一已是极难偏偏同时间突然出现了两个一双壁人居然竟让自己遇见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取舍之间便饶是大费周章呕心沥血之难事了。

记得出道之初来去自如了无牵挂该是何等的逍遥自在?色不迷人人自迷曾几何时自己这样自负的英雄竟然也效起吐丝的春蚕作茧自缚从何说起从何说起?

一直自以为是天大的英雄不知情之何物?待到一朝为情所困才知道自己与别人并无两样此时此刻苟有所能但愿能远遁千山作一个避世的隐客却又何能?

原是铁打的汉于如今竟像是变了个人似的想一想自己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为情所困的人竟会是自己?诚所谓“自古艳福修非易一人情关出更难”人何以堪?

想来想去总是捺不下这一番反复的情潮沾上了些儿伤带着三分的懒无限的惆怅与遐思便自因此滋生又岂怪此一霎的英雄志短儿女情长?

山风呼呼地吹着……

两扇窗户吱吱呀呀不时地开合着破碎了的阳光蛛网似的洒落在地上情绪的下沉像是落在了无底儿的古井里……

关雪羽叹息着收起了绣荷包由床上下来想到外面去走上一回。

特别是当脚下践踏着那一径枯干了的树叶出的沙沙声响时那凄凉最能解人情愁慰人遐思。

门开了。

吹进来一阵子风房间里纸巾刷啦啦直响他忙把门关上。

就在这将关未闭的一瞬之间耳朵里听见了一阵子窸窸窣窣细声——就在背门贴壁处站着那么一个高挑身材的倩丽背影。

“哦……”

一惊之下关雪羽几乎呆住了。

那阵子窸窸窣窣声分明出自对方的啜泣。她正自独个儿临风伤情没料到忽然为人窥破猝惊之下倏地拧过了身子递过来惊鸿的一瞥。

“凤姑娘……”

凤姑娘也呆住了。

极短的一霎谁也没有反应。

忽然凤姑娘倏地拧过身子来脚下用劲狠狠地“嗤”地掠身而起直向着一面山坡上纵身而起。

“等一下。”

嘴里低唤了一声关雪羽脚尖轻点紧蹑着对方背影腾身追赶下去。

眼前是一片向阳坡地除了稀疏的灌木之外便只是高矮不一的巨大石块。

关雪羽一径追来这里却看见前行的凤姑娘已快闪身于当前巨石丛中。

“凤姑娘。”

他再次唤着越加快地追了下去。

关雪羽这里一脚方自踏入石林猛可里眼前人影一现凤姑娘倏地自面前闪身而出。

人出掌到“哧”玉掌递处直劈出了一股疾烈的掌风直向关雪羽脸上劈来。

关雪羽没料到她竟然会向自己出手。这一掌来得既快又猛简直难以闪躲。

急切之间关雪羽上身向左面一个快闪施展的是一字“遁影”之术“呼”一声对方的手掌几乎是擦着他的脸滑了过去。

这一掌劲猛力足要是打中了势将皮开肉裂不可。

凤姑娘像是在气头上一掌不中娇躯倒拧着。叱了声:“你——”两只手交搭着第二次向着关雪羽双肩上抓下来。

十指尖尖真力内聚若真是被她抓上可不是玩的关雪羽原本是可以闪开的只是乍然觉到是她心里有一分内疚行动不免就延缓了下来。

凤姑娘又在气头上出招狠毒略一迟疑遂为她双手抓了个正着。

关雪羽只觉得双肩上一阵子裂肤刺骨的奇痛更因前此由于受了些外伤暂时已无能施展气功护体如此一来简直像是着了十把利刃顿时皮开肉裂被对方十根手指抓了个结实。

“啊……”

顺着凤姑娘尖尖的十指冒出了大片的鲜血一时连衣服都染红了。

凤姑娘原本是怒气头上出手惟恐不重容得忽然得了手才觉到自己下手过重倏地惊了一惊慌不迭松开了双手觉到手上的血一时花容失色面色惨变。

“你……这个呆子……”

倏地拧过身子一头扑向身后的岩石放声痛哭了起来。

心里郁积着的委屈太多太多了借着这阵子哭可都统统泄无遗那情景恰与当时麦小乔有心寻死前的悲声痛哭相似只是后者身边少了个知心的人儿罢了。

“唉唉……”

关雪羽似乎只有叹气的份儿竟然忘记了肩上的伤疼眼巴巴地瞅着面前这个伤心的泪人儿。

“姑娘……你这又是何苦?”

凤姑娘偏偏不睬他把头埋在胳臂弯儿里哭个昏天黑地只惊得群鸟纷飞草木含悲。

关雪羽连唤了几声看看劝阻无效忍不住举手轻轻抚向她背上……

凤姑娘忽地转过身子用力地摔下他的手:“你别碰我。”

不意这一下又是用力过重了牵动了关雪羽受伤的肩只疼得他“啊!”了一声连连吸着大气儿。

这情景瞧在凤姑娘的眼里饶是一腔悲忿却也狠不下心来慌不迭扶住了那只被自己摔下的手模样儿透着心疼……

“你怎么了嘛……成了纸糊的呀!碰都不能碰一下。”

又咬牙、赌气更有一番蜜蜜的爱怜两行情泪小长虫也似的淌了出来。

忽然她扑进关雪羽怀里紧紧地拥抱着他再次的放声悲恸起来。

关雪羽一连叹了两口气饶是肩上带伤还不得不安慰她却又不知说些什么才好想想自己果然有负对方一片痴情无奈造化弄人谁又能了解到自己内心的苦楚?眼看凤姑娘的真情一片偏偏不能以心相许甚至于连几句动情的话儿也不敢出口心里一急竟自落下泪来。

凤姑娘正自抽泣着倏地仰起了脸儿乍见此情呆了一呆。

关雪羽忙自偏过头去却是闪避不及凤姑娘都瞅见了。背过身子来她由袖子里抽出了一方丝绢递过去道:“一个大男人家……还哭也不害臊擦擦……”

关雪羽苦笑着摇摇头。

凤姑娘自己倒是好生擦了擦斜过眼现到关雪羽正瞧着她。一时臊红了脸却忍不住又笑了只笑了一声又绷住了脸孔。

“来我瞧瞧你的伤……”

一面说就执着关雪羽肩膀细细瞧他肩上的伤早就被血浸红了一大片。

瞧在凤姑娘眼里可是由衷的心疼。

“你是傻子呀……不是本事大得很么?怎么就不知道闪一闪我看看伤成了这个样子……”

说着说着眼睛可又红了。

关雪羽可真怕又勾起了她的伤心摇摇头说:“一点小伤不要紧……”

“小伤?你看看流了多少血吧!”

随即把他拉起坐下来一面褪下了他的肩衣现出了伤处十个小小的血窟窿显然是自己十只手指头抓的。

凤姑娘瞧在眼里又痛又怜带着三分责怪的眼神儿狠狠地盯了关雪羽一眼。随即由身上拿出了急救药包好在她七指雪山的灵药种类繁多小小皮肉之伤算不了什么。

虽说是这样凤姑娘可是一点儿也不马虎细心地为他上了药又用一种薄如蝉翼的贴叶为他贴上外面缠上了一层细纱这才住手。

“好了……”凤姑娘说“大概三四天就能结疤七天就全好了这几天可不能沾水。”

忽然她“咦”了一声注意到了他背后的那处伤:“这是怎么一回事?”

“是前两天伤的……”

“是我爹爹伤了你?”

“那倒不是……”

关雪羽摇头一叹随即把金翅子过龙江寻仇经过简单说了一遍。

凤姑娘诧异地道:“他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到七指雪山来找你……总算你没吃亏这么一来他也该知道了你的厉害下次就不会这么轻举妄动了。”

说着她戚然地叹了口气道:“因为一个你把我们家弄得七凌八乱七婆婆竟然为了你跟我爹翻了脸跟着你一块走了真是让人想不透……”

一面说她无限气馁地把背靠倚着身后的石头抱着一双胳臂颇是伤感地道:“你倒是给我说清楚了干嘛要偷偷地走?是不是打算这一辈子都不见……我……了?”

关雪羽叹了一声垂头不语。

凤姑娘冷笑了一声:“我只当你心里对我好呢……谁知你压根儿就没把我看在眼里……我……我要强了一辈子现在你叫我这个脸可往哪里搁?”

说着说着眼泪可就又汩汩地淌了出来。

关雪羽恨声道:“姑娘不要再说了……总之都是我不好我对不住你……”

“这可不是什么对不对得住的问题……你为我想想今后我怎么做人……你……一走往后的日子……我可又怎么活下去?”

关雪羽真不知说什么才好了。

凤姑娘擦了一下眼泪怪委屈地道:“我知道我太任性……脾气不好……可是我可以改……”

“姑娘你错会意了……”

关雪羽觉得气闷得很站起来走了几步。

西边的老日头早已沉了下去就连那一抹子红也已消失无数山鸟成群地在暮色里飞着。

已经有了些寒意只是胜不过失意人儿所郁积的那种透心的寒……

关雪羽在现场走了一圈仍然回到了老地方他觉到风姑娘那一双痴情的眼睛犹在注视着他等着他的回话剖明心迹。

“姑娘你不要自责过甚其实你并无不是之处……”关雪羽咬了一下牙讷讷地道“只是我不能……”

“为……什么?”

“因为我不能再伤害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凤姑娘凄惨地笑着“你是说麦小乔?”

关雪羽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他原想直率地回答这个问题可又想到这么回答之后的后果堪忧以凤姑娘之娇宠任性痛心失望之余保不住会生出一些意外之事那就不如还是暂时沉默的好。

凤姑娘见他不说话自知必是麦小乔无疑顿时只觉心里一阵子透骨的凉忍不住偏过头去顷刻间泪水流了满脸满腮这口气她硬是咽不下去不知是怎么回事别人她都不在乎就是麦小乔她绝不甘心输在她手上……

一想到这里只觉得全身上下冷嗖嗖地向外直冒着冷气仿佛魂魄已离休整个身子都为之软了——朦朦胧胧里只觉得面前还有关雪羽这么个人却是再也没有力量答理他一句。

“姑娘……你怎么了?”

“没有什么……我明白了……你走吧……”抬起眼睛来无力地看着关雪羽“我要一个人在这里坐一会儿……你走吧!”

说着眼泪可就又籁籁淌了下来。

关雪羽重重地叹了一声道:“姑娘你瘦多了。”

这句话的突如其来并非偶然那是他忽然觉到对方消瘦的面颊因而有感而只是听在凤姑娘耳朵里颇觉有些“唐突”“顾左右而言他”的意思一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由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更不禁淌个不已赌气把身子转向一边不再理他。

关雪羽倒是真心地关怀着她因而他又说道:“姑娘你要好好保重身子……这都是……”

说着又自叹了一声便不再说下去。

凤姑娘本来不想理他偏偏对方话只说了一半即行止住既已听在耳中总希望听个究竟一时怪难受的忍不住又转过头来。

当下微微嗔道:“都是什么怎么不说下去了?”

关雪羽叹了一声由不住苦笑道:“这都是我害了你我真是罪人了……”

凤姑娘“哼”了一声又把身子转了过去小声嗔道:“知道就好。”

不过这两句话总算还是知心之言多少缓和了一下她伤感的情绪。

关雪羽见她止住了悲泣心里稍安遂道:“姑娘此行出来令尊6前辈可曾知道?”

凤姑娘冷冷地说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关雪羽道:“令尊若是不知保不住又要生气了为姑娘着想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你这是赶我回去?哼我偏不回去。”

说着一跳站起来双手叉在腰上道:“你真的这么讨厌我?你……”

说着眼圈儿可就禁不住又红了。

“唉!你又误会了……我只是为姑娘着想……”

“为我着想?”凤姑娘道“真要是为我着想你也不会走了。”

关雪羽苦笑不言这一霎甚是愁苦。

二人相对无言甚久关雪羽道“姑娘保重我走了。”说了这句话他随即掉身而去。

走了一半他定下脚步回过身来凤姑娘仍在远远注视着他。他终于狠下心来也不再多说掉身而去。

一阵夜风吹起了院子里萧萧落叶。

北丐帮的少帮主童云悄悄地穿过院墙来到了偏殿外门站住了脚步向着凄凉月色下的殿房里打量着。

今夜他破例地喝了一些酒带着三分醉来的虽然如此眼前就在他即将跨入这个院子的一霎内心竟然有些怯虚有些举棋不定了。

透过深垂的竹帘在那一点昏暗的豆油灯光之下他看见白长老果然睡着了。

可怜的老人。

似乎是除了睡觉以外他再也没有第二件事好干打坐、睡觉、打坐……如此而已。

若非是童云确切地知道他真不免有所怀疑眼前这样的一个“老废物”岂能会如外传具有一身不可思议的武功。

外面的传言多了非只是白长老不可思议的身手而已而最令重云困惑的却是有关那一件失传武林的至宝——石马真胎。

传说这件失落几近三百年人人都想得到的武林瑰宝最后就落在了白长老的手里。

一想到这里童云由不住为之热血沸腾两只眼睛里立刻交织起无边欲火、贪婪的光……

更妙的传说是任何人只要得到了这个石马真胎取出内藏的石马真经阅读一遍依法而练不出三月必能成就一身凡人圣的盖世功力。

童云毋宁相信这是真的了。

过去年月里他不知问过白长老多少次了所得到的答案只是摇头问到后来甚至于白长老干脆连头也不摇了只是用那种冷漠到无以复加的眼光在他脸上看看而已。

那意思分明是说你这个不长进没出息的东西。

白长老一心想成就他这个弟子认为他具有一般人所缺乏的那种质禀、根骨如果他肯专心一致来日实不可限量偏偏童云就是没有这个耐心他好高骛远恨不能一步登天这就与白长老的苦心大相径庭白长老仍然抱持着万一的希望希望有一天这块顽石能够点头……

白长老有足够的耐心童云却没有。

今夜他就是为此而来。

童云可不敢真地把白长老这个人视同废物他可是存着十二万分的小心来的。

事先在晚膳的汤里动了一番手脚有理由让他相信白长老这一觉足能睡到明天过午才醒要不然童云就算是向老天爷借上一个胆子他也不敢来。

虽然如此童云仍然是不敢大意。

他足足地在院子里站立了有小半盏茶的时间细细地向白长老观察着。

白长老确实是一动也不动地睡着了——垂着头摊着两只手拱着背那样子活像是个大虾米一样。长久以来他睡觉一直就保持着这个姿态一看见他这个样子毫无疑问地就可以断定他是睡着了。

童云一直观察着他一直到认为他真的睡着了这才轻起脚步向前蹑进。

竹帘轻启童云像是一阵风似的闪身飘入身法确是够轻的豆油灯的灯焰长长地吐了老高又收了回去童云却已站在了白长老座前。

他屏住呼吸近近地打量了他一阵轻轻地唤了一声:“长老。”

白长老兀自没有一些儿动静伸手试了试他的鼻息甚是均匀由于他事先在汤里放的药量极重料想着这会子即使是天上打雷白长老也是无能听见。

童云遂不再犹豫当下立刻动手就在殿堂里大肆搜寻起来。

前文曾说这里所置的无非是瓶瓶罐罐装置着的尽是些丹药丸散童云匆匆翻过并无所获出的声音不小竟然也没有把对方惊醒可见白长老睡得如何之死了。

他的胆子可就大了。

这间厅房原本就不大摆设既少一览无遗很快地就翻了一遍别说是石马了连个泥马也没看见童云真恨不能把白长老叫醒拿剑指着问他当然他还没这个胆子。

一个人又了半天愣正是无计可施。忽然他注意到白长老座下的蒲团显然有些特别坐垫的四周围围着一圈蓝布平常看起来原无可疑之处只是这时看起来倒像是对方别有用心似的。

心里这么想着随即弯下身来用手揭开一角向里面瞧瞧这才觉到果然像是有些名堂用手轻轻叩了一下证明其内中空。

童云由不住心里一喜这才明白了。

怪不得白长老一天到晚都赖在这个蒲团上不动敢情这里面大有文章。

童云脑子里这么一盘算推测着必然有那么一个暗格藏在蒲团里面而开启暗格的那扇门当必就在白长老盘坐的股膝之下了。

问题来了要想打开这个暗格必得先把白长老移开不可可是这一移动可就保不了要把对方惊醒了这可就大为不妙可是不移开东西又不能到手……这可怎么是好?

略一思忖之下童云陡地恶向胆边生起手自背后抽出了长剑一不做二不休一剑把对方给杀了可就一了百了最是干脆。

剑光闪烁里他的眸子可就不自禁地落在了白长老的那颗人头上。

细细的脖颈耷拉着垂下来的那一颗老朽人头只须宝剑一挥必可两下分家。童云长剑已高高举起却是缓缓地又放了下来心一狠又举起来却又再一次地放了下来……无论如何他竟是狠不下这个心来。

却听得白长老鼻中哼了两声身子忽然直了起来童云心里一急忙将宝剑归鞘待将转身离开却见到白长老这边竟自转了个方向又睡着了。

童云心里一惊暗忖道好险转念一想自己真是好傻既然下不了毒手何不施展点穴手法先点了对方穴道叫他昏睡不醒岂不更好?

这么一想甚觉有理当下不假思索右手反转中指微挺着直向白长老背上拍去。

这种点穴手法诚然算得上高明了在点穴手法上来说谓之“拍穴”以掌上内劲瞬息之间贯之于指一拍之下力道十足被拍者十之**闪躲不开。

顺着他手掌之下只听见“吧”的一声白长老霍地身子向后一仰“咕噜”的一下倒下蒲团顿时直挺挺地躺在地上动弹不得。

童云见状先是一惊随即暗喜。

他却没有留意到白长老这猝然后翻的势子透着古怪按常情而论白长老身子既是向前弯曲的昏迷之下理应顺势向前倒下才是正理何以竟会反而向后面倒了下去?岂非不合情理?

他如果再想得更深一点以白长老这等功力之人全身气血早已能自闭自开童云功力固然算是不错的了要想能镇住对方似乎是不可能之事尽管白长老在睡梦之中也是万难成功。

只是这些在猝然之间童云竟然都没有想到惊喜之下顾不了倒在地上白长老的死活慌不迭先忙着把蒲团上的团垫拿开。

垫子一经拿开立刻觉到内藏的暗门只是灯光太暗看它不清。

童云把灯移近了几经辨认之下才觉那扇暗门十分小巧不过只有海碗般大小试着用手摸了几次才觉到内里还有暗锁。

气急之下童云手起一掌贯足了内力直向着那小小暗门上拍了下去。

哪里知道这看来举手可破的物件偏偏韧道十足童云手触之下出了“砰”的一声。

这一掌简直就像是拍在了一面弹力十足的皮鼓上一般童云的整只手掌都为之弹了起来。

童云猝惊之下再运力道一连又是两掌下去依然状如前态那扇设置蒲团上的小巧暗门依然如故未曾丝毫损坏。

心里一急两只手抓着蒲团两沿往上就搬想到了把它弄到院子里难道硬砸硬摔也不能把它弄开?

事情敢情是邪门儿得很。

以童云功力而论不要说小小一个蒲团就算是一块千斤巨石也能把它给举了起来。

偏偏这一霎一任他施展出全身的劲道那具中空的蒲草之团居然是纹丝也不曾移动一下。

童云猝然一惊之下这才想到了事有蹊跷紧接着才现到白长老的一只脚原来踏在蒲团边上。

这一惊由不住他吓出了一身冷汗。

抬头急看可不是么白长老好好地站在那里呢!

铁青着脸双瞳炯炯有神一扫昔日的温文儒雅白长老的这副冷漠神态简直是令童云不寒而栗。

“啊呀!”

叫声出口童云再也顾不了这许多随着他前进的脚步“呼”地一掌直向着白长老当胸击了出去。

这一手只不过是以进为退而已。

掌势一经递出童云的身子早已疾若旋风“呼”地一声转了出去一阵风似的已经来到了院子里。

他哪里敢在此逗留不等身子站定第二次脚尖力点之下、施展出“一鹤冲天”的轻功绝技直欲向殿房顶脊上落身下去只是依然未能得势。

他这里身子不过才自跃起一半顿时就觉得头顶上一阵子热、软。

敢情房子里的白长老比他更快显然已后来居上。

童云身子还没有站定自白长老手掌掌心的一股劲道落在童云身上。童云身子起来得快落下来得更快呼地一声直由空中坠落下来。

“扑通!”这股子劲道敢情大得惊人一震之下童云只觉得双眼金星乱冒仿佛连骨头都为之散了。

然而尽管这样他可丝毫也不敢在地上赖着拼着浑身的疼痛两只手在地上用力一按再一次地向外窜了出去。

“哧”地一股箭也似的快捷。

嘿嘿白长老偏偏像一股幽灵也似的放不过他。

童云身子一经窜出猛可里空中一股劲风依然是当头直落下来。

“噗哧”一声童云这一头就好像是撞在了棉花堆里一样。

当然却是要较诸棉花劲道大得多仿佛有一股子劲道自那松软的棉花堆一下子弹了出来。

这可好童云就像是球一般地被弹了出去“扑通”一声依然是落在了原来地方。

一连两次重摔之下童云可真爬不起来了。

面前人影一闪白长老鬼影子也似的来到了面前。

童云“啊”了一声慌不迭坐了起来却觉出透过白长老当前的身子传过来一阵莫名的劲道其硬如钢其柔如水似有又无。

却是无论如何在身当这般力道之下童云连转动一下的力量都施展不出来了。

星月之下白长老那张原本就瘦削的脸看起来简直就像是一具骷髅。

呼呼的风展动着他身上那一袭宽大的袍子猎猎起舞尤其是白长老的那一双眼睛更像是闪烁着的两点星光看起来无比的凌厉。

一霎间给童云的感觉简直难以相信他只觉得面前的这个人简直变了变得分明不像是昔日的那个白长老了。

看着他童云只觉得无比的恐怖仿佛由脊椎骨里直向外面拍着冷气。

“长……老……师父……你……”

嘴里的舌头简直是不听使唤了结结巴巴地简直不知说了些什么。

“小子……”

白长老只吐了两个字却已让童云不寒而栗。

白长老道:“多少年了我一直在观察着你你这不成材不争气的东西。”

“师父……师祖……”童云嘴里就像是吃了块热豆腐一般不得劲儿。

“师祖……你老开思……饶命……”

一面说可就磕头如捣蒜似的直向着白长老叩起了头来嗵嗵嗵……脑袋瓜子碰在地上声声作响简直要碰出了血来。

偏偏白长老看在眼里直似未觉。

“说!”白长老冷冷地道“你要什么?你是想找什么?”

“我……师祖……长老……”

“说!”白长老简直较诸以前判若两人这一声“说”尤其声若洪钟。

童云听得打了一个哆嗦。

在白长老凌厉的目光注视之下童云简直连说谎的勇气都没有。

抬起头来两行眼泪长流水也似的挂在脸上。

“长老……师祖……我对不起你老人家我是误听了传言说是……说是你老人家收藏着那件东西……”

“哪件东西?”

“石……马……真胎!”

白长老出了阴森森的一阵冷笑声:“你居然还惦记着这件东西?”

“我该死……”童云一霎间泪流满面“我一直以为那是真的……”

“你这个狡猾的东西。”

白长老忽然叹息了一声道:“我本来还打算放过了你现在看来却是饶你不得了你明明知道我藏有这件东西却偏要说误听传闻可见你口不择言而居心叵测唉……”

这声叹息却是够凄凉了显然是有一番特别的感触而出来的。

“我一直认为对你父亲童大左有一番责任那一天在他临去之时把你们兄弟托付给我你哥哥既有黑长老负责照顾成不成材也就不去说他而你……我却是一直认为有一份责任……”

说到这里白长老那原本看来驼下去的背竟然忽地变直了。

绝对难于想象如此样的一个衰翁一朝神气内注之下竟然会变得神猛如斯尤其是透过那双炯炯闪光的眸子令人望之生畏。

童云看到了这里似乎已经体会出不妙了跪在地上的身子更像是吃了烟袋油子一样地不停打着颤。

“老……师父饶命……”

“痴儿……”白长老冷冷地笑着说“我岂能会要你性命你想左了……”

童云忽地心中一松一块石头落地。

他原本只以为白长老会在盛怒之下取他性命想不到竟是自己多心这么一来顿时胆可就大了。

“那……敢情是你老人家吓着我玩儿的?”

脸上带着一丝侥幸的笑一面说童云这就一面想站起来抖颤的两腿哆嗦着这就要站起来了只是当他的眼睛触及到对方眼睛的当儿那两条几乎已经站起来的双腿却又情不自禁地跪了下去。

白长老的话敢情还没有说完。

“你又想左。”白长老说“我可也不是在跟你说着玩。”白长老声音敢情是出奇的冷“看在你方才还算有一线天良的份儿上我可以饶你不死但是欺师灭祖心藏险诈却是饶你不得。”

话声一经出口白长老异常枯瘦的一只瘦手已自缓缓地抬了起来。

“长老——”

童云待将呼救话声才自说出了一半白长老的那只瘦手已自递了出去。

有如轻风一阵直向童云袭来。

话虽如此这阵子“轻风”对于童云来说却是十足的够瞧。

在迎接着这阵子风力的一刹那童云整个身子直直地向后倒了下来恍惚之中他却又坐了起来只觉得一阵子面红气喘感觉上那颗心都好似被人给摘去了只觉得无比的心悸。

白长老对他的惩处似乎只是如此一掌出手瘦削的身影就好像狂风飘絮般地飘了开来。

童云简直就好像还在做梦似的晃晃悠悠地直由地上站了起来脚下一跄由不住可就又坐了下去一时之间只觉得身上出奇的燥热汗珠子顺着脸一径地淌下来.感觉上就像是一颗心都被给摘走了这种感觉显然是前所未经也就格外地令他心凉胆颤如此眼看着他一次又一次地站起来却一次又一次地坐下去身上越见燥热汗水也就更为淋漓。

白长老远远站在一边遥遥地向着这边注视着脸上神色甚是凄凉。

“小子你还是稍安忽躁的好你已经被我给废了……”

“废……了?”

“难道你还感觉不出来?”白长老冷冷地说“我已经摘走了你的胆气今后你也只能苟且偷生善养你的天年去吧再想恃武害人只怕是不能够的了……”

“这……可是真……的?你岂能下这……个毒手?”

“这已经算是特别对你手下留情的了。”白长老冷森森地道“为你着想还是带着你的人回到原来帮子里去吧!你已失去了武功你哥哥他也不会难为你的去吧……”

说完了这一句白长老缓缓回过了身子转入殿房依然在那个蒲团上盘膝坐好院子里的童云惊呼一声顿时倒地昏死了过去。

像是一阵风似的一条人影忽然自空中飘落下来轻轻地落在了白长老门前。

皓、银髯再加上那一身银白色的长衣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翱翔在空中的白鹤那么轻飘飘地简直就不曾带出一点点声音。

随着这个人落下来的身子童云座前的竹帘出了“哗啦!”一声轻响蓦地向上面例卷起来这个人也就顺着开帘的势力蓦地穿身进来。

正在打坐的白长老蓦地抬起了身子随着他坐起的身子极其快捷地劈出了一掌。这一掌自然是劈向那个贸然进身的白衣老人随着他递出的手掌出了极为尖锐的一股掌风一堵墙壁那般地直拍了过去。

猝然进身的白衣老人断断乎不是弱者。

好像他早就已经料想到了对方会有此一手是以身子一经下落即刻施展全力排山运掌般地向外推出了一掌——两股掌力猝然交接之下整个房殿都为之大大震动了一下。

白衣老人进身出掌的势子显然极猛相形之下白长老因为是坐着出掌例显得有些力道不足相形见绌了。

白长老身子大大的晃动了一下几乎由蒲团上向后直翻下去却也难怪他竟然硬硬地挺了下来随着那阵子震撼之后大大地晃动起来好一会工夫才算安静下来。

面前那个皓银髯的白衣老人一手捋着飘洒前胸的银髯由不住呵呵有声地笑了。

“白矮子六十多年了咱们总算又见着了可喜可喜……嘻嘻……”

白长老几经辨认之下那张黄焦焦的瘦脸上忽地显出来无限诧异紧接着罩下了一片寒霜。

“这是……姜……道兄么?哦!这可是从哪里说起哪里说……起?”

末后四个字方自离口那瘦削的身子突然间就像是吹了气也似的涨大了起来。

原来他竟然也同凤七先生一般地练有“气炁”内功一经着力之下浑身上下满是劲道由他坐身之处丈许方圆内外就像是忽然间吹起了一阵子狂风引得这间房子里各样物什唏哩哗啦一阵乱响。

“啊……呵呵……”

姓姜的白胡子老头再一次捋着他的白胡子呵呵有声地笑了。

“矮子矮子……六十年不见了才一见面干嘛就盛气凌人这就是你的待客之道么?”

话虽是这么说姓姜的面对着白长老如此气势之下却也不能不作出准备。猛然间他站立着的身子一下子也变得涨大了。

看起来这副形象可是透着滑稽两个面对着的人儿就像是两个大皮球。

“姜极……你这是干什么来了?”

白长老那一双豆大的眼睛珠子一闪一闪地放着绿光这一霎间看上去脸上的杀气益盛。

姓姜的白胡子老头敢情正是化名八老太爷的姜极他与眼前的白长老之间有旧是友是仇局外人可就摸不清楚了只从眼前见面的这番神态上来看好像情形不妙。

“白矮子你说这个话可就透着见外了。”

姜极在面对这样的强敌之下居然一派轻松那一撮飘洒在前胸的雪白胡须就像是白绫缎子一般地飘舞着——显然是受了对方白长老的无形气炁所干扰。

毕竟姜极可也不是个弱者谈笑自若中却把无穷的内炁力道隐隐透过身上肌肤缓缓向外透出。

两种迥然不同的力道即在这间殿堂里有了极为微妙的接触。

由于双方同为并世高手功力之迥异前所未见其所表现而出的现象也就更加令人莫测高深。

现象之——咔嚓声响中但只见屋顶天花板破开了半丈来长的一道裂缝。

紧接着“哗啦啦”声响中那一扇长可垂地的竹帘子有如风飘残云般地在空中抖个不已久久不下声节和谐有规律地连连响个不已。

其次摆置在桌案上的那只盖着盖儿的茶碗滴溜溜的忽然被来自空中的一溜子怪风引得直在桌面上打着转儿……

除此以外这一间屋子里再无异态不时更似有和风被面感觉暖洋洋的哪里像对杀前的凌厉场面?

“老朋友……”姜极这才吐出了来意“六十年的老交情了咱们用不着客套还是打开窗子说亮话吧我干什么来的你真的不知道么?”

“哼哼……”

白长老出了冷森森的一阵子笑声两只手不安宁地在前胸搓着眼睛里的光彩十足地显示出他的心怀叵测只是够沉着绝不冲动。

“这么说你也是听信了传言找我来要东西来了?”

“不错你算是真了解我一猜可就猜着了。”

“你是来找石马真胎?”

“又说对了。”

“你以为那件东西真在我手上?”

“那还用说?”

姜极脸上顿时罩下了一片怒容。

他以为到这光景白矮子还在跟自己打马虎眼和稀泥可就太不够意思了。

“你凭什么断定在我这里?”白长老脸上神态透着诡异一双手搓动更急。

姜极只是冷笑不已。

白长老忽然停住了搓动的双手也许他认为到了非说实话不可的时候了。

“好吧就算在我这里吧……”

“哈哈……”姜极大笑着连连点头不已“这才像句人话总算咱们不是外人还有点老交情。”

“你就打开窗子说亮话吧!”

白长老的那张脸忽然间也变圆了接着说下去道:“难道你……哼哼……姜老儿你可自己盘算着点儿给人家看点子什么才行……”

想不到平素连一句话也不多说的白长老忽然间一下子竟说了这么多神色气势竟是大异昔日。

姜极聆听之下连连点头不已:“好说好说姜某人可也不是白痴这点好歹还看得出来不过矮子没有三分三不敢上梁山既然敢来总还不至于是个窝囊废吧!”

白长老冷笑一声道:“嘿嘿……好说好说就请阁下你划个道儿吧!”

一面说时白长老气机下压那个鼓膨膨的身子极其轻飘地竟由位子上浮了起来。

看上去简直就像是在变戏法儿那么轻飘飘地足足离起座下的蒲团有尺把来高。

为了向强敌施威白长老可就把多年深藏不露压箱底的玩艺都显露了出来毕竟这种“提升”之术武林罕见姜老头尽管是目空四无可是在面对着白长老这手绝活的当儿也情不自禁地为之怦然心惊。

“白矮子你稍安毋躁我们这就来讨个商量如何?”

“没有什么好商量的你直说吧!”

一面说白长老轻飘飘的身子可就又缓缓地落了下来先时频频搓动的双手这时交插放诸前胸这是一个随时可以出手的姿态只看对面强敌姜极持有如何的态度了。

姜极脸上显出了神秘的微笑:“白矮子那石马真胎前古至宝据说内中藏经乃是前古梵文所书不知是否真的?”

白长老扬动了一下他的老鼠眉毛作出了一个鄙夷的冷笑却未置一言。

“是这么回事——”姜极往前面凑了一步“老哥哥你应该知道当今人世懂得这种文字的人为数不多……在下不才却正是这极少数之人中的一个……嘿嘿矮子下面的话可就毋需我再说了你自己琢磨去吧!”

白长老翻着那一双白多于黑的小眼睛珠子滴溜溜在对方身上打着转儿。

“这倒是失敬了……”

姜极冷笑了一声甚是得意地道:“所以你我合作的话两相得益要是故意作对可就彼此受害这番得失矮子你可是应该比谁都清楚何必呢!”

白长老嘻嘻一笑忽地说了声:“古地古拉——”

姜极一怔道:“池桑阿树木赤。”

白长老又说一句姜极又应上一句。

两个人随即你一言我一语就用这种怪异的语言说了起来。

忽然姜极后退一步十分诧异地看着白长老道:“原来你……”

白长老唇角挂着一丝微笑:“巧的是不才我白某人也正好是懂得这种语言的极少数人之一所以阁下的好心白某人十足的是心领了……”

“哈哈……”姜极蓦地出了一声狂笑道“矮子你可是不打自招了敬酒不吃吃罚酒可就怪不得姓姜的手下无情了。”

话声出口这个姜极有似电闪星驰般地已然掠身而起起势之快目不及交。

“呼!”带着一阵子疾风已掠向白长老正面当前右手倏地向外一抖分开的一双手指有似两支飞矢直向白长老一双瞳子上飞点了过去。

白长老脸色倏地一变右手飞快地抢了起来对方以二指来他即以二指去。

四根手指猝然一经交接之下双方身子就像是触了电也似的一阵子战抖紧接着蓦地向两下里分了开来白长老显然被激怒了。

就在他身子方自落下的一霎手掌平着向下一按施展了一手气波“提升”之功猝然间再一次把身子又拔了起来快若黔风般直向着姜极正面扑了过去。

姜极似乎早已防到了对方会有此一手尽管如此他依然十分吃惊丝毫不敢大意。

随着白长老的来势姜极霍地把身子反拔了起来有如脱弦之箭“哧”随着他倒穿的身势垂下的竹帘子哗啦啦一声他的人已穿帘而出。

白长老的身势快极了紧跟着他飞身而出两个人落下的身子就像是两朵飞云轻到无以复加待到落地之后依然是对面而立。

月色下双方对面而立由于俱已灌注了内炁之故看上去就像是两个胖子。

“白矮子金砖不厚玉瓦不薄咱们到底是老交情了一句话石马真胎借来一看三日后原物奉还六十年的交往这点面子应该还有吧!”

白长老频频地冷笑着只是摇着头那一双豆大的小眼映着月色闪闪放着绿光不时地向着四下里逡巡不已显然他感觉到了有所不妙。

“哼!”冷冷地哼了一声白长老说道“我只当是你一个人来跟我叙旧来的敢情你还带的有人……既然来了又何必藏藏躲躲何不请出来一谈?”

姜极呆了一呆对于白长老这等惊人的察听功力着实钦佩。

“好吧明人不做暗事既然已被老朋友看破就唤出他们见个礼吧!”

说到这里忽然仰空大笑三声——这三声狂笑宛若洪钟大吕静夜里听来尤其惊人。

笑声方顿只听见四下里传过来一阵子疾风飘衣之声嗖嗖声响之中场子里已站立了高矮胖瘦不一的大帮子人群。

这么大帮子人的猝然出现可真是令人震撼。

来者不善善者不来。

白长老顿时明白了过来脸上显示一种怅惘以他的智慧居然也会着了敌人的道儿却是令人愤恚悔恨交加。

打量着白长老的表情姜极忽然笑了:“矮子你认栽了吧包括你那个不成材的徒弟童小儿在内可全都落在了我的掌心怎么样要死要活可就全在你一句话了。”

话声一停冷叱一声道:“把童少帮主给带过来。”

墙外立刻有了回音。

人影猝闪之下场子里又多出了两个人。

两个面目狰狞的汉子左右各一中间挟持着的那个人看上去软不叮当简直就像是没有骨头可不正是刚才被白长老废了功夫驱出门外的那个童云么?

“长……老……他们……他们把咱们的人都擒住了捆的捆绑的绑全都制住了……”

一面说时这童云由不住热泪满腮他虽然落入敌手再加上本身功力不复施展到底也算得上是条血性汉子无如此刻“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却是一筹莫展。

“哼!”白长老只是连声地着冷笑一时却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姜极目睹之下手捋着一部长须嘿嘿有声地笑了。

“怎么样?老哥哥简单一句话你是要他死还是要他活?”

白长老冷漠的目光缓缓地飘向童云这个不肖子他原本对他已是心灰意冷这一霎目睹之下竟油然地生出了怜情之心多年相处之情毕竟不是一下子勾销得了的。

姜极的用心实在明显得很他将以童云此子的性命要挟待向白长老讨换石马真胎。

这可是一件大大的棘手事情石马真胎不可否认是有其珍贵价值只是如果拿来与人命比较起来的话可就又似不值了。

“此子武功已失且已被我逐出门墙你以为我会听凭你们摆布不成?”白长老冷酷的脸上并不着丝毫表情轻轻一叹道“他一无价值你把他放了吧。”

姜极哼了一声道:“那要看你的了白矮子毕竟他与你曾有师徒之谊你真的忍心看着他死么?”

一面说姜极的一只白皙瘦手已缓缓地向外探出他五指虚无掌势欲吐还收摆出了一副待将击出的样子以他的功力对付眼前的童云简直是轻而易举之事举手之间即可将对方毙命于掌下。

这般情况之下以白长老之身手亦难救助对方姜极这一手虽说下流之至却显然已产生了效果。

“且慢着……”

白长老唤住了姜极的待将出手一双眼睛缓缓地掠过在场各人。这么多人其实对他一点也构不成威胁倒是已为自己废弃武功、驱出门墙的这个浪子却在他心里激起了千重波浪。久久不能释怀……

每一双眼睛都直直地向他注视着。

姜极冷笑了一声道:“白矮子不必再耍什么花招了东西快拿出来吧你一手交货我一手放人还是那句话我姜某人可不是硬要你的东西不过借阅三天说话算话三天一到我是亲手奉还绝不食言。”

白长老这一霎间脸色是出奇的平静喟然叹息了一声点点头道:“好吧你们谁跟我进来一趟?”

姜极摇摇头道:“用不着你还是自己辛苦一趟吧我就在这儿等着你。”

白长老可也真的无计可施了就在他待将转身的当儿忽然只听得姜极“咦”了一声即见原先在他控制之下的童云整个身子有似面条人儿也似地向着地上萎缩下来。

“长老……唔……”

像是呓语也似地含含糊糊地吐自童云嘴里只听得“噗”地一声自他嘴里吐出一物竟是半截鲜血淋漓的舌头和着大口的鲜血喷得一地都是。

白长老疾叱一声:“使不得——”

身子霍地跃起有如飞云一片蓦地落在了童云当前只是姜极由于距离更近出手更快只一把已抓住了童云的胸衣把他待倒的身子提了起来。

这一来白长老便立刻定住了身子不敢轻举妄动只见童云嘴里咿唔着不知说些什么大股的血一口接一口地往外面喷着——那舌桥一脉隶属心经最为紧要一旦断舌之后除非悉知特殊之接连手法十九不得活命。

救治之一是连点口腔内上颚之“分水穴”可以立刻止血。

姜极是知道的当下怒叱一声:“小畜生你真个想死么?”

嘴里说着骈指如飞待向童云嘴点去无奈童云死志已决一面续咬舌根将一根舌桥齐根嚼碎成了一嘴血肉模糊。

北丐帮乃是武林名门大派之一有几种武功却也堪称独步当今童云虽不济也是该派一系宗传多少得力于白长老的亲自传授其中有一手该门的制敌绝功名叫“碧血飞箭”由于存有与敌俱亡、同归于尽的意味在内最称厉害。

先时白长老运用手法说是废了重云的内元真力其实只是一种暂时缓和的手法而已不过旨在向其恫吓以生警效而已一旦童云返回本坛之后果真努力向学自会摸索门径解开被制压的手法那时非但无害更为有益只是白长老这番深刻用心却不能为童云所知罢了。

眼前童云一心求死咬断舌桥大股热血上激之下竟然无巧不巧地连破三门解开了白长老用以制压对方的奇妙手法血活气通正是“并毕生功力于一瞬”的最佳时机况乎童云一心求死自是力用其极。

也活该姜极有此一难此老自负极高加以一身内外功力早已达登峰造极之境童云小儿如何会瞧在他的眼中?疏忽之下眼前可就吃了大亏。

这时就在姜极两根手指眼看着已将触及重云脸上的一霎间后者忽地张开了嘴“噗”地一声喷出大口血雨、没头没脑直向着姜极整个上身喷了过去。

姜极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有此一手咫尺之间就算他功力再高却也防之不及嘴里“啊”了一声整个上半个身子倏地向后面一个倒仰就势双足用力向后面一蹬。

这一手“鲤鱼倒穿波”施展得不谓不快了只是比较重云喷出的这口“碧血飞箭”来却仍然是慢了一步大片血雨红光笼罩之下姜极逃过了上身却逃不过下身一时自胸腔以下整个下半个身子全部在血光掩盖之中。

一任姜极护体罡力如何了得却是敌不住对方这般拼命的煞手绝招。

大片血光笼罩之下那出自童云嘴里的千百点舌屑血雨无不灌注了真力精髓简直不啻于万千流矢飞蝗一股脑地全都向着姜极身上招呼了过去。

霎时间千百点血雨飞星随即在姜极身上爆炸开来幻化出大片血光以姜极功力虽不致当场废命却也受害极深。

“啊……”

落在地上的身子猝然间打了一个踉跄几乎站立不住为之坐倒下来。

那一面童云这一口“碧血飞箭”虽说是侥幸得手自己本身却也油尽灯灭随着他前倾的势子一头栽倒下来当场一命归阴。

白长老眼看着重云这一口血雨喷出也就知道他必死无疑心中痛楚简直难以言宣。

此时此刻他却不奔向童云尸身反向着重伤的姜极身前扑去身形猝起疾若飘风起落之间已经站立在姜极的面前。

姜极一时大意之下几乎失了性命这一霎只觉得整个下半截躯体麻血流如渠若非是他多年功深尚能勉强支持着不使真力涣散差一点功力的人早已毙命当场。

自然以此刻情景而论他无论如何再也难挡白长老的出手一击。

因此白长老的忽然袭进只吓得他魂飞魄散一连向后打了两个踉跄几乎又为之坐倒下来。

随同姜极而来的一干手下却是没有想到主子竟然会吃了这么大的亏。

当此一霎忽地吆喝一声齐向着白长老身前扑来。

其中二人身法饶是快捷“嗖嗖”两声先自向着白长老左右两侧方袭来。

白长老自忖着当前情景再要心存厚道怕是不行对方人数太多却也不忍赶尽杀绝眼前二人来得如此猛锐说不得只好先拿他二人开刀以收杀鸡儆猴之效。

来者二人一名黄虎一名魏天刚向在宫九如与胡烈手下当差手手功夫不弱眼前为救主子性命全然未考虑到自己的功力下场诚然是大可悲事。

当下跟着二人的下落之势黄虎是一口雁翅刀魏天刚则是一对尺半长短的匕。

两股兵刃几乎是同时招呼出手。

雁翅刀直劈顶门匕双奔下腹势子是一般地快。

无奈在白长老眼睛里怎会把他们两个看在眼中?

黄虎、魏天刚两股兵刃方自奔到白长老双袖猝然间向两下里一分即行出了极大的两股力道只是形诸表面的现象却是并无惊人之处。

黄、魏二人忽然站住了脚步猝然间就像是打摆子也似的哆嗦了一下只觉得透着心眼儿一阵子凉扑通两声双双跌倒地上顿时一命呜呼。

现场各人目睹之下俱不禁为之大吃了一惊这一手杀鸡儆猴功夫果然奏了奇效十几个将动未动的人突然间都像是脚上生根一样地定在了当场动弹不得再无一个人胆敢出手。

正面的姜极向后面又打了一个踉跄本能地递出了一招——分开的一双手指凝聚着无比尖锐劲道直向着白长老一双眼睛上挖来。

白长老冷笑着道:“不必了。”

若在平时二人一旦动上了手孰胜孰败因是费人思忖而此刻情形却是大有不同姜极的恃强好胜便徒然是自取其辱。

白长老话声方出右手反抢着向上一翻已自攥住了姜极手腕这一手劲道却是恰到好处只痛得姜极身子连连打颤脸上汗下如雨。

“哦……”

只说了这么一个字可就没有了下文敢情已被白长老独家所擅的“六阴拿穴”手法拿住了穴道。

这番情形若在平日也是极不可能即使真的被拿住姜极也能运施自家的“开阳真力”将闭穴解开而目前他却已是无能为力。

“哦……”

身子一连打了两个踉跄却不曾坐倒在地原因是白长老那一只鸟爪般的瘦手兀自紧紧地攥在他手腕之上一霎间早已是冷汗淋漓。

“矮子你真的要下毒手么?”

事到临头他却也狠不起来加上下体伤势严重只痛得遍体打颤。

白长老一双深陷的眸子频频在他脸上打转:“姜极……你还想活么?”

说时满头白几乎全数竖立而起。

姜极看在眼中直接地感觉到此命休矣当下长叹一声:“矮子就给个痛快的吧!”

说罢他竟自闭上了眼睛。

白长老此时若要制其于死命只需真力一吐当能使对方血脉贲炸而亡他却终究不忍冷冷一笑道了声去吧!右手翻处姜极身势有如凌空飞雁般已被掷了出去足足飞出了三四丈远落身于院墙之外。

剩下的人吓了个忘魂丧胆一时不待招呼纷纷作鸟兽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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