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五是中秋鬼没出现“老虎”没来却是无情聂青这一行不之客到了这荒山野岭来无情还几乎没给:习三小姐一刀砍死。
不过还好一切都总算明白了——

“猿猴月”系指八月十三至十六这一段期间吴铁翼唐化王飞这些人今晚没出现只怕迟早还得现身。

至于“鬼怪”即有了个杀机的开头到底还是免不了一场人鬼大战只看阴盛阳衰?正胜不胜得了邪?

最可喜的还是:

对无情等人而言在“绮梦客栈”里的一干人全是友非敌——

大家都是来对付吴铁翼那只大老虎和他那一干党羽凶徒杀手的!

这就好办了——

是友非敌。

敌气同仇。

“太好了”绮梦又回到她当客栈老板(她始终不承认她是“老板娘”因她根本就是“老板”:女老板)的样儿“这里荒凉贫瘠不毛之地无以款待但诸位远道而来又是贵宾今回大伙儿都弄清楚了没误会了既然不是敌人。便是朋友各位虽非旅客但我这儿陋室柴扉但仍可以是个为大家遮遮风、蔽蔽雨。歇歇脚、透透气的地方毕竟还是这座孤峰上唯一驿馆。承蒙几位屈就落脚不如先洗个澡、上房休歇一下如何?”

“太好了谢谢你的盛情。”无情微微笑了一笑忽把笑意一收“不过咱们却不是为歇脚而来的。”

也不知怎的他一笑的时候好像一朵莲花破冰而出。忽尔不笑了又像冰封天地大家心里都凉了一凉寒了一寒。

“这儿看来祥和宁静但吴铁翼随时会来妖魅鬼怪。也说不准在什么时候突然杀到偏生是这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儿即是鬼和老虎本来不可能会勾搭在一起但捕风捉影的往深层推论分析却可能是拳指之易。表里之分根本只是虫蟀一体蛤螟双栖的所以r在还没有另一次警示及意外之前我们应该先弄清楚一些要害、法门。”

绮梦神色有点愕然。

但也只是半晌。

这半响极短但她愕然的神色却是极美。

她的唇很薄很艳而且一直都微微开启着愕然的时候还可以稍稍看到下排齐整编贝般的齿龈很是诱惑好看。

然后她会过意来。

于是她吩咐道:“大家都找张椅子。凳子还是一块柴一颗石头坐下吧大捕头公事公办要先查案咧。”

大家都坐了来了。

罗白乃靠得无情最近——好象靠近一些就能多沾些光似的。

只一个不肯坐。

铁布衫——

他大概想坐也坐不下来一坐身上的重重厚裹的绷带只怕都要绷裂。

那时后果可是极严重的别的不说。臭哪都臭死了。

无情道:“为了方便办案有一些重点和细节我们都想知道方便办案。”

绮梦好像有点哀莫大于心死的道:“你问吧我们知道便答。”

无情问:“杜姑娘是不是给吴铁翼奸污的?”

他第一句就这样问。

杜小月在炕上震了震又紧抓被角。

绮梦自齿缝蹦出了一句:“那老匹夫!”

无情知道这种事杜小月是答不出来的但他不能不问。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还是绮梦代答:“两个月前。”

忽听低低的一声嘶吼像一只凶猛但又压抑至极兽。

那是铁布杉。

他目中两点寒芒与兽无异。

无情目光闪动双眼白的雪亮黑的漆亮凌厉明利的向那驼背大汉盯了一眼。

绮梦忙解释道:“老铁很疼小月如待她是女儿一样。”

——女儿家生了那种羞事当然不愿意有人再提。何况杜小月脆弱。善良本来仍是处子之身这件事对她伤害至极至深好不容易才历两个月余平复了些无情再重提旧事无疑又在挖掘她的疮疤其痛苦可想而知。

铁布衫疼惜她激愤亦可以想见。

这点无情明白。

也谅解。

所以他也稍稍改变了话题:“也就是说两个月前吴铁翼还来过此处。”

绮梦答“是。”

无情问:“他一个人来?”

绮梦道:“不是。他一向不会一个人来。他是个谨慎的人也是只狡猾的老狐狸却绝对不是只独来独往的大老虎。”

无情接着问:“那么上一回跟他一道来的人是谁?”

绮梦倒是问一句答一句:“呼延五十。汪思。朱杀家和唐化。”

无情皱了皱眉紧接着间:“庄怀飞没来么?”

绮梦不必思索就答:“没来。他不常常过来。”

无情吁了一口气。

绮梦马上警觉到了反问“怎么了?”

无情有点倦意地道:“庄神腿的为人我略知一二。如果像强暴弱女子这等龌龊事教他遇上了只怕就算是恩人。上司他也不会袖手不理的。”

绮梦点点头道“上一次他也的确没来。”

无情道:“那么王飞呢?”

“她?”绮梦楞了一愣:“……应该是来了。”

“应该是?”无情当然不放过这两个字眼:“怎么说?”

“我们只能推测。”绮梦说、少王飞要是来了也是一骨溜就钻入六号房内。所以到底她有没有来?先来了还是迟到了?我们也说不准小。只知道那天晚上六号房的被榻有人睡过毛巾碗筷莱肴都有人动过就是了。”

“所以照推理”无情又皱起了眉头。“你们以为他来过。”

绮梦反而狡侩的反问起来:“你为什么那么斤斤计较上一回谁来了谁没来?不是更重要的是这一项踉吴铁翼一同来的是什么人吗?上一次他们人多势众或势孤力单跟这次我们要伏击他们估量又有什么关系?”

“有。”

无情就是答这一句。

其它的他就由老鱼和小余回答。

“公子要知道上一次来的人是谁就是要估计敌人战斗的实力。——要是来的是原班人马以我们的战斗力是不是可以摆平?”小余说“而且从你的答案听来在两个月之前吴铁翼至少蹑唐化和朱杀家都还没有翻脸:他们还在一道。”

“我想更重要的是”老鱼道“我家公子觉得:一个朝廷高官同时也是武林高手而且也成了亡命之徒为何偏选在月圆之际千辛万苦千里迢迢长途跋涉;纠众来到这荒山野地跟这么一班阴狠毒辣、武功高强的好手密议?究竟为了什么?谈的是什么?”

一时间大家都静了下来。

──为什么?

大家都答不出来。

——吴铁翼率领一大班武林高手在月圆之夜来这荒僻之地密议到底为了伺。么?

谁都答不出来。

——一但一问之下谁都觉得有溪跷里边大有文章。

是的为了什么?

“既然大家都答不出来不如让我先请教你们。”无情道“孙老板你为何要留在这里?”

绮梦倒很愿意回答:“为了自由。”

无情又皱了皱眉头:“自由?”

他还是皱眉的时间多于笑。

绮梦于是多说几句:“我在山东‘神枪会’爹管得很严会里规则很多爹不管我时其他的长辈也会管我讣我我在那儿很不自在很没自由。”

无情道:“就算你要离开‘神枪会’寻找自由自在也不一定要长途跋涉到这鹰不叫鸟不飞狗不拉屎的荒山野峰未啊?”

绮梦居然颔道:“是的。”

无情等她说下去。

绮梦幽幽的说:“但我没有选择。”

“没有选择?”

“我父亲非常严厉。他若不让我离开我便到死也休想离开‘神枪会’的‘一贯堂’一步可是他没看得准我我跟他老人家一样儿的倔强。我向他提出了多次要到外边闯荡一番事业他狠狠的教训了我但我不死心一有机会。便旧事重提后来他要笼络各方势力便由细姨作主要把我配给‘东北王’林木森的长子‘青月公子’我给逼狠了就跟他索性摊牌不惜以死相胁。这一次他有点妥协了便说:‘给你好处去你偏不要!你有本事你就去驻守那妖魔鬼怪出没的疑神峰去镇守“野金店”的客栈那原本是我们的地方当年打下来千辛万苦不容易现在无人去管就让“太平门”和“四分半坛”冷手执了个热煎堆了!他以为我一定不敢去。他小觑了我。”

无情又蹙起了眉心:“结果你就来这儿了?”

“他虽然凶”说的时候绮梦眼里很有点泪光“但他毕竟是我父亲而且还是讲信用的。”

无情沉默了一会儿:从他对面那本来饱经世情从容应对的媚丽女子眼里的泪光中他分外深刻的体会到:自由的重要。

他不禁反省追忖:自己在下手逮人人狱时有没有冤假错案、——如果是罪不致死的犯人锒铛人狱失却了自由。那是造了多大的罪孽呀!

“可是这里的确是荒僻冷落向少人迹”无情道。“你不应该来这种地方。”

——这么一个千娇百媚的女子怎可以一直在这种多是禽兽少见人的荒凉山上过一辈子!

“我也常溜下山去。”绮梦微微地笑了她的薄唇稍张的时候像用巧指纤纤折叠出那些馄饨饺子皮边一样用两只手指轻轻一抹一抿便折叠出这般薄薄翘翘的棱形来了。很是慧黠的样子“我有五裂神君和独孤一味替我看着摊子——何况这儿还有我一班忠心的好帮手我不寂寞。”

无情看了看她的班底心里也很有点同意:他看得出来这些人都是忠心护着他们的主家的。

甚至死心塌地。

“坦白说这地方我当然不喜欢但为了我喜欢的自由自主”绮梦说目光幽幽如一帘梦“有的事你爱却不能做有的却不爱也得做。人也一样。衣食住行皆如是比方说作为女人我就很不喜欢练武但没办法要在江湖上混下去不喜欢也得练而且要练好它。有时你还得要靠它活下去。”

无情点点头目光往绮梦后面遏巡了一趟“他们都是你从‘神枪会’带出来的?”

“是的”绮梦笑得有点像偷吃了小鸡的老狐狸“爹没想到我说干就干说走就走。他不忍心让我在荒!u野岭活活吓死又不能够把答允的话收回更不肯求我不去只好任由我圈选些帮手一道儿走。”

她笑眯眯、脸有得色的道“我选了他们。”

无情很快就知到这些人为何对绮梦一个女子全部甘心抵命的为她效死了:

一个领袖能那么信任部属说起他们的时候还引以为傲的这些部下不愿为她尽力以报才怪呢。

无情向后指了一指问:“他也是你一手挑选出来的?”

他指的是那驼背大汉。

大汉低吼了一声但似乎也往厚裳烂布内缩了一缩。

尤情总是觉得这大汉有点令人毛。

“铁拔?他当然是我选的。”绮梦似一点都不嫌弃破烂大汉的脏臭反而引以为做似的“他和铁锈、铁据本来都是‘神枪会’里的死士、战士、斗士把他选出来跟从我爹可必在暗底里心疼呢!”

看来绔梦还童真未泯老爱跟她老父撑着干。

“那你呢?”无情问张切切道:“张大姐儿却为什么要跟绔梦姑娘过来?”

“我当是要跟来。”张切切咧开大嘴抖了抖身子“我本来就是她的奶妈。”

她不仅说还有动作她一抖动大家都明白了也不必。不想不要再问下去了。

“何……兄呢?”无情这回问的是何文田但在称谓问题有点犹豫:她既执意女扮男妆又何必偏要称她作小姐姑娘呢!所以还是以“兄”相称“你当然不是她奶妈。”

何文田也答得爽快。

她的回答是一个问题。

“你知道为啥我喜欢扮成男人?”

“不知道。”

——谁知道!

“那是因为我想闯荡江湖一个女于扮成男人总方便些。”“你想小姐这下真的闯江湖去了我还能不去吗?”

无情再问李青青:“你家小姐带你出来的时候你年纪一定很小吧?”

李青青笑。

笑得有点腼腆。

“那时我、青姊、胡氏姊妹、小月妹都很小最小的才十岁不到。”

“你们是自愿跟来的吗”

“那时小姐年纪也很轻”李青蓄道“我们自小就是了帕交。”

“小姐待我们就像姊妹一样”言宁宁附和道“她要小江湖我们说什么都得跟着、赖着。”

“你大捕头可别小看了她们”绮梦带笑着说“她们在小小年纪的时候已在东北给誉为才女颇有名气青青思索很灵眼又尖且善于点穴。宁宁箭法很好能扮各种声音小月涪阵法韬略富采矿知识。可谓各有各的长处都给罗网到‘砷枪会’来。”

“佩服佩服。”无情本来想问杜小月因何而来以及事的一些重要关节但又不忍心又要她面对过去噩梦便转换了一个方式:“不是还有一位叫梁恋宣的女子吗?”

这样一提名字客栈里几位当家女子脸上都分别有不忿、难过之色。

因为她已经死了。

她是为救杜小月而死的。

这点无情是明知。

故而他问:“到底是谁杀厂她?”

这一回几乎是张切切、李青青、言宁宁和何文田都一起大声回答。

“吴铁翼!”

大家脸上都出现了悲愤之色。

三剑一刀憧听了脸上也显出义愤填膺之色。

——吴铁翼德高望重一把年纪了女儿都要比何文田还大又是朝廷命官巡抚各州印缓于身兵符在手他竟做出与匪党勾结杀人夺命掠财劫家的事已够过分又联结土豪劣绅滥贼歹徒私通外敌坐拥军权蓄意造反已犯下弥天大罪罪无可道但都不及他身为长辈又跟绮梦姑娘相好上居然还奸辱女婢小月又在事后杀恋宣灭日这样子卑鄙狠毒的事实在令人齿冷、使人指!

四个小孩虽大人事也不全然明白但已据所晓得作出了直接反应:

吴铁翼可杀!

——这只大老虎自是非打不可!

他们都庆幸没有半途而废。中途折返虽然山上有鬼但却又那么多好玩的事而且又那么热闹有那么多女孩子要是自己已溜回山下没份参与打杀吴铁翼这种十恶不赦之徒那么日后大家说起未的时候多么没面子啊!

跟三剑一刀憧一样罗白乃也怒形于色。习玫红则是慢郁之色重于忿怒也许是因为她早已跟吴铁翼“交过手”之故吧。

无情觉得他们都很可爱。

——直接去爱一个人或恨一个人都是可爱的。

至少敢爱敢恨便不虚伪。

敢作敢为就算未是大丈夫至少已是真性情了。

无情简直有点羡慕。

但大人却不能如此。

——喜怒形于色往往让人有机可趁有迹可寻万……搞不好还会成为致命伤。

所以在成*人世界里的喜未必是真喜;怒未必是真怒悲不一定就是真悲;乐不见得就是心里快乐。

──一个人要是能做到悲时悲、喜时喜怒则怒乐是乐那就已经是接近幸福圆满的境地了!

所以还是当小孩子幸福!

不过人却不能一辈于长不大。

有些事虽然喜欢但却不能做至少不能常做。

有些不爱做的事则非做不可——刚才绔梦就说到了这种情形。

无情很明白她的意思。

绮梦现在的神情却似乎有点不明白。

她不明白无情为何老要揭这个伤疤——是不是因为他也有残疾在身不良于行所以才心里有点不平衡老要揪出人家的丑事来评判?

她心里也在暗暗叹息:

那么有名。孤傲、好看的一个年青人却废了腿子也难怪他心里不平了。

她本来想要刻薄挖苦无情几句而且只要她一开声表态店里其他人一定都会跟着她攻击对方舌剑唇枪声援不绝……但念及对方残疾在身而且神情英俊好看有点不忍心出口伤人遂而忍了下来。

她忍耐下来无情可没忍住不问。

他要问的还是会问的。

“梁恋宣死了杜小月给奸污了;”他说得很慢可是说的相当仔细“是谁告诉你们是吴铁翼干的?”

这一下店里的女子都火冒八丈抗声此起彼落:

“当然是那老匹夫干的!”

“你是来帮他的还是来捉他的!”

“你这是说我们冤枉他了不成!”

“你冷血没人性!”

“亏你还是四大名捕之居然替那奸贼开脱!”

只那铁塔似的大汉嘶吼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声调沉雄悲凉。

“慢着!”绮梦一伸手示意大家住口她返身盯住无情明眸和薄颧以及冷肤间流露了一脸女人少见的英姿、罕有的妩媚裢口微微张开了露出一截美丽的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无情不着她的脸却注视着她匀秀的脖子:“我的意思是:强暴杜小月的时候当然没有别人在场。唯一揭破这件丑事的当然是梁恋宣。但她已经给人杀了——那么谁知道她是死于吴铁翼之手而杜小月也是吴铁翼奸污的呢?”

大家听了又愤然要出言骂无情绮梦又一张手这一刻她虽然比较单薄的身子却显示出一种极大的气派与权威来好比她身边的红缨枪窄、瘦长。细但其尖锐凌利是无人不惧绝对是兵器之王。

——难怪她可以在这荒蛮之地照样做她的“女大王”

她镇定的问答无情:“是梁恋宣自己说的。”

“她不是死了吗?”

“她给打下了古岩关奄奄一息刚好独孤一味和‘大老鼠’经过现了她救起来的时候己个能语言独孤一味马上悉力过气但己回天乏术但濒死之前说、句:‘是吴铁翼和唐化杀我的’独孤一味憋着一口气。拼命以真气保住她的命梁双禄就问:‘他们为什么要杀你?’梁恋宣好不容易才回答说:‘我撞破了他门奸污了小月;两个均大吃一惊独孤一味气一乱走岔了梁恋宣便撑不住了两人都急着间:‘小月在哪里?’‘他们在哪儿?’好恋蹈儿还来得及说上一句:……在猛鬼庙才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无情听了道:“所以是‘飞天老鼠’梁双标和‘白蝙蝠独孤一味告诉你们才晓得的。”

绮梦冷艳地道:“他们可没必要骗我。”

无情目光往外撒去“‘猛鬼庙’也在此山中?”

绮梦答:“在最高峰处这儿还望得见听得到……”

无情问:“真有一座庙?”

绮梦道:“那是座破庙早已香火全无而且闹鬼最多的便是那儿据说在月夜便是僵尸群聚之地。”

无情再问:“你上去过?”

绮梦点头。

脸色有点白。

无情又问“常去?”

绮梦摇头。

薄唇儿翘了翘欲言又止……

无情这回故意顿了顿才道:“那么上去救小月的正是独孤先生和梁飞鼠了?”

绮梦也不恼怒道:“救人救急。他们来不及通知我就上去了。何况他们都是急性子。”

无情小心翼翼的问:“那些恶徒挟持小月在破庙里受辱?”

铁布衫喉头又低吼一声向饮位中的杜小月接近两步。

绮梦恨恨的道:“工八蛋!”

无情仍不放过:“他们会让独孤。飞鼠顺利接走小月吗?这样一来这件事岂不通天了?你们岂会放过他?”

绮梦冷笑道:“他们当然不肯罢手于是就打了起来了。”

无情一皱眉道:“赢了么?”

绮梦冷晒道:“撤走了。”

无情一愕:“怎么走了?”

绮梦道:“也许他们作贼毕竟心虚许或他们怕我们上来声援所以也不恋战忽然撤走也没来得及杀小月。”

无情沉静了片刻才说:“幸好。”

忽尔一转身人在月光洒落的庭门内霍然面对杜小月疾问:

“却不知小月姑娘也是这等说法吗?”

小月在饮位。

她没有回答。

她薄秀的双肩抽搐着纤纤十指扯着被裳至喉部在阴影中依然我见犹怜。

又脏又臭的铁布衫则趋近她身边守护着她眼中出狼目……一般的寒绿来让人感觉到那里面隐藏着一种难以占喻的感情不惜一战甚至不惜死战。

无情叹了一口气。

“你还要让她回答吗”

这一一次说话的是习玫红。

她一直都很乖很沉静在无情这一场“审查”的过程中她表现得少见的合作可是到了现在她终于忍不住了开口了说话了:

“你这是在逼她。”

无情苦笑:“她是这场好杀案里唯一一的活口。”

“她这样……就已经说明了一切你还用得着问下去吗!”习玫红教训他:“要是冷血他就不会像你一般无情。”

无情想抗辩什么却欲言又止心忖:说的也是也许我是大无礼也大无情了……

“反正吴铁翼是大恶人大坏蛋这是谁都知道的事!”习玫红仍在“教诲”无情:“这已经不用审用不着再查的事。”

“吴铁翼是个恶人这点错不厂”无情只有试图说明他的观点“但这并不等于全部案子就是他犯的。——而且像他那么一个精明、警觉性高、自津感重又颇有……女人缘的高官好手用得着这样做吗?他为什么要这样于?这地方本来是他一条退路一个依皈为何他要如此沉不住气丧心病狂自绝后路这般躁狂?因由何在?”

“这些你们男人王八蛋欺负我们弱女子的理由有一千个一一百个我都不想知道!”习玫红气得红唇艳艳、嘴儿嘟嘟的忿忿地道:“我只恨死他了只想查出他在哪里来了没有──我要杀他!”

“是呀”罗白乃附和道“我找着他也要杀他。”

“所以”绮梦也同意“我们似乎不必把时间心力耗在不该消耗之处。”

“是呀是呀”罗白乃也附从道“要查谁干了对不起杜姑娘的事不如先去追查那大元凶。”

“我们这儿闹鬼已牺牲了几个人。”张切切切齿地道:“最重要还是先抓鬼打老虎别的都可以先搁一阵。”

“对呀”罗白乃也讨好地道“老虎吃人鬼害人先把这些妖兽鬼怪打杀了就天下太平了。”

“老虎凶残猛鬼扰人固然可恨;”小余忽然说“可是那些狐假虎威。为虎作怅一味阿诀附和煽动生事摇旗呐喊的宵小之徒只会对呀是呀的也该将之剔除才是以免影响大局。”

“对呀对呀”罗白乃也猛点头称是“那种是非之徒早应该把他——”

却乍见人人都对他捂着嘴偷笑才省悟小余讽刺的是他自己。

无情叹了一口气。道:“其实我的用心也不外乎去寻找线索如何自吴铁翼的行事方式中追查他的习性从而逮住他一一……你们不觉得这只大老虎跑得虽然快也十分怪吗?他投奔赵燕侠惊动大梦方觉晓也一样保不住他。他理应在逃之前到大白山去取回他的劫夺得来的财宝但他女儿去了他却没去这一仗害死了许多人包括神腿庄怀飞。现在他又不辞艰辛不怕冒险要来这古岩关密议什却在这要害关头犯上了不该犯的毛病──这只老虎跑得成也诡怪!”

聂青在这时候说话了。

他一开口就抓准了无情的意思:“你是怀疑吴铁翼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会上疑神峰来?”

“若是”无情道“他也只是故技重施没什么新意──他已在太白峰鄙县之役施展了一次这招声东击西。只不过每个罪犯都难免有他犯事的轨迹行事的习性我就是想从这些蛛丝马迹窥探他的此行虚实。如实则思应击之法;如虚则要探究他把咱们都引上疑神峰引人绮梦客栈的目的何在?并且从中可以推论出他若不在当会在何处。”

大家这才明白他仔细探讨推论的理由。

“那么”聂青道“你一定在奇怪我是怎么会知道吴铁翼取道于疑神峰的?”

“是的。聂兄果然是聪明人。”无情说完了这两个字便静静的等聂青说下去在他那一双锐利明亮的眼神里好像没有什么事物能够瞒过他。

“庄怀飞在郧县布署行动之前他遣他的死党梁失调先把他的老母送到山西来交托给我保护。”聂青一点也不以为符反而热衷于表白他的来龙人脉“可惜‘千刀万里追’梁欠调出卖厂他的头儿。”

无情点头。

他知道这件事。

一一要不是庄怀飞所托非人娘亲落在谢梦山千里他的下场……不一定会这么惨。

“‘打神腿’庄怀飞是个审慎的人何况托母是件大事;”聂青淡青色的笑了笑“他后遣人护送之前已先托人送信告诉了我并且征得我同意。”

“你同意?”

“我当然同意。小庄是条好汉我和他相识以来他一直很少托我办事只有我请托他做事欠情欠义的份儿。”聂青道:“可是他的母亲始终没过来山西。”

大家对这聂青油然生起了一种敬意:对朋友能惺惺相惜讲道义的人总是可敬的。

“所以你就主动去探询这件事?”

“是的我很快就打听到庄神腿跟他母亲恋人恋恋岳父谢梦山。何尔蒙、夏金中、何可乐。上风云唐郎唐天海。余神负梁失调。杜老志杜渐等人全都死在斯役里。我并且也打探到吴铁翼巧施‘明赴太白暗赴疑神’的狡计。”聂青道“别奇怪为何我如此轻易探得庄捕头本来就是我好友偶尔也会跟我提起他常与吴铁翼赴古岩关会聚一事只没详说内中秘密。至于梁失调有个弟弟叫做梁越金他始终没出卖过小庄小庄就是派他来送信给我的。”

“梁越金即是梁失调的弟弟对吴铁翼的行动要颇为熟悉加上他又值他总多对庄神腿作出这等事难免就会向你尽吐内情;”无情总结道“所以你就评判推断上疑神峰来。”

“我说过光我一人要对付王飞唐化朱杀家我还不行。”聂青老实地道“所以我在道旁等你来。”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

“正好我是知道四大名捕一定不会放过这种事必定会彻底追查这件案子我就准备起码逮住一个作伴垫底。”聂青说的更老实不客气“后来才知道是你——知道是你来。当然不难:阁下那顶轿子轮椅已称绝江湖人皆闻名丧胆!三剑一刀憧都来了来的还不是无情公子么?所以我就在道旁候着你。”

无情道:“原来如此。”

聂青道:“你现在明白了么?”

无情道:“明白了。”

聂青道:“可是我却不明白。”

无情道:“聂兄不明白什么?”

聂青道:“我是如此这样来的你呢?你又如何认定那只跑得又怪又倏急的大老虎必然会上疑神峰来?”

理所当然。

他问人人也问他──这点很公道。

无情一向待人尽量以公平为原则。

所以他也很乐意回答。

“吴铁翼本来是铁手和冷血率先揭的但后来还是给吴铁翼逃逸了。”无情说“再咬住他的是追命。”

——其实在“四大名捕”中最擅于跟踪。追缉的还是追命。他轻功最好追踪术最高。天生能测知敌人、罪犯匿藏之处是以只要他们追捕的人一旦失其所踪大都由追命把断线“续连”所以其他三名师兄弟都戏称追命为:“千年断续”;因为“万年断续”正是一种了不起的金创药能使断肌愈合故而有此引申滤称。

“可惜追命布署已久并且已联络上冷血但因吴铁翼女儿离离阻挠使他还是功亏一蒉”无情说下去“吴铁翼还是逃走了。”

聂青又在猛他的渐长须脚“这一回他大概是布下疑阵逃往太白山了罢?”

“所以铁手立即动身到邵县堵截吴铁翼。”无情黯然道:“结果当然是庄怀飞身殁铁二弟也负了重创吴铁翼依然逍遥法外。”

聂青道:“这老虎狡猾得很不易抓。”

“追命三弟本来要赶去大白支援铁老二知道了这件事。立即飞鸽传书纸鸯为号分别通知了冷血和我无情补充道“我们一向留怠这只大老虎的行踪习性觉得如果他不在太白取宝便应该会来疑神密议。”

“暖这下可到我上场了。”习玫红盈盈笑道“冷血也负了伤未愈而且‘武林’二大世家中“东堡’黄大星、‘北城’周白宇先后因‘谈亭会’集体残杀事件而丧命‘南寨’殷乘风亦因‘连云寨’事所牵连身死江湖上顿失二人世家卞皂而‘西镇’蓝元山又无故在十印寺出家使得‘洛阳四大家’忽然变成了青出于蓝。取而代之的形势。而且还因此猛烈互攻、激烈交战起来。冷血和追命分别都给‘吸’在那儿一时抽不出空来。我收到了讯息一向恨死吴铁翼于是就不理冷血同不同意高不高兴就先来了再说。再说梦姊跟我又是好友她通知了我我就一定来。”

她嫣然一笑好像为她的“杰作”而得意洋洋似的。“幸好有走这一趟。”

这句话大家都不明所以。

习玫红知趣的进一步说明“这儿不是热闹得很吗?──我要不是来了怎有这般天大的热闹可瞧啊!那多没趣啊!”

原来闹鬼死人、种种恐怖凄厉事对习姑娘而言都只是些“热闹”“有趣”的事儿。

无情倒吸了一口深气。

他很少感到“前途茫茫”。

这次有了。

——简直是“前景凄凉”。

“我开始仍不确定:这老狐狸大老虎是不是又在故布疑阵。声东山西。”无情还是说了下去“不过我们一向有人负责追查这只大老虎的行踪:老鱼告诉我朱酗身边一流高手朱杀家已动身进入山西;而向与吴铁翼往来密切的‘蜀中唐门’好手唐化小余也现他曾现身十古岩关一带。”

老鱼说了下去:“唐化。朱杀家、庄怀飞。王飞这些人。本身都是铁翼的好帮手左右手。”

小余道:“我们只差还没查到王飞的下落。”

无情道:“这个时候吴铁翼正需要他们”

聂青点点头拔出了一条足有半寸长的脚:“所以你们就全力取道疑神了。”

奇怪的是他不停的拔胡子但他的胡须也下停在长。越拔越长野火烧不尽秋风吹亦生。

然后无情向绮梦问“那你呢!”

绮梦一时没弄清楚他的意思“我?”

这时众人都围聚在“绮梦客栈”的大堂内大门大开月亮洒进来映照得绮梦冷艳得很冷、很艳。

像动人的桃花暂时凝结在薄冰内。

由于这时人多势众高手围聚在店里的人胆子都壮了起来连几个胆子较小或受过惊吓的女子也都不太感到害怕……

无情忽然想到一个女子。

姬摇花。

──姬摇花也很美像个小姐姐。事实上姬摇花年纪也确比绮梦要大些。

看来绮梦的年纪也会比他大一点。

可是她一点也不像小姐姐。

她只有点疲乏。

可是她艳。

无情也想到另一个女人:

唐晚词。

——唐晚词也很艳年纪比姬摇花还长但就是艳得一点盛后的蔷蔽临调前的凄美。

绮梦却不。

她完全没有凋谢的意思。

只不过跟唐晚词一样也有点倦。

而且更寂寞。

——她是一个在野地里寂寞的冷艳的。孤清的。独立的。自主的、利辣的神不守舍的常常不经意的老板(娘)!

无情在这样忖想的时候思潮不禁也有点不经意了起来。

忽然一张眼大大鼻尖尖似笑非笑的美脸摹然出现在他眼前。

俟无情定过神来才知道他曾一度失神了。

──为了眼前的女于?

绮梦!?

──怎会这样的!

等他回过神来才知晓那突如其来的一张美人靥——当然是习玫红的脸正在沾沾自喜、兴致勃勃的说:

“看你傻愣愣的样子喝水吧!”

说着居然递给了无情一杯水然后她长号司令、接掌大权回透世情指挥若定比手划脚。旁若无人他说:

“你做你的绮梦吧!我来代你问。”

她那么……一说无情只觉脸上有点热。

尽管月亮像是冰镇过的。

──那水还好不是血吧!

夜凉如水。

寂寂荒山寒。

狼曝山外。

猿啼在大。

千年断。

万年续。

不管怎么样;无情在这时候掠过一个念头:待会儿或未来的任何行动中自己得尽量避免跟她在一起这样也许会比较好。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何会有这种想法只不过他一向都是在危机未出之前就已经感觉到不妙并且在之前就已经作出适当的规避。

他规避得那么迅合时以致常常在避开回避了之后自己也不能确定要是不避免的后果会如何。

正如没有出的事你永远不知生了会怎样甚至会生些什么。

你忽然不想走那段路。可能是因为觉得有危险:可是你没有走像什么事都没生了因为它可能是在你走过时才有人故意从楼上扔下一口花盆来也或许你不小心踢到栓子趴下了。你不走便没事了你也猜测不到要是你真的走过会有什么事。别的“回避”也是一样成功的“避”过了你很难获得证实所以没有成就感甚至久而久之你失去了警成忘了回避了。

然而危险往往只生在大意疏失之时。

悔已无及。

无情不想后悔。

他后悔过。

他对习玫红虽然也有“头大”的感觉可惜的是见到她之后他反而没有兴起要“回避”的念头反而要面对。面对下去。

习玫红就好比是他的一个问题一件案子他必须要面对下去、探索下去。

仿佛那是他的天职。

也是他的责任。

可是绮梦不是。

明显不是。

──她好像是一一个梦。

带点绮梦。

还有桃色。

他可不喜欢做梦。

他不讨厌梦。

他只讨厌梦醒。

习玫红问:“你怎么知道吴铁翼一定会来?”

绮梦道:“前两个月吴铁翼跟唐化朱杀家、呼延五十等人在楼上密议说明‘猿猴月’时会再来。”

习玫红道:“‘猿猴月’是指什么时候?”

绮梦答:“大约八月十二三至十七八这儿、带的人都称这五六大力‘猿猴月’。地理志、县志亦是这般记载。”

习玫红问:“你亲耳听到的?”

绮梦说:“不是是独孤一味和飞天老鼠偷听到的。”

习玫红:“现在独孤一味在哪里?”

绮梦:“不知道三天前他喃喃自语说山上有约就失踪了。”

玫红:“你有没有派人找过他?”

绮:“有这儿附近都不见。”

习:“为什么不上上面找他?”

梦:“我们这儿出了事天天都有惊心动魄的奇事生还死了人——我们调派不出人手上去。”

习:“飞天老鼠呢?”

梦:“他本来约好在‘猿猴月”前要到的他要跟我们一起对付吴铁翼一并赶走五裂神君却不知因何到现在还没来。”

无情忽插口问:“山上是什么地方?”

绮梦答:“山峰。”

无情道:“峰上那一个小斑点就是‘猛鬼庙’?”

绮梦道:“是的。刚才我说过了:那是所年久失修的破庙历来是给采矿的人暂住的。后来矿塌了工人死了不少余下的都走了矿也采不成了那儿也开始闹鬼了。”

无情:“除了你刚才所述的还有没有其他的论据足以支持:你认为吴铁翼会来?”

绮梦这次没有立即回答。

她游目仁立于罗白乃的脸上然后才说:“是他告诉我的。”

罗白乃笑嘻嘻的道:“是我告诉她们的。至于我是怎么知道的先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是朱杀家托他的。

从他的转述里所悉:朱杀家跟唐化内哄而且还死了唐化会对付吴铁翼。

看来吴铁翼也的确是四面楚歌。

“那么”无情清了清喉咙调整了一下他屈坐在轮椅上的身体“综合大家的意见从不同的管道、讯息和线索都一致认为:那头大老虎会来是不?”

大家都在点头。

“结果”无情道“这几天在这儿生的事说明了一件事老虎没来鬼却先到!”

“我在等他来。”习玫红倒是夜挑八方的样子“我来了之后她就没出现过!”

她说的时候一副显示:鬼也怕我的样子。

“我也在等它来。”

这次说这句话的是聂青。

“为什么?”老鱼问:“你喜欢鬼?”

“不。”聂青又在猛胡碴子“我是鬼王鬼王聂青我不等鬼来还等谁来?鬼不来见我谁来见我!”

“好”无情道“那我们就一起见鬼去。”

聂青一时不清楚无情这样说是什么意思但惯于服侍无情的三剑一刀懂乍听都吓了一跳因为他们从无情的神色中看出来:公子说的可是认真的。

“但鬼没来”聂青苦笑道“我们总不能先自杀后下地狱摆平了鄂都城后再爬上来庆功宴再世为人吧?”

“鬼不来我们可以去找他。”

无情说的时候仰着脸。

他的眼光很遥。

很远。

远处是山峰。

靠近山巅所在有一个小黑点像一只在月下情的苍蝇。

聂青瞳孔收缩:“你是说?……”

无情点点头。

绮梦失声道:“你们要上猛鬼庙!?”

无情道:“既然独孤一味失踪前说是要上那儿去附近又无人迹我们上去走一趟也好。”

习玫红眼睛亮了遂自告奋勇:“我也去。”

“不。”无情断然拒绝“你应该帮孙老板守在这里。”

“为什么他能上去”习玫红撅着嘴儿“我就不能?”

“他”系指聂青。

“他是鬼王他刚才也说过了:他不去谁去?抓鬼是他的本份。”无情又似笑非笑的说“如果上面的是犯人抓人是我的事所以我也得去。”

他趁习玫红还没得及作第二轮抗议之前已赶着把话说在前头:“我去老鱼。小余就只得跟我一道走一趟所以你得独当一面看着客栈帮助绮梦照顾小月还要照料四个小子。”

他如颁军令状似的加了一句:“你的责任重大。”

听了这一句习玫红就好过多了也柔顺多了。

这一贴药下得及时药性刚好。

“那也是。”习玫红妥协了摊摊手道“我得负起照顾大家的责任来。”

看她的样来像是千钧担一把挑上身一副临危受命的样子。

绮梦用眼尾眯看着她好像颇为熟悉她的性子见怪不怪的样子。

三剑一刀憧则一齐抗议:

“不行啊我也要去!”

“我们要服侍公于啊!”

“我可不想留在这鬼客栈里!”

“我们要不跟去可就白来这一趟了!”

无情板起了颜面只问了一句:“我们要去的是什么地方”

“峰顶。”

三剑一刀憧异口同声。

“峰顶的什么地方?”

“猛鬼庙。”

回答都很一致。

无情问到这里就没问下去了。

剩下的由小余。老鱼接了上去。

他们跟无情合作惯了很能体会无情的心意。

“猛鬼庙里有什么?”小余笑嘻嘻的问。

三剑一刀四个人一时答不出了。

“有鬼。”老鱼代答。

“你们还是待在这里吧。”小余语重深长的道“试想想如果上面真的闹鬼你们去了徒惹惊吓又有何用?反正公子和鬼王上去各擒三两只小鬼老鬼下来供你消遣岂不更乐?”

“如果无鬼你们千辛万苦手扒脚划的蹬了上去亦有何用?白跑一趟而已!不如待在这儿保护妇女岂不更乐?”

这一番话说的三剑一刀憧点头称是想想也安分多了。

“见鬼了!”何文田忍不住做了个鬼脸“由这些小孩来保护咱们!”

绮梦连忙向她打了一个眼色:“他们可是小男孩子总胜得我们九成都是妇道人家多他们几位胆子也壮上一些!”

无情看了绮梦一眼对她的配合心里很有点感激。忽听一人跳出来指着自己的鼻头道:

“我呢!?”

说话的当然是罗白乃。

不幸的是大家都觉得他有点可有可无。

“随你便。”

这是聂青的答复。

──他自己对上“猛鬼庙”可是非常热衷。

“随便你。”

这是无情的回话。

——他最重要是把四憧留下来因为不能带着四个小憧冒险犯难:看来这趟疑神峰之行要远比想像中诡异艰险他已有点后悔自己错误决定把他们四个小子带上山来了;至于聂青他得一定要把他扯上山去:因为他是自己答允一。道过来的毕竟来路底细未摸清;不能教他待在这儿万一让客栈里的女子再吃了亏他可原谅不了自己。

他准备让罗白乃自己选择。

──多一个胡混的也没啥不好看来这罗姓小于大抵不是好徒而且机灵得很武功看来不怎么但山上如万一出事多一个滑头机警的通风报信让山下准备也没啥不好。

只不过他得急着问一件事:

“你们这几天没见到五裂神君吗?”

他一问聂青也不住点头。

他也正想问这件事。

那一次道上遇见五裂神君明明还是骑着猪龙带着羊群先他们而来的怎么好像这儿的人谁也没看到他似的。

“没有。”绮梦答“这两天来的就只是这位罗小侠士以及习姑娘其他的只有走的离开的死去的没有来者。”

奇怪。那么一群大大小小。噪噪闹闹的。都去了哪里了?

“上猛鬼庙的路不止一条吧?”

“疑神峰顶就是猛鬼庙很陡但路却不明确反正前后左右那一处都可以上去可是都一样不好走就是了。”绮梦忽然问道:

“你们不是想要……现在就上去吧?”

此时大约二更天。

月圆。

荒野如鬼域。

大地清如镜。

“不。”无情笑了一笑带点挥不去的微愁“我们犯不着在深夜去猛鬼庙晚上不是鬼魅最凶的时候吗?这时候上山敌暗我明毫无必要。我们先在此过一宿白天才悠哉悠哉上去上柱香。拜拜神可不是更好吗!”

大家都看得出他在好整以暇。

不过大概谁也看不出他心中真正想的是什么。

“我知道了”习玫红笑嘻嘻的道“你说的不急但心里是想跟我们一起守在这里到天亮再说一一、万一又有恶鬼猛虎突击搞出人命你可不想一辈子都于心不安。”

这娃儿好聪敏。

──难怪四师弟喜欢上她……

一个女子又聪明又漂亮又柔弱又坚强冷师弟端的是好福气。

“我却不明白”聂青也十分精明、细心“你们即然都有志于伏袭吴铁翼为何都聚拢在这里没有派人在山下。关口隘道放哨一有人来马上走报呢?”

“我们本来也有轮流放哨的”张切切道:“总共日夜两班。”

“可是自从闹鬼之后”李青青咬着唇说“梦姊就叫我们大家聚在一起以免力量分散予人逐个击杀。”

“这是对的。”聂青青着脸道“不过山腰还得要人放哨至少一有风声马上可以准备省得都在这里任人宰割敌人来了都不知道。”

“但……”

绮梦心里很同意但欲言又止。

——对是对的却是叫谁人去放哨?栈里女的都吓破了胆;老铁动作不灵便不适合作探哨的。

“我可以去。”

聂青自告奋勇“我是始作涌者当然应该我去。”

——无情有残疾在身当然不便难道教三剑一刀小憧儿去不成!

“我去。”

老鱼沉声道。

“今晚让我去。”

小余站了出来。

三人都争着要去。

“看来今晚谁也别去了。”无情忽然说“谁也不必去了。”

“为什么?”

“因为”无情以一种处子般的沉静。安详。甚至带点冷漠的语音但眼神却在闪动。闪亮着一种不安的美仿似两道出鞘的剑光“该来的恐怕已经来了。”

绮梦和她的支持者本来一心要伏击打老虎的结果却遇上了鬼折损了人手弄得人心惶惶士无斗志。”

——不管是老虎还是鬼“绮梦客栈”的成员都恨之人骨非打杀报仇雪恨不可。

无情跟他的仆从同道远道而来一意要捉拿吴铁翼和他的党羽也存心是要抓大老虎的却听闻了一场又一场的鬼故事看来老虎和鬼全不是好东西得一道儿擒杀不成!

月色如水银洒地。

门外寂寂。

无人。

远处猿啼凄厉。

大家都看不见有什么特别的事。

──敌人来了么?

敌人在哪里?

大家都望向无情。

无情的神色很苍白。

一一像绮梦的玉颈一样白。

罗白乃忽然想起那裸女白皙的腿。

──不知怎的他会忽然联想在一起然后他豁然而想通了一件原本他心里并不明白的事:

为何他总是有点骇怕无情。

无情的神情并没有特别紧张只是他全身显然放松但十只极为秀气好看的手指却轻轻地忽地。倏地。突然地在弹动一二下旋又静止像在弹琴按弦一般。

只听他说:“楼上还有没有住着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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