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回刀。
一时无人敢近前只见负伤者呻吟挣扎哀号打滚死者倒在血泊中肠肚满地。

然而他们多与雷怖并不相识。

雷怖横刀沉思外面轰隆一声打了一道闷雷雷声恐怖。

看来在这将暮未暮日落未落的时分京城难免会下一场今日已是第三场的雨而且看来雨还会下得很大而在这三不管地带“名利圈”里只怕也难免有一场大杀戮。

雷怖杀了几个人心情似乎才稳定一些刚才他精神矍铄而今才宁定平复了些甚至还有了些许的倦意。

然后他走了几步回到他原来的桌子上倒了一杯茶。

他的手枯干指节突露如晒干的鹰爪。

手腕很瘦但很稳。

也很定。

他端起杯子闭上了眼往杯里深吸了一口气。他像嗅茶香。

且很享受。

他杀了人之后就走过去用左手拿起茶壶倒了杯茶拿起茶杯杯子里有茶他喝了口茶好像在品尝茶昧享受每一点茶水滋润之味他像是一个清逸的品茶老人一点也不像是刚杀过了人右手还拿着柄沾血的刀地上还趴着给他杀了或还没杀死浴血悲号中的人。

这些人都是有文有武有妻有儿有女有兄弟姊妹的。

雷怖却在喝茶。

他现在一点也不像是来杀人的。

而是专诚来口茶的。

——可是他刚杀过人而且还扬言要杀下去杀光为止。

喝完了一杯茶之后他横了西南座的那两个美少年和一个狠琐老人一眼。

那三人也在喝茶。

好像这儿生的事跟他们毫不相干似的。

他们也只是来喝茶。

那羞怯的少年低喝茶。

喝得很愉快而且还有点怯生生的仿佛每呷一口茶都是跟茶这位姑娘打了一个招呼似的。

他居然把茶喝得带点羞涩。

他大概把茶当作他的恋人了就像拿着杯子的手也那么轻柔不甚着力。

另一个美青年也在喝茶。

他喝茶时带着微笑就像佛祖在拈花微笑一样。

他随随便便的坐在那儿却隐然有一种平视王侯的气概。或许他本身就是王候。

他美且俊但不羞赦他大方。

替他们斟茶的反而是那位老人。

那老者替两个青少年在倒茶态度恭谨。

他自己也在喝茶。

每喝一口喉头就喀啦一声好像倒灌了一口浓痰看他的神情就像刚刚喝下去的是一大啖仇人的血。

他们手里都有茶杯。

杯里有茶。

他们在喝茶。

——他们三人好像都浑不知这儿刚生了以及正生杀人、打斗的事。

还是他们早已见惯为平常?

他们好像也现了雷怖在注意他们。

他们举杯示意好像在敬酒一样。

又像在祝贺:

祝福他长命百岁贺他东成西就一般寻常。

可是:杀人可是平常事么?

——把杀人当作是寻常的人一定不是正常人。

孟将旅也是这样想:

那一老二少到底跟“杀戮王”是不是同一路的?

——一个雷怖已经够恐怖了。

可是情形却不大像。

因为雷怖对他们的举杯“示好”只冷哼了一声、耸眉说了一句。

“讨好没用到底还得死。”

鱼天凉却觉得没道理让大家一起死:“雷老鬼就算你要霸占名利圈的地盘也用不着杀光这儿的人——这些人是无辜的!

她刚才想煽动大家围攻雷怖可是现在她现没有用。

人多只是牺牲大!

她现在倒希望他能网开一面让这些人能够逃生。

——活下去才能把这儿生的事传出去传出去。不管让“感情用事帮”“用心良苦社”还是“老字号”的人得到警省还是让”金风细雨楼”。四大名捕六扇门的人赶来相助。为他们报仇总好过死得无声无息、不知不觉!

何况他也想拖延时间等来援得人及时赶到!

“无辜的人也要死!”雷怖喝完了茶斩钉截铁的说语音像一个判官“在这里的人除了雷家的日、月二将及姓文的同道外谁都得死。谁敢来救一样得死!”

“问什么?!”一个本来高大威猛而今却因惊慌而失措的汉子站出来不忿喝问:“我们无冤无仇为啥要杀我!?”

“那是因为立威。”雷怖赫赫的干笑了两声“不杀你们。

无法树我要在这里办‘大雷堂’之威——现在姓雷的人那么多雷家子弟全进京来捞一把讨食充字号的也有不少。只有把你们杀个清光既挫一挫你们打击我后台的威风也好吓一吓风雨楼、梦二党的家伙——我下一个就铲平‘象鼻塔’且瞧着办吧!我这家才是正版才是玩真格的!”

孟将旅听到“雷公雷母”还有“富贵杀人王”的名字。

心中明白了五六冷笑道“原来你们跟‘六分半堂’是一路的!没想到威名赫赫的杀戮王居然当了一个娘儿一个废人的跟前走狗!”

雷怖怪眼一翻问:“你是指雷纯和狄飞惊?——我堂堂杀戮王岂是他们用得起的大丈夫他们跟我同伙是不错。

但要用我这等人物还差着八千五百里了呢!”

孟将旅一面是有意拖延他在“名利圈”情势告急之时已着身边一名得力的“小伙计”李忠顺去报官、而鱼姑娘也着一位亲近的“姊妹”陈恕芳去走报“象鼻塔”的好汉。援兵必定会到只争迟早。孟将旅一面也真的在思忖:

“杀牲王”杀牲那么大支持他入京作这一番掀天动地行动的人既不太像蔡京一脉一向比较阴沉诈谋的行事作风也不似有桥集团王侯内戚的傲岸手段更不是名门正派的行事方式莫不是又有新的恶势力要趁机并吞席卷京师武林江山?

——刚才雷怖摆明了要打击的是“老字号”、“用心良苦社”和“感情用事帮”的人莫不是他们的后台是跟这些组织、社团有仇的人!?

——这么一来答案就呼之欲出了!“你是‘叫天王’请来的!?”孟将旅戟指道:“你们是梁师成的走狗!?”

梁师成本来在朝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翻手风雨覆手雨在皇帝面前极为当红也极之得宠后因蔡元长、童贯等得势渐获大权梁师成遂而得躲入深宫投闲置散当太博去了梁师成心机深沉志气不小自是不甘早跟米苍穹、方应看等联结一气而今眼见蔡京又快复出京里龙皤虎踞黑白联手各争地盘他也要来插一把子手邀得“一线王”查叫天为他招兵买马用激烈重手法立定山头、创出名堂再说。

——雷怖便显然是他“请出来”的重将!

而且也是杀将!

——不大开大阖、大砍大杀便无法在这乱世、乱局里立威短时间内搞出个头面来!

“叫天王”跟“用心良苦社”的人本有仇怨。“名利圈”又正好介乎黑白绿林之间的一个堡垒是以“杀戮王”正好找他们“祭刀”!

雷怖的目的显然要一进京就立功先做成件大事那就得大开杀戒夺取“名利圈”这个重镇有了本钱再与不同势力对峙。

——六分半堂只是他们的“友邦”“叫天王”是他们的后台梁师成一伙宦官才是他们的头领。脑。

如果让“杀戮王”这一伙人一上来就立住阵脚声名定噪从者必众那时京师的腥风血雨只怕更无日无之无法无天无以为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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