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方道:“对。”
卫天鹏道:“卜大公子挥手千金视钱财如粪土若不是因为常常有这种外快哪里来的那么多黄金让他挥手散去?”

小方道:“对。”他想了想忽然又道:“只有一点不大对。”

卫天鹏道:“哪一点?”

小方道:“三十万两黄金究竟有多少?我也不知道我从来都没有看过这么多金子我只知道就算有人把这三十万两黄金送给我我也绝对搬不走。”

他笑了笑又道:“你认为这位卜大公于一个人就能把三十万两黄金搬走叶

卫天鹏冷冷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一个人?”

卜鹰忽然说道:“我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卫天鹏的瞳孔又开始收缩。

卜鹰道:“我的开销一向很大这点金子我正好用得着。”

卫天鹏说道:“是三十万两不是一点。”

卜鹰居然也承认道:“的确不是一点。”

卫天鹏道:“所以这批黄金无论落在谁手里要把它藏起来都很难。”

卜鹰道:“的确很难。”

卫天鹏道:“既然没法子藏起来就绝对没法子运走。”

劫案生的第三天早上这地区已侦骑密布就算是要运三百两黄金出去都不容易。

卫天鹏盯着卜鹰冷冷道:“所以我看你还是把它交出来的好。”

卜鹰忽然用帽子盖住了脸不理会他了。

小方却忍不住问:“你怎能知道这批黄金在他手里?”

卫天鹏道:“护送这批黄金的人是铁翼。”

小方道:“铁胆神枪铁翼?”

卫天鹏点点头又问道:“江湖中能杀他的人有几个?”

小方道:“不多。”

“卫天鹏道:“你知不知道黄金失劫铁翼和他的铁血三十六骑都已惨死?”

小方道:“不知道。”

卫天鹏道:“这位卜大公子怎么会知道的?”

小方不说话了。

卫天鹏一只手握弓另一只手已握住了他腰畔的刀柄。

他的刀还未出鞘可是他的瞳孔中已经露出了比刀锋更可怕的杀机。

小方实在很想把卜鹰脸上盖着的帽子掀起来让他看看这双眼睛。

卫天鹏一刀出手连鬼都能斩何况是一个脸上盖着顶帽子的人。

何况他壶中还有箭;比雷霆更威比闪电更快的怒箭。

帽子还在脸上刀仍在鞘。

忽然间沙丘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

“石米柯拉柯罗!”

小方当然听不懂这六个字的意思可是他能听得出呼声充满了恐惧一种可以将人的魂魄都撕裂的恐惧。

他听到这声惨叫时卫天鹏已箭一般窜了出去转过了沙丘。

他本来已经连站都站不起来了但是他一向很好奇“好奇”也是有限几样能激动人心的力量之一也能激人类最原始的潜力。

他居然也跳了起来跟着卜鹰转过沙丘。

一转沙丘他就看到了一幕他这一生永远都忘不了的景象。

如果不是他的胃已经空了他很可能会呕吐。

马在狂奔人已倒下。

卫天鹏的旋风三十六把快刀已倒下三十四个倒在血泊中。

他们的刀还未出鞘。

他们都是江湖中极有名的快刀手可是他们来不及拔刀就已惨死。

他们看来竟不像死在别人手里的而是死在一只猫的爪下因为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有三条仿佛是猫爪抓出来的血痕。

一个装束奇异的藏人一张久已被风霜侵蚀得如同败革般的脸已因恐惧而扭曲正跪在地上高举着双手向天惨呼。

“石米柯拉柯罗!”

苏玛今年五十一岁从三十四岁就已开始做汉人的向导除了他的族兄马鲁外很少有人能比他更熟悉这片大沙漠。

无情的沙漠就像是一个荒唐的噩梦有时虽然也会出现些美丽的幻景和令人疯狂的海市蜃楼但是最后的终结还是死。

对他来说死已经不能算是件可怕的事他已见过无数死人白骨。

从来也没有看过他如此恐惧他怕得全身都在抽筋。

恐惧也是种会传染的疾病就像是瘟疫看见别人害怕自己也会莫名其妙地害怕起来。

何况名震江湖的旋风三十六刀竟在片刻间几乎全都惨死这件事本身就很可怕。

小方忽然觉自己的手脚都已冰冷冷汗已经从鼻尖冒了出来。

他跳起来的时候卜鹰还躺着脸上还盖着顶帽子等他转过沙丘时卜鹰已经在这里了。

卜鹰的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卜鹰身上每根血管里流着的好象都不是血是冰水。

但是小方却听见他嘴里也在喃喃低语说的也是那魔咒般的六个字。

“石米柯拉柯罗。”

小方立刻问:“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卜鹰道:“我懂。”

小方道:“你能不能告诉我?”

卜鹰道:“能。”

小方道:“石米的意思是不是用石头做成的米?”

卜鹰道:“不是石头不是米石头不能做米石头不能吃石头如果能吃世上就不会饿死人了。”

小方道:“可是我听见他刚才说的明明是‘石米’你刚才也说过。”

卜鹰道:“那是藏语。”

小方道:“在藏语里石米是什么?”

卜鹰道:“是猫。”

小方道:“猫?”

卜鹰道:“猫!”

猫是种很柔顺、很常见的动物连六七岁的小姑娘都敢把猫抱在怀里。

猫吃鱼。

人也吃鱼吃得比猫还多。

猫吃老鼠。

可是有很多人都怕老鼠却很少有人怕猫。

小方道:“猫有什么可怕?连鱼都不怕猫鱼怕是人抓鱼的人。”

卜鹰道:“对。”

小方道:“只有老鼠才怕猫。”

卜鹰道:“错。”

他秃鹰般的锐眼里忽然露出种奇怪的光芒仿佛在跳望着远方某一处充满了神、妖异而邪恶的地方。

小方仿佛也被他这种神情所迷惑竟没有再问下去。

卫天鹏还在想法子使苏玛恢复平静让他说出刚才的经过但是就连藏人最喜爱的青裸酒都无法使他平静下来。

过了很久卜鹰才慢慢地接着道:“故老相传在大地的边缘有一处比天还高的山峰山上不但有万古不化的冰雪而且还有种比恶鬼更可怕的妖魔。…

小方道“你说的是不是圣母之水峰?”

卜鹰点头道:“我说的这种妖魔就是猫虽然它身子已炼成*人形它的头还是猫。”

小方道:“柯拉柯罗是什么?”

卜鹰说道:“是强盗一种最凶恶的强盗不但要劫人的钱财还要吃人的血肉。”

他接着道:“他们大部分都是藏边深山中的‘果尔洛人’他们的生活和语言都跟别人不同而且凶悍野蛮比哈萨克人更残酷。”

最后他又补充道:“果尔洛在梵文中还另外有种意思。”

小方道:“什么意思?”

卜鹰道:“怪头。”

小方叹了口道:“猫头人身的妖魔残酷野蛮的怪头强盗。”

他看看苏玛:“难怪这个人怕得这么厉害现在连我都有点害怕了。”

卫天鹏忽然拉起苏玛一只不停在抽筋的手把他的手指一根根扳开。

他手里紧紧握着一面小旗上面绣着的赫然正是一个猫人身的妖魔。

苏玛又跪下来五体投地向这面旗膜拜嘴里念念有词每一句话中都有同样六个字:“石米柯拉柯罗/

现在小方总算已明白这六个字的意思——猫盗!

现在苏玛总算镇静下来说出了他刚才亲眼看见的事。

这三十四名旋风快刀手就是死在“猫盗”手里的。

他们就像是鬼魂般忽然出现他们的身于是人头是猫额上长着猫耳般的角。

他们真的有种妖异而邪恶的魔力所以久经训练的快刀手们还来不及拔刀就已惨死在他们手里。

他们留下苏玛这条命只因为他们要他传告一句话给卫天鹏。

——杀人劫金的都是他们无论谁再追查这件事必死无疑死了后还要将他的魂魄拘在圣母之水山根下的冰雪地狱里受万年寒风刺骨之苦永世不得生。

天色已渐渐暗了天地间仿佛忽然充满了一种邪恶肃杀的寒意。

小方很想找点青稞酒喝。

旋风快刀手的身上就算没有酒至少总带着水现在对他们已没有用。

可是猫盗不但夺走了他们的性命连他们的羊皮水袋都已被劫走。

卫天鹏静静地听苏玛说完忽然转过身盯着卜鹰道:“你相信他说的话?”

卜鹰道:“我想不出他为什么要说谎。”

卫天鹏冷笑道“你相信世上真有那种猫头人身的怪物?”

卜鹰道:“你不信?”

小方忽然说道:“我也不信可是我相信那三十万两黄金一定是被猫盗劫走的。”

卫天鹏说道:“无论什么人只要戴上一个形式像猫头的面具就可以自称为猫盗。”

小方道:“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无论什么人都可以在一瞬间杀死你三十四个旋风快刀手?无论什么人都可以杀死铁胆神枪和他的铁血三十六骑?”

卫天鹏不说话了。

就算这群猫盗不是妖魔是人一定也是些极可怕人。

他们不但行踪飘忽而且一定是有种诡秘而邪异的武功。

卜鹰忽然道:“我只相信一点。”

小方道:“哪一点?”

卜鹰道:“如果他们要杀一个人绝不是件困难的事。”

卫天鹏的脸色变了。

卜鹰冷冷地看着他道:“还有一点你也应该明白。”

卫天鹏道:“你说。”

卜鹰道:“如果我是猫盗现在你就已是个死人。”

卫天鹏走了。

正在临走前的那片刻间小方本来以为他会出手的。

他已经握住了他的刀每一个指节都已因用力而白。

他的刀法绝对可以名列天下所有刀法名家的前十位他的斩鬼刀锋利沉重而且特别加长他的人也远比卜鹰高大雄壮。

卜鹰却很纤弱除了那双秃鹰般的锐眼外其他的部分看来都很纤弱尤其是他的一双手更纤弱如女子。

几乎连小方都不信他能接得住名震天下的怒箭神弓斩鬼刀。

但是卫天鹏自己的想法却不同。

所以他走了带着他“旋风三十六刀”中仅存的两个人走了连一句话都不再说就走了。

卫天鹏无疑是个极谨慎的人而且极冷酷。

他走的时候连看都没有再去看地上的那些尸体他们虽然是他子弟可是对他已没有用。

小方却忍不住问他:“你为什么不将他们埋葬了再走?”

卫天鹏的回答就像他做别的事一样都令人无可非议。

“我已经埋葬厂他们。”他说“天葬。”

卜鹰还没走。

他又躺了下去躺在沙丘后的避风处用那件宽大的白袍将全身紧紧裹住。

沙漠就像是个最多变的女人热的时候可以使人燃烧冷的时候却可以使人连血都结冰。

一到了晚上这片酷热如烘炉的大沙漠就会变得其寒彻骨再加上那种无边无际的黑暗在无声无息中就能扼杀天地问所有的生命。没有人愿意冒这种险。

现在天色刚刚暗下卜鹰显然已准备留在这里度过无情的长夜。

小方在他旁边坐下来忽然对他笑了笑道:“抱歉得很。”

卜鹰道:“为什么要抱歉?”

小方道:“因为明天早上醒来时我一定还是活着的你要等我死一定还要等很久。”

他已经找到了那只曾经想食他尸体的鹰现在他已准备吃它的尸体。

他叹息着道:“现在我才知道到了不得已的时候一个人和一只食尸鹰就会变得没什么不同了。

卜鹰道:“平常的时候也没什么不同。”

小方道:“哦?”

卜鹰道:“你平常吃不吃牛肉?”

小方道:“吃。”

卜鹰笑道:“你吃的牛肉也是牛的尸体。”

小方苦笑。

他只能苦笑卜鹰说的话虽然尖锐冷酷却令人无法反驳。

“赤大”还没有倒下去。

它能支持到现在因为小方将最后的一点水给了它因为马虽然是兽可是马的兽性却比人少至少它不沾血腥。

它不食尸体。

卜鹰忽然又道:“你不但有把好剑还有匹好马。”

小方苦笑道:“只可惜我这个人却不能算是个好人。”

卜鹰道:“所以别人才会叫你要命的小方。”

小方道:“你知道?”

现在天色已经很暗已经看不见他的脸色他的声音中充满惊讶:“你怎么知道的?”

卜鹰道:“我不知道的事很少。”

小方道:“你还知道什么?”

卜鹰道:“你的确是个很要命的人脾气译得要命骨头硬得要命有时阔得要命有时穷得要命有时要别人的命有时别人也想要你的命。”

他淡淡地接着道:“现在至少就有十二个人在追踪你要你的命。”

小方居然笑了笑道:“只有十三个?我本来以为来的还要多些。…

卜鹰道:“其实根本用不着十三个只要其中的两个人来了就已足够。”

小方道:“哪两个?”

卜鹰道:“搜魂手和水银。”

小方道:“水银?”

卜鹰道:“你没有听过这个人?”

小方道:“水银是个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卜鹰道:“谁也不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不知道。我知道他是个杀人的人以杀人为生。”

小方道:“这种人不止他一个。”

卜鹰道:“但是他要的价钱至少比别人贵十倍因他杀人从来没有失过手。”

小方道:“我希望他是个女的是个很好看的小姑娘如果我一定要死能够死在一个美女手里总比较愉快些。”

卜鹰道:“他可能是个女的可能是个很漂亮的小姑娘也可能是个老头子老太婆。”

小方道:“也可能是你。”

卜鹰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也可能是我。”

风更冷黑暗已笼罩大地两个人都静静地躺在黑暗中互相都看不见对方的脸。又过了很久小方忽然又笑了:“我实在不该怀疑你的。”

卜鹰道:“哦?”

小方道:“如果是你现在我已经是个死人。”

卜鹰冷冷道:“我还没有杀你也许只因为我根本不必着急。”

小方道:“也许。”

卜鹰道:“所以你只要一有机会就应该先下手杀了我。”

小方道:“如果你不是水银呢?”

卜鹰说道:“杀错人总比被人杀错好。”

小方道:“我杀过人可是我从来没有杀错过人。”

卜鹰道:“你杀的人都该死?”

小方道:“绝对是。”

卜鹰道:“可是我知道你至少杀错了一个人。”

小方道:“谁?”

卜鹰道:“吕天宝。”

他又道:“你明明知道他是‘富贵神仙’的独生子你明明知道你杀了吕天宝后他是绝不会放过你的。你当然知道江湖中有多少人肯为他卖命。”

小方道:“我知道。”

卜鹰道:“你为什么要杀他?”

小方道:“因为他该死该杀。”

卜鹰道:“可是你杀了他之后你自己也活不长了。”

小方道:“就算我杀了他之后马上就会死我也要杀他。

他的声音里忽然充满愤怒:“就算我会被人千刀万剐打下十八层地狱去我也要杀了他非杀不可。”

卜鹰道:“只要你认为是该杀的人你就会去杀他不管他是谁都一样?”

小方道:“就算他是天皇老子也一样。”

卜鹰居然也忽然叹了口气道:“所以现在你只有等着别人来要你的命了。”

小方道:“我一直都在等时时刻刻都在等。”

卜鹰沉声道:“你绝对不会等得大久的。”

无边无际的黑暗死一般的静寂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生命。

小方也知道自己不会等得太久他心里已经有了种不祥的预兆。

水银是无孔不入的绝不会错过一点机会。

水银流动时绝没有一点声音。

你只要让一点水银流入你的皮肉里它就会把你全身的皮都剥下来。

一个人如果叫做“水银”当然有他的原因。

小方也知道他绝对是个极可怕的人。

他受的伤很不轻伤口已溃烂一只鹰的血肉并没有使他的体力恢复在他这种情况下他好象只有等死。

等死实在是件很可怕的事甚至比“死亡”本身更可怕。

卜鹰忽然又在问:“你知不知道搜魂手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知道。”

搜魂手姓韩叫韩章。

他并不时常在江湖中走动但是他的名气却很大因为他是“富贵神仙”供养的四大高手之一他用的独门兵刃就叫做“搜魂手”在海内绝传已久招式奇特毒辣已不知搜去过多少人的魂。

卜鹰道:“但是还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

小方道:“什么事?”

卜鹰道:“他另外还有个名字他的朋友都叫他这个名字。”

小方道:“叫他什么?”

卜鹰道:“瞎子。”

瞎子并不可怕。

但是小方听见这两个字心就沉了下去。

瞎子看不见瞎子要杀人时用不着看见那个人也一样可以杀了他。

瞎于在黑暗中也一样可以杀人。

没有星光没有月色在这种令人绝望的黑暗中瞎子远比眼睛最锐利的更可怕。

卜鹰道:“他并没有完全瞎但是也跟瞎子差不多了他的眼睛多年前受过伤而且……”

他没有说下去这句话就像是忽然被一把快刀割断了。

小方全身上下的寒毛在这一瞬间忽然一根根竖起。

他知道卜鹰为什么闭上了嘴因为他也听见了一种奇怪的声音既然不是脚步声也不是呼吸声而是另外一种声音。

一种不能用耳朵去听耳朵也听不见的声音一种只有用野兽般灵敏的触觉才能听见的声音。

有人来了!

想要他命的人来了。

他看不见这个人连影子都看不见但是他能感觉到这个人距离他已越来越近。

冰冷的大地冰冷的沙粒冰冷的长剑。

小方已握住了他的剑。

他还是看不见这个人连影子都看不见。

但他已感觉到一种夺人魂魄的杀气。

他忽然往卜鹰那边滚了出去。

卜鹰刚才明明是躺在那里的距离他并不远现在却已不在了。

但是另外一定有个人在就在他附近在等着要他的命。

他不敢再动不敢再出一点声音他的身子仿佛在逐渐僵硬。

忽然间他又听见了一阵急而尖锐的风声。

他从十四岁时就开始闯荡江湖就像是一条野狼般在江湖中流浪。

他挨过拳头挨过巴掌挨过刀挨过剑挨过各式各样的武器和暗器。

他听得出这种暗器破空的风声一种极细小。极尖锐的暗器这种暗器通常都是用机簧打出来的而且通常都有毒。

他没有闪避没有动。

他一动就死。

“叮”的一声暗器已经打下来打在他身旁的沙粒上。

这个人算准他一定会闪避一定会动的所以暗器打的不是他的人而是他的退路不论他从哪边闪避只要一动就死。

他没有动。

他听出风声不是直接往他身上打过来的他也算准了这个人出手的意向。

他并没有十成把握这种事无论谁都绝不可能有十成把握。

在这问不容的一刹那间他也没法子多考虑。

但是他一定要赌一赌用自己的性命作赌注用自己的判断来下注。

这一注他下得好险赢得好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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