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淡淡地接着道:“就算现在他还没有死和死人还有什么分别?”
吕三说:“你想不想知道这个人在哪里?”

“我不想我对死人一向没什么兴趣。收藏~顶*点*书城书友整~理提~供”

齐小燕说:“我只想知道独孤痴在哪里?”

吕三说:“他已经走了。”

齐小燕说:“他为什么要走?难道不想见我?”

吕三道:“不是不想是不敢。”

齐小燕道:“我有什么可怕的?他为什么不敢见我?”

“他怕的不是你是他自己。”

吕三盯着她:“其实他自己也应该知道他为什么会害怕?”

“你也知道?”

齐小燕也在盯着吕三:“你也知道他已经不是个真正的男人?”

吕三道:“我知道。”

齐小燕道:“那你为什么还要我嫁给他?”

吕三说:“因为我已知道他的病很快就会好的。”

齐小燕说:“要等到什么时候?”

“要到他亲手将小方刺杀在他的剑下之后。”

吕三说:“我相信他现在一定已经很有把握。”

齐小燕说:“他能找得到小方?”

吕三道:“他根本不必去找他只要坐在那里等就行了。”

齐小燕说:“为什么?”

吕三道:“因为小方一定会去找他的。”

齐小燕说:“你有把握?”

吕三笑了笑:“你几时看见过我做过没有把握的事?”

齐小燕道:“小方是不是能找得到他呢?”

“如果小方不太笨就一定能找得到。”

吕三微笑:“否则他就一定不是个混蛋就一定是条猪了。”

齐小燕道:“到哪里才能找得到他?”

吕三道:“胡集。”

齐小燕道:“你自己为什么不到胡集去?”

“你的想法一定也跟班察巴那一样认为我一定会到胡集去等着亲手杀死小方。”

吕三道:“所以他才会安排这一战因为这一战的结果必将是两败俱伤败的一方固然必死无疑胜的一方也必将付出极大的代价等到那时候他再出手无论是我杀死了小方也好是小方杀了我也好剩下的一个还是会死在他手里。”

吕三又说:“只可惜班察巴那也跟你一样你们的想法都锗了因为我根本就不会到胡集去根本就不想亲手杀死小方而且我根本就不恨他。”

齐小燕当然很惊奇:“难道你忘了你亲生的儿子是死在谁手里的?”

她问的是个很伤人的问题吕三冷冷地看着她居然又笑了:“难道你以为小方杀死的吕天宝真是我亲生的儿子?”

齐小燕怔住了。

她想不到吕三居然会说出这么样一句话也想不到吕三居然又带她去看另外一口棺材。

这口棺材里居然有两个人的尸体一个是丰胸**结实健康的妇人。

身旁还躺着个只有几个月大的婴孩。

只要略有经验的人都看得出这个妇人刚刚生过孩子这个婴儿却不是她生的孩子。

“这个女人是这人孩子的奶妈。”

吕三道:“她吃得大好吃得大多一睡就像是死人一样所以现在她就真的是个死人了。”

齐小燕道:“为什么?”

“因为这个孩子就是被她睡着了的时候压在身子下面活活闷死的。”

吕三道:“他也不是我亲生的儿子可是如果他能活下去我一定会比谁都宠爱他他要什么我就给他什么等到十七八年之后他一·定也会死在别人的剑下因为那时候他一定也会像吕天宝一一样被我宠坏了。”

齐小燕没有再问:“这个孩子是谁的孩子。”

也不必再问。

她忽然觉得手脚冰冷冷汗又湿透了衣裳。

现在她当然已经知道这个孩子就是小方的孩子但却永远不知道这个孩子的夭折究竟是他的幸运还是不幸?”

“我知道你一定会认为我这个人做的事太可怕。”

吕三道:“幸好也只有你会这么想因为我做的事除了你之外从来没有别人会知道甚至连想都想不到。”

齐小燕道:“所以班察巴那一直认为你恨死了小方一心想要亲手杀了他。”

“所以他才会安排这一战等到我和小方两败俱伤时他就可以坐收渔利了。”

吕三道:“只可惜我比他想像中还要聪明一点所以上当的不会是我而是他。”

吕三又说:“现在班察巴那一定也会到胡集去等着看这一战的结果。”

齐小燕道:“你知道他会在什么地方等?”

“不但我知道独孤痴也知道。”

吕三说:“等到独孤痴杀了小方后就一定会去找他的。”

“那时独孤痴就算已经杀了小方也必定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等到他们交过手之后不管是独孤痴杀了班察巴那也好是班察巴那杀了独孤痴也好等到那时候才出手他们两个人之中剩下来的一个还是必将死在你手里。”

齐小燕道:“所以这一战不管是谁胜谁负只有你是绝不会败的。”

在大多数人心目中胡集只不过是边睡上的一个小镇。

根本官方最近调查的记录这里一共只有七十三户人家包括妇孺在内一共也只有三百一十一名人口。

其中大多数是做小生意的人因为这地方的土壤既不肥沃大时也不正而且非常偏僻既不适于农耕也不适于做其他任何事。

大多数人甚至从未听说过这地方的名字。

事实上却不是这样子的。

这地方的人口远比官方记录上多得多重要性也远比大多数人想像中大得多。

市面的繁荣更不是那些人所能想像得到的。

就因为这地方太偏僻不会引起官方的注意所以一些无路可走的人都会投奔到这里来。

市面上到处都充斥着从四面八方投奔来的流民流子罪犯和流莺这些人通常也正是最舍得花钱的所以才会造成这地方畸形的繁荣。

住在当地的七十三户人家中竟有一大半是经营客栈酒馆和饭铺的。

夜里留宿在此这里虽然只有七十三户人家客栈酒楼和饭铺却有一百另五家。

其中生意最好的一家叫做“达记”。

从早到晚都挤满了人要进去吃顿饭都得排队等上半天。

据说这家饭铺里卖的“奶油”和“葱泥”绝对是附近八百里之内最好的。

虽然有很多人都会觉得这两种食品臭不可闻可是只要尝试过一次之后也许就会上痛了没有它也许连饭都吃不下。

班察巴那告诉小方:“吕三的秘密就在这地方最热闹的一条街上。”

这条街上一共有九十六家店铺除了一家卖脂粉针线的“远香齐”和一家米店两家油坊外其中大多数都是酒楼饭铺和客栈。

连一户住家的人都没有。

班察巴那问小方:“你猜不猜得出吕三的秘窟是哪一家?”

小方毫不考虑就回答:“是达记。”

班察巴那道:“你为什么会猜吕三在那里?”

“因为那里的人最多。”

小方的回答很简单也很正确。

吕三随时都要听取他属下传来的消息他的属下来自四方每一个到“达记”来吃饭的人都可能是他的属下都会拼命保护他的安全。

而且“大隐隐于市”这道理吕三当然也明白班察巴那也明白。

所以他们在镇外的枣林集会之后班察已那就告诉小方:

“今天午时你也到那里去吃饭只要听见有人喊一声‘这奶油是臭的’你就冲进后面的厨房去把大灶上那口蒸青稞饼的大铁锅掀开泼一盆冷水把灶里的火浇灭再跳进去钻入灶口旁边的一个两尺见方的洞我就可以找到吕三了。”

班察巴那道:“你只要这么样做别的事你都不管就是外面打翻了天你也不必管就算天塌下来也有别人会替你去顶住。”

远远地看到小方走进“达记”听见有人大喊一声“这奶油是臭的”之后班察巴那就走了因为这以后的每一步展每一个变化都已在他预算之中他已经用不着再听再看。

他从一条偏僻的小路上绕过他们刚才聚会的枣树林走上一个山坡在一块凸起如鹤颈的危石上坐下来这里距离那条热闹的老街虽然已很遥远但却恰巧刚好能看见那家卖奶油和葱泥的饭铺。

虽然看不清楚可是以他的眼力还是能看得见。

这地方当然也是他早就选好的这时候那饭铺里果然已打得天翻地覆老街上的人都已涌到这边来有的在看热闹有的也加入了战斗整个老街都已乱得像是锅煮烂了的热粥。

班察巴那觉得很满意外面越乱越好。

外面越乱里面越静杀人的人需要安静被杀的人也同样需要安静不管是谁杀了谁对他来说都没有什么分别。

因为他已立于不败之地。

这一切当然都是他早已安排好的他已计划了多年他相信每。一个细节每一个行动都精密准确如西洋自鸣钟内的机件。

就在他正准备躺下去歇一口气的时候他忽然听见他身后有人用一种极诡秘的口气轻轻地对他说了句非常奇怪的话:

“完了!”这个人说:“现在是不是已经快完了?”

班察巴那没有回头连一点反应都没有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人来了也知道来的是谁。

“是的。现在已经快完了。”他只淡淡他说:“所有的事现在都已经到了应该结束的时候。”

来的这个人已经到了他身后又问道:“你想这些事会怎么样结束?”

“是一种很圆满的结束。”

班察巴那说:“吕三这里的秘窟在地下虽然有三个出口可是我们如果能把他三个出口都封死那里就是个死地。”

就在他说完这句话的时候附近三十里之内的人都可以听见一”声震耳的爆炸都可以看见一道浓烟从“达记”升起接着的两声爆炸来自另外两个不同的地方然后又有两道浓烟升起。

班察巴那微笑:“现在那里的三个出口都已被封死那里的人绝没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了无论独孤痴和小方是谁胜谁负都必将被活埋在地下。”

“是独孤痴和小方?吕三呢?”

“吕三不会在那里。”班察巴那说:“他一向认为只有我才是他的对手也知道我绝不会到那里去他怎么会去。”

来的这个人叹了口气:“你实在很了解他比他自己想像中还要多得多。”

“现在卜鹰和波娃都已经死了苏苏离开了吕三之后已经是个无足轻重的人死活都不重要了。”

“阳光是我的新人她会了解我虽然她心里也会觉得我的手段大过份也会为卜鹰和小方悲伤但是她一定会假装什么事都不知道的。”

班察巴那说:“以后她说不定会嫁给我。”

“她一定会嫁给你。”来的这个人说;

“因为她也是个非常聪明的女人应该知道只有嫁给你才是最聪明的做法。”

他居然没有问吕三和齐小燕的下场因为他就是吕三身边最亲信的属下吕恭。

“这次三爷确实已将他属下的精锐大多数调集到这里他这么做有两种用意。”吕恭说:“第一他当然是要你相信他到了这里要你将你属下的精锐也调集到这里来;第二他的属下本来都是江湖中的亡命徒他从来都没有真正信任过他们根本就没有把他们的死活放在心上所以卫天鹏断臂之后很快就失踪了因为他已没有用。”

“我明白他的想法。”班察巴那道:“留着这么样一批人在身边就好像养着一批虎狼在身边一样随时都得提防着他们反咬一口他养着他们只不过是要用来对付我的现在正好利用我来除去他们让我们同归于尽他就可高枕无忧了。”

“你呢?”吕恭问:“你的想法是不是也跟他一样也想利用这次机会来除去一些你觉得有问题的人。”

“是的。”班察巴那居然承认:“我的想法也跟他一样只不过比他好一点而已因为我的身边没有像你和沙平这样的人。”

“你也知道沙平的事?”

“我早就算准他会走的。”班察巴那说:“这几年来他为自己留下的钱财已经足够让他的灰孙子坐吃一生为什么还要替吕三卖命?”

吕恭忽然笑了笑:“如果你真的认为沙平能走你就错了三爷也早就算准他做完那件事之后就会走的他在胡大麟他们的坟前喝的那三杯酒中就有一杯是必死无救的断肠毒酒。”

“你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你在酒中下的毒?”

“当然是我。”吕恭也不否认:“只有我才能做这种事因为我只不过是个没有用的奴才而已我的武功在江湖中只能算是第八流的随便什么人用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杀了我直到现在为止我私人的积蓄只有三百二十两银子所以从来也没有人怀疑过我。”

“但是现在你已经是个非常有钱的人了。”

班察巴那说:“我已经按照你的意思将五十万两银子用你的名义分别存入了你指定的那十八家钱庄存折也已摆在你指定的地方。”

“我知道。”

“你答应我的事呢?”

吕恭反问:“如果我告诉你吕三此刻在哪里你有把握能杀他?”

“你也应该知道我从来都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

班察巴那道:“在这一战中我的损失本来就比他少何况我还有个最好的助手。”

班察巴那微笑解释:“齐小燕也是个聪明的女人现在她的剑法已不比小方差。”

吕恭什么事都不再问了从袖子里抽出个纸卷:“这张图上标明的就是三爷的根本重地那条喀尔渡金鱼就是开启那地方秘密枢纽的钥匙。”

班察巴那接过纸卷又盯着他看了很久忽然问道:“你为什么肯如此轻易就把这秘密交给我?难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吕恭笑了笑:“那十八个存折都已被我藏在一个绝对没有别人能找得到的地方那十八家钱庄都是只认存折不认人的对你来说五十万两银子只不过是九牛一毛而已你以后说不定还有用得到我的时候你要成大事何苦杀我这么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走出了很远之后吕恭忽然又回过头来问:“你真的有把握能确定这件事绝对一定能这么样结束?”

班察巴那眼中忽然露出种很奇怪的表情。

“这件事我已经计划了很久当然已经很有把握。”

他又用这种奇怪的眼神盯着吕恭看了很久:“只不过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

“什么秘密?”

“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绝对’的事。”班察巴那道:“以后的事谁也没法于预测。”

吕恭也盯着他看了很久眼中忽然露出种前所未有的尊敬之色。

“你说的对极了”吕恭道:“我一定会把你这句话永远记在心里。”

说完了这句活他就头也不回地走了班察巴那果然没有阻拦只不过轻轻地叹了口气:“我还有个秘密要告诉你。”他说:“有时候我实在也很想做一个你这样的小人物你的日子过得实在比我们快活得多。”

班察巴那实在是人杰说出的活实在对极了。

这世界上确实没有“绝对”的事他的计划虽然精确周密可惜他毕竟还是人还是无法将人类的思想和感情计算得完全准确。

尤其是小方和独孤痴这种人。

他们虽然“痴”却不“蠢”如果有人认为可以将他们像傀儡般摆布那个人就无疑犯下了致命的错误。

等到班察巴那眼看着他要做的每件事都几乎按照他的计划完成时忽然现小方和独孤痴并没有死而且已经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犯下的错误多么可怕。

可是他并没有怨天尤人。

他临死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这是我自找的我死而无怨。”

是自己做错的事自己就要有勇气承担。既不必怨天尤人也不必推倭责任就算错得没有别人想像中那么多也不必学泼妇骂街乞丐告地状到处去向人解释。

所以班察巴那还是不愧为人杰不管他人是死是活他至少还没有做过丢人现眼、让人看不起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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