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双手按住飞铊无及招架伞刃已插入腹腔。

铁手就在这时出一声铺天卷地沛莫可御的大喝。

伞刃刺入肉三分铁手全身真气凝聚尖刃几乎已无法再刺进去仅再推进了五分也就是说伞尖已刺入铁手腹中五分!

同时间铁手那一声巨喝劈人唐铁萧耳际刹那间宛如晴天霹雳令唐铁萧一时之间几乎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到。

铁手双手仍不能放开飞铊但他扫出了一脚。

他扫出那一脚是在巨喝的同时。

唐铁萧离他极近骤听一声大喝失心丧魂铁手那一脚勾中他前脚他张大了口却叫不出声音来身形往左侧翻落。

其实这局面是铁手用双手制住飞铊但唐铁萧已重创铁手唐铁萧只中了铁手一绊按照情理看来唐铁萧是大大占了上风。

但是实际情形不是这样:唐铁萧右足一空即向左侧陡跌下去。

因为铁手代冷血应战唐铁萧时曾在冷血耳际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使到冷血改变了找唐铁萧为敌手的决定。

“我找到了他的破绽。”

这是铁手当时对冷血所说的一句话。

自从唐铁萧次出现在俞镇澜府邪铁手就注意着他的下盘第二次在谢自居行居处过见唐铁萧铁手仍留意他的双腿甚至到了吊桥决战之前铁手仍将注意力放在对方一双脚上。

因为对方行动虽然快捷但在沉稳方面不能算是无隙可袭。

铁手在仔细观察之下现唐铁萧的左足鞋是与常人一样但从趾型凸露看来唐铁萧左脚有四只脚趾是对趾的。

正如川中较偏僻的地域有一小撮的徭族、摆夷族人生来就有对趾、蹼膜特殊肢体而唐铁萧就是这样左脚尾趾与四趾中趾与次趾是分不开来的。

也就是说唐铁萧的左足仅有三只脚趾!

这在平时以唐铁萧这样的一个高手丝毫不构成障碍。

可是此刻却决战在这样的一条飞来桥上。

“飞来桥”的险峻令铁手退无可退避无可避只有在桥上硬接飞铊尽受飞铊的牵制。

“飞来桥”却也使唐铁萧自己一失足便往深渊里像梦魇一般掉落。

唐铁萧向左侧了一侧左足在湿漉的窄桥上已滑出桥板往下翻了下去唐铁萧这刹那间已明白了怎么一固事张大了嘴仍叫不出声音来。

铁手这时放开了手——不是他故意要放的手而是飞铊的旋力虽然已经消去但他十指被飞铊的震力激得又麻又痛恰似十枚钉锤进指节里去一般。

是以他再也握不住飞铊放开了手而唐铁萧就带着飞铊沉了下去。

这电光火石之瞬间唐铁萧的身体突在半空顿住。

铁手以双腕挟住了飞铊。

飞铊的缒索仍缠在唐铁萧手上。

所以唐铁萧没有摔下去。

铁手运力一抽唐铁萧藉力而起落回桥上。

然而那桥索不堪这数下震荡麻索嘞嘞断裂桥身倾斜而坍倒。

铁手正欲往桥掠去但腹部一阵剧痛踣倒于地。

桥身断裂往百丈深潭掉落。

唐铁萧却早先一步挟着铁手掠回平地。

桥索掉落在无底的漆黑之中那里只有瀑布陡成粉身的地方。

长空里空荡荡谁也不知那儿曾有一道飞桥一番恶斗。

唐铁萧放下铁手在黑夜里像一座沉默的形像。

铁手长吸一口气强忍腹中剧痛道:“你救了我一命。”

唐铁萧道:“你也救了我一命。”

铁手笑道:“我们两不相欠。”

唐铁萧冷冷地道:“不!你救我在先你胜了。我们是在对阵决战谁输谁就该阵亡。”

铁手忙道:“我们可以再决阵一次……”他话未说完忽觉有异唐铁萧如鬼火一般的眼睛望定着他哑着声音道:“这就是吴铁翼要我交给郭竹瘦去毒死郭伤熊的唐门‘火盐’我死也要死在唐门的毒药下多蒙你成全。”

说到“全”字他伸直了喉咙张大了嘴仰天喷出了一团火焰。

火焰散时他失去生命的身躯翻落深崖。

唐门的人不能战败。“小唐门”的好手更不能承受战败的屈辱。

在他们而言败就是死。

唐铁萧宁死在唐门的毒下所以他死而无怨甚至觉得死得其所。

然而铁手亲眼看见唐门“火盐”之毒吞下肚子还是正常然后遽然作竟口可喷火!

若这一口火是乍然喷向自己自己也未必躲得过去。

唐铁萧却没有这么做。

铁手从黑漆漆如雷音的瀑潭望下去只觉一阵昏眩不知是悼念唐铁萧不屈之死还是腹部失血过多或是因急起习玫红可能在郭竹瘦家中服了这曾炙焦郭伤熊及唐铁萧肺腑的“火盐”!

无论如何经此一战之后“飞来桥”己凭空飞去永无踪迹。

远处火光冲天照亮了晚天。

冷血仍在火光中厮拼。



他又搏杀了四名狙击手。

火焰熊熊地焚烧着橘林中的树木干枝出必必剥剥的声响焦倒下来。

人影在火光中厮杀。

冷血避过三名狙击手的缠战鼓起了一口气向那名提议用火把的单衣剑手疾攻。

那人剑手挡了一剑退了一步再架一剑又退了一步此际他惊恐地出尖呼。冷血又刺一剑逼得他再退了一步。

这时三名狙击手已向冷血攻到冷血反身迎战那剑手这才缓过一口气已吓得魂不附体正欲走避倏地冷血又刺了一剑过来!

那剑法也十分高强仍及时封了一剑“叮”地一声再被迫退一步忽然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原来他背后就是火海背上衣服已沾了火。

他怪叫着扑了出来冷血的长剑迎战三名狙击手自后却飞起一脚把慌乱中的单衣剑手踢了回去。

那单衣剑手在火海中仍想挣扎要出来但全身着火苦痛万分手足挥动之下一株被焚毁了的橘树带着火团往他罩下他的惨号久久不绝于耳。

冷血这时又杀了一名狙击手。

但他后心兀然一辣已被一剑刺人。

他陡地一翻身剑疾刺而出!

刺中他的是最后一名单衣剑手他罔顾同伴之死无声无息地潜至冷血背后果然一击得手!

可是令他震惊的是他的剑明明已刺到冷血后心惟剑尖仅入肉三分冷血一翻身剑尖在他后胁划了一道四寸长的血口却没有深刺入背!

这名剑手也是十分精警之高手在这瞬息间他明白了为何冷血身着六道伤口而仍能作战自己这一干人只挨他一剑便丢了性命那是因为每次敌手的兵器伏击得手触在冷血的躯体尚未入肉之际冷血便有一种乎寻常的敏锐反应总能及时朝着兵器来势后仰和前趋致使兵器人肉不深或在兵器切肉的刹那间横移和翻侧甚至高跃和伏低以至兵器所造成的伤口虽然大流血也多但不能深入肌理切断筋脉。

这名剑手在刹那之间明白了冷血的自保之法这顿悟足以使这名剑手加以苦练后能避过多场凶险在恶斗中扬名。

但他却无法避过眼前这场劫杀。

就在这顿悟的刹那尚未挥出第二剑冷血已一剑刺中了他的咽喉。

冷血剑拨出三名狙击手又已扑近一人以朴子刀砍中了他的左肩。

冷血没有还手大声喝道:“还不快滚!”

三人怔住火势越来越大一人只见同伴一一倒下成为焦尸心越来越虚。

冷血一字一句地道:“单衣十二剑尽亡你们只剩下三人吴铁翼根本不敢迎战你们在这里讨死是不是?”

三人相顾之下现出一种极茫然的神色来终于后退疾退飞退返身夺路便走。

他们一走冷血已支持不住手一抖剑一曲支撑不住身体“啪”地倒在地面上。

要不是一双温厚的大手把他扶起挟到凉风送爽的地方只怕冷血已没有能力走出战场要丧命在火海中了。



铁手在替冷血止血冷血也在替铁手包裹伤口在江湖上的凶险战役里他们四个师兄弟不知道多少次为对方止血裹伤了。

冷血对铁手道:“你果然击败了唐铁萧。”

铁手道:“那的确是难对付的敌手我能赢他除了幸运是因为我比他更早出手。”

唐铁萧虽然在对峙时引铁手身处无可闪躲的险地以及旋舞飞铊待机出袭但是铁手远早在俞镇澜府邪见面时已窥测出唐铁萧的弱点在决战中他就抓住这个破绽来攻击。

火势已近尾声。

他们需要的是一匹快马。以他们的伤势难以赶路必须以马代步。

就算没有马他们也必须赶去。

两人互扶持着吃力地站起来就在这时一阵急遽的蹄声急驰而至。

控辔疾驰而来的人身子几与马背平贴在一起马鬃遮掩了他的脸目。

铁手和冷血互望一眼铁手然跃了出来出手一抓抓住辔缰力一勒奔马陡然被生生勒止。

马举前蹄嘶鸣人立马上的人咕碌一声摔了下来。

铁手眼明手快一把扶住来人原来是衙役老辅。

老辅慌惑的正要拔刀见是铁手满脸诧色问:“怎么是……铁二爷?吓吓死我了……”

铁手问:“老辅怎会来这里?”

老辅道:“是吴大人吩咐的呀叫我来这里要是见到唐大侠他们就说是大人早料到他们会胜他先走一步。如果见是铁二爷和冷四爷就说……”

冷血问:“就说什么?”

老辅说:“就说……多谢二位替他除掉分财宝的人他先行一步了。……我……也不知道吴大人这样说是什么意思……”老辅望着铁手和冷血自嘲苦笑的脸色又问:“铁爷冷爷这里究竟生什么事啊?这么大的一场火……”

这刹那问铁手和冷血全然明白过来了。

吴铁翼指使唐铁萧和参与计划的十二单衣剑与三十八狙击手在橘园、吊桥跟铁手、冷血决一死战的时候他乘机悄悄溜走。这一战不管伤亡在哪一边他都准备弃官不做独吞那批他一生也挥霍不尽的宝物金银。

他们这一场舍死忘生的拚斗变成只是受野心家利用操纵的鹬蚌相争!

迄此铁手和冷血除了相对苦笑之外还能做什么?

老辅看来除快嘴快舌外也不像知道内情的人其实如果老辅清楚个中情形吴铁翼又怎会派他前来说那一番话呢!

故此对老辅的问题两人都不知如何回答的好。

铁手只有拍拍老辅的肩道:“我们借你的坐骑用一用。”

说罢翻身上马一手拉起冷血驮在后面一声吆喝疾骋而去。

夜风不住迎脸刮在两人的脸上刮得伤口**辣地痛但他们同时有一个念头在心坎里热烈焦切的呼唤:

习玫红怎么了?

习玫红怎么了?

心头和夜色都像凝结了的墨砚尽管马快如风中的狂草。



小屋的油灯一点但是黑夜里格外凄楚。

马仍急奔冷血铁手已分左右跃下扑近门边却见屋内有一小女孩喜奔出来夜色把她匀静的轮廓映得分外清楚。

小珍!

铁手诧道:“小珍你怎么在这里!”他情不自禁握住小珍的手小珍指尖冰凉。

冷血急忙问道:“玫红姑娘怎么了她——”

一面说着不待小珍回答已抢入屋内。

屋内小灯如豆。

冷血一眼就看见习玫红。习玫红伏在桌上。

冷血怆心呼了一声:“玫红——”忽见习玫红伏着的乌动了一下抬起头来惺忪着令人动心的媚目:“谁叫我——?我又睡着了?”

冷血愣在那里虽然高兴但不知道如何表达。喜悦令他完全忘掉了身上的痛楚。

铁手顿觉放下心中的千钧重担问那喜悦清秀如小兔子般的小珍道:“郭竹瘦呢?”

小珍用秀秀的指尖一指:“死了。”

铁手和冷血望去只见角落处倒了一个人嘴张大口腔焦裂正是郭竹瘦。

铁手不解:“怎么?”

小珍笑的时候两道秀眉扬得采飞:“我炒菜的时候现那些盐有点古怪正待细察却给郭……捕头劈手抢去了然后他先敬我们酒我们不喝他又敬茶我觉得有些可疑便趁他返身过去的时候用他给我们酒杯掉换了他的杯子他在用酒来敬我们喝茶的时候……”

“哗!”习玫红拍拍心口叫道:“吓死我了我刚要喝他便惨叫了起来滚来滚去的不一会嘴里还喷出火来喷火哩!后来便……”说着用手指着郭竹瘦的尸体:“便这样子了。”

说着又伸了伸舌头:“谁还敢去喝那茶!”

铁手向小珍笑道:“好聪明。”眼睛里有比灯火还温暖比夜色还深情的笑意。

小珍笑道:“才不。”白皙的脖子都红上耳根了。

习玫红笑嘻嘻的问:“我呢?”

“你?”铁手笑道:“你幸运。”

“这就好了”习玫红十分安乐地舒了一口气“我最怕用脑一动脑筋呀头就疼死了就想睡觉只要幸运那就够了。”

她向小珍笑嘻嘻的说:“聪明给你!”她指指自己的翘鼻子又道:“幸运给我。”

小珍笑啐道:“由得你分的呀?”

习玫红转问问冷血:“怎么啦?你们的案子结了?”

冷血苦笑摇头:“算是结了。”

习玫红睁大眼睛问:“结了就结了怎说就算?”

冷血哑然。铁手代答:“案子是解决了但主要元凶之一逃了。”

习玫红皱起了柳眉:“所以你们又要匆匆忙忙追他去了?”语音很是寥落。

冷血摇:“迫不上了。”

习玫红喜道:“对呀不要追了由得他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嘛。”

铁手接道:“不是由他而是那人逃在先我们要追缉实没有多大把握。有一个人到了附近我们飞鸽传书请他去追捕就一定能成。”

习玫红有点不相信地道:“有人比你们的本领还大?”

铁手笑道:“他的追踪术与腿法本就天下无双。”

他望向冷血两人都笑了起来笑声使仅有的一盏小灯的木屋更洋溢着炉火一般的温暖。

冷血道:“他是我的三师兄。”

冷血的三师兄即是铁手的二师弟同时也是“四大名捕”之一的追命他们四师兄弟的感情就如寒冬中炉火里的一堆热炭一般亲。

追命近日因为要办案也进入两河一带。

习玫红闻言拍手喜道:“好啊你们可以不必办案了可以陪我踢毽儿、捉蟋蟀——”

铁手向冷血道:“不过我还有一事要办。”

冷血问:“什么事?”

铁手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我们策马赶来之际那河上的渔火和岸上的青火对闪一光一暗一明一灭一共三次我想可能有什么勾当进行我去查查看。”

习玫红眨着眼睛说:“你去好了”转着问冷血:“你呢?”

“我?”冷血苦笑道:“我要去大蚊里。”

“大蚊里?”习玫红奇道:“难道去喂蚊子?”

冷血一脸正经地道:“去查咬死人的蚊子。”大蚊里出现咬死人的事情冷血是在谢自居所提供郭伤熊承办的案件中找到的那是一种相当令人诡奇的案件在当时就引起冷血强烈的兴趣。

“咬死人的蚊子?”习玫红叹了一口气道:“那我也去。”

小珍笑得灵灵巧巧的问:“咦?三小姐你不是最怕蚊子咬的吗?”

习玫红向她眨了眨娇媚的风目反问:“难道你不怕吹海风?”

两个小女孩都用秀气的手掩着沾花问露汁般的红唇开心地笑了颊靥飞起了令人动心的少女的绊红。

铁手与冷血又对望一眼彼此望见眼瞳里的两点灯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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