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里面的人仍叱问。“你是谁!?干嘛老做这种见不得人的勾当!?”
罗白乃看看门边那女人已消失。

看看门内:有个很漂亮的女人正拄着枪向他叱骂。

他指着门前的水渍还有剩下半桶的水只分辨道:

“这里……那女人……”又指着门内衣衫给水珠溅湿了几处的女人苦着脸道“你这女人……”话未说完现里面还有几个女人正各自抄家伙汹汹的冲出来看样子非要祈他一二十刀、戳他十六八剑不能甘心似的。

──怎么这荒山野栈会有这么多的女人!?

这就是他的第一个“反应”。

不过里边也有一个男人是个硕大的汉子怄楼着背。手上拿了把大石锤望之生畏。

人都冲了出来。

包围了他。

月光下这些女人大部长得不错(至少在这一点上这客栈的名字还是名副其实)但都不及第一个一照面就戳他一枪的好看不过都凶神恶煞杀气腾腾的盯死死钉着他。

眼看就要动手。

罗白乃一时道不分明急中生智挥舞褡裢为武器大叫道:“慢着——吴铁翼!”

“吴铁翼”三字一出这些人全都怔住了隔一会还是原先的女人问:

“你到底是谁?”

问的时候明晃晃的枪尖还是指着他。

其实他也只是冒险一试:

既然听说吴铁翼要来这儿与他的人手会合那么至少。这野店里必有人知道这个名字不管如何是敌是友先行叫破再说。

这下果然生效。

“我叫罗喝问!”

他马上扎马沉腰前三后七大马金刀手拿字诀天王托塔严阵以待。更重要的是他在情急中已解开了肩上的褡裢左右张开双手各持包袱护住头胸几处要害直着嗓子喝问道:“我跟你们无怨无仇今天才初到贵栈未成入内已成死敌——就算不是贵宾也无须如比待客吧?——却是为何!?”

他见一旁的木桶底部已给戳穿了一个大洞水正泅扫的漏泄出来情知这些“女流之辈”不但十分妖异也非同小可。不到他不心里畏怖是以摆出架式望能先抵慑往场面再说。

这些女子才不理他只待一声令下即行将打将杀。

那沉默的驼子还根本不待命令、已扛着大锤大步向他走近。

一一糟了、糟了……

早知就不要来这种鬼地方!

忽然只听那美丽得很高贵。漂亮得很大姐的绰枪女子喊道:“等一等。”

她看着罗白乃。

其中一个好看但不漂亮的年轻女子跺足道:“梦姐一定是这鬼鬼祟祟的小色鬼闹的鬼我们且把他宰了再说!”

──什么!?

“我大名鼎鼎的罗喝问用得着鬼鬼祟祟!?”罗白乃唬地吼了回去然后跟绩梦又转了个软得麻绵绵的日气“梦姐。

就只有你讲理你要明察整断呀!天啊天妒我才啊。小人作怪啊──”“不。”跟眼她几个姐妹正要动手那举止高贵得像公主嫔妃一般优雅的女子一扬手制止了噪动:“你的褡裢是从哪里来的?”

一一褡裢?——

还以为她是看上了我英俊衡洒。仪表出众……原来!

──原来是贪图我财物。

唉。

“这是人送的。”

“是个出家人!?”

罗白乃心里想:莫非她认得这褡裢?

“是啊。”罗白乃好奇心又油然而生:“你怎么知道的?”

这褡裢无甚稀奇又旧又老还有点破罗白乃心里纳闷对方是怎么认出来的。

那女人细眉巧目。唇很薄一仅都显示她的清贵啤俗决非这荒山野地或一般乡镇的村女气质可比但就这样随便叱问一向喜欢搞和的罗白乃也不敢一一据实端正作答。

但罗白乃问的就不见得这位“梦姐”会回答了。

“是谁送给你的?”

“三姑。”罗白乃想到“三姑”和他的关系有点忍俊不住:“三姑大师。”

其实“三姑”原号“三枯”是石烂海枯、油尽灯枯、人走心枯之谓但罗白乃一向戏谚将她改法号为“三姑”是为讽刺她“见人跌跤而不抉见恶人当道而不除见人不悟而不点化’的“姑念”、“姑息”“姑妄”之意外加他见“三姑大师”模样清美称之为“姑”远比“枯”贴切故尔故意蹑她易名改号不意传开了;江湖上便多以“三姑’称之了。

——洛阳温晚也有个管家婆叫陈三姑的为了这一点就恨绝了三姑大师心里也讨厌罗白乃。

(有关罗白乃与三姑大师的故事详见“说英雄”系列“朝天一棍”等篇。)

他答的是“三姑”但“姑”、“枯”音近。”梦姐”闰之戒备才舒松了些:

“你认识三枯大师?”那女子仍绰着枪但在月下她是腾下了冷俏的艳。清艳的冷已没刚才那样的腾腾杀气了“再说一次你的名字?”

罗白乃凯凯的道:“罗……罗喝问。”说时雄赳赳的把胸膛一挺有耀武扬威——至少有意思要显示实力挽回刚才狼狈惶体上了脸出了面的颜面。

女子也没什么只脸色更冷了一冷就俏一悄便煞一煞更靓。一靓美死了看得罗白乃心中一疼一时竟张大了口忘了语言。

“是不是那个叫罗什么奶的……?”

其中一个大块头得像一柄大斧头的女人在旁提省道:

“他既有三枯大师所赠的褡裢我看就是他。”

“罗什么奶的……”这一句无疑对罗白乃听来很有“侮辱”的意思于是他抗声道:“我真名是罗白乃!”

“吓?”那显然是当家的女子没听清楚:“…什么奶哇?”

“罗!白!乃!”罗白乃很感脸上无光争持也撑红了脸道:“是‘笑做江湖倚天屠龙书剑侠客碧血大龙射雕英雄’罗──白──乃──是也!”

他正锤钳有力一字一字的说“罗──是天罗地网、罗通扫北的罗白是红尘白雪、白山黑水──”“是了知道了我听说过你是那个跟王小石逃过亡的小家伙——”话未说完那“梦姐”已不耐烦的接道:

“罗当然是‘神剑’罗匠党的罗白定然是白吃白穿白搭、黑狗偷食白狗当灾的白奶自然就是奶妈奶娘去你***。

回去吃奶的奶。”

罗自乃一时为之怔住好久才哺呐叱出几旬只有他自己才听得到的话:

“哗……这么没教养……没文化……没想到……好眉好貌的!竟说出这等话真……有失斯文……有辱斯文也……

人不可貌相也!”

他最耿耿的还是要靠王小石出名不然仿佛江湖上就没人记得他似的。

那“梦姐”也不理他满脸的表情以及满眼的感情还有满脸的失望之情只不耐烦的叱问:

“你既跟三枯大师是相识的为何又屡次装鬼扮神的搅扰我们!?”她一连串的逼问:“你跟吴铁翼又有什么关系!?

你和王飞是不是一路的!?你是不是五裂神君派来刺探情报的?独孤一味的行踪你可知晓!”

一时间罗北乃也没把问题一一弄清楚更不知答哪一项是好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是好。

月影飞快时暗时明像给一只巨大的猿猴攫在手里在苍穹云海对忽浮忽沉乍隐乍现。

野狼在不远处曝叫。

飞云时而笼罩冷月月光又时破云而出以致这客栈前的种种处境是一明一黯一光一黑诡橘恐怖神秘莫测又难分正邪难辨是菲。这确是个荒山之夜。

甚至让人有这样一种错觉。

是月在啤狼在凄厉和鸣。

这是个荒山之野。

——除了野狼呜咽之外这山里远处好像还有什么亘古以前的巨兽在幽幽的、隐隐的吼了一两声但又似有似无听不仔细。

——除了孤清的大半轮月亮在放幽光之外这山头迄地好仔也有什么磷火似的东西正在闪烁乍亮但戌即又灭。

罗白乃的灵思也一闪而现再闪即逝一一一根据朱杀家的透露吴铁翼和玉飞会在此地会合。

一一既然以前吴铁翼必曾来过此地与这客栈里的人也一定是认识的是以她们一听刚才他叫出“吴铁翼”三个字都先后住了手。

──问题是她们跟吴铁翼是敌是友?刚才在门口磨刀的女人又是谁?朱杀家为何叫自己来这里得要先找到这个妖异的女子?这客店里的女人似都曾遭受很大的困扰极大的骚扰以致她们相当惊恐。十分惶惑才会以为自己是来滋事的人这儿到底生了什么事。自己该说实话(来抓吴铁翼的)还是敷衍几句(若表明来意可是客栈里的人一定会盘问他还定必不惜一战)或是说假话讹骗混过去再说(例如随便说是路过的或假装自己是慕“绮梦客栈”有绝色女子而来的甚或就说自己是吴铁翼的人特别前来帮他的)。

看来至少吴铁翼跟眼前的女于是老相讽的分上认是吴铁翼同伙大概会安全多了“赢面”也大些了。

他一时还真不敢说出三枯羹大师后来的情形以免再触怒这些荒山野店的女子也不想让她们失望难过。

但问题总是要回答的。

“我是‘朝天大将军’、‘武林十六煞之脑’(这次少了一煞数字多少通常都是由原创者随缘即兴而增减的)‘江湖散一孤峰’(同理稍减如上)、‘天下第一捕快’(当然是第一这数字错不得;改不得)公雳州金宝乡味螺镇神猜罗白乃——”他大大声的说;不知怎的)叫向惯说假话的他这次居然没有说谎(外号不算)后来想来也不是他幸运更不是他及时明断当然不是他老实之故而是他看到漂亮的自己心仪的女子很难说谎就连说句大话也说得狗都嗅得出来五岁小童亦能分辨:“我是来缉捕吴铁翼的!”

他话一出众皆一惊。

连月色也黯了一黯。

那一刻间罗白乃真的不知生死不知对错更有点痛恨自己:为啥要说真话!

——就算他在此时讲骗话谁也无法拆穿他他又何必那么老实自找麻烦!

却听“梦姐”叹了一口气道:“你说的可是真的?”

罗白乃情知自己已押上宝了这时候也没退路了只有索性豁了出去脸上七勇八敢(心里其实十五、十六)的大声道:

“真的!”

“梦姐”始终有点疑惑:“那么刚才你又在门外……?”

罗白乃见那贵气美女的枪尖已开始不向着他了他嘴里可更响亮了:

“我才刚来就看到员栈大门前有人蹲着磨刀我正要上前察看你们使开门一枪刺过来了──”那女人一双媚丝细目意迷迷的眯眼看着他:“我为什么要相信你说的话?”

“因为──”罗白乃也觉缺乏个名正言顺的理由只好双手轮流拍拍自己的胸膛(尽管他的胸膛也不怎么长肉):

“就凭我一一”他本来想说的大意是:“就凭我罗白乃一言九鼎有诺必然震天下名动八表……什么的说什么当然负责到底”等话却没料“梦姐”一见他双手往胸膛拢也清晰的看到他手上拿的东西再凶幽一叹道。

“好你既然手上有这对褡裢就是三桔大师的朋友——我就相信你吧。”

罗白乃一时不知如何分辨心忖:反正人人都是只知王小石。只为二姑大师而瞧得起我那就是瞧不起人嘛一一却见“梦姐”挟住了枪杆间:“你是怎么知晓吴铁翼要来这里的?——如果你真的是来抓他的那也好我们总算又添增一个援手了。要不然吴铁翼加上王飞又有朱杀家且有唐化我们还真应付不来呢!”

罗白乃正要回答忽听远处又传来那鬼哭神号的曝声不禁试探的问:“那是猪叫?”

一个女人回答:“不是。”

罗白乃又问“那是狗吠?”

另一个女人答:“也不是。”

罗白乃问:“想必是狼嚎了?”

还有一个大号的女人答:“更不是。”

罗白乃“那顶多是猿猴吧?总不会是羊眸哮哗叫牛眸吟眸叫吧!”

剩下一个小号的女子答:“都不是。”

罗白乃不服:“那是什么?总不会是人叫吧!总不成月亮也会叫吧!”

“对了是人”这次到那暗影里的驼子嘶声症道:“是人是死了的人在叫。”

“咕咕”罗白乃生硬的笑道“你说笑真好笑一一死了的人也会笑!”

心中却在毛。

“他是说真的。”“梦姐”又幽幽一叹道:“是僵尸在笑僵尸对着月亮在叫。”

“什……”罗白乃只觉一阵晕眩他天不怕地不怕之外其他都怕特别是怕鬼没想到这荒山野岭什么不好闹却闹鬼!“……么!”

他顿时脸青口唇白。

他这样的脸色也有好处。

“梦姐”马上(请)他进客栈里去坐。

——这样总比再待一会恐怕要她们“扶”。“背”。“抬”他进内的好。

好多了。

好多了。

——进入了“绮梦客栈”后的罗白乃也有这样的感触。

早知道这儿闹鬼他就不来了。

——就算是打锣敲鼓吹唢呐八人抬大轿十二人掌辔大舆他也决不会来的。

他最怕的就是鬼。

他本来是不信有鬼的但在小的时候大人见他胡闹总是拿鬼来吓唬他一时也能镇压住他的顽皮。

待年纪稍长了些之后。他又不信有鬼了还敢为了讨好村里一个美丽小女孩的欢心.他跟他的第一个情敌双方打赌到乱葬岗过一个晚上看谁没种。

结果他对手孬种不敢去;他是去了自个儿去睡到半夜有人推他起来他惺忪翻了翻身让“它”钻出来然后才省觉是地底里有“东西”多出来猛睁开了眼.就看到地底里伸出了一只手。

他愣住了。

吓傻了。

然后。又在土里伸出了一个脑袋。

那脑袋伸了出来脖子以下还埋在上里本来是背向他的忽地转了过来然后跟他一笑:

后来怎的罗白乃都记不清楚了。只记得那“物”的眼好红舌头很长一笑舌头就掉下来了像一条鳗鱼断落在地上还会蠕动那乖乖的好家伙还要去捡结果连眼珠都掉落到地上去了。

这以后?提都不用提了。

罗白乃已脚底加油脚尖装弹簧飞也似的没命也似的、溜了。

难道是梦。

结果他也是“没种”过上一夜。

也不知他是不是跟鬼有缘以致日后他时常见鬼见个不停。

有次在乡野行脚遇上了只鬼披着蓬毛脚不沾地口里还衔了个哇哇大哭的婴孩。

——后来才听得师父分析这可能是个轻功极高的“拐子佬”专门偷盗人家的小孩!

有次半夜到野地草丛里大解解了一半只觉下边凉嗖嗖的好像有个风口他往下一望却见一张大口两只比海碗还大的赤色巨目。他大吃非同小可之一惊那“怪物”吱呀一声便在草丛里一窜二跳的就不见了。

迄今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

──大概不是吃屎狗。便是吃屎鬼!

有时候他也不是遇上鬼而是遇上比见鬼还奇的事。

他有一次到了“一山石”一带办事在一处野店里跟一个师弟两个师妹正在说得大花乱坠口沫横飞之际仰脖子灌了碗水放下了碗再要说下去的时候却现同座的人一个也不见。自己人在家乡“火炭亭”的一处地府阴公庙里跪拜着事情生得那么奇。那么诡橘偏生是他也记得自己曾来过这座庙这样跪拜过而跟师弟妹高谈阔论也明明是刚刚的事呀——以致他一时也弄浑了:究竟是哪一件事生在先哪一事生于后那一桩事儿是正在生着?

这种怪力乱神的事他遇上的还真不少。

有次他在跟王小石逃亡的过程中在一个叫“水天围”的道观里过宿到了半夜烛火明晃有三五个道骨仙风的长者来跟他聊天罗白乃本就健谈能言善道于是对方殷勤劝菜下酒。他也谈个不亦乐乎。忽听三姑大师唤他跟他说“你在跟谁说话?…罗白乃四周一看人。都不见了。

──刚才明明还围在这里的!

如果是梦怎么地上真有酒菜还有筷子杯碗数副。

三枯听了只微微笑着一指。

她指墙。

墙破旧。

墙上有几幅旧画画中有几个人有男有女恰是刚才曾跟罗白乃言笑甚晏的老者。

只不过。这些幅像里的人。有的死了三四年有的已死了两三百年!

那一次罗白乃心底里认为:

是三姑大师及时出现救了他。

——因为他们正谈到羽化登仙极乐无穷的话题那几位“仙人”刚好已有意要带他去“走一趟”呢!

还有一回他遇上同门师弟“虎尾棍”孙看前孙看前一直在笑嘴巴愈来愈大舌头愈来愈长也愈来愈红眼看红得要溢出血水来了他们俩谈了老半天谈了许多他们“鸳鸯蝴蝶派”的大计眼看要日落了孙看前这才告辞。

依依不舍匆匆而去。

晚上他遇上师父班师和另一个师弟“冲锋枪”余顾后谈起来方才知道孙看前在两天前跟“飞斧一族”遭遇战时已然惨死了。

──那么他遇上的莫非是……

不堪设想。

──也着实不堪细想。

最好不要去想。

幸好罗白乃虽然是怕鬼的胆小鬼但他毕竟有个好处——对他自己而言还是个大好处那就是“说不想便不相”。

没有思想的人是不会害怕的。

正如牦牛不会怕鬼一样。

但真正有思想的人也不见得会害怕。

因为遇上问题与恐惧他们会去面对它。而不是怕。

可是对罗白乃而言接下来生不可思议的事使他比任何一次都更惊怖心慌。

月亮很亮。──却不知怎的心里总是很有点慌惶。

看得出来不只是他慌就连一直在客栈内的一众“女英雄"都在荒荒的月色下心中也都慌慌惶惶一入屋一坐下罗白乃现众人刀兵未收“梦姐”已单枪直人的问:

“你是怎么会来这儿的?”

——看来。她习惯问人很少人敢询问她。

她显然是这儿的“大姐”。

她的父亲也是东北武林大豪中的领袖:一贯堂总堂主孙三点。

——他那一招凤凰三点头和半式“三点尽露”据说是枪中之神尽得枪法神髓无人能出其右亦不及其左。

——而她便是他的女儿。

而且她又长得很出色。

枪法也很好。

更且很有领袖的能力。

——这儿又是她的地头。

何况自己确是不之客何况她们的确似如惊弓之鸟外面也不知到底是啥牛鬼蛇神总之强敌寰伺。

所以他也十分知机的把来(此地)龙去(最歼是办好了案抓了匪)脉跟她们一五一十的说了个一清二楚。

这时候他才知道她叫“绮梦”。

而她也把身边的人:张切切(大个儿)何文田(女扮男妆)、李菁菁(好看而不美)言宁宁(美得不顺眼)还有一个很小很巧很伶俐但只怕要比罗白乃还胆小(因为她一直吓得躲在有依靠的实物旁不管那是一张桌子还是一张椅子甚至那只是一窝被子)的杜小月。

以及那躬背丑汉铁布衫。

──据说他姓铁真的叫做“布衫”。

罗白乃听了因为看见这巨汉一直在暗里狠毒的盯着他而且他手上的巨锤并未搁下所以故作轻松打哈哈。

“你在家里是不是有十二位兄姊?”他满脸笑容的逗着说“如果是那外号不妨就叫‘太保’你只要打横着走就是‘十三太保横练’了嘛──”“十三太保横练”也是一种硬门功夫。据说练成足可刀枪不入罗白乃故意拿这来开玩笑却见那巨汉一点笑容也无满脸斑烂眼色更寒更歹更恶更毒。

罗白乃打了一个寒噤说不下去了、笑容就冻结在脸上。

却没料到那驼背巨汉沙嘎着声音道:“我的确有一个师兄姓金名字就叫做钟照──因为跟他开玩笑、闹着玩的人都死了。四年前我与他分别时所知的已经死了两百八十一个。”

这之后他就没说下去了。

罗白乃的玩笑也就没开下去了。

罗白乃因此才一一得悉店里的女子(及一个驼子)。

他这才知道:

原来客栈里还有两个女子都姓胡一个叫胡骄一个叫胡娇。

她们是对姐妹花。

另外还有一个叫梁恋萱的外号“一支梅双快刀”的女但她们却并不在眼下跟前。

——提到她们的时候店里的女人脸色、眼色都变了。

变得悲伤。震愤:也就是悲愤。

罗白乃便追问情由。

——这才给他追问出这绮梦客栈的噩梦来。

本来孙崎梦守在“疑神峰”这一带己有多年了。她原是权贵大族的千金小姐她之所以愿意远道跑来山西野岭孤守绝地其中最重要的原因是:

她想脱离她父亲的控制。

——她总是觉得其父在山东“神枪会”里为巩固权力的所作所为未免太甚她看不下去也不想招祸更无力反对于是便外调至这荒山野地来看守和经营这所客栈。

不过她身边的侍婢、1仆仍是忠心耿耿。不离不弃的跟着她。

她来此的另一个原因是:独孤一味和五裂神君都是这“一路山”及“疑神峰”的“主人”轮流更替而他们两人都跟她有过宿缘。

别人也许觉得奇怪并向她非议对她很鄙夷她对这一切都无所谓:她在老家看尽老父三妻十六妾。依然在外狂嫖**她觉得女儿身跟男子汉也无不同高兴跟谁在一起便跟谁在一起喜欢与谁好便与准好没什么吃不吃亏、道不道德、避不避忌的。

反正她敢作敢为。

这边睡驿站有时也会高朋满座宾客如云甚至还会遇上一些奇怪的客人包括了外族例如苗人。藏人、回回。瑶子、乃至正与大宋为敌的辽人、金人。

他们来这里都经长途跋涉且各怀鬼胎。各有任命他们鬼鬼祟祟的聚在这儿个中联系的也有不少是身份神秘的汉人宋民甚至还有朝廷密使化妆易容前来密议——对这些事绮梦都一概不理假装不知也决不插手去管只心知肚明便好。

她日后自然明白了:

难怪这儿是所谓“兵家必争之地”至少“四分半坛”和“太平门”。“下三滥”。“飞斧一族”各路的高手都曾为这荒僻之地的一爿小小客栈大动干戈争持不休大概也有它的价值和道理。

此外她来此地当“老板”(不是“娘”独孤一味不能算是“老板”只能算是这地头的“老大”——原来这块地是东北“神枪会”当年在重大战役后的回报是她爹的“属地”只不过远在山西荒凉之野;“大口食色”孙家的势力鞭长莫及而此地也成下“鸡勋”:合之元味弃之可惜!)还有一个“内因”隐衷。

吴铁翼。

我坚决离家出走独自来山西看这一爿孤零零的荒山客栈。爹以为不是‘太平门’独孤一味便是‘四分半坛五裂神君的勾引他恨死他们了只不过因为山东‘神枪会’也面临大变内斗剧烈他一时不能抽身过来为所欲为”绔梦说的狠详尽分别在向罗白乃叙述时以及后来无情细询时把这一点原委仔细补白:“其实我出走不是受他们的诱惑真来引我做这种事的是吴铁翼。”

“吴铁翼在招兵买马雄图大展之初也来过‘一贯堂——但他和我爹都是紧抓权力不放的人所以合作不成。”

“但他勾引了我。”

“我以为他是真心的。”

“乌鸡白凤丸!他***!我罗白乃——那老王八”罗白乃听得怒火中烧一向惯用骂人的口头禅也纷纷自动出笼了“敢勾……引诱你!?”

“他?”绮梦耸了耸肩撇了撇唇表示不在乎。“这老僵尸!”

但罗白乃在乎:

因为她做这种轻蔑的动作时依然很好看:那是一种罗白乃出身与遭遇上难以逢着。未曾比肩的贵气优雅的清美。

“没有什么事是吴铁翼不敢做的。”绮梦道“但也没有什么事他是会负责到底的。”

“那王八蛋年纪那么老了你还……”下面的话罗白乃几乎是“吞”回去的——吞得那么狼狈以致他几乎在即场放了一个响屁。他本来真要把一句“情人眼里出僵尸”骂出口了而今听绮梦先自嘲了他才住了嘴。

“他是老了才有那种魅力一一你们小伙子所没有的味道。”绮梦居然毫不羞愧蔑蔑唇又淡淡的说:“你知道他要贪掠那么多钱干什么?”

“干什么?”

“我也不知道”绮梦的语音里这才有一点尤怨之意真是怨得令罗白乃荡气回肠。热血贡腾已不得力她挣回一个面子而下借牺牲“我只知道他其中一个原故。是为了要供他养很多很多很多的……女人让她们满足让她们快乐让她们任他淫辱也让她们在事后不再骚扰他因为他要干他的大事。好事。”

她俏眼膝膝神态依然轻蔑但轻得清蔑得美轻蔑在她而言也成了一种雅致“我以为他总算有一个好处这个人无所不为也不择手段但却就是不杀女子不伤害跟他有过情缘的女子。”

罗白乃当时听了就心头火起:说什么好处!身为朝廷命官到处勾引良家妇女只不杀人灭口(但在江湖上却做尽灭族掠财的事)这就算是“好德性”!

只不过在绮梦说话的时候他总叫是听话一一至少想把话听下去。

“我是在出走之后才知道他的为人但我已离家了。

难道往回走么!”绮梦半尤半怨半无情的道“起先他跟手下大将登此绝岭来此荒山我初以为他是专诚来找我的心甚窃喜结果现他来此地主要是为了与一些外族异士密议大事贪图我念旧情可信赖能遮天瞒日行方便。——

其实他才不会千山万水来这里探我!”

“可恶!”罗白乃悻悻然的说:“这种人要是给我见着了我一定揍他!”

他原本安坐山藤编织的椅子上说着时真个气愤得站起来握着拳头事实上他脑海里仿佛也真见到自己武功盖世为美人打抱不平狂揍老**大奸官吴铁翼的英勇情形(由于他没见过吴铁翼只好先把龙八的尊容搬出来充当一番再谈)绮梦姑娘因感谢他奋勇过来相偎相委……如此情状一一映现脑中眼前。

他正陶陶然之际忽听那大手大脚的女人张切切沉声叱了一声:“坐回去你的椅子上!”

他恼恨这肥大女人打断他的遇想苟恩:“你那么粗鲁干啥!?我又役犯着你!”

张切切嘿声冷笑:”你突地站起来又是干嘛!小姐赐你座你便坐你少来耍花样!谁知道你会不会淬然出手一一你不要我来叱喝你待会儿铁布衫一锤砸下来粉身碎骨的是你我可不管!”

罗白乃回头看看那持锤巨汉。

那驼子(虽然怄楼着背但仍比人高出一大半)正在阴影里对他鳅齿不知是笑还是示威。

罗白乃连忙道:“好好好男不与女斗我坐我坐就是!”

且听绮梦笑说:“他每次来身边均高手如云有时是唐失惊有时是唐铁萧更有时是唐天海不管赵燕侠庄怀飞、萧亮、王飞还是朱杀家有哪个好对付了?有哪位你能对付的?”

罗白乃虽然已坐回椅上——这儿只有三张藤编的椅子。

其他都是木凳子可见绩梦对他已经算是很“札待”了——

但闻言还是忍不住道:“他得罪姑娘你就是该打我打不过他还是得打——他现在己是落水狗今非昔比座下大将非死即叛我平时斗不过他但要打落水狗却是我罗白乃专长仍有余力、游刃有余之事也!”

女扮男妆的何文田虽然人长得小个子儿但说话倒相当尖锋利辣:“你这种人只会打落水狗欺负失意人算什么英雄。”

绮梦忽道:“世人打落水狗多不肯直认老要充自己是行侠仗义。打抱不平似的大侠为国锄好、为民除害则实只于诬陷暗算。欺弱凌小的事——他居然肯说明了也算坦白。”

她在对着罗白乃遥遥懒洋洋的坐着罗白乃听她这样说愈感激起她来却见椅上的她刚才结自己泼湿的衣衫未干其身段之曼之妙之美之好玲玫浮凸得连他眼睛都几乎玲玲球戏的浮突了出来了一时间只觉那对面椅上坐着的就是他多年来的梦。

“咱们也一样要对付吴铁翼此时此际也不过同是打落水狗而已——哪有咱们打得他不能打的事?”绮梦慢慢的道:“只不过不管他是落水狗还是没牙老虎烂船且有三斤钉这虎威大人还是极不好对付、收拾的。光是他还在身边的高手唐化朱杀家及王飞己是万人莫敌。无以取胜的好手了!”

罗白乃忍不住问:“你……你刚才又说跟他……为何又与吴铁翼为敌?”

其实他一早已“原谅”绮梦了一一且不管她有几个“丈夫”‘情夫”、乃至“姘夫”、一一他都已不计过去只想好好“对待”她他现在提问不是因为好奇而是想听绮梦把话说下去。

最好只对着他只他一人一生一世的说下去、生生世世的听下去。

网易的主页又能更新了赤雷被折磨了3天现在的我不知道是该笑还是哭由于我的网易网址大家都知道所以我决定继续更新网易主页我会做的更好的!

月色也是可以听的。

月在门外。

天边。

可是那种透心的冷好像从亘古一路冷了过来没有下雪却有雪意比雪还冷像冰的寒。

绮梦这时一点也不绮梦。

她的脸色如月月色如刀冷。

语音如月听月闻雪。

“我要杀他”她说“因为他做了两件极不该做的事。”

罗白乃问:“什么事?”

他也感觉到眼前这梦似不怎么绮了反而愈渐冷了。

不过抱着一个冷却的梦总好过连梦都没有了。

只是梦好像不是他的。

至少梦也不是抱在他手里。

怀冰抱雪到头来只落一场空只又湿又冷。

──这些他仿佛都没有去想。

反正他活得快活的方式是:不去想不快活的事也不去做令他自己不快活的事。

绮梦寒着脸道:“一他什么都可以做不该当卖国贼!”

罗白乃吃了一惊“他……叛国!?”

绮梦寒的语调:“原来他来这里就是跟辽人和金人联络讨价还价打算在朝廷出军远征、兵力空虚之时与朝中奸臣串连一并谋反。

罗白乃惊愕莫已。

一一这可是怒犯天条、枭灭族的大罪!

他要来抓“大老虎”的时候还不知晓这“老虎”竟“大”到这般“大”!

“你……你是怎么知道的?这种诛九族、永不得翻身之罪还是……不要乱说的好……”那个小辣椒何文田又来损他:“你那么胆小怎能成大事?看来这只算是耗子拿狗自身难保还管闲事!”

绮梦却道:“确是无误。他们忘了独孤一味的听觉甚好他外号便叫‘白蛹幅’。”

“对蝙蝠视力不好”罗白乃道:“但却飞得快从不失误必有过人之能。吴铁翼行事一向小心.怎么如此大意?”

绮梦道:“那一次吴铁翼来身边是朱杀家会合了唐化独孤一昧刚要出门去他们见他走了便放心到楼上六号客房商议。”

罗白乃“可是独孤一味没走?”

绮梦道:“他是折回来了。”

罗白乃:“为什么好端端又跑回来了?”

梦:“因为‘太平门’正好派了‘飞天老鼠’粱双禄过来要独孤一味这次站硬着干不让‘四分半坛’夺回‘疑神峰’的地盘。两人路上遇着了一道回来。”

罗:“听说‘飞天老鼠’的轻功也很好?”

梦:“他听觉也极好。”

罗:“他们每次来都上房去的吗?”

“咦?”那小辣椒何文田似对他刮目相看“果然是当过捕快问起来有纹有路!”

罗白乃忽然很感激这小辣椒何文田:刚才她一再出言挤兑自己想来也只是“护主”心切吧?毕竟还是识货的人。月色下着去这女子也娇艳得像一把淬而的匕美得有点呛娇小得很辣难怪她要女扮男妆了:一旦回复女儿装一定夺目抢眼罢!

他居然在此时神游太虚还想到:

她穿亮红色的衣服一定很好看的了。

这次是好看而不算太美的李青菩代答:“他们每次来除了用膳都会上楼去六号店总是他们的。他们一进去。

会合了王飞就开会密议。”

罗白乃奇道:“六号房里住着个杀手王飞么?他在那儿长期候教么?”

“那间六号房的确给王飞长期包下来了账也一早就结清了但我们谁也没真正见过他。”

这一回是轮廓五官都很美但态度。举止让人看得不甚悦目的言宁宁道:“吴铁翼每次来都先上六号房而王飞也总是会在房里出现。”

罗白乃问:“你有在他们会议时进去过吗?”

言宁宁道:“他们才不让进。”

罗白乃即行反洁:“那你怎么知道‘飞月’王飞就在里边?”

“他们自己说的。”李青青道“有时送酒菜上去总是多一双筷著。我们也见过他在房里。有时是一个人有时是跟吴铁翼一道聚——但总是无法看清楚他的样子……大家都觉得他是有意避开。”

言宁宁附加了一句:“他避得很成功。”

“他杀人越货己够可恨但还要卖国求荣这就不可饶恕。”绮梦眸里泛出了怨意恨色:“他最不该的是在上回离开这儿之前犯下了一大劣行。”

“什么恶行?”

“他奸污了社小月!”杜小月就是那一直躲在黯处怯生生的女子“我们本来还有一个管房收拾、清洁的女子叫梁恋追。喝破了这丑事吴饿翼就把梁恋萱也一并奸杀了同时也对杜小月下了重手直伤了她她滚下了山崖结果遇上了‘飞天老鼠’梁双禄把她救回来了……她没死但已弄成了这个样子我们才知道吴铁翼做了这等事!”

罗白乃也义愤填膺。

他看到绮梦梦碎的样子他也感觉到心碎。

“我以前曾经以为吴铁翼是个稳重”、成熟、有魁力的男子汉。大丈夫、而且很疼爱我现在……”绮梦的神色又恢复了她那带点清渺和轻蔑的态度:

“我以前喜欢他的时候切切丫宁宁、育青。文田。恋萱。小月她们都劝过我:吴铁翼这人信不过。当时我是情人眼里出英豪而今才知道他是个朋种。孬种谈不上人只是具倒过来吃人害人的僵尸!”

“好!老僵尸!乌鸡自凤丸的!”罗白乃又要跳起来破口大骂道:“我一定要拿下这狗贼替你出这口气!”

忽又想到:“你们上次见他们会聚;是在什么时候?”

切切回答:“一个月前中秋前后。”

罗白乃沉吟道:“那差不多是在他案前后的裆子事吧?”

宁宁道:“吴铁翼大概也知不妙正受到四大名捕追查的步步逼进一一揭他的党羽和阴谋是以他正与身边亲密战友以及最后亲信密谋逃亡或反击大计所以夜上疑神峰。聚合了好几个人不知要搞什么鬼。”

罗白乃抓住一个要点:

“你们怎么知道他们还会来?”

“那是‘白蝙蝠’和‘飞天老鼠’在那一回他们会聚时听到的。”这次由绮梦回答可见分量“吴铁翼曾说了一句:好那我们就在猿猴月下见!”

“猿猴月?”

罗白乃大惑不解。

“这是这一带乡民说的话。”绮梦道:“八月十五是中秋月再一次月圆在这里云飞风卷却是月亮清明所以常有云遮月蔽一明一灭之象且这时候山上多人猿吼月。僵尸嘶月故素称为‘猿猴月’一一这风俗称谓在地理志可以查得流传已久。”

听“僵尸”罗白乃心里就毛了毛也算了算道:

“那就是这……两三天了!?”

“便是。”

“所以你们在这里等他来便动手?”

“本来是的”绮梦道:“可是没想到我们正准备淬起难、杀他个措手不及之时却生了一连串的怪事……”

绮梦衣衫上的水渍已快蒸晾干了。

这样欣赏一个美丽女子胸脯、腰际的水渍以身美的弧度渐渐淡去干掉实在是件赏心悦目的事。

罗白乃巴不得是绮梦衣上的水渍褪化为水气消失于夜空中他也甘心。

他的心已不知不觉倚向绮梦。

绮梦是不可倚的。

梦是空。

色也是。

只山外野地猿啼(还是僵尸!?)一声比一声凄怨一次比一次凄厉颇扫人兴。

而他只想听绮梦说下去。

却没想到听到后来竟听出那么令人惊心荡魄。怪力乱神、魂飞神驰、诡异骇怖的情节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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