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只有两种人:一种人负责“人战江湖”一种人则老是“身不由已”。
可堪注意的是:“人在(战)江湖”与“身(心)不由己”往往是分开来的。真正身不由己的未必真的人在江湖;人在江湖的未必就身不由己。

受通缉的正是冷血。

榜文是追命写的。

榜示当然是“图文并茂”的通缉“要犯”内文大意是:“逃犯冷血原名冷凌弃假借办案名义窃用御赐‘平乱诀’行虐图威胁诬陷凌落石大将军就范井吃喝嫖赌、无恶不作;某月某日向民女猫猫逼奸不遂因而残杀差拨老何等一家八口后恐案。更妄要向大将军行弑负伤后不知所踪现通令各衙火捉拿凶犯正法”云云。

这海捕公文由追命执笔也由追命提的建议——当然其实这都是承惊布大将军的意旨只不过总要有一个人来提议、总要有一个人来起稿而已。

于是追命就精乖的做了这“一个人”充当了这种“角色”。

追命现在的处境很微妙、很尴尬也很危险。

他现在易名为“崔各田”成为惊布大将军身旁二名推心置腹的“好友”之一。

说穿了他现在当的就是“卧底”。

他表面上是大将军的人但实际上他是诸葛先生自京城派来两名查明惊布大将军的暴行的“暗探”之一同时也是暗里支援冷血的师兄。

可是他现在的情况很不好:

自从冷血能够在屠晚飞椎负伤后能奇迹般的逃去无踪后大将军似乎对当晚参与格杀的人都有些怀疑;大将军身边手下“一门五盟二副三友”还有“四杀手”、“九将军”莫不因他备受大将军垂用而生敌意;与大将军为敌的剑客书生侠士民众对俯从于大将军身侧当走狗的人也早就恨之入骨。

追命觉得自己正是三面受敌。

在危城里当真是危机四伏恶人全当成了官手握大权;民众仇恨已深伺机而动一样视自己为眼中钉。

——如果自己仍能接近大将军身虽已入虎穴但未必就能得虎子加上大将军对他信重有加早已为“同僚”所忌而且江湖道上的侠义之士亦早欲剪除他这种“为虎作怅”的“走狗”。要是自己身份一旦泄露则全城都是杀手幢幢将军麾下那一个会放过自己!

其实他取得大将军信重已然多时凌落石所作所为他早已可凭“平乱诀”先杀而后上奏但大将军位高权重若轻率处决惹人诟病一个不好必然连累诸葛先生。凌大将军恶事固然作尽但好人也一样当尽如此斩杀此人侥幸得手人皆以为是官宦相斗民心难服;万一失手则反而让此狐狸更狡诈、比狮子更凶暴的大将军可以反噬一口使朝中中流砥柱力抗好佞的诸葛先生更雪上加霜!

是的不可轻举妄动!

可是再这样下去恐怕就一动也不能动了。

——不过再怎么说此际还是不可打草惊蛇的:至少得要先为冷血所涉“久必见亭”的血案查个水落石出;要不然就算杀了大将军让**伏法冷凌弃仍是个人人憎弃的“逃犯”!

其实冷血匿伏在甚么地方也只有追命知道。

只是冷血现今已成了“黑人”不能现身。

——大将军是必杀冷血的与其让别人下手“欲加之罪”不如由他自己来干以搏取大将军的信任。

所以他第一个建议要公告天下对冷血赶尽杀绝使之永不翻身!

他这样建议的时候心中不禁有些好笑:嘿名捕反而要被捕抓犯人的却成了犯人了。

难得这时候他还笑得出来且以微笑送酒自行浮上一大日。

不笑又如何?难道哭吗!在这样强大的压力、满城杀手环视下若不轻松对应早就崩断了、紧张死了!趁笑得出来时还是多笑笑吧人生在世就算是面对强权、面对拳头、面对大敌、面对伤悲多笑一笑也许纵不能兵不刃血的化解了汹汹来势至少也能纾解一下内心的张力和郁结!

走长路的人要懂得歇息。

跑得远的人晓得回气。

一醉可以解千愁。

——千醉却徒生不解愁!

所以可以偶然一醉但不可以昏醉终日酒是良伴因为借酒行“空”嘻笑怒骂自在自得不再需要假装的心情;但如果成了酗酒烂醉借酒行“凶”那就是为酒所御成了酒徒、酒鬼做人做事也无甚看头了。

很多人都不明白:追命何以有时千杯不醉有时却一杯便醉;其实他是想醉就醉要醉便醉;想睡就睡要醒即醒。

——面对那么一群“狐假虎威”的人有时候真得要用醉眼来看才比较可以不那么反胃。

但在这些“狐狸”之中有一只委实不能用“狐”来作形容而是用“鸭”字。

因为她太像一只鸭子了。

她就是“大笑姑婆”。

“大笑姑婆”不美。

说句良心话:大笑姑婆简直甚丑。

“大笑姑婆”却有一个甚美的名字她就叫做谢朝花。

想到大笑姑婆追命的头就一个有五十个般大。

大笑姑婆对他甚为体贴关怀夏天给他捧西瓜冬天为他送衾被有次居然还神神秘秘甜笑着告诉他:“喂你昨天盖着被子是不是睡得特别香甜?”

追命忙着茫然摇只来得及想到:被是用来盖的又不是吃到肚子里去的怎么会有香甜?

“那就对了”大笑姑婆喜欢得两扇胖脸一起泛起猪血色的红霞“那被子我盖着睡睡了六年了昨儿给你盖时先把香粉儿刮了老半天把粉味儿都剔除了只剩下我的味儿你就不会不习惯了。”

哗!

追命晕了一阵几乎要惨叫一声。

有次大笑姑婆难得在晾晒衣服阳光下那些衣物在晾绳上还抖落着水大笑姑婆扭动的身躯仿佛也正拧出水来。胸脯两墩胖肉像不胜负荷的金瓜又像衣服里有两只鹅或有两只饱食的胃正下垂不已。

追命看了一眼固为引为奇景又再看一眼只觉头昏便没再看但忽觉有甚么事物令他眼熟便又再看一眼:

这一看才晓得大笑姑婆洗晾的全是自己的衣物!

他此惊非同小可因为一些贴身事物给大笑姑婆如此泡制很容易便让人识破。

他气得呻吟了一声还未话大笑姑婆已柔情万种嗲着声音说:

“小崔你看我为你洗得干不干净?”

大笑姑婆一向杀人如麻、杀气腾腾一张脸像老虎头印在芝麻烧饼上一样的凶一般的大。但她这柔得像拧得出蜜*汁、嗲得像挤得出奶水的几句话使也在院子里的“斑门五虎”中的班花终于忍不住、憋不住笑“格格”的笑了出来。

笑了一声。

只笑了二声。

从此斑花就在胖脸有点肿歪并少了两只门牙。

——以大笑姑婆的手劲这己算“手下留情”了;以大笑姑婆的声威对这种“仇”一向必报的“斑门五虎”别说报复了甚至连想都不敢再想、记都不敢再记。

大笑姑婆的丑真是空前而且绝后甚至绝了代!

她胖胖得准叫十二个壮汉也“吃不了兜着走”。可是她吃得甚少甚至仅仅吃素不吃荤。不知她是因胖而不肯进食还是胖得不必/不能/不可以再吃?总之她是个只喝水都胖的女人。

她的头是天生卷曲的像铁丝拗在一起并出一种天然的幽臭但一张砧板似的大脸却厚施脂粉香味“獠”人;两种异味各自为政、互相攻坚造成别人鼻端极大冲击她自己却不以为异、习以为常。

最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她的咀:笑时血盆大口还闪烁着几只耀眼生花的金牙准有八两金!但笑容一敛却只剩下樱桃小咀朱唇一点收放自如天衣无缝。

她的身材不折不扣:就像只鸭子。

一只胀的鸭。

追命就是最不明白这一点。

以前他有一个心仪思慕的女子也是像一只小小的鸭子。

——那是只多么漂亮的鸭子!

令人念及就欢欣莫名、疼惜不已的鸭子。

鸭子的乖巧、鸭子的伶俐、鸭子的美!

可是眼前的却也是只鸭子:

一只大肥鸭!

——她的**真可当两间房子来使用头突、腰粗、屁股翘走路的时候全身颤颤颠颠还有点瘸活像鸭的模样!

更难以忍受的是这鸭子还涂着厚厚的脂粉、浓浓的胭脂。

更可怕的是她的出手。

——她的出手狠辣江湖上从不把她当“辣手人物”而是“辣手女魔”。

她也引以为荣。

她像是一只雄霸天下的鸭——不过沾了点惊怖大将军的虎威所以越大摇大摆显示她的鸭在江湖、威震八方。

追命向来只好戏謔并不缺德。

——容貌美丑并不可羡可讥但矫揉造作、暴虐淫威追命则十分看不入眼。

但他知道大将军很信任大笑姑婆。

——要不然惊怖大将军也不会选大笑姑婆来当自己的“副手”了。

他也知道大笑姑婆对自己十分好感。

——所以他既不想接近她但也不敢开罪这女人。

故此能避则避避之则吉。

但这次却不能避。

还要主动去接近。

因为大将军交给大笑姑婆一个“任务”;

——杀一个人。

春江水暖鸭先知这句话要是用在大笑姑婆身上只好变成了春江水暖跛脚鸭先知。

大笑姑婆知道的显然不止春江水暖而已她仿佛连追命的洗澡水是凉是冷也打听得一清二楚。

所以她常向追命嘘寒问暖。

因而追命也常乍悚还寒。

“我昨天又梦到你了。”大笑姑婆像看到了甚么可口食物似的眉开眼笑的说“你猜我梦到你正在做甚么?”

一面说一面娇羞万状的吃吃地笑。

追命觉得有只苍蝇飞进了他的脑子里。

“大便!”

因为他知道就算不答话对方也一定会找到办法搭讪下去所以不如他先让对方“知难而退”。

“你怎么知道的!”没料大笑姑婆却惊为天人地欢叫了起来“我们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她又眯着眼笑了起来仿佛追命是一碟热腾腾的豆鼓炆鸡。柔声昵语地说“噢你可知道就算你在大便的时候样子还是那么沧桑、那么威风、那么英武……”

说着又喜不自胜、不胜娇羞的低下头去了:那一点红自耳根起飞上两颊、下脖子去了。

——天哪。

追命忽然想起舒无戏:

——要是能学他一样在此时此际放一个屁把她臭走该多好啊。

可是他回心一想:万万不可万一个不好此屁一放给大笑姑婆误以为这是求爱的呼唤岂不是更糟上加槽了!

可见只要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就算她打喷嚏打呵欠打你一巴掌都是西施极了;但要是眼里有刺他就算是霎了霎眼皱了皱鼻子说几句无关痛痒的话都一样会刺着了你。

追命反思:自己待人也会不会是一样?

这边厢大笑姑婆却又关切地问了:“你不舒服啊?”

追命只答“不”;

大笑姑婆关心的趋前一步“你今晨没上毛坑?”

追命只能答“不”。

大笑姑婆关怀的把整个“胴”体都挨了近去以一种人比黄花瘦的幽幽的声调说:“难怪你心情不好了——你至少像已经有一个晚上没看见我了;你可想念我不?”

追命只好答“不。”

大笑姑婆这回以一个人比菊花肥的大笑表达她一早已洞悉追命心中所思之意“你害臊!你面嫩!你不好意思承认!”

追命忍无可忍心想自己怎么也算是条搁不落地的好汉这样在这儿给人耍宝当作要风干的腊鸭这万万是此可忍孰不可忍的;自己只是来当卧底可不是来当这婆娘的绣花枕头心里一横觉得该下几句狠话的时候了。

可是拳头不打笑脸人何况对方还是个女子——虽然丑了一些但毕竟是个女人。

武林中真正的好汉都是不与女子为敌的。

——除非是女的先踩了上来。

现在可不是吗?早踩上来了追命心头狠的想:我该劈面便对她说:“大笑姑婆你也不撤泡黄尿照照自己有多丑怪……”不这样说还不够份量不如夸张一点就说:“你说多丑便有多丑说多怪就有多怪大将军后院井边养的那只乌龟都比你皮光肉滑一些看你的样子当真以为你是吃乌鸦粪大的。”

这样够厉害了吧?够杀伤力了吧?够伤她的心了吧?……哎崔略商啊崔略商你敢情是当年给人打得内伤得连心都伤了;你身为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居然以伤一个女人(尽管她是丑了一点但仍然是个女人!)为荣竟然以嘲笑一个女子(虽然她不是弱质女流但也决非男人这点是可以肯定的)的容貌而自得一一你还算是个人吗你!

想到这里心绪起伏不定莫衷一是但他仍不肯容让自己坠落到去讪笑一个女人的容貌。

却是他思潮起伏、挣扎不已之际大笑姑婆却悄悄的贴近去用她那对不知是胃下垂还是乳下垂的胸脯来顶了顶他神神秘秘的笑道:“你又在想我了是不?”

——天!

追命这回是第二次叫“天”了。

——还当真是叫天天不闻喊地地不应呢。

到此地步此情此境他当真是无法可施了。

所以他板住的脸孔叱道:“我心情不好你少来烦我!”

没料这一句叱喝却引起大笑姑婆几近欲仙欲死的反应:“天!你骂我了!你终于肯骂我了!打者爱也骂者喜欢也!你不注重我又何必骂我?你骂我是为我好!我明了!我知道!天啊我真爱煞了你这男子汉气慨!”

对追命而言这种“反应”无异于“晴天霹雳”。他想这样下去他们俩人就像一对瞎了眼困在房里的猎狗嗅来嗅去迟早都只嗅到了对方的鼻子。

与其如此不如早走早着。

他迷乱地喃喃的道:“我有要紧的事去办我先走了。”

他决定“一走了之”。

——反正以他的轻功只要一旦开步“走就算是大将军亲至也未必能拦得着他。”

说着他就走了。

走得快好世界。

看到追命说走就走大笑姑婆自然很不开心只幽幽的又说:“唉。大将军正要叫我去除掉一个心头大患他叫我多请一个帮得了手的我本想请你但你又急着要走只好去请——”

追命本已“飘”到了墙头。

当他耳际听到那娇揉造作的语音说到:“……大将军正要派我去除掉一个心头大患……”之际他已“飘”了回来。

飘到了大笑姑婆的身边一一就像一张乖乖的落叶。

——虽然他的行动也有点怪。

所以他只好柔声(在大笑姑婆听来是柔情万种)说“我本来也有事要办的不过既然你有事我就只好优先办理了。”

说着他还(干)笑了几声以掩饰他那无耻(他为自己行为觉得齿冷)的虚伪。

——不过大将军要铲除的心腹大患那是非要弄清楚不可的;万一是他找到了冷血自己也好从旁助他一把。

他的笑声响亮而空洞就好像他现在的作为空洞而响亮一般。

大笑姑婆亲昵得像化成了一滩糖水——不一竿泥昵着声调昵着问“你这都是为了我?”

追命硬着头皮忍了心说:

“是。”

说了那句话仿弗他的舌根就会冒上一颗水疱似的他痛苦得五官都麻痹了。

“你真好。”

大笑姑婆在感激之余虽然并没有马上以身相许但着实亲了追命面颊一口。

“啜”的一声清脆清晰。

追命觉得这一声噪音就像软木塞塞着酒瓶一般塞住了他的耳朵使他的听觉在好一时候之后还不能回复正常。

他觉得自己是给咬了一口。

他只好以一种近似凄楚的方式来忍耐这件事。

——哎这样当捕快不如当犯人还好。

直至大笑姑婆喜不自胜的挽着他的手、像一只会飞的大笨象般跳着去到大将军“八逆厅”开会之前追命都是这般咬牙切齿、一面含垢苦忍一面忍辱偷生一面想。

“唉我有一个心事未了。我就只有一个宝贝儿子可是他少不更事脑荀子还未接合得上就学人家有‘好逑’之心了。自猫猫姑娘给那丧心病狂的冷血残杀后犬子一直都愀然不乐;”大将军一见着追命来了就把刚才他向尚大师所说的话题更进一步“你们在京城里都有熟人便中替我多美言几句荐举一下凌某则感激不尽。”

尚大师忙道:“凌大将军相交遍朝野我们微躯贱言如萤认日。不过小骨公子是人中奇材能当大任朝里正是用人之时却不知将军对小骨公子前程有何安排?”

“我倒是想先让犬子多经些阅历才指望日后能成大事。”大将军拍拍他那光可鉴人的额头道“相爷忠君爱国丰功伟绩明察万机早在各部布署选擢精忠之士唯独刑部、大理寺各掌司职者多为诸葛老狐狸所纵控以私谋权以逞私利我想犬子最好能先在刑部任职对诸葛一党或有牵制之效同时也可为相爷多添一份微力。”

凌落石大将军心里自有他的如意算盘。

——现在无论朝野都是蔡京党羽只有少数几个部旅仍属诸葛先生的势力范围要是自己的儿子能潜得进去再在里面扎根加上自己里应外合的实力便不愁相爷能不重用自己父子了。

——纵要得贵人提拔自己也得显示些实力方可。

如此便得要周详布署了。

尚大师笑道:“这又有何难。而今冷血妄用御赐玉诀招摇撞骗、杀人谋反早已给明文通缉追捕迟早难逃一死届时我们只要报称此无齿之徒为公子一手擒杀再往各大臣处打点拜会多说几句该说的圣上一旦龙颜大悦令公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取代冷凌弃成了御封名捕了么!这一步登了天其他几座山头还翻得上南天门么?”

大将军大大打了一个喷嚏哈哈笑道:“好个尚大师。”他跟大家呵呵笑着状是慈祥、和蔼“你们谁要说假话、打诳语记得要找尚大师。有他在天衣无缝黑白颠倒是非混淆曲直难辨。厉害、厉害!高明高明!”

尚大师却给这几句赞美的话儿听出了一身冷汗:“不敢不敢在下万万不敢。只要冷血真是为小骨公子所杀此事便是千真万确的事了一点也没打诳。要办到这事儿以小骨公子的聪明俐落加上大将军运筹帷幄那是轻而易举的事呢。”

大将军只哈的干笑两声转头问追命:“崔兄弟你看怎样?”

追命忙道:“我看还是先找出冷血的下落再说。”

“冷血的下落?”大将军剔起一只眉毛“你不知道吗?”

追命听得心里一震。

他佯喜反问:“恭喜大将军。”

大将军倒是一楞:“何喜之有?”

“听大将军这样说敢情是已有冷血的踪迹了?”

大将军皮笑肉不笑的笑道:“现在还没有——不过也快有了。”

追命听得心底下一沉咀里可半点不缓道:“反正他躲起来也没有用他是犯人也是罪人他犯了法国法难容已轮不到他凶。死罪活罪他都脱不了。”

大将军又摸摸他那神彩飞扬且亮的额顶沉声道:“他可脱得了罪。”

追命和尚大师一起奇道:“什么?”

——他们都是聪明人。

聪明人懂得什么时候该听什么时候该说、什么时候该问。只有自以为聪明的笨人才常常以为自己什么都知道、不知道的也不必问以为自己不说就以为别人不知道自己份量有多少、或在最该多说话的时候却三缄其口静得像石头。

大将军沉涩地道:“只要有一个人出现为他说话冷血就可以脱罪了。”

追命问:“谁?”

——他是该这样提问的。

因为他知道在一个绝顶聪明的领袖面前“装懂”和“装不懂”都是极其危险的事。

而且他也真的想知道。

大将军只一笑没有回答他只是向大笑姑婆道:

“那人就交给你了。”

大笑姑婆立即喝了一声:“是”

大将军又问“对付一个你不熟知的敌人通常你会怎么做?”

大笑姑婆想了想道:“请教大将军”。

大将军充满鼓励的道:“你用你的方法说说看。”

大笑姑婆道:“管他是啥用我的强处集中火力强攻过去就是了。”

大将军转向司徒拔道问:“你呢?”

司徒拔道涎着笑脸道:“找出他的缺点然后向他弱处下手。”

大将军问尚大师:“你又如何?”

尚大师沉吟道:“变化。”

大将军道:“变化?”

尚大师道:“一切活着的人和事都会有变化。我在它或他变化契机之际观准时机掌握住变化的枢纽以此取胜。”

大将军颌道:“那就是料敌机先了对不对?”

尚大师道:“对极了。”

大将军又问杨奸:“你?”

杨好一副勇者无惧的道:“我?对敌的时候我不想知道敌人太多俗话说:不知即无惧。有时知道太多反而会有顾忌会影响我的勇气。冲过去凭实力解决看本领动手好了。”

大将军转问追命:“你呢:有什么高见?”

追命欠身道:“高见不敢。但凡人和事都有一般人瞧不见处我就在那瞧不见的所在下手。”

大将军道:“那还是找出了敌方的破绽了?”

追命道:看不到的所在有时候未必是破绽只是一个攻其必败和攻求必胜的着眼处和着力点而已。”

大将军道:“那你找到我的着力点和着眼处没有?”

追命神色不变:“将军是我的恩人决非敌人况且将军本身就明见万里、明察秋毫我看得见的将军早就现了。”

大将军眯着眼笑道:“你倒是会说话。”

追命反问:“却不知大将军的方法是怎样?”

大将军却又反问:“你知道小孩子对一件未见过或不熟悉的事物是用什么方式去接近和认知它的吗?”

这回追命、杨奸、尚大师、司徒拔道和大笑姑婆都同时、及时、一齐、一起的摇头。

“先从远处看看谋而后动以策安全。再走近去看看。用手推用脚踢不妨打一打闻一闻看剖不剖得开来爬不爬得进去吃不吃得了下肚子?”大将军额上的明黄之气有时候会消淡了一些有时候又转为灰褐像有人在他头壳里浣纱一般映照出不同的色泽“最后便是把敌人的弱点凝缩在一点把自己所有的强处紧集于一处加以攻击以求必胜。”

尚大师感叹的道:“大将军的方法是把我们的法子都概括了进去而其中新意和深意却是我们所无法企及的。”

他阿谀主子真是脸不红、气不喘并且无孔不入瞬息不懈这点追命都只有在心里写个服字。

“你去对付的那个人他(她)本身已有了明显的缺点了”大将军向大笑姑婆凝肃的吩讨:“你只要多加一名好手要收拾她(他)只要用我教你的方法就像一个小孩子到最后一捏——就捏死了一只蚂蚁那么简单。”

“当然她(他)并不是蚂蚁——受伤的老虎毕竟是有爪有牙的;”大将军居然也很风趣的道:“但你也不仅是跛脚的鸭子而已可不是吗?”

“是!”大笑姑婆视死如归的大声应道。看见一副挺胸受命、义无反顾、“雄”纠纠、威凛凛的大笑姑婆大家都笑了起来。

她虽然有一张老虎般的脸容但五官都很平扁以致上身唯一空出的是她的胸襟身后突出的当然是她行走时如鸭子划动般的臀部。

追命忽然有一种感觉:

这也许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

——她知道自己丑所以常闹笑话让人讪笑成了大伙儿的开心果:具头辽种人(尤其是女人)很不得了至少比那些自以为自己是个甚么样的大脚色的人都出色多了;当很多人仍自以为是的在嘲笑别人的时候她已经在别人的嘲讽声中升到了副盟主的位子。

这样子的一个女人决不愚蠢而且还很厉害。

——当你嘲弄一个女人又肥又胖又蠢又贱的时候那女人你一定不再加以提防而她却随时在你捧腹喘笑中杀你千次、毒你千遍。

他希望这只是个错觉。

他希望大笑姑婆能选上他同行。

——因为他要知道到底谁才是那关键人物。

大笑姑婆却说“你有事要忙我只好选别人了。”

她选了司徒拔道。

追命几没为之气结。

——大笑姑婆居然不选他!

大笑姑婆柔情千万种的回了然后又柔情千千万万种的一笑尽管那个虎笑唬得追命只能苦笑但大笑姑婆“腰肢”(应该说是肚脯或赘肉)一扭更显风情千千千万万万种种种的回眸然后是司徒拔道扬声叫道:“崔兄崔兄。”像在昵呼着他小儿子的乳名一般友善非常亲切非凡。

追命只觉头皮麻。

“出来吧崔兄。”司徒拔道看去威武的笑容比大将军还要更进一步他是连皮骨肉都不笑。但偏偏脸上布的明明是笑容“你的轻功我是听不到、没现、抓不着、没话说的。可是我的鼻子比狗还灵我闻到你葫芦里的酒味今天喝的是‘骨肉香’吧何不分与未将一杯符羹?”

追命倒吸了一口凉气:

——原来他们知道我在跟踪!

司徒拔道一振铁眉:“崔老兄咱们是自家人何必鬼鬼祟祟躲躲藏藏这样的话可谓居心叵测了。”

到这个时候追命已不得不现身了。

可是他就是不现身。

司徒拔道喊了几声大笑姑婆像在看戏——而且是在看好戏一般终于叽叽咕咕的笑道:“是不是我都说过了:崔爷决不是这样的人!”

司徒拔道一副老脸不知往何处搁的样子扬臂一荡铁色披风又露出身上红色铠甲忿忿地道:“是大将军咐嘱过的:万事小心些!我这样试一试是扬门立教的却不管用!”

大笑姑婆吱吱咕咕的笑说:“要是他在也就管用了;他没来怎管用着!”

“我们快去吧”司徒拔道霍然转身他那件披风又长又大又厚转身之前真的“霍”地一声威而有风“要不然上太师一个制他(她)不住那可谁都扛不下这个黑锅了!”

他们立即飞掠过刀兰桥往“带春坊”奔去——带春坊不止是追命在“朝天门”的住处上太师、尚大师等都是住在那儿。

追命没有现身反而是因为司徒拔道提起“骨肉酒”。

——今天上午杨奸才问过他喝的是甚么酒。

——司徒拔道故意提起酒味显然是对自己究竟是不是跟来了一事也未能肯定所以才作出试探。

所以他决定不走出去。

不过无论这次有没有给逼出现形自身处境恐怕都很危险:就连自己上午随口答的一句话都给司徒三将军牢牢记住了可见“大连盟”和“将军府”里的人对自己早已怀疑、早有戒心了。

可是追命此际却无暇理会自身安危。

他只关心:

——到底是甚么人给上太师“制住了”?

——这人跟冷血的罪名和清白又有甚么样的关系?

到了“带春坊”的“菊睡轩”门口(门口前还有几只鸡在啄食一只狗在打吨。)大笑姑婆和司徒拔道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迅即一个抄到后门一个守在前门“逢”、“砰”二声一齐破门而入。那几只鸡和那只狗倒真个吓得鸡飞狗走。

追命却在门给攻破的一刹之间己自窗户闪进了菊睡轩。

他并不守在门外。

——以大笑姑婆与司徒拔道的身手万一轩内有事他若要抢救恐已不及。

他艺高人胆大。

——只有敢打虎骑虎的人才知道甚么是虎胆!

他在这刹瞬之间闪入轩内而且比闪电更快的他已找到了匿伏之地——他立即与那房间里的事物合为“一体”。

就算仔细看去也似无分别。

可是这轩里能藏得下人的家私就只有床、大柜、书桌和屏风这四件事物。

——他藏在那里?

房里也有四个人:本来只是两个现在加上闯进来的两个便成了四个人——其实一共是五个另一个不是闯而是偷进来的。

追命一蹿进来第一步就是先找到觅藏的地方。

第二步:就是看清楚局势。

房间里除了刚闯进来的大笑姑婆与司徒拔道之外就只有两个人。

两个人脸色都很不好。

一个是男的。

一个是女的。

男的年纪还不算十分的大但他的样子已经很累很累、很老很老、很倦很倦所谓心灰意冷、心丧欲死大概就是这种神态。

他全身散出一种味道。

药味。

女的很年轻。

她的样子很艳。

眉是浓的男子的眉但艳;唇是红的烈焰的唇很艳;眼是厉的俏煞的眼极艳;她整个看去很有点男儿风但却十分的艳连同左额一颗志为这绝色的艳打一个惊字。

可是她脸色也不好。

像受了伤。

也像是中了毒。

事实上她是受了伤也中了毒。

大笑姑婆一进来巨虎般的一张脸就向那个脸无人色、面有死色的上太师一凑急问:“怎么了?”

上太师奄奄一息的道:“她就是李镜花!‘小相公就是她!”

那女子一见又进来了两人眼里已有惊惶之色。

——她是那么的艳以致她流露出惊意也份外的流丽、惹人怜。

所谓战将就是以战为乐的人。至于成功的人的特色就是从不将失败当作一回事也不把成功当作一个问题。

上太师之所以能成为名医主要就是因为他以医人为乐:不管是把人治好还是把人毒死他都一样以现一种新的药力和药的功效为快乐的源泉。

——为了要准确的把握毒性和药性他不惜以身试药所以把自己试成了个药坛子活得只剩下了一口气。

“小相公”李镜花则不是。

她是“鹰盟”的三大祭酒之一。

她的轻功奇佳更厉害的是她手上有一面镜子对任何向她而来的攻击她都可以立即照映过去反攻对方。

江湖传说中她是一个很“清”的女子。

“清”如花。

她成名的武器就是“镜花”。

——而今她竟给“扣”在这里面对上太师似乎动弹不得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大笑姑婆虎口一张嗬嗬笑道:“好妹妹大将军知悉你曾偷偷潜进来过一次就知道你着了屠晚的铁椎伤决未愈所以就叫我们等着你——你迟早都会来落网的;”然后她又以一种鸭子的步姿转身自以为轻灵的问:“太师你己把她擒住了没。”

“我趁替她治伤之余已布了毒;”上太师悲脸愁容的道:“她己着了我‘十三点’中的‘七点’按理说是动不了但她也真札手还有点反击之力——她把‘七点’反照了过来所以我也着了毒力动弹不得。”

司徒拔道已把披风一挥架架笑道:“对付女人你动不了有甚么关系?我来替你动她便是了。”

李镜花的神情是又恨又怒。“十三点”是蜀中唐门的毒药就算是辨毒高手亲至也一样分辨不出这种无色无味无特性之毒“十三点”本来是多服无效、少服无力的但经过上太师精心调制后“十三点”就算是少服几点也一样可以教人四肢无力、任意宰割。

追命一下子便明白过来了:

自从在“久必见亭”一役中“小相公”李镜花跟“大出血”屠晚交过手后着了屠晚一椎但她也把力道反照过去同样伤了屠晚。

李镜花同样也受伤不轻于是向上大师求救以为上太师跟“鹰盟”盟主林投花的关系必然不会袖手。

上太师的确是出手医治——但也暗中走报惊怖大将军。大将军知道:当晚李镜花是唯一在“久必见亭”目睹杀害拐子老何全家的不是冷血而是屠晚;大将军决定要杀人灭口。

所以他吩咐上太师:等李镜花再来的时候就杀了她。

看来李镜花是果然来了。

但她毕竟是“鹰盟”三大祭酒之一上大师虽然毒倒了她但她仍以自己的诡异功力把毒力反照了过去也制住了上太师。

——可是地点却是在“菊睡轩”。

高手决战的“天时、地利、人和”向来都很重要追命当然记得诸葛先生跟他说过:“如果双方实力悬殊天时、地利、人和可以把局面扳回来;要是敌方高明自己并无胜算可以群策群力击毁之也可以计算时机以势败之更可以利用自己熟悉的环境把对方引入彀中减小自己的恐惧增加了对手的压力——这是致胜的要诀。所以真正高手的决战是用心、用脑的不是用拳用脚、用刀用枪的。一个高手往往在未开战前已决定了胜机。”

——李镜花人在“朝天门”中。

上太师虽不能解决她但他可以叫人来解决她。

——现在“小相公”已除死无他。

——大将军也决不会放过她。

——至于这个闯了进来的悍虎般的女人还有这黑披风红铠甲的将军一向都是有杀错不放过的就算是无杀错也更加不会放过了。

大笑姑婆露出金光熠熠的牙金光灿烂肥飞凤的笑道:“小姑娘你很漂亮但你可以死了。”

她似乎并不喜欢司徒拔道瞧着李镜花那色眯眯的眼神。

所以她要先下手为快。

快意的快。

正出手时上太师突道:“奇怪。”

大笑姑婆止住了手:“什么?”

上太师诧问:“你们只有两个人进来的吗?”

大笑姑婆也诡答:“不是两个人难道还有第三个人吗?”

上太师居然点了点头有气无力、有力断气的说:“正是。”

追命大吃可不止一惊。

(上太师不是不会武功的吗?!)

(事实上以凌落石大将军处事之审慎决不会让一个会武功的人来料理他的身子、看护他的家人、医他的病!)

(——可是不会武功的上太师却能先武功深不可测的大笑姑婆和武功刚猛高强的司徒拔道现了他?!)

——看来上太师此人决不可低估!

——难怪惊布大将军一直那么重用他:一如重用自己一般!

大笑姑婆也不信服所以问:“你怎么知道?”

上太师道:“我用猜的。”

大笑姑婆嗤笑了起来:“瞎猜?”

上太师苦口苦脸的皱起鼻子:“我用嗅的。除了你有死老鼠的味道、还有三将军有青苔的味道、以及她有槲寄生花的味道之外还有一种松叶混合蜜蜂的味道——它就在房里。”

司徒拔道道:“就在房间里?!”

大笑姑婆道:“这房子能藏入的只有——”

司徒拔道接道:“书桌。”

上太师即道:“屏风。”

大笑姑婆也道:“大柜。”

司徒拔道这回顿了一顿才说:“床——”

“床”字一出他已出了手。

披风如铁。

旋飞。

飞向大床。

飞绞。

——一张大床连同枕衾被褥全给绞碎了。

床上没有人。

大笑姑婆突然全身都涨卜卜的一张胖脸更是胀嘟嘟的然后尖叫一声一拳遥空击了出去。

——说实在的大笑姑婆在出拳聚力鼓气运功之际她的样子就像一只牯牛又像一只巨大的蛤膜是一向虎头鸭脚的她最可爱的时候。

但她的拳头可一点也不可爱。

她的拳法就叫“老拳”。

——“饱以老拳”的“老拳”:只要看到她比海碗还大的拳头一般来说她的对手不是饱了而是简直昏过去了。

“轰”的一声柜子碎裂。

四分五裂。

碎成片片。

——柜里也没有人。

这时铁片也似的披风已转绞向书桌。

书桌如摧枯拉打连同桌底下有两只惊惶的鸡也只剩下血光片羽。

剩下的只有屏风。

屏风静立于房间的暗处。

屏风外锈金镶翠雕龙镂凤。

——屏风后呢?

屏风依然静立。

依然阻隔着它屏后的世界。

——是不是屏风后的世界才是更真实的世界呢?

还是更重要的世界都得要用一些帘幕、一些屏纱将之与凡尘隔开?

“滚出来吧!”大笑姑婆用凤仙花涂红的唇张阖着同样用凤仙花揩红的指甲也伸屈着她尖声嘶道:“再不出来我们就把你一视同鸡轰成碎片!”

她虽然仍站在原地并没动过但以她的气势与拳势就算不气吞山河至少在此前也可气吞房间了——看来她的胃似乎也真的有这么大的容量哩。

说起来大笑姑婆全身肌肉都像是大腿而她的大腿却像巨木。

她这样满脸杀气腾腾的一喝便说人只怕大象也会吓得立即耷下来。

可是屏风依立不动。

屏风无声。

屏风静。

风静。

静。

大笑姑婆终于忍无可忍大喝一声震耳欲聋老拳之第二式拳拳盛意一拳隔空开山劈石地轰了过去炸了过去爆了过去——



碎裂。

屏风粉碎。

四扇屏风粉碎。

好好的一座屏风碎成碎片。

屏、风、碎、片、片、片、片、片、的、簌、簌、簌、簌、地、落、下、地、来……

没有人。

屏风后并没有人。

屏风之后仍是没有藏着人。

这回大笑姑婆的豹眼虎目睁得铜铃般大而且滚圆瞪着上太师。

上太师的表情不再是病恹恹。

而是老脸不知往何处挂了。

“也许……或者……”上太师尴尬地道“‘十三点’的药力影响了我我……鼻子这几天也……也不大好。”

——房间里确再无藏人之处了。

——那么追命既已进入了这房间里他究竟是藏在那里呢?

现在看大笑姑婆的样子如果她不是为了要减肥她一定会把上太师那歪歪斜斜的鼻子一口咬下来的。

“现在我们可以杀掉这小妖女了吧?”大笑姑婆虎虎的问:“要不然就割掉你的鼻子你就选一样吧。”

上太师忙道:“请请请请请请。”

大笑姑婆双目一瞪:“请什么?请我割你的鼻子?”

“不不不”上太师怕了她:“请杀她。”

“杀她?”大败将军抢身而出“让我来吧!”

大笑姑婆又鼓起了气像头胀了的牯牛:“好看你‘乱披风利还是我‘老拳’劲些!”

话未说完追命已出手。

不。

出腿。

一腿就喘在她的背心上。

大笑姑婆立即像胀饱了气的肥象一般给踹飞了出去。

还轰然撞破了墙。

追命另一脚却踹向司徒拔道。

他离大笑姑婆比较近一招得手司徒拔道已即生警觉披风横扫及时兜住了追命的脚——但仍给脚劲扫中飞退十步然后才生一声闷响似有什么事物在他胸肋之间碎了。

不错追命仍在房间里上太师并没有“嗅”错。

——可是房子里可以藏得下人的所在全给击毁了追命却在那里?

他在的。

他藏在大笑姑婆的身后。

他决不算矮小但大笑姑婆着实太过胖硕是以正好可以把他挡着——只要大笑姑婆身子不动追命就不会现形;就算大笑姑婆移动身形以追命的绝顶轻功也可随之而挪动一样能藏得住身子。

——这也许是肥硕的女人最大的好处吧?除了冬暖夏凉。

(追命心里这样想。)

无论在任何紧急的情境之下他总有让自己放轻松些的方法。

直至大笑姑婆和大败将军要出手杀死李镜花了他才出手。

他已不得不出手。

——小相公不能死。

——李镜花要是死了还有谁来证实冷四师弟的清白呢?

他出腿并没有卯足全力。

因为那是暗算。

——他知道暗算有时也是迫不得已和万不得已的事就跟当卧底是一样的。

可是除非敌我太过悬殊否则他决不凭“暗算”来杀人也尽量凭法理来处事而不“出卖”朋友对他的信重。

所以那一脚只把可厌的大笑姑婆“踢走”;因此大败将军还能勉强接得下他那一腿。

他“突袭”的目的是解“小相公”之危。

现在才是真正对敌的时候。

他拦在李镜花的面前面对愤怒得像一只刺猬一般怒愤着的大笑姑婆。

——她然已吃了他一脚但仍然是极为可怕的大敌。

她唇边已流出一缕腥血。

——才那么一点血迹已可嗅到膻腥之味!

可是一头受伤的老虎无异要比一头老虎更可怕。

可畏。

——说真的看到目前这种情景追命着实也有点后悔自己为何不一脚踢死她。

这时候他已用帐幔蒙起了脸。

断拐也早放在刀兰桥的榛树下。

此际外面正下点小雨。

狗早就吓跑了。

鸡都不叫了。

只剩下了人在格斗。

你死我活。

你虞我诈。

追命蒙上了面、扔丢了拐杖、整个人举止都不一样了他自信大家都认不出他来。

大笑姑婆眯起了眼(可是她眯起了眼还是比一般人睁大了眼还要大些)道:“你是准?”

追命是低声向背后的李镜花道:“我护你你快走。”

李镜花微噫一声像挣扎不起。

追命道:“怎么了?没法走动?”

就在这一分神的刹间大笑姑婆和大败将军都动了——向他动了全面而狠命的攻击!

“大笑姑婆”不是江湖上一个“神秘人物”而是近日武林中一个“空穴来风、无中生有”式的人物。

她是惊怖大将军一手提拔的人。

她是大将军护卫、杀手、副手、忠仆她甚至肯(忙不迭的、以此为荣的)替大将军揩汗抹鞋——要不是她的尊容长相委实令人不敢恭维、不敢置信的话江湖上人早怀疑她也是大将军的情妇。

——尤其是近年大将军称他的夫人“脑袋有点不正常”后大将军把身边得力的帮得了他的女人扶正本也是合理应该的事。

但谁都不敢在她面前得罪大将军。

在她面前得罪大将军无异于得罪了她。

谁也不敢在她背后得罪大将军。

因为她的耳朵比大将军还灵敏:

——对这种事女人一向要比男人敏锐。

三个月前“九联盟”中的“鸽盟”盟主“飞空千里”沙小田还有他手上的“三大祭酒”:司空愧、司徒悔、司马打冷一时沉不住气说了些什么鄙薄“大连盟”和大将军的话结果在一个月的时间内“鸽盟”从此给荡平一只也“飞”不出去。

领队攻打“鸽盟”的正是大笑姑婆。

——从此“九联盟”除了“豹盟”之外又少了一盟只剩了七盟。

大笑姑婆对大将军之忠心、大将军对大笑姑婆之重用、还有大笑姑婆之杀势及声威可见一斑。

大败将军也是非同小可的人物。

——在“大连盟”和“天朝门”里“大”字辈的除了惊怖大将军本人之外就只有“大道如天各行一边”的于一鞭大笑姑婆和这个“大败将军”司徒拔道了。

司徒拔道的“乱披风”分十四招、九式、七动作、杀气、杀势、杀度、杀着、杀志都十分凌厉。

但他常败。

——他的出色之处便是在他的常败。

一他常败给第一流的高手因而他虽然吃了败仗但能够败而不倒败而不死这便是高明的地方。

二他的常败反衬了大将军的常胜。

三他每次败北都吸取了经验和教训所以他既比谁都败得起更且他也比谁都有胜机。

面对这样一个敌人已够可怖。

但追命目前要面对的是两个。

何况还有一个——善于用药、不可小觑的上太师!

——更且还要照顾一个已经负了伤好像还不能动弹的小相公!

他己落在天罗地网里。

——对手出手只一招他已给制住但他在此际心犹不乱依然分辨得出那不是“鹰盟”的武功而是“燕盟”中“一楼一”的绝招:

“麻雀神指!”为什么明明是“鹰盟”总盟“和尚花圃”的人为何却用的是“燕盟”总坛“一楼一”的绝招?!

——她是谁!?

就在这时追命忽觉背心一紧!

他的背后至少有六处穴道已给扣死!

他已完了!

出手的人:竟是他一力救护的李镜花!

追命的心往下边沉。

沉到底。

追命在惊悔之余犹在惊疑。

但他已受制于人就得听命于人。

大笑姑婆笑了。

她风情几千几万种的走了过来笑嘻嘻的说:“嘿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然后烟视媚行一摇三曳的凑/趋/贴/挤了过来对追命露出的耳珠肉紧的咬了一口且生“啜”地一响——她还趁机亲了追命一下。

——当真是要命!

大败将军大步前来狞笑道:“掀开他的蒙布我要看看到底是不是他!”

“小相公”也笑了可是现在“她”的笑声却跟男人的声调完全一样连说话的腔调也完全是男人的:

“我还以为是什么厉害角色在我“大相公”面前其实只不过是个小脓包而已!”

——是他!

——不是她!

——他是“大相公”!

——不是“小相公”!?

追命迷眩了。

更令他惊异的是:

大笑姑婆出了手——

她出的是掌。

掌拍追命的胸腔。

同时也出了拳——

—掌。

轰的打到:

“大败将军”司徒拔道的脸前。由于她拳力太猛她那一拳不但打入司徒拔道胸腔里还自背部穿透了出来。

“啊!”

不是司徒拔道的叫喊。

他已没有机会呼叫。

他这次没有败。

而是死。

立即死。

亡。

失惊而叫的是上太师。

他一看见大笑姑婆出拳打死了司徒拔道:他就知道完了。

——他自己完了。

他一眼就判断得出结果来。

同一刹间大笑姑婆那一掌确是击中了追命追命却似没有事的人一般但在追命背后那不知是大相公还是小相公是男还是女的那人制住追命的手却像给电殛般疾缩了开来。

他(她)在惊怒之际追命似早已料到、配合无间腿自后飞袭而上猝不及防的蹴中了她(他)的胸膛。

饶是这样那人还是能及时打出一朵花。

一朵大红的花。

追命正霍然返身正要再攻但花已“开”在他的胸膛。

于是他的胸前便开了一朵“血花”。

那人在乍然遇变、负伤之余仍能伤了追命。

他声嘶哑、容色损的乾指大笑姑婆愤极的叱道:“你……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大笑姑婆叉着腰得意的用一种“教导”的语气道:“笨蛋你上当了。大将军派我和他来”她还指了一指追命“是要铲除‘燕盟’的你和吃里扒外的司徒拔道——你以为真的会找个你这样的人来处理本盟叛徒不成!我们要吞的是‘燕盟’要吃的是你!笨瓜!”

“大相公”惨笑。

他的妩媚已全然消失不见。

代之而起的是狼狈、悲愤和伤痛。

——如此跟大笑姑婆一对照之下已完全失去了气势。

气势虽然已失。

但杀势仍有。

他趁杀势仍在向大笑姑婆动了攻袭。

一朵花。

——大红的花。

由于他出手已拼出了生命里一切的余劲所以“血花”一出他的脸上就紫金一片。

大紫。

大笑姑婆也不敢怠慢。

她的老拳隔空击出!

“轰”的一声闷响两人都没事、没晃没动、没退但却是三十尺高的屋顶上炸开了一个洞碎瓦簌簌而下。

原来是两人内劲相持不下二劲纠缠合一往屋顶上直冲了出去。

大笑姑婆跟对手有点不一样。

——“大相公”出“血花”脸已紫胀。

大笑姑婆则一掌拍向上太师。

上太师当然没有中毒。

——所谓“十三点”由头到尾都只不过是一个“引蛇出洞”的局。

但上太师的确是不谙武功的。

大笑姑婆一掌拍向他他真的完全不能闪;要闪也闪不及。

大笑姑婆一掌击中他。

上太师中了掌脸不红、气不喘、更没有吐血却是把双手疾地一伸猝不及防的击中了因为捱了一脚和二度运劲出“血花”的大相公!

大相公狂嚎一声。

那一声号叫也许不是因为痛也不是因为伤而是因为要掩饰他身上四条肋骨同时折断的声音。

而他借骨断的刺痛和捱击的巨力斜飞出菊睡轩!

——二度伤重至此仍能逃命!

可惜论追论逃谁也论不过追命。

他身形一动正要追击忽觉大笑姑婆肥厚的手掌己按住了他的肩膀。

追命立时就不动了。

——自从他目睹大笑姑婆一连两次在自己身上和上太师身上施展比“隔山打牛”更厉害的内劲:“隔牛打山”之后他已经明白了大笑姑婆的来历与身份。

所以他就越不会妄动了。

同时他也感觉到大笑姑婆虽然仍然稳而凶悍但她的呼息却很紊乱。

——那是受伤的气息。

——毕竟他踢她那一腿也着实踢得很不轻!

这时司徒拔道已死大相公已逃大笑姑婆虎一般的转身望向那一脸病恹恹的上太师。

然后摇头

——一种对病人回天乏术、病入膏盲的摇。

上太师自己也摇、叹息:“你已在我面前做了这样子的事。”

大笑姑婆也在叹息:“而且还做了许多。”

上太师继续他的叹气“何况我又不会武功。”

大笑姑婆喟息着说“而我又决不能放你活着回去。”

上太师长叹道:“所以我只有死了。”

大笑姑婆也很有点遗憾的说:“本来我也不想你死的但也只好是这样了。你别怨我要怨只好怨大将军。反正你也造了不少孽了死一死总是难免的也是应该的吧。”

上太师无奈的道:“可是你自入‘大连盟’我没什么亏待你所以你也不想出手杀我。”

大笑姑婆惋怅的道:“是说实在的我也很不想动手。”

上大师黯然的道:“我会死的。不过我的两个孩子‘闹热’和‘伤伤’跟我的事无关与大将军也无牵连不如你就高抬贵手、饶了他们吧。”

大笑姑婆敛起了笑容凝肃的道:“无关的人我是决不会伤害的。”

上太师惨笑道:“谢了。”

大笑姑婆也有礼的道:“不谢。”

上太师像征询她的意见似的问:“那我可以死了?”

大笑姑婆真的答:“可以。”

上太师依依不舍的说:“再见。”

大笑姑婆居然也不舍的说:“再见。”

一—再见声罢上太师便已死了。

他一下子像一口气服下七十一种毒药似的口吐白味、七孔流血、五官变形、七窍俱闭像会什么诡异武功般的直弹了起来。落下地下却已气绝!

上太师不愧是用药高手。

高明如追命和大笑姑婆也看不出他几时下药毒死他自己。

——但他毕竟不是用毒高手。

如果他是“老字号”温家的用毒高手这必会先向他门施毒那未大笑姑婆和追命自度:只怕中了毒也同样省觉己迟!

大笑姑婆向上太师的尸身遥击了一掌。

“啪”的一声血花四溅上大师的胸膛给打得血肉模糊。

大笑姑婆看到上太师已动也不动这才满意似的喃喃的道:“哦死了是真的死了。”

单是这一下追命就知道:大笑姑婆的确是一流一的高手。

一一至少她比他狠。

在江湖上的斗争里你不一定要凶但至少要狠——够狠是很重要的取胜要诀。

她确是一流一的高手。

——而她也确是“一流一”。

她的代号就是“一流一”。

一流一的高手和常人不同的地方是在行事的方式一如下棋:高明的棋手总是每一步都是直取要害、一针见血、杀人于无形;而一般庸手却只是落子在不痛不痒、无关宏旨处。

当追命乍现表露身份的时候他在十万火急的关头救了冷血。

——但冷血已决非庸手。同样当追命知道大笑姑婆就是“一流一”的时候他已身陷绝境幸有“一流一”出手相救。

当然追命也是一流好手。不过一流好手之上还有一流一的高手——例如大笑姑婆就是一个!大笑姑婆在片刻间已救了追命杀了司徒拔道伤逐大相公迫死上太师。两人迅离开了菊睡轩之后她还是笑嬉嬉的在那儿柔情万种的望着追命。

可是追命已一点也不认为那是可笑的更不以为她是可笑的。

——常以为别人是可笑的人可笑的常是他自己。

他说:“对不起。”

她说:“你并没有对不起我。”

他说:“谢谢你。”

她说:“你也没有什么要谢我的。”

他赦然道:“你救了我。”

她道:“换作是你——假如你知道我是谁的话——你也一样会救我的可不是吗?”

他道“可是我一直不知道你就是‘三大女神捕’之一:‘一流一’花珍代花姑娘。”

她笑道:“要是给你知道了我这‘女神捕’的薄名岂不是白混了?留在大将军身边得打省十二分精神才行。连诸葛师叔也不知道我已混入大连盟里你又怎么知道!”

他惭然:“我也不知道原来你就是懒残大师伯的三位女徒之一——花师姊!”

她道:“我跟你的任务不一样。你们‘四大名捕’有御赐玉玖可先斩后奏但一切都要依法行事;我们三师姊妹名为‘神捕’其实是刑部杀手专杀十恶不赦恶犯。我们只凭良心做事该杀就杀当斩即斩所以做事办案手法跟你们不大一样。你们多顾忌些但我们没有。”

他忙道:“可是你们也较凶险些;没有朝廷钦命不管恶官还是狗贼要向你们反扑之时也较无顾碍。”

她笑着说:“在这豺狼当道、奸恶掌权的世途上谁出来做事没冒险?越是大事冒险越大这没啥大不了的。”

他叹道:“其实人在江湖里闯荡很多事是无力从心、难以由已的;我当上‘大连盟’的卧底已感四面楚歌、左右为难而你还当上了‘大连盟’的副总盟主可见更加身不容己。”

她正色道:“崔师弟我们做的都是我们愿意的事。但凡一个人做他喜欢做的事也没什么可尤怨的也说不上什么牺牲冒险了。世间本有两种人:一种人是‘人战江湖’一种人是‘身不由己’。值得注意的是:‘人在江湖’跟‘身不由己’往往是两件事。真正身不由已的人未必是人在江湖——你看你师父和我师父虽然一在朝堂一归隐但他们可由得了己?可是人在江湖的未必就身不由己——只不过他们为自己想做但不敢做、不便做、不好做、不能做的事情找一个好借口而已!”

他憬己:“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就算要当一个卧底也要当得开开心心、尽心尽力。”

她笑道:“其实你也帮助了我我借利用了你。我用喜欢你来显出我的浪荡无知也用你讨厌我来让大将军感觉到我的恬不知耻——你可知道在我之前‘大连盟’的副盟主在三十年内总共换了多少人?”

“?”

“四十七人。有三十一人是近十年更换的。所换的副盟主你可知道都去了那里‘高就’?”

“……”。

“全都死了。全给大将军设计、设法杀了。或者说他们都到阎罗王前当跟班去了。可见当大将军身边的副手有多危险、凶险!你要是没有用但已知道了太多他便把你干掉算了;你要是太有用他怕制不着你便把你杀掉为妙。所以我当了他的副盟主主要不是因为我在他面前表现出色而是我够忠心能为他解决一些他不便解决的事而且我够笨、够戆、也够胡涂之故!要不然区区一个大笑姑婆他那惊怖大将军何必对我另眼相看?我是个女的姿色如此姿质也有限他大可放心不怕我夺权说实在的我也还真的篡不了他的权!”

“唉。”

“你叹什么气?”

“你真不愧为我的师姐。”

“说来惭愧我还没道明身份你已明白一切了而且也知道我是谁了。”

“主要是你假意在我耳上咬一口之际跟我说了‘神州子弟今安在天下无人不识君’这两句暗语所以我知道你是自己人因而在你骤然出手之际才能及时尽力配合。”

“可是你凭这两句话顶多也只知道我是‘自己人’但不可能知道我就是你师姊‘一流一’花珍代呀!”

“因为你的出手。”

“我的出手?”

“你以‘隔牛打山’神功二度出手一次为了救我一次重创大相公。据我所知精擅这种神奇掌力的只有懒残大师系的子弟我就想起代号‘一流一’但因其掌功江湖人在暗里称她为‘一牛一’……”

“不错你猜得对我是‘一流一’也是‘一牛一’。”

“但我还有些事不大明白。”

“今天是谁设的局?说穿了很简单。大将军怀疑有人放走了冷血所以他决意要试一试你也同时探一探别人。不错‘小相公’李镜花确曾在‘久必见亭’目睹屠晚杀死阿里全家她也的确找过上太师治伤。但她已再没来过。大将军就‘打蛇随棍上’将计就计传开去说是‘小相公’再来‘菊睡轩’为上太师所制着我们去杀了她。消息分几个管道传出去他猜想曾暗助冷血逃生的敌方内应势不让他杀人灭口定必出手救护李镜花。岂料他已找了近年一力想与他结盟的‘燕盟’高手:‘大相公’李国花。李国花其实是个男子他擅于也嗜于男扮女妆。有他在加上我们早有准备谁敢来救这个‘假小相公’就势必丧在大将军的毒计下、我们的手里了!”

“好厉害可是……”

“你不明白我为何要放‘大相公’李国花离去是不是?放了他岂不是泄露我的身份?不是的。不会的。事实恰好相反。你知道我来这儿当‘卧底’的任务是什么?跟你是有点不一样的!你是要找出大将军的罪证制止他的恶行逮他归案伏法是不是?我则不然。我是奉命破坏他的一切计划让他们黑道人物、邪派势力自行自相残杀、鬼打鬼、狗咬狗。鹰盟、鸽盟、孤寒盟、生癣帮、多老会都是这样灭去的。他本来要跟‘七帮八会九联盟’一些力量结合我就极力破坏让他们无日有宁。魔道势力越不能整合正派势力就可壮大这就是我的任务。‘大相公’李国花这次死里逃生必以为大将军布局害他‘燕盟’势力与‘大连盟’没完没了这就是我们所求的!杀手满京华斯人独惟悴。你我在如此险恶诡谲的江湖上仍然急流勇进!若我能办成如此艰巨的任务生以不朽于世不朽于武林不朽于青史!我这般丑我有自知之明若不立功以传世我连活着都朽了。”

追命长叹了一口气:“所以放他回去比杀了他还有功效?”

大笑姑婆哈哈笑道:“对了。要不然凭我‘隔牛打山’一击江湖人称至少也有一牛一虎、或一牛一象、一狮、一龙什么的大力他那个娘不娘腔的家伙怎受得起?活得了?撑得下去?‘嘿!’你别看我整个人傻头戆脑、虎头鸭脚的要知道鸭在江湖浮在水面上悠悠乎的但暗里水底下的两脚可伶俐、可划得忙着呢!”

追命心底里只有一声长叹:

好个鸭在江湖。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