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底下的长江辉煌壮丽气势磅礴。
一个孤独的老人骑着一匹瘦弱的五花驴来到了大渡口。

远处隐约传来阵阵苍凉的笛声仿佛正在诉说人间不平和不幸的事。

老人望着江水忽然出一阵唏嘘缓缓地从驴背爬下来。

笛声渐近一艘看来已很残旧的小舟横渡江面而来。

一个年纪和他不相上下的老儒士坐在船头横按长笛轻轻吹奏。船家是个赤膊大汉他臂力强劲船桨在风浪中急劲翻飞瞬即到了江边!

笛声忽止那孤独的老人长长叹息一声忽然说:“我们已败了。”

老儒士咳嗽着沉默了很久才道:“天下无必胜雄师谁也会有阴沟里翻船的时候。”

老人凄然一笑:“只是我们这一次实在是败得太惨。”

老儒士缓缓道:“不经一事不长一智。”

老人道:“我今年已七十二还能再来吗?”

老儒士道:“能否卷士重来又与年岁何干?”

老人道:“我若听信学究之言又何致陷于如此田地?”

老儒士道:“兵虽败气不可馁兵败犹可挽气馁不可活。”

老人仰面长叹:“已是兵败如山倒已是落花流水大势去矣又谁能挽救此悲惨败局?”

老儒士道:“江东有一人倘能邀之大局尚有可为。”

老人听了目光一亮连忙问道:“此乃何人?”

老儒士遥视远方群峰缓缓道:“叶雪璇。”

“叶雪璇?此人是男是女?又是何方神圣?”老人间。

“总堂主可还记得叶红血?”“天狂居士叶五先生?”

“正是叶五。”老儒士淡淡道:“叶五虽然以天狂自居却是惊才绝艳胸藏兵甲何只十万之智士而叶雪璇者也就是叶红血之女儿。”

老人长叹一声感慨良多的接道:“只惜雪璇不是红血红血已披袈裟隐世埋名。”

老儒士道:“岂不闻江山代有人材出青出于蓝胜于蓝?”

老人道:“雪璇姑娘纵然才智过人毕竟只是女儿家!”

老儒士摇头道:“总堂主此言差矣谁谓女儿无大将?须知巾帼不让须眉以叶大小姐而言绝非弱质纤纤而是身怀绝顶武艺之一流高手。”

老人道:“叶五神功盖世其女儿自也自非弱者只是……”

老儒士截然说道:“总堂主你又想错了。”

老人一愣:“错在何处?”

老儒士道:“雪璇姑娘虽然武功绝顶却非叶五所传。”

老人默然半晌才道:“却不知这位叶大小姐师承何门何派?”

“大幻教教主庞六仙。”

“大幻神翁庞六仙?”老人听了大吃一惊。

“不错正是他他比你和我都更老几十岁。”

老人长长吸一口气:“大幻教称雄中原武林之时老夫尚年仅弱冠!”

老懦士点点头:“倘若以前辈推算叶大小姐比你我还高。”

老人道:“庞六仙听说已于三十年前坐化于坐龙山馆……”

“非也!”老儒士摇摇头道:“坐龙山馆近年来清静无争主要就是因为武林中人以为庞六仙己死。”

老人道:“那时候他已年逾七旬也该是风烛残年之境。”

老儒士道:“人之寿命各自不同活到百来岁之人又岂在少数!”

老人道:“原来庞神翁仍然活着却何以伪装死去?”

老儒士道:“此无他庞六仙但求乐得清静四字而已。”

老人恍然:“不错借死之名而避世麻烦事可减甚多。”

老儒士道:“这皆因庞教主太出名了仇家也不少。”

老人道:“听说自从庞六仙死讯传出之后坐龙山馆就再无高手未知是否属实?”

老儒士道:“不错昔年叱咤风云的大幻教高手全都不知所踪在坐龙山馆的只有几个完全不懂武功的仆人。”

老人道:“难道庞教主昔日的仇家不会向这几个仆人施以辣千甚至毁坏坐龙山馆吗?”

老儒士道:“谁说没有庞六仙的死讯传出之后三年之内就已有四五拨人马闯入过坐龙山馆。”

老人道:“此等人马自非善类。”

老儒士道:“他们其中包括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灵十三绝及怒目天神仇一诛。”

老人凛然道:“这全是江湖上心狠手辣武功异常厉害的黑道巨寇那几个不懂霸武功的仆人如何应付得了?”

老儒士道:“但坐龙山馆却仍然安然无恙那几个仆人至今仍活得很好。”

老人道:“却是何故?”

老儒士道:“坐龙山馆虽然只是一座空城但却左有木鹏坞右有灵蛇堡呼应照顾。”

老人一怔:“木鹏坞与灵蛇堡莫非也附属于大幻教?”

老儒士道:“木鹏坞龙头老大木鹏王与灵蛇堡主卓碧君都不承认与大幻教有什么关系但却认为寒山六秀、鬼域中人、幽灵十三绝及仇一诛以强凌弱对付坐龙山馆几个不懂武功的仆人于理不合以是无法袖手旁观双双代为出头!”

老人白眉一皱:“这倒是侠义精神可嘉但他们说与大幻教全无关系恐怕也实在令人难以置信的。”

老儒士道:“这一点暂且别理会寒山六秀等人以为可以逼使大幻教中人出现于坐龙山馆但结果来的并非大幻教中人而是木鹏王与卓碧君。”

老人道:“木鹏王深沉多智卓碧君擅长用毒寒山六秀等人恐怕是付好不了。”

老儒士点点头道:“数战下来寒山六秀变瞎子鬼域中人损兵折将幽灵十三绝只余下三人怒目天神武功尽废终于自缢于坐龙山馆门外!”

老人叹息一声:“这样多惊人事变老夫却是从未听人提及。”

老儒士道:“江湖上不知几许惨烈大战不为武林人所知总堂主不知此事并不为奇。”

老人点点头道:“世事如谜变幻无定外人常说老夫见多识广实则老夫孤陋寡闻比起顾老先生相去远矣!”

老儒士道:“总堂主不必这样说唉人生匆匆数十年能知多少事?又能明多少理?”

老人说道:“听君一席话胜读万卷书。”

老儒士道:“听我之言于总堂主只能有少许帮助唯有叶大小姐始能为总堂主力挽狂澜反败为胜!”

老人吸一口气沉思良久才说道:“老夫本来已再无半点斗志了但如今却又似乎存着一丝希望……”

“心存一丝希望不足以言勇!”老儒士沉声道:“总堂主必须拥有绝大信心绝大勇气才能给予强敌迎头痛击。”

老人一呆忽然用力地点头道:“顾老先生所言极是只是那叶大小姐未知芳居何处?”

老儒士道:“就在仙女湖畔紫气玉楼中。”

老人低沉吟喃喃道:“仙女湖畔紫气玉楼……叶大小姐……”

他说到这里忽然一人“卟通”一声跌落水中。

跌落水里的是船家。

这船家正值壮年膂力不凡显然并非泛泛之辈!

老人却不知道他是谁。

但这老人却看见这船家是给一只苍白的手拉进水里的。

手从水里来!有人潜伏在江底突施暗袭。

虽然是暗袭但一下子就能把那壮汉拉进水里这人显然精通水性而且武功相当厉害。

老儒士脸色一变陡地大喝:“是什么人?”

江面浪花起伏却已不见人踪。

老儒士怒形于色突然吸一口气跃入江中。

老人眼色一变:“顾老先生老夫……老夫是个旱鸭子!”

他没有说谎。他是名震武林好汉堂的总堂主。

好汉堂多好汉。

总堂主“义元反顾”岳无泪更是好汉中的好汉。

如今岳无泪已七十二岁。在这七十二载悠长的岁月里他已闯过无数暴风雨大风浪有过不知多少次险死还生的凶险经历。

他掌中一刀杀尽无数邪恶之徒。他赤手空拳也曾挫却不知儿许武林高手的锐气。可是他们偏就是个早鸭子一入水里就不折不扣的变成呆子。

老儒士却不同。他号称“水中盗月”又叫“潜鱼叟”也叫“浪里神儒”。

他叫顾植为所以又有人称呼他“顾水神”。

顾植为与岳无泊相识之时两人俱已年逾花甲。但两人一见如故大有相逢恨晚之叹。

船家突遭暗袭顾植为大为紧张。

他已跃入江水中。

岳无泪也面露紧张之色。他不是不想助老友一臂之力而是无能为力。是什么人把那船家拉人水里?

忽然间一股血水涌上了江面。岳无泪脸色沉重目不转睛的盯着水面。

一个人浮了上来。

那是船家他手里有一把匕面露兴奋之色:“我杀了他我杀了他!”

岳无泪松了口气、船家很快就登上了岸!

岳无泪瞧着他道:“顾老先生与阁下怎样称呼?”

船家一笑道:“师徒。”

岳无泪也笑了笑:“原来你就是他的弟子石啸天!”

“总堂主也听过晚辈的名字?”石啸天一怔。

岳无泪道:“咱们虽然素未谋面但顾老先生却曾向老夫提及过你的名字。”

石啸天道:“师父是个好人。”

岳无泪道:“这个自不待言……”

石啸天道:“所以我根本不配做他的弟子。”

岳无泪道:“你何出此言?嗯……顾老先生怎么还没上来?”

石啸天道:“他不会上来了。”

岳无泪面色骤变:“你在说什么?”

石啸天道:“晚辈是说他已给人缚在江底一块大石上。”

“胡说!”岳无泪怒道:“他是水神能在江中盗月怎会给人缚住?”

石啸天道:“本来这是不可能的但错在他有个不肖子弟在水里给他暗算了一下。”

说着把手中匕轻轻一晃。

岳无泪脸如纸白:“你刚才……是说……杀了顾老先生?”

石啸天点点头微笑道:“是的除了我之外.又有谁能在水底里暗算他?”

岳无泪颤声道:“混帐!绝不可能会有这种事!”

就在这时候江面浮出了一个人。

那是顾植为。

岳无泪目光一亮大叫:“顾——”

但他只是叫出了一个字就再也叫不下去。

因为从江底里冒出来的并不是一个完整的人。

那只是一颗脑袋。

顾植为的脑袋。

顾植为的脑袋已在水底里给砍掉下来了。

一只苍白的手提着这颗已面无血色的及脑同时出现在江面之上。

岳无泪胸膛起伏一张脸变成死灰之色。

石啸天悠然一笑:“岳总堂主你现在该相信晚辈的说话罢?”

岳无泪咬着嘴唇。唇已咬出鲜血他却似是浑然不觉。

他突然像一头疯牛般向石啸天冲了过去。

石啸天没有感到意外。但他也不敢小觑了这位好汉堂的总堂主侧身一闪卸避开去。

岳无泪怒叱:“叛徒衣冠禽兽杀!杀!杀!”

三个“杀”字出口他己连九掌。

漫天掌形杀气逼人。

石啸夫连避八掌但第九掌却已再无可避一咬牙挥掌还击。

“轰”地一声两股内家罡气相撞在一起石啸天向后倒退丈二。

岳无泪也已退后五步才总算拿稳了桩。

“小子顾老先生的‘天阳劲’你还没完全领略……”怪叫一声运气再上。

石啸天脸色转变他已知道岳总堂主的武功绝非自己所能抵御。

但岳无泪才扑前两尺背后忽然响起一阵呼啸之声。

岳无泪不必回头已知是一个武功极厉害的高手从后袭击自己。

一个鹞子翻身岳元泪在半空中打了个转人未落地一两三钱分的好汉金镖已飞射而出。

好汉金镖份量重而且堂规规定比镖只能用来拼命自保绝对不许在背后暗箭伤人。

岳无泪是总堂主而这条规也是他自己订下来的一

他是一个极具原则的人自然不会违反自己订下来的堂规。

这时候背后有人向他暗袭他以牙还牙施以反击那是很公平的事。

他这一镖打出力度十足天下间能接下这一镖的人恐怕还没有十个。

谁知背后那人居然是其中之一。

那是一个青衣白脸面上似是毫无血色的中年人。

他以左手接镖面露微笑。

“岳总堂主你是不是想去找那叶大小姐?”

岳无泪盯着这人:“你是谁?”

青衣人淡淡道:“杀顾水神的人!”

岳无泪怒道:“用这种诡诈手段暗杀顾老先生简直无耻卑鄙!”

青衣人悠然道:“你是好汉我们不是。”

岳无泪气得连眼球都凸了出来。

他不再说话一掌扫出。

青衣人淡然挥掌轻描淡写的就把这一掌卸了开去。

岳无泪咬牙说道:“你不敢接老夫一掌?”

青衣人身形飘动倏地来到了那头五花驴面前。

他阴冷一笑对五花驴说:“你是条苯驴但我不是所以你死我活!”

说到“我活”两个字的时候他突然一掌按在驴顶上。

岳无泪脸色大变:“放手!”

青衣人立刻放手。

但那头驴子已软绵绵的跪跌下去。

岳无泪大怒正等动手青衣人却忽然冷冷一笑道:“你的刀呢?”

岳无泪浑身猛然一震他颤声道:“我的刀呢?我的刀?不错我的刀在哪里?好汉堂的好汉们为什么只剩下了我这个老不死?”说到最后两句的时候他的声音已嘶哑得像是快要气绝。

青衣人目光如刀直逼视着他:“你老了!你己败了!没有人可以在如此惨败之后卷土重来!没有人能!绝对没有人能在锐气己失之后东山再起就像是你的刀它己断了毁了再也不是名震江湖的好汉之刀!”

岳无泪呆住。他呆了半晌忽然仰面大笑笑声充满酸楚那己不是笑而是哭。

威名显赫称雄数十年的好汉堂总堂主终于也有流泪的时候。

“我的刀!”

“我的好兄弟!”

“好汉堂!”

“休矣!休矣!休矣!”

——莫谓英雄不流泪只为未到伤心处。

岳无泪终也流泪。

英雄泪。

英雄己老。

英雄已届末路之时。

青衣人虽未动手几许伤人的说话已把岳总堂主重创。即无力也无斗志。如此良机岂可坐失?

嗤!

杀着终于毫不保留的击出。

但动手的并不是那个青衣人而是石啸天!

石啸天一直都在虎视眈眈他己杀了师父这好汉堂总堂主;绝不能让他活着离去。

所以他这一击是蓄锐而绝不留情的。

青衣人没动手。他相信石啸天这一击已可杀了岳无泪。

除非奇迹出现否则岳无泪绝对无法避得开石啸天的匕。

岳无泪没有动仿佛已变成了一块没有生命的石头。

但他的背脊绝不会比石头坚硬。

而石啸天这一击已可把世间上最坚硬的石头击成粉碎。看来岳无泪必死无疑。

但就在这一刹那间石啸天的手腕忽然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他眼色一变忽然冷汗直冒。他看见了一只手像是钳子般紧紧的钳着自己的手腕。

石啸天猛然回头。他看见了一张沉着而英俊的脸孔。

那是一个杏袍人。

“你要杀人该先问问在下。”这人淡淡的说。

石啸天又惊又怒:“我为什么要先问你?”

杏袍人说:“你若先问在下就不会断掉了一只手。”

石啸天额上青筋凸起在喘着气。

他知道杏袍人没有说谎自己的手已被他活生生的捏断了。他忽然盯着这杏袍人腰间悬佩着的一柄刀。

刀柄是古铜色的而刀鞘已经相当残旧。

石啸天不认识这个人但却忽然想起江湖上有一柄这样的刀。

“这……这是猎刀?”

“不错。”

“老刀匠游疾舞亲手铸造的猎刀?”

“是的。”

“那么你……你就是司马纵横!”石啸天大吃一惊。

“在下正是司马纵横你现在是不是想和我决一死战?”杏袍人淡然一笑目注着他。

石啸天还没有说青衣人已冷笑道:“我想!”

司马纵横目光一转盯着这青衣人忽然说:“阴青手东方木?”

青衣人似乎一阵意外但终于还是点了点头:“不错你好眼力!”

司马纵横道:“若非东方木又岂能有此功力?”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睛已瞧着东方木的双手。

这双手本是苍白的但现在它已变成青色青得就像是刚成熟的蔬菜。

东方木冷冷一笑对石啸天道:“你退开去。”

石啸天不敢迟疑退开一旁。

东方木忽然大喝一声一掌击出。

这一掌去势极快气势也极吓人。

但是司马纵横却好像完全没有看见这一掌。

青绿绿的手掌己挟着一阵奇异的腥味罩了过来。

但是掌势却突然一转重重击向岳无泪。

岳无泪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

他己受到太大的打击精神已濒临崩溃阶段。

东方木也许真的很想杀了司马纵横但他更想先杀了岳无泪。

可惜岳无泪什么都不知道。

他只知道好汉堂已在一场重要的战争里崩溃下来。

顾植为也死了。无刀!无友!无兄弟!也再无希望!

昔日壮志凌云人称好汉中好汉的岳总堂主已是英雄末路。

他还能知道些什么?

他可能连死亡都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幸好司马纵横在这里。幸好司马纵横还很清醒绝对没有给东方木蒙骗过去。

青手一转势猎刀也已飞起。

掌极快!

刀更快!

东方木突然面色死灰怪叫踉跄后退丈八!

司马纵横冷冷的看着他。

刀已入鞘东方木的右掌却已被砍落跌在江边。

东方木的心在剧痛。

“你……你竟能砍掉我的手……”他满脸不相信的神色但事实却又使他无法不相信!

司马纵横凝视着他:“今天我不想杀人否则这一刀就不是砍你的手而是砍掉你的人头!”

东方木怒叫起来:“你为什么不砍掉我的脑袋?今天是什么日子?”

司马纵横淡淡的说道:“今天是我生日。”

“你的生日?”

“不错所以你是很幸运的。”

东方木长长的吸一口气:“好!我会记住你总有一天……”

他没有说下去因为他知道现在自己说什么都是多余的。所以他只好走了。

他从江里来也从江里去。

看来他水性之佳也不在顾水神之下。

石啸天也要跟着走。

岳元泪突然在这时候清醒过来。

“叛徒你走往哪里?”他忽然出霹雳般的一声暴喝人如飞鸟跃在石啸天的头顶上。

石啸天惊呼一声正要跃人江水里岳无泪已一掌按在他的天灵上。

石啸天脸色大变。

他已再无半点斗志甚至不知道应该怎样招架。

叭!

一掌震碎天灵石啸天终于在江水旁倒了下去。

岳无泪坐在他的尸体上喃喃道:“好武功!好武功!好汉堂总堂主果然神功盖世天下无敌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又大笑起来仿佛有点疯了。

司马纵横眉头一皱。

他上前对岳无泪说:“晚辈司马纵横岳总堂主可还认得我?”

岳无泪呆了一呆半晌才缓缓他说道:“我认得你的你是铁凤师的老朋友也是郝世杰的干女婿!”

司马纵横这才松了一口气。

刚才他真的有点担心岳无泪会忽然疯掉。

“岳前辈晚辈已追赶了十二个时辰总算在这里找到了你老人家。”

岳无泪木然说道:“找到了老夫又怎样?”

司马纵横道:“西城一战上官楼未胜好汉堂也没有完全失败。”

岳无泪倏地冲前揪住了司马纵横的衣襟厉声道:“你在放什么屁?败了就是败了你以为老夫受不起这打击要你来安慰我?”

司马纵横神色不变声音平静:“岳总堂主身经百战。再大的风浪也经历过晚辈又岂会有此意?只是上官宝楼虽在西城打胜一仗但在沈阳他却给人抽了一下后腿。”

岳无泪一怔:“沈阳?你说的莫非是上官堡?”

司马纵横点点头:“正是上官堡。”

岳无泪道:“是谁在背后鞭上官宝楼一下?”

司马纵横:“好汉堂中人!”

岳无泪怒道:“胡说!老夫是好汉掌的总堂主倘有此事岂会连老夫都不知道?”

司马纵横道:“只因总堂主忘记了一个人。”

“忘记了谁?”岳无泪瞪着眼。

“布大手。”

“布大手?”岳无泪怔住:“你是说布大手?”

司马纵横点点头:“是的。”

岳无泪脸上露出了奇特的表情过了很久才长长叹息一声道:“他是老夫的好兄弟本来也是好汉堂的一条好汉可是他早已不是好汉堂的人。”

司马纵横道:“在他离开好汉堂之前他曾为好汉堂立下了多少汗马功劳?”

岳无泪终于松开了手叹道:“不可胜算。”

司马纵横道:“但他只做过一件锗事就不容于好汉堂中!”

岳无泪眼色倏地一变。

“你可知道他犯了什么错事?”他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他强*奸了老夫的女儿!现在倩倩已经出家为尼你知道吗?”

司马纵横点点头道:“晚辈知道这件事但是晚辈更知道布大手本来并不是那种衣冠禽兽的人!”

岳无泪目露痛苦之色:“老夫知道他是中了邪恶的迷心术才会干出这种事来但老夫知道又有什么用?没有证据可以证明这一点而他自己也没有为自己辩白只是削断了三根手指就离开了好汉堂!”

自削三指是好汉掌的堂规无论是谁要离开好汉堂都必须遵守。

司马纵横缓缓道:“布大手离去是为势所逼但他仍然没有忘记好汉堂心中仍然以好汉堂中人自居。”

岳无泪沉声道:“但老夫知道他永远不会再回来的老夫是牛脾气他却是茅坑石头又臭又硬!”

“错了。”司马纵横摇摇头道:“他己回来而且在西城之战生的时候突袭上官堡把上官宝楼的金衣十杀手完全杀掉!”

岳无泪呆住:“是真的?”

“晚辈岂敢胡诌!”

岳无泪沉默着良久才叹息着说:“布大手你为什么不肯说是谁把你陷害的?”

司马纵横道上“也许他根本不知道是谁向他施用这种可恶的迷心木。”

岳无泪摇摇头:“他知道老夫知道他一定知道那人是谁可是他却宁愿把口酸果吞下也不肯说出那人是谁!”

司马纵横道:“他有隐衷逼他也无用。”

岳无泪握着拳头:“但这是关乎他一辈子清白的事!”

司马纵横默然。

岳无泪叹了一口气缓缓接道:“无论怎么样他总是布大手老夫还是希望他能够重回好汉堂。”

司马纵横道:“他已重回好汉堂而且已在开封设立了好汉第十分堂。”

岳无泪眼睛出了光:“很好!老夫现在马上就去开封!”

但他忽然用力地摇摇头道:“不老夫现在不能去开封!”

司马纵横一愣:“为什么不能?”

岳元泪目注江水道:“老夫要找叶大小姐!”

“叶大小姐?”司马纵横有点奇怪:“她是谁?”

岳元泪道:“咱们一边走老夫一边说……”

五月二十三晴。

丁家饭铺早已挤满了人店堂里充满了猪油炒菜的香气。

这是愉快镇里的一间饭铺;虽然这里供应的菜肴粗糙一些但是色香味俱全而且价钱也相当便宜。

每天不到午晌时分饭铺里必定坐无虚席甚至有人捧着饭菜站在饭铺门外吃。

这样吃饭当然谈不上什么享受。

但只要想想隔邻大街宾至楼的酒菜价钱这里的顾客就会觉得了家饭铺实在是太可爱了。

在这里填饱肚子的代价通常化费几钱银子就够了。

但在宾至楼连喝一杯茶都要白银三两!

所以不少人一辈子光顾丁家饭铺却连踏入宾至楼大门一步的勇气也没有。

然而世事往往也有正反两面的。

宾至楼的酒茶价钱虽然贵得吓死人但也有某种人天天在那里“长驻”却从来没进入过丁家饭铺一次。

例如本镇镇长王常笑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

王常笑人如其名他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这时候他本该在宾至楼里吃鱼翅、烤鸭、酱鱼之类的美食。

他是愉快镇里最有钱也是喜欢享受的人。

但现在他却居然出现在丁家饭铺之内!

在这里用膳的人可说是全部认得王常笑的但王常笑在这里出现却使他们大感奇怪。

王常笑今天好像有点怪。

因为他没笑。他来到了饭铺角落的一张木桌旁盯着一个人。这人是个陌生人镇上的人全都不认识他。

他脸色苍白一身青衣而且还断了一只手。

这人赫然正是东方木。

东方木正在吃面那是一碗豆鼓排骨汤面。

王常笑盯着他忽然说:“我不喜欢这里。”

东方木仍然低着头吃面淡淡道:“你不喜欢我喜欢!”

王常笑冷冷道:“我也不喜欢你这个人。”

东方木道:“但我却很欣赏自己。”

王常笑道:“你少了一双手它在哪里?”

东方木道:“这里的面不错只是汤咸一些。”

王常笑冷冷一笑:“你的武功本来也不错可惜遇上了真正的高手就只有挂彩的份儿。”

东方木忽然抬起头用一种森冷的目光瞧着王常笑:“你在这里当镇长已多久了?”

“十年。”

“十年!”东方木哼的一声:“十年来你干过什么事?”

王常笑道:“讨了四个老婆生下了八个儿子。”

东方木道:“你太享福了。”

王常笑道:“你喜欢到外面去闯祸那是咎由自取其实你并不比我穷大可以尽情地享受人生。”

东方木冷冷一笑道:“我不想享受只想重振红眉教雄风!”

王常笑说道:“红眉教之事休再提起。”

东方木道:“要重振红眉教必先毁了好汉堂然后再杀上官宝楼!”

王笑常冷冷道:“你现在不是上官宝楼的爪牙吗?”

东方木冷冷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倘苦说上官宝楼能控制得了我那简直是天下间最荒谬的笑话!”

王常笑盯着他忽然轻轻的叹了口气:“你要我怎么帮你?”

东方木道:“不是帮我而是帮你自己。”

玉常笑道:“帮我自己?”

东方木道:“红眉教必须再重新站起来你就是新的教主。”

玉常笑道:“师父常说你比我聪明就算红眉教真的死灰愎燃。你当教主才最合理。”

东方木道:“这一次咱们一定要像师父那样在中原武林树立强大的势力别让人以为红眉教真的一蹶不振!”

王常笑道:“红眉教高手如云之际尚且给坐龙山馆打得落花流水!”

东方木道:“正是此仇此恨永记心头咱们一定要报仇!”

王常笑冷冷一笑:“凭什么?就凭你和我这两块材料?”

东方木道:“不我们可以利用上官宝楼引他入教让他们拼个你死我活之后才出来收拾残局。”

王常笑道:“你真的很聪明可惜我这个师兄对你的计划毫无兴趣。”

东方木叹了口气:“我早知道你不会答允唉闯荡江湖和享福两件事情相比的确是相差太远了。”

王常笑淡淡一笑说道:“师弟再见了。”

东方木却说:“师兄你错了。”

王常笑道:“错在哪里?”

东方木道:“从你走进丁家饭铺的时候开始你就己错了。”

王常笑道:“我不懂。”

东方木道:“因为我奉了上官帮主之命要在这里杀了你。”

王常笑脸色一变道:“阿木你果然包藏祸心!”

东方木道:“重振红眉教的威风当然是绝不可能的而你这十年来也并非只是在享福若不是你暗中搅鬼布大手又怎有力量在开封府创立好汉分堂?”

王常笑瞳孔收缩目光忽然变得一片肃杀道:“师弟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没有改变!”

东方木道:“是你逼我们来对付你的。”

王常笑道:“你能杀得了我吗?”

东方木道:“不妨一试。”

王常笑却没理睬他向大门外走了出去。

大门外却忽然出现了九个人。

八个白衣人站着。

在他们的面前还有一个黑衫老者四平八稳地坐在一张梨木大椅上。

王常笑笑了。

他笑眯眯的盯着这个黑衫老者道:“想不到太行神魔也在本镇出现真是热闹极了。”

黑衫老者也笑了笑但那是皮笑肉不笑:“小王阿木常常在老夫面前提起你听说你的剑很快很利。”

王常笑笑道:“雕虫小技不值方家一哂。”

黑衫老者道:“老夫今天有点手痒想向你讨教几招。”

王常笑眉头一皱:“能不奉陪吗?”

“当然可以只要你陪陪阿木跟他一样那就成了。”

“怎么陪他?”

“他少了一只手但你却还有两只大家是师兄弟未免太不公平了。”

王常笑呵呵一笑:“这么说来他若丢掉了脑袋我可也要身异处了?”

黑衫老者淡淡道:“你是师兄陪陪师弟却又何妨?”

王常笑盯着这老者:“你真是一个好混帐的老王八!”

黑衫老者脸色悠变突然大喝道:“你的剑在哪里?”

王常笑摇了摇头:“我已十年没有用剑。”

黑衫老者道:“那么”老夫也不用武器看掌!”

上常笑淡然一笑挥掌相迎。

内掌相交轰隆一声猝响。

王常笑神色自若黑衫老者却脸色大变向后倒退开去。

“你……你……是谁?”

“王常笑!”

“不!你不是王常笑绝不会是王常笑……”黑衫老者显然已吃了大亏。”

王常笑淡淡道:“我不是王常笑谁是王常笑?”

黑衫老者突然喷出一口鲜血。

他喘着气道:“王常笑绝对没有这样深厚的内力你……你是谁?”

王常笑然悠一笑道:“你曾于王常笑交手?”

黑衫老者摇摇头:“没有。”

王常笑道:“既然没有交过手又怎知王常笑的内力修为深浅?”

黑衫老者呆住作声不得。

王常笑突然面色一寒道:“太行神魔你一直都小视了王某你以为东方木武功平常他的师兄也不会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黑衫老者心头一凛。

王常笑没有说错。

他的确是王常笑但这位太行神魔却一直低估了对方。直到吃了大亏之后他却以为对方根本就不是东方木的师兄王常笑!

太行神魔来势汹汹但只是跟王常笑拼了一掌就狼狈地离去。

但那八个白衣却仍站在王常笑的面前。

王常笑环视了他们一跟:“你们不是太行神魔的弟子?”

八个白衣人没有人开口。但他们的脚步却在移动。等到他们每个人向前踏出八步之后王常笑已被包围着。

王常笑又是一声大笑挥掌攻向其中一个。

这人也以掌还击两掌相交王常笑大占上风。但其余七人却同时亮出武器袭击王常笑。

那总共是两柄刀三条软鞭一支剑判官笔和一对钢环!

三条软鞭有如毒蛇般缠向王常笑。

王常笑一掌逼开那人身形急转闪过软鞭但一支判官笔却己直向他眉宇间插了过来。

王常笑冷笑右手食指急划一缕劲锐指凤扫向那人喉结穴上。那使判官笔的白衣人一声闷哼倒了下去。

却又有一对钢环旋风也似的舞动横里欺身袭来。

王常笑已抢过那支判官笔笔锋招式一展从其中一枚钢环的中间穿了过去。

那人根本连看也没看清楚判官笔已贯穿过他的脖子。

王常笑举手投足轻描淡写就把其中两人袭杀而那个跟他拚掌的白衣人显然也已经受伤不轻了。

可是还有两个使刀的白衣人。这两个人一直没有全力出手只是虚张声势掩护其他同伴对付王常笑。

王常笑没有小觑了他们。

他早已看出这八个白衣人之中武功最厉害的就是这两人。

三个使软鞭的白衣人又再挥鞭缠向王常笑。

王常笑冷冷一笑十招八招之内又把这三个白衣人解决。只剩下两个使刀的白衣人。

王常笑盯着他们忽然冷冷道:“王某的武功路数你们大概已看清楚了?”

左边的白衣人道:“已看见了。”

王常笑道:“觉得怎样?”

右边的白衣人道:“不怎么样就像只猴子相当灵活。”

王常笑道:“原来我只像只猴子。”

右边的白衣人道:“宰猴子!”

王常笑道:“看样子你们的本领比太行神魔还要高明得多?”

左边的白衣人哂然一笑:“他算得什么?只不过是一头自以为很威风的老猫而已。”

王常笑道:“两位又是谁?”

右边的白衣人淡淡道:“我是潘天星他是邓初!”

王常笑听得不由面色微变:“天山双绝?”

潘天星哈哈一笑:“好说!好说”

王常笑眉头一皱:“两位从天山远道而来怎会屈居人下?”

邓初道:“义气帮以义气为先而上官帮主乃大仁大义人勇大智之士咱们兄弟怎能不为之心悦诚服?”

王常笑悠地纵声大笑:“义气帮!这名字很好!只可惜上官宝楼并不是有义气的人你们跟着他纵然变成鸡鸣狗盗而已。”

邓初摇摇头道:“土兄此言差矣上官帮主确是个挺够义气的人。”

王常笑道:“上官宝楼挺够义气?”

邓初笑道:“咱们兄弟穷了他马上就给咱们五万两银子。”

王常笑道:“这就叫够义气?”

邓初道:“仗义疏财之辈还不够义气吗?”

王常笑冷冷一笑:“两位甘为钱财而奴役实在令人大感失望!”

邓初道:“随便你怎样说但现在你却要死了!”

王常笑盯着他:“是吗?”

邓初道:“是的。”

上常笑怪笑一声突然间一拳挥了出去。

邓初站在那里双腿纹风不动。

但也就在这刹那间刀光一闪王常笑随即而倒了下去。

邓初的腿没有动刀也没有动。

他只是站立着咬牙硬挨了一拳。

这一拳力道不轻。

“篷”然一声王常笑的拳头已打在他的胸膛上。

王常笑一怔。

邓初为甚至全然不闪避?

邓初为什么不刀?

王常笑只是怔了很短很短的时间。

但是一把快刀已在他的背后削了过来。

那是潘天星的刀。

邓初不动硬挨一拳就是要王常笑吃这一刀。

一拳换一刀很划算。

邓初没有死。

他凭一口内家真气可以硬接王常笑这一拳。

但王常笑却一定绝对无法挡得住潘天星那一刀!

所以邓初虽然挨了一拳但王常笑却背后挨了一刀立刻倒了下去。

在他咽气的最后一瞬间他听见了一个人的怪笑声。

“天山双绝的确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王常笑瞪大了眼睛瞪着这人。

那是东方木——

同日黄昏司马纵横与岳无泪来到了丁家饭铺。

岳无泪已饿了而且也想喝点酒。

当他们进入饭铺的时候有个道士正在喝酒。

道士喝酒并非奇事。

但这道士的酒杯却是大得出奇那简直不像是什么酒杯而是像个大酒坛。

而且这杯子居然是用金子铸造的。

岳无泪忍不住走了过去瞧了一会。

这道士大概四十五六岁年纪仙风道骨面无四两肉。

但他的酒量却很惊人一下子就己喝了半杯酒。

半杯酒听来不算怎么样但那是烈酒而且这半杯已等于人家十来大碗!

道士把酒杯放在桌上忽然对岳无泪说道:“老丈你老是盯着贫道是不是觉得贫道长得很好看?”

岳无泪居然点点头:“你真好看。”

道士哈哈一笑走到司马纵横面眈问岳无泪:“和这位况弟相比谁较英俊一些?”

岳无泪连眼睛都没眨动一下就说:“当然是你英俊多了!”

道士大笑。他忽然用一种很怪异的声音对司马纵横说:“他的说话你听见了没有?”

司马纵横说道:“我没有聋当然听见。”

道士道:“你觉得他说得对不对?”

司马纵横道:“你要听真说话还是假说话?”

道士道:“你常讲假话?”

司马纵横摇摇头:“很少。”

道士道:“很少的意思就是也曾讲过假话了?”

司马纵横道:“倘若有人说毕生从未说过假话那么这句话已是最离谱的假话。”

道士道:“你说错了有种人的确一辈子都不会说假话的?”

司刀纵横一怔。

“天下间有这种人?”

“当然有而且为数不少。”

“他们是怎样的人?”

“哑巴而且是一出生就不会讲话的那一种。”

“除此之外呢?”

“好像没有了。”

司马纵横点点头叹道:“道长说得有理极了。”

道士道:“你述丧有回答我的问题我要听的是真话。”

司马纵横道:“真话往往很伤人。”

道士道:“我又不是十五六岁的小姑娘就算你说我长得像只猴子我也不会生气。”

司马纵横点点头叹道“道长说得有理极了。”

道士叹了口气:“猴子般的长相当然不怎么英俊了。”

司马纵横道:“在绝大多数的人眼中看来的确如此。”

道士眨了眨眼睛:“难道有人会认为猴子般的脸孔很好看?”

司马纵横道:“当然有。”

道士道:“那是什么人?”

司马纵横道:“母猴。”

道士的脸在青忽然颓然坐在椅子上。

他长长的吐出口气良久才道:“兄弟贫道不生气真的不生气只是很失望。”

司马纵横道:“美与丑并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心境安宁、愉快。”

道士道:“贫道失望并不是因为自己长得丑陋而是想不到好汉堂的总堂主居然是个喜欢拍马屁的人。”

岳无泪呵呵一笑:“看来老夫刚才拍马屁是拍在马腿上了。”

道士瞧着他:“你为什么要说假话?说我比这年青小子还英俊?”

岳无泪道:“你已不是三岁小孩尊容怎样该已心中有数老夫刚才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已经真的醉了?”

道士冷冷一笑:“贫道怎会醉?”

岳无泪说道:“原来你还没醉那很好。”

道士道:“你又有什么花样?”

岳无泪道:“你认为我还会有什么花样?”

道士道:“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虫怎知道你还有什么馊主意。”

岳无泪道:“你早已知道老夫会来到这里?”

道士一呆半晌才道:“贫道不说假话不错那又怎样?”

岳大泪道:“你为什么要在这里等老夫?”

道士默然过了一会才缓缓地道:“你现在似乎比我这个出家人还更轻松。”

岳无泪道:“不轻松又怎样?难道要一头撞死才过瘤吗?”

道士道:“这话说得好好汉总究是好叹败了就败了有什么大不了?”

岳无泪道:“咱们多久没见面了?”

道士道:“八年。”

岳无泪道:“八年前你用的也是金杯子但却好像比现在的细小得多。”

道士点点头:“你的记性不坏。”

岳无泪说道:“就是因为你这个杯子忽然变大了老夫还以为你不是那个牛鼻子。”

道士道:“杯子大了又怎样?人也可以养得又肥又大嘛。”

岳元泪道:“这几年来你赚了不少钱?”

道士道:“不算多只够自己喝酒和铸造这一个金杯子而已。”

岳无泪道:“这金杯子在别人的眼中看来己是一笔巨大的财富。”

道士道:“那又如何?”

岳大泪道:“像齿焚身你捧着这个金杯子招摇过市说不定有一天会招来杀身之祸。”

道士哈哈一笑道:“要杀贫道的人不知凡几多几个少几个又有何相干?”

岳无泪叹了口气:“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你是穷风流饿快活死性不改。”

道士淡淡笑道:“正如你刚才所说这杯子已经是一笔巨大的财富那么贫道也不算是怎么穷的了。”

岳无泪道:“听说两年前你把扬州五毒抓进天牢里?”

道士哈哈一笑道:“这点小事岳总堂主居然也知道了?”

“怎还算是小事?”岳无泪干咳一声道:“官府的悬赏恐怕最少有五千两罢?”

道士却咬着牙哼的一声说:“抓那五个混蛋并不容易五千两己不算多但到头来、贫道只拿到二千两。…

岳无泪一怔:“为什么会少了三千两的?”

道士说道:“贫道给人盗走了一张银票!”

岳无泪不禁一笑道:“是谁有这么大的本领?居然能够在你的身上盗走银票呢?”

道士咳嗽两声叹了口气才说:“是一个手痒要赌、输光要愉的小毛贼。”

岳无泪还没有说话饭铺外已有人声叫了起来:“牛鼻子你不想活了?”

这人的嗓子很响亮但是身材却很短小。

他的年纪也和道士不相上下但却脸色红润一双眼睛骨碌碌地左转右转。

道士一看见这人不由得火气冒了上来。

“就是这混蛋愉走了我的二千两银票!”他神手一指指尖几乎指在那人的鼻尖上。

那人冷冷一笑道:“不错是我偷掉你的银票但你欠我的又怎么算法?”

道士连脸都红了:“我欠你什么?”

那人冷冷道:“赌债!”

道士怒道:“什么赌债?亏你还敢提起这桩事你是个骗子在骰子里动了手脚!”

那人冷冷一笑:“为什么你当时不揭穿它?”

道士一呆半晌才道:“当时……当时贫道不知道!”

那人道:“后来你又怎么知道骰子有诈?”

道士道:“是……是有人告诉贫道知道的。”

那人冷笑一声:“眼见之事尚未可以尽信背后之言岂可当作是真?你简直是越来越糊涂了!”

道士怨道:“你强辞夺理***狗屁乱放!”

两人争吵渐渐激烈起来。

“住口!”突听一人沉声叱喝。

两人争吵立止。

只见一个葛衣老人神情肃穆地走了进来。

道士和那人俱是噤若寒婢一言不。

岳无泪吸一口气目注葛衣老人:“天潭老叟?”

葛衣老人瞧着岳无泪忽然深深一拜:“岳总堂主老朽是奉了教主之命前来接应的。”

岳无泪吃了一惊连忙还礼道:“邵兄何以如此隆重?”

葛衣老人说道:“上官宝楼创立义气帮以义气为名实则作奸犯科无恶不作。”

岳无泪道:“老兄所言极是。”

葛衣老人道:“目前江湖上己酝酿着凶险危机也只有岳总堂主如此大勇无畏的好汉才能对抗义帮一干狂徒。”

说到这里目光一转落在司马纵横的脸庞上:“你就是司马纵横?”

司马纵横忙揖礼道:“晚辈正是。”

葛衣老人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抚须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一表人材难怪齐拜刀把猎刀交托给你。”

司马纵横吸了一口气道:“承蒙齐大侠错爱把猎刀相赠晚辈至今仍然战战兢兢不敢梢为行差踏错。”

葛衣老人大笑:“好!说得好!而且这几年来你也干得很好现在提起猎刀奇侠江湖上的魑魅魍魉无不退避三舍可见齐拜刀的确没有看锗了人。”

司马纵横道:“刚才听岳总堂主所言前辈莫非就是昔年一掌震苗疆大败苗族蛮王舒隆真的天潭老叟邵老前辈?”

葛衣老人哈哈一笑:“老朽正是邵南青今日能够遇上你这位年青俊秀之士老朽很高兴很高兴!”

笑声甫落看着那道士和那身材短小的汉子接道:“这两个老混蛋向来是生冤家。死对头那个牛鼻子是不疯道士其实他最少已疯了一大半。”

道士汕汕一笑却不敢反驳。

邵南青又说:“另一个虽然神经正常一点但却总是戒不掉‘偷瘾’你若是遇上了他可得当心。”

司马纵横目光一闪:“这位莫非就是‘偷上偷’方迁?”

邵南青莞尔一笑:“你说的不错除了方迁之外又有几个人能在不疯道士的身上盗走银票?”

岳无泪忽然问邵南青道:“邵兄昔才说奉了教主之命未知那位教主却是何人?”

邵南青淡然一笑道:“老朽乃大幻教中人。”

“大幻教?”岳无泪大吃一惊:“那么教主必然是庞神翁了?”

邵南青摇摇头黯然叹道:“庞老教主已于两个月前坐化归登极乐世界。”

岳无泪脸色一变:“那么目下大幻教主是谁?”

邵南青道:“叶雪璇!”

岳无泪怔了半晌:“叶小姐已成为大幻教教主?”

邵南青点点头道:“不错除了她之外本教又有谁能当此重任?”

“天山双绝?”岳无泪咬着牙怒道:“他们为什么要杀王常笑?”

邵南青道:“因为他们都已成为了上官宝楼的爪牙!”

岳无泪双眉怒展:“可恶!可恶!”

邵南青叹道:“此事已成铁案岳总堂主也不必太悲愤了。”

岳无泪木然朽不疯道士忽然一声大叫:“小心——”

他这一声“小心”才叫出口“偷上偷”方迁已同时倒了下去。

方迁一直都站在饭铺东方最近厨房的位置上。

不疯道士看见了一个蒙面黑衣人在厨房内出现。

在饭铺的厨房里居然出现一个这么样的人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立刻叫出了那一声“小心”!

但却还是迟了。

这个蒙着脸孔的黑衣人已打出了一蓬暗器方迁根本闪避的机会也没有就已中伏倒下。

不疯道士虽然看来与方迁是冤家对头但实际上两人的交情是十分深厚的。方迁才倒下不疯道士就出一声狂吼向厨房里扑过去。

不疯道士虽然行动古怪有点疯疯癫癫但一身武功却绝不寻常。

他背上的天玄神剑早已脱鞘而出人未进入厨房剑招己凌厉地施展。

一条黑影从他的头顶飞跳过去。

不疯道士怒喝一下反手挥剑护住天灵。

但那黑衣蒙面人的身手却是快得不可思议不疯道士的剑才挥出他已急迅地点住了他身上五六个穴道。

以不疯道士的武功居然在一个照面之间就给人制住这人实在绝不寻常。

岳无泪邵南青俱是面色一变。

不疯道士己动弹不得那蒙面人若是要取他性命可说是易如反掌。

岳无泪铁青着脸怒道:“这位朋友何不肯以真面目示人?”

蒙面人桀桀怪笑声音尖锐刺耳:“大幻教好汉堂的人听着中原武林必然是义气帮的天下尔等又何苦不自量力螳臂挡车?”

邵南青怒道:“你是义气帮里的什么人?”

蒙面人道:“上官帮主待我恩重如山你们要对抗他。我绝不能袖手旁观坐视不理。”

邵南青道:“上官宝楼多行不义必遭天谴你助纣为虐将来也必定不得善终!”

蒙面人冷冷一笑道:“一派胡言混帐!”

这时候岳无泪扶起了方迁只见他背后中了两支毒针早已气绝。

岳无泪瞳孔收缩沉声道:“好歹的暗器!”

蒙面人冷冷一笑:“这是杀鸡儆猴怪不得我!”

邵南青面露杀机踏前两步道:“不管你是谁老朽今天非要把你毙诸掌下不可!”

蒙面人悠地喝道:“邵老鬼你休胡来你敢再逼近半步这年鼻子的性命立刻就完了!”

邵南青气得脸都白但却也真的不敢再轻举忘动。

司马纵横却迎了上前叹道:“其实以阁下的武功要离开这里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

蒙面人冷冷道:“你倒看得透撤。”

司马纵横道:“你是不是想跟在下比一比刀法?”

蒙面人似是一怔半晌才缓缓答道:“不错我的确想向你领教一下刀法!”

司刀纵横说道:“你也是个学刀的人么?”

蒙面人道:“是。”

司马纵横道:“好在下愿意奉陪只是你必须先放了这道长。”

蒙面人点点头:“行。”

司刀纵横道:“你放心在下既然答应了就绝不会退缩。”

蒙面人道:“我现在先放了牛鼻子你要准备了!”

他突然伸手一推把不疯道士推了出去。不疯道士目光呆滞仿似对一切事情已全然不知晓一样。

他颓然坐下就像个呆子。

司马纵横的眼睛望向蒙面人。

蒙面人也在瞧上他。

两人的目光都锋利如刀!

呛!

蒙面人的刀在腰间。

刀出鞘寒光四射。

刀锋利杀气更浓。

司刀纵横突然失声大叫道:“霹雳金刀!”

蒙面人冷冷道:“你倒识货!”

司马纵横吸一口气:“你杀死了霹雳叟?”

蒙面人道:“你为什么不说我就是霹雳叟?”

司马纵横冷然一笑:“霹雳叟是正人君子虽然脾气暴燥但却绝不会蒙头蒙脸暗箭伤人更不会和上官宝楼合污!”

蒙面人哈哈一笑道:“所以你就一口咬定是我杀了霹雳叟占有了他的霹雳金刀!”

司马纵横勃然道:“既然这样我也不必客气了!”猎刀一展气势绝不比对方稍逊半分。

蒙面人怪笑一声一刀刺出刺出的只是一刀但在这一下子里他已连换了**种身法。

司马纵横一声轻叱双腿不动猎刀却沉稳如山封住全身要害。

蒙面人虽然身形娇捷刀法刁钻但这一瞬间他却无法找到可乘之隙。

其实他那一刀也没有真的完全刺了出去。虽仅一招双方都试出了对方的斤两。

司马纵横也没有占到什么上风他也想一刀解决这个蒙面人但蒙面人也同样守得很稳绝不容易攻进去。

蒙面入忽然退开八尺道:“这一仗就算我输好了!”

司马纵横冷冷道:“才只交手一招我也未曾伤你分毫怎么算你输了?”

蒙面人道:“这一战倘要真的分出胜负恐怕不是三五百招以内的事。”

司马纵横道:“既然要决一死战就算大战三日三夜却又何妨?”

蒙面人道:“要拼命将来还大有机会今天暂且不奉陪了!”

岳无泪怒道:“你现在才想打退堂鼓未免是太迟了!”

蒙而人冷冷一笑”道:“你们能留得住我吗?”

邵南青“呸”一声突然飞扑过去。

一阵掌风随着急扫而来。

蒙面人没有闪避也挥拳反击过去。

一声“隆”然巨响蒙面人的身子向后弹开去。

他哈哈一笑居然借力趁势逃遁。

邵南青没有追脸庞灰白。

岳无泪吃了一惊:“邵兄……”

邵南青轻轻的挥了挥手道:“老朽……老朽没事这……这家伙好厉害。”

说到这里、咯出一口鲜血身子不住的在颤抖。

岳无泪又是大吃一惊:“他是谁?竟然会有这么深厚的掌力?”

邵南青喘息了好一会才说道:“他就是上官宝楼!”

岳无泪司马纵横同时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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