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皱了皱眉头。
因为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看来温文尔雅实则非但难缠难惹而且还是强敌劲敌。

这个人满脸笑容可是满身都是毒他在“老字号”温家辈份排行在武林中江湖上名声班辈之高绝对不是温渡人、温袭人兄妹能及其背项。

这人姓温名文。

无情怕的不是别人就怕这人出手。

而今这人已出了头。

露了面。

这件事看来他己插定了手。

无情长吸了一口气(他很珍惜这口清新的空气因为他知道万一老字号温家的高手真的动手后只怕方圆三里内都没有不染毒的空气了)道:“文兄你也要救天下第七?”

“不。”温文温文的道:“我是要杀他不是要救他。”

只听一声森寒至极又隐伏了无尽悲怆、委屈、凄厉的冷哼。

哼声自囚笼里出。

天下第七铁青着脸铁一般冷横着语音道:“来吧前仇宿怨旧恨新仇一并儿都来吧我文雪岸人在这里头在此处命在这几有种的就拿去!”

温文睨了他一眼这次终于在温文中掠过一阵狠色:“我是要替许天衣兄弟报仇你造孽大多怨不得我!”

无情截道:“不行。我得押他回牢自有刑法对付他。”

温文冷笑的时候样子也不冷反而有点小孩子气:“他一旦押到牢里。就形同放虎归山多少罪大恶极、罪不可道的要犯积寇都不是给狼狈为好的贪官污吏一声令下就无罪开释了吗?或假意押解到远地中途私放了。要治他的罪就该当场授!”

天下第七青筋闪颊绿筋满额狠声道:“大丈夫要示要剐.悉听尊便!无情你也不必假意来护我的命是我的不干你的事!”

无情只淡谈地道:“可是而今你的命是我的;你是我押的犯我保的命。”

然后他望定天下第七缓缓地道:“我要告诉你一件事。”

天下第七脑上青筋与汗珠交织遍布只暗吼道:“有屁快放!”

无情一字一句地道:“当年你爹可以说是我杀的。他是死于我手里。我答允他要告诉你这件事。而且我还得给你一个公平一个机会。”

天下第七愕然道:“什么机会?”

无情道:“一个让你动手报父仇的机会。

天下第七格格地笑了起来。

笑得很惨。

他唇边还笑出了血丝。

“你杀我爹我一早已知道了。”他惨笑着说:“所以我要杀尽天下衙差、捕役夹报此血海深仇!”

无情道:“你拿他们出气干啥!要报仇你应该直接找我!”

天下第七惨笑着笑得连他鼻子都已歪到一边:

“我还动不了你!我其实已快要有实力动得了你们四人了可惜还差那么一点功亏一篑。假如今日我杀得了戚少商那么一切都可以解决了相爷答允过:他给我高于你们的名位官职那时在公在私我都可以动你了。”

无情叹了一声道:“一个人想要报仇可真不容易。”

温文接道:“是呀所以盛大捕头请高抬贵手网开一面让我们如愿以偿又让你能了这心腹之患吧。”

无情还没答话天下第七已恨恨的截道:“无情你别假惺惺也少来作态了反正我今天落在你手里你杀了老子不妨也把我斩草除根以绝后患!”

无情又叹了一声这次他不再插话。

温文收起了葫芦。

温袭人乖巧的走到温文身旁打开了一个锦绣布袋。

温文的手一抖那些“毒蜂”全都簌簌落入口袋里温袭人将袋口的红绳一扯立即将袋口束紧“蜂雨”尽收其中。

温文撮唇一吹吹熄了手中那支翠绿欲滴的焚香。

他的手势很轻很柔。

姿态优雅好看甚至还很有点女性的味道。

他的手比三步不出闺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小姐、美丽女子的柔荑还美。

老实说捕头老乌已看得很不是味道很不顺眼。

他粗豪惯了。

豪迈已成了他的习惯。

他办事快出手也快看到这样的姿整、优雅的动作。简直视之为“娘娘腔”。

他看得很不是习惯。

所以他忍不住要骂:“呔!几那小崽不管你何人今日少来这几挡路拦街否则一概当作罪犯同伙缉拿法办!”他说话很响。

隆隆恰似闷雷。

老乌的人也很闷。

正如他的出手一样刚劲有力但没有花式一点也不好看。

他处事亦如是破案快擒凶奋勇直捣黄龙粉碎匪党常用最直接的方法去肩最大的黑锅、背最重的责任乃至挑最难惹的敌人。

是以他寡言鲜语办案为先甚主在做事的前后不但少说话也少与人接触、交待。

因此他破案虽多却升下上去。

——升上高官的往往是那些把后说得又多又很响亮擅于交待各路“来龙去脉”关系做得很面面俱圆的人。

但他却得到“四大名捕”:诸如无情的重视。

所以无情才在今日请他来押解天下第七回天牢。

老乌还特别调度了八名衙差八个他的亲信过来办这趟差事。

他似对这任务特别感兴趣。

他拿话一说就低疾行。

他的人很精悍皮肤也很黑布衣蓝鞋窄袖短打这样看去像整个人都是由一块玄铁携成的一条棍子。

一条见恶人就捣过去的棍子。

只不过他一向喜欢低头。

他短如戟仿佛也是一种武器;他对敌的时候也浑身都像是一只刺猬。

此际地不但是向前行了过去同时色似是低“冲”了过去。

他的前面是大街。

黄裤大街。

街心站了个人。

这人斯斯文文温温州和当然就是温文。

在他两旁、街边分别有两个人部长得雪玉可爱讨人喜欢一个正用口布囊收下了群蜂正是温袭人;另一人正恭恭敬敬的递给温文两件事物。

——两件“面积”相当不小的“事物”。

老乌正低头疾行准备撞向温文。

温文仍好暇以整的站在街心伸手接过那两件事物对老乌的喝问似不以为忤也不大放在心上。

他只适时的而带点关心且语态温文的说了老乌一句话:

“你喊话很响但没有用我手上的比你响多了。”

然后他又问下一句话。

一句很奇怪的话。

“你知道它有多响?”

这句话使者乌大惑不解。

他原本正垂着头身子成了直线直往前冲他的“快马冲锋”蕴力一旦作开来连“九万大山”的“十八大盗”以盾牌、铜牌、藤牌联合而成的“铜墙铁壁”大阵也曾给他一冲而破童贯亲手调训的亲信恃卫组成的“天堑护帅大阵”也一样抵不住老乌这低头直撞猛冲之力。

老乌有这样的实力却一直出不了头。

童贯大将军曾眼见老乌的“冲锋之力”一举冲倒了他的爱将们号称为“破不了”的阵法后只有一句淡淡的评价:

“这个人难怪只会低头冲锋了原来是下识得转弯。”

他还补加了一句“这样走路不摔死才怪。”

所以老乌更得不到迁升。

但老乌并不在意。

仿佛他当捕吏为的是惩恶锄奸而不是要得到嘉奖和升官。

他一旦办事无不尽力。

一旦冲锋就一往无前。

可是温文那句话太诡怪使得他禁不住抬头看了一看。

一看神情就更古怪。

假如温文现在手上持的是兵器老乌并不诧异。

如果温文手上拿的是毒物老乌也决不意外。

可是温文现在乎上拿的居然是:

乐器!

钹!

两面黄澄澄、油亮亮、把手系着血红布的铜铁拿在温文手里映着烈阳亮晃晃正要耀武扬威似的。

——怎会是钹?

钹用来干啥?奏乐?召唤?还是用来吵死人?难道连钹也能放毒?

老乌不解。

却听无情急急的一声轻叱:“老乌止步快回来!”

老乌当然不回。

他怒叱向温文:“你滚开!”

温文抱歉的摇摇。

老乌恼火了戟指着吼道:“你不让我就把你撞倒!”

温文惋惜似的又摇了摇头。

老乌再不多说低下了头矢朝向正要向温文处猛冲过去。

忽听呼的一叽一人如白色大鸟飞身已越过老乌的头顶猛然端坐在街心就盘膝端坐在老乌与温文之间。

这一回老乌是无法再往前冲了。

因为他不想撞着无情。

无情一旦盘坐在街心显示了三件事:

三件都是“危机”:

一、无情已离开了他的“轿子”也就是说远离了他安全保障之地而身陷险境。

二、温文一出现就逼使无情离开了他那口一按掣就能放千奇百怪的暗器和功。(包括刚才那一股“风吹草低”的狂飚)之轿子可见其分量之重无情对他的出手何等重视。

二、无情既离轿拦在老乌身前也就是摆明:这件事这个人他扛上了!

老乌只好马上止步。

他不再冲锋。

也不冲动。

他乌漆漆的眼珠子一溜:

他另有打算。

却听无情冷峻地道:“你真的要杀他?”

温文痛惜地反问:“你真的要救他?”

无情忽道:“筝来。”

话未完第已至。

筝由铜剑童子叶告双手呈上轻置于无情膝上由银剑童何梵先行扯开卷裹着的锦缎。

一刀童白可儿则递给无情一口四四方方的盒子无情接过显得非常小心。铁剑陈日月则紧紧守护在无情身后。

温文脸上那温文的笑容忽然不见了。

“好筝。”

“好钱。”

“其实你我无仇无怨又何必相争?”

“只要你不拔掉活生生的一条命你我就决无相争之处。”

“护恶人得恶果。”

“国法在岂容私刑。”

温文脸上更露悲悯之色:“好那我只好献丑请君为我倾耳听了。”

无情霍然色变向一刀三剑童疾叱道:“掩耳、护心、散开、撤后!”

一刀童白可儿、银剑何梵、铜剑叶告铁剑陈日月平时绝少看见无情公了竟如此紧张、惶急得一如一头正在怒应敌的弓背的猫。

虽不致惊惶失措但绝对如临大敌!

然而温文并没有放暗器。

他只是扬钹、交错、声而已!

那只是钹。

——钹是乐器既非武器也不是暗器更不是毒物。

无情却表现出一种少见的警戒他甚至向温文怒目叱道:

“你只冲向我勿伤害无辜!”

温文一笑:“我晓得当尽量。”

他说话温文得就像在祝福、问好。

然后他就是双手扬臂交错两钹交击。

无情已出警示所以在场的人人人都在心里有了准备。

大家都不约而同捂耳的捂耳护心的护心散开退后各有避锋的途径。

大伙儿都怕钹响大大、大锐、太刺耳生怕耳膜会受不住。

但谁都没有料到:

双钹一交。星火直冒。

然而钹却无声。

不响。

静。

寂。

寂静得如一场涅架。

无声。

没有声音。

——一点响声也无。

大家都错以为自己给震聋了:否则一双铜钹如此大力交击怎会是无声的!

怎会全场只有错愕只剩下了震耳欲聋的寂静。

如一场大寂大灭!

温文交击双钹互擦出漫天星火大家也只觉眼前金蝇乱舞神游目眩然而却听不见任何声音。

不是已给震聋了吧?

——有者只怕也只是一种震耳欲聋的寂静吧?

只不过这大概是要用“心”去听而不是用“耳”。

世上毕竟有许多声和色不是用目力、耳力就可以看见、听见的。

但你却可以“感受”到它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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