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耽心些什么?”
雷损上了马车之后就这样地向狄飞惊问。

“顾盼自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雷损唯一的知音除了昔日的关昭弟也许就只有狄飞惊。

狄飞的唯一知音会不会也就是雷损?

雷损与狄飞惊的距离足有九尺。

马车很大。

十分宽敞。

就算在京城里除了皇亲国戚、达官朝贵也很少能见着这样豪华的马车。

他们两人都背靠着车篷。

中间隔着一件事物。

──当然是那口棺材。

棺材是雷损看人小心翼翼的搬上来的。

搬棺材的人不但在六分半堂极有地位就算手底下也绝对是硬点子。

就算是身分高、武功好依然不能负责“抬”这一口棺材也还要得到雷的信任以及他特别而严格的甄选。

雷损挑选的是干净的人。

特别干净的人。

通常武功练得好的人特别干净的实在不能算是太多也许那是因为一个有真材实料的人反而不会花大多时间来修饰自己。

不过决不是没有。

雷损选的就是这种人。

人要干净、武功要高。

而且双手还要特别干净不准留指甲不许有些微污垢要是在“扛”了这副棺木才给雷陨现它的手有些许“不干净”譬如曾挖过鼻孔、摸过女人的身子、剔过牙齿┃他就会把那人的手砍下来。

他做得到。

他做得出。

因为他是雷损。

雷损要做的事一定能做到。

近几年来也许他唯一做不到的事便是对付不了苏梦枕灭不了金风细雨楼。

在六分堂里被选为负责“抬”这副棺材的人是一种荣耀也是一件随时有杀身之祸的差事要比出去与敌人拚命更加战战兢兢。

他们都是年轻人。

雷损喜欢年轻人。

常与年轻人在一起才能确保自己的心情不致老化。

这些年轻人在抬起这副棺材前至少都已净手三次所以跟在他们身后有好一些拿着洗手盘的人跟着就连这些“托盘的人”也是特别干净的人。

故此江湖中人盛传:得罪苏梦枕也许罪不致死但要是开罪了金风细雨楼的长老“一言为定”苏梦枕就决不会放过他;同样的你对狄飞惊不尊重也许还有可能不生什么因为狄飞惊的心思谁猜不透包括他几时怒、几时高兴、对谁好、对什么坏;要是激怒了雷损或许也还会有一线生机因为雷损在大怒的时候可能会杀了那人全家大小可”擢升那人造就他前所末有的地位因为雷损向来是一个小事急惊遇大事沉着的人可。决不能、万万不能、永远也不可以去“碰”雷损这口棺材。

──要是去触摸雷这口棺材你一定会后悔为何要生出来。

这是雷损的禁忌。

绝对的禁忌。

棺材被平平稳稳的停放在马车篷中央后雷损才“敢”上车来狄飞惊上车当然在雷损之后。

他一向最知道白己最逼切要做好的事:不是如何争先而是如何随后。

这点他一向很懂。

所以他是狄飞惊。

一直都是六分半堂的第二号人物。

他也很清楚:要不是他一向都这样想、并且都这样做、而且地做得很好他这个“第二把交椅上早就塌了、碎了、不复存了在六分半堂、武林中、江湖土、世间里完全消失于无形。

包括他这悯人雷损很喜欢狄飞惊。

也很敬重这个人。

因为他知道狄飞惊知道什么是该做的、什么才是不该做的。

刚才纯儿说到“量才适性”狄飞惊无疑就是这种人。

有野心、有志气、有魄力争坐第一把交椅的人俯拾皆是在所多有但一个有野心、有志气、有魄力的人只愿坐稳他的第二把交椅才是万中无一、罕见罕有的人物。

狄飞惊就是这样的人物。

──可是狄飞惊怎么却忧愁起来呢?

──他耽心些什么?

──正午的一战?

──还是另外有些隐衷?

雷损知道这是他认同的时侯也正是狄飞惊该说话的时候了。

这许多年来他们之所以能合作无间便是因为他们各自能演好自己的角色各自站好自己的岗位各自做好自己的本分这充分挥和互为照应的结果使得六分半堂强大无比如果不是遇上了金风细雨楼。

棺材前烧着一炷香。藏香。

藏香很香。

马车内氤氲着悠忽的香气实在非常好闻。

──可是为何要燃香?

──难道棺材里睡着个死人?

如是死人是谁何致于雷损这般注重?为何不入土收殓?为何在跟金风细雨楼会战于三合楼时仍然抬到战场来?

如果不是因何燃香?

问题永远是问题。

当我们试着解答一个问题时如果你认真追索下去又会产生许许多多的问题。

能够有答案尤其是正确答案的问题其实并不多但人生里的问题尤其是无法解决的问题确实是太多大多了。

狄飞惊现在所提出的显然就是一个。

其中一个。

你看这香。”

雷损看去香点着。

香烧了一截香灰正断塌下来掉落在瓷制的心杯炉边沿上。

雷损着不出什么来。

“马车是动着的。”狄飞惊又说了那么一句。

这仿佛是句废话。

马车当然是动着的。

而且还直奔六分半堂。

按照这样的度只怕不消一个时辰就可以同到总堂的“不动飞瀑”。

可是雷损知道狄飞惊必有所指。

所以他耐心的等下去。

等狄飞惊再说下去。

“所以风力很大”狄飞惊果然说了下去:“风力猛劲的时候会影响香的默燃也就是说有风的时候香特别快烧完。”

他顿了顿又道:“故此我们以一顿饭来计算时间那便不甚精确因为吃饭的人有快有慢要是由一直慕恋雷小姐的那位张炭来吃只怕还不到他三扒两拨就只剩下了个空碗。”

然后他补充道:“同理用一盏茶、一炷香、一眨眼来计算时间都不大稳定不大确实如果这时间不重要那还不如何如何刹那间都足以到生死那就所误极大所谬极钜矣他垂着头、但跟里光:“没有时间就没有光阴我们就不会衰弱不会老、不会死这样重要的东西没有准确的计算怎么可以”他坚定地道:“我想日后一定会有些明能够计算出精确的时间而且也许还能够留住扁阴。”

雷损似也期许地道:“但愿能够。”

狄飞惊道:“希望能够。”

雷损接道:“可是如果我们现在想不衰、不败、不死先要解决的便是苏梦枕的问题。”

“我知道”狄飞惊道:“这便是苏梦枕的问题。”

雷掼静了下来寻思。

“先我们曾猜测过苏梦枕之所以急于决战是因为他没有时间再等下去”狄飞惊道:“因为他病。

雷损点道:“时间对他而言非常重要。”

“时间对我们而言也非常重要;”狄飞惊道:“他甚至想要在明天决战为了怕我们临时延期他不惜失去地利、人和答应带队闯入六分半堂。”

雷损嘴角似乎微微有了些笑意:“刚才我刻意忍让是要培养出苏梦枕的傲意和盛气就算是再精明的人在傲慢与气盛的时候总是容易有缺失的。”

他把双手摆在袖子深处仿佛正在抱着自己:“我也藉此辨察他的盛衰强弱。刚才我一味谦让而你替我处处与他争锋我们都配合得天衣无缝。”

“有缝”狄飞惊忽道:“如果我们织就的是天衣我们的天衣绝对有缝。”

““嵩阳大九手”温晚麾下有一名强助就叫做口天衣有缝”与我们的“后会有期”金风细雨褛的“一言为定”齐名江湖你不是说这个人罢?”雷损微说地反向。

“我当然不是在说他”狄飞惊道:“我只是在奇怪苏梦枕实在没有必要把他的急躁和沉不住气表现出来让我们知道的。”

雷损道:“他是故意表现出来的?”

狄飞惊道:“只怕是。”

“他故意让我们以为他不能等?”

“如是也就是说他能等;”狄飞惊道:“至少要比我们更能等他才会故意表现不能等。”

“要是这”雷损沉吟道:“我们以前的一切判断都得要推翻了。他既然能在我们故意表现得谦退畏怯的时候刻意盛气凌人就是要让我们对他作出错误的估计。”

“在战场上错误的估计往往就等于失败。”

“也就是说他的痛不一定那么沉重。”

“可能全不严重。”

“他腿上所藏着的暗器也没有作开来。”

“看来是这样的”狄飞惊叹了一口气道:“虽然花无错的“绿豆口无药可解就算及时剜去伤处也难制止毒力延。”

“而一言为定口依然活着?”

“并非没有可能。”

“他故意要闯六分半堂?”

“有可能。”

“他有必胜的把握?”

至少他现在仍没有败。”

我们也还没有败。”

“因为我们还未曾决战。”

“我们只合力把“迷天七圣”解决掉。”

“但关七也还没有死。”

“关七已经是个废人他断了一臂身受重伤又遭雷殛纵然能活得下来也不足畏”“可是那在关七背后支持他的力量依然是个谜:“飞惊慎重的说“关七一臂被砍了下来但那条“天下万物莫之能毁”的“辟神钢链口也等于是被这一刀砍了下来关七是拖看他的断手走的。”

“你的意思是说?”

“他本来有两只手因被链子扣着只有一半的用处现在他只有一手但⌒全恢复了功用。”狄飞惊的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华“开封府里虽然已没有第二个关七但只要仍有半个关七那也很可观了。”

“何况还来了个白愁飞和王小石。”

“苏梦枕要是没有了白愁飞和王小石他一定不会那么有信心那么胸有成竹”狄飞道:“他幸运此时此际来了这两名强助。”

“他不一定幸运。”

“为什么?”这次轮到狄飞惊问。

“王小石和白愁飞跟纯儿是朋友。”雷损道:“男女间交朋友很容易不只是明友这次狄飞惊沉默良久然后才道:“我看得出来。”

“王小石和白愁飞既然是苏梦枕的朋友”雷损捻须道:“为何不能成为我的朋友”“可是他们之间已结为兄弟。”

“朋友、兄弟、爱情、亲情有时候也会变质的”雷损的眼里也充满着智慧“只是看是什么样的威逼、和什么样的利诱。”

狄飞惊静了下来。

“你的意见?”雷损忽问他这句话的意思是要狄飞惊说话。

“如果这计划能成的确能打击到苏梦枕的罩门金风细雨楼的心脏”狄飞惊道:这样重大的计划、这样重要的步骤所以在进行的时候应该要特别小心一些。”

“你的意思是说……”

“当我们看到敌人的缺点的时候很可能是敌人故意让我们看到的当我们看到敌人的优点很可能那才是他的破绽……”狄飞惊一个字一个字慢慢地道:“对付像苏梦枕这样的敌人是丝毫错失不得的。”

“敌人可能是计?”

“可能"”“就像以燃香来判断时间一般很容易会有差池?”

“是。”

“差池虽然很小但在重要关头却足以全军覆没?”

“同时也足以致命。”狄飞惊答道“有一件事你可能还不知道”“你说。”

“苏梦忱来找过我。”

“他自己?”

“不”狄飞惊道“还有杨无邪。”

“那我们还算什么?提前动攻击吧”雷损着着他那副棺材“我们就照苏公子的计划来对付他自己:”11。”

z五十、红楼梦苏梦枕、王小石、白愁飞一行人回到天泉山的“红楼”里苏梦枕一路行一路咳咳声哙烈远甚于他力战关七、与雷损对峙之时。

楼子里只剩下苏梦枕、白愁飞、王小石、杨无邪、师无愧、莫北神等几名要将。

王小石和自愁飞看着他如抽风袋般播动着的肩背眼中都流露出耽忧之色。

杨无邪自一口白玉小瓶倒出了几颗药丸苏梦枕也不取水仰吞服合目养了一阵子的神王小石低声道:“大哥可能要先歇歇。”

白愁飞默道:“我们晚上再来。”

苏梦枕忽然又睁开了眼睛又出森冷寒光忽然道:“禁忌:那是禁忌:”众人一时都不知道苏梦枕指的是什么一时间都现出了茫然的表情。杨无邪返身入内白愁飞却道:“那也不一定。”

苏梦枕即问:“为什么?”

白愁飞反问道:“我们今天是不是成功地打击了迷天七圣?”

“至少是重创了关七。”

“关七他为什么会来?”

“他以为“六分半堂口正与我们互相对峙中没想到我们竟会联手先剪除他。”

“所以敌人给我们看到的破绽未必是真正的破绽;”白愁飞道“我们看不到的破绽往往才是敌人的罩门。”

“你的意思是说……”

“同样的敌人让我们着到的禁忌未必是真正的禁忌。”白愁飞飞了飞眉毛“雷损表面上对那口棺材敬若神明可能只是故弄玄虚。”

“可能”苏梦枕欣赏地道二也可能不是。”

莫北神接着:“如果万一是:我们就得要顾虑到棺材要的是什么叮”白愁飞立刻反问道:“如果雷损的目的就是要我们大伤脑筋、大费周章、疑神疑鬼、投鼠忌器呢?

莫北神微征一窒。杨无邪已从室内行出手里拿着一册宗卷道:“根据纪录在过去八年来六分牛堂在遇到重大事件的时候雷损都抬出了棺材没有人知道棺材有没有开启过因为在场的人后来能活着的只有一个狄飞惊。”

苏梦枕沉思。

白愁飞蹙眉。

“还有六分半堂的子弟对这口棺材既敬且畏如果是堂中小卒冒渎了棺廓必定就地处死当年:有一名堂主因为不小心把手在棺材上按了一按雷损就着人砍掉他按在棺上的两只手指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在得到指令之前行前那付棺木的十里之内。”

杨无邪侃侃而道:“雷损在每一个月圆之夜总是要独对棺木一个晚上谁也不知道他在干什么。”

苏梦枕忽问:“雷损把棺木搁在那里?”

“不勒飞瀑之前。”

“不动飞瀑是六分半堂重地?”王小石问。

“是。”杨无邪道。

苏梦枕道:“后天我们正是要攻取这个地方。”

白愁飞问:“被砍掉手指的堂主是谁?”

杨无邪答:“他已被降为第十三堂主“独脚铁鹤”周角。”

白愁飞一皱眉道:“六分半堂不是只有十二名堂主么?”

杨无邪道:“周角被贬只算是“半名”堂主地位略高于丁瘦鹪、厉单、林示己、林己心等香主。”

白愁飞沈吟道:“哦……”

苏梦枕神眼一亮:“二弟的意思……

白愁飞道:“除了狄飞驽之外周角是曾最接近及接触过那日棺材的人。”

苏梦枕道:“我们当然不能向狄飞惊求证的事”白愁飞接道:“却可把周角“请田同来问问。”

苏梦枕道:“六分半堂断不会料到我们竟会打一名连堂主都算不上的人的主意。”

白愁飞道:“何况冈角手指被砍心怀怨愤就算未必会出卖六分半堂但也对那口棺材心存赚恶。”

苏梦枕唇边居然微微有点笑意:“所以有时候看来没有用的人却常常大有所用白愁飞道:“同样看来毫不起眼的疏忽却往往造成致命伤。”

苏梦枕道:“但这个伤肯定是六分半堂的。”

“凡是伤。都会痛敌人的伤处就是自己出击的重点”白愁飞道:“不过像狄飞惊那种伤实在很可能反而成为出击者的致命伤。”

苏梦枕黔怼头道:“你注意到了?”

白愁飞道:“我看见了。”

苏梦枕道:“别人以为你很骄傲、很自负的时候你却什么都留意到了。”

白愁飞道:“所以我才自大得起。”

苏梦枕一时说不下去。

王小石即道:“你们是说狄飞骜曾抬过头?”

苏梦枕道:“在闪电的刹那。”

白愁飞道:“在拦截关七夺路而逃之际。”

“狄飞惊的头骨没有折断他自然也可能有武功可能还是绝世的武功;”王小石问:“只是他为啥要作这样的隐瞒?”

“他要人掉以轻心。”白愁飞道“敌人集中注意力在雷损他就可以在重大关头助雷损一而胜。”

“不一定。”苏梦枕忽道。“也有可能助我们一击不成!

“哦?”白愁飞目注苏梦枕。

“雷损也不一定知道狄飞惊的颈骨没有断”苏梦枕道“或者狄飞惊的颈骨的确折断过可是现在又复原了。”

杨无邪道:“问题是在:雷损与狄飞惊合作无间、肝胆相照并肩作战的原由我们找出来了没有?”

王小石笑着说:“他们肝胆相照。也许是因为他们一个生有肝病一个患有胆病。”

莫北神却正色道“只要找得出原由来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苏梦枕微喟道:“不过天底下没有颠扑不破的道理也没有拆不敬的关系永不变质的感情。”

白愁飞一哂道:“所以也没有永远的朋友永久的仇敌。”

王小石忽然大声道:“不对!”

白愁飞瞪住他道:“就算不对也是事实。”

王小石道:二要是人生是这个样子那还有什么好玩?”

“活着是件庄严的事没啥好玩的:“苏梦枕淡淡地道:“现实本就不好玩得很只有在梦中才好玩。”

“活着就算不庄严也很无奈因为你除了死就是活没有别的选择。”白愁飞道:“所以我要活得好活得光采活在胜利中那才活得过瘾活得痛快:”“因为这是梦想所以我们都活在梦里偶尔也算是会有好玩的事儿。”苏梦枕居然笑了他一笑又咳嗽眉一撮像是什么地方刺痛了一下似的可是他若无其事的接道“这是红楼我们仿佛都是活在一场红楼的梦境里。”

王小石喃喃地道:“不过我们能在一起共商大计倒真似一场梦。”

“不道到了后天这场梦就得醒了;”苏梦枕道“不是六分半堂惊梦便是金风细雨楼的梦醒。”

王小石问:“所以你才故意表现得非常骄傲?”

苏梦枕道:“我要让他们都以为我骄傲。”

王小石道:“骄傲的人容易大意。”

苏梦枕道:“我就是希望他们以为我正在大意。”

王小石道:“但雷损也要你以为他懦怯。”

“所以我跟他真是天造地设天生一对:“苏梦枕居然笑了出声“他尽量胆小怕事我全面趾高气昂真正的实力谁也不知双方都在试探虚实我们都是在演戏!”

白愁飞笑道:“人生本就像一场戏。”

王小石咕噜道:“我宁愿像梦。”

苏梦枕对白愁飞道:“你我那一场戏也演得很逼真。”他顿了一顿又道:的一样。”

王小石恍然道:“你们……原来……

苏梦枕微笑道:“我要老二当众与我冲突让他们以为我们军心未固、人心末稳。”

王小石茁笑道:“果真是敌人让你看得儿的破绽可能是个陷阱。”心中忽掠过一个念头:他原以为白愁飞和苏梦枕真的容不下对方只耽心一山不能藏二虎而今得悉反而是双方当众“演一场戏”受欺瞒的是自己心中也真有些不是滋味。

可是他很快的便开解自己:

──大哥和二哥配合无间为的是对敌他俩没有真的龃龉那是好事自己应该高兴才是!

却听白愁飞道:“不过对关七放虎归山对六分半堂身闯虎穴我还是非常反对。”

苏梦枕道:“你不明白的。”

白愁飞道:“那你就让我明白明白。”

杨无邪插口道:“楼主行事莫测高深不一定要事先道分明。”

白愁飞道:“事先明白总好过事后反悔。”

师无愧忽道:“你是什么东西公子做事要先跟你说原由?”

白愁飞道:“我是副楼主你这样对我说话算是什么态度!

苏梦枕低叱一声:“无愧!

师无愧低退后不语。

白愁飞兀自道:“关七已去来者可追但我们没有必要让敌人以逸待劳。”

苏梦枕脸色一变道我自有分数!

白愁飞仍寸步不让:“我们是在同一战线上理当明白个中内情。”

王小石慌忙道:“我们才加入不久很多事情还末拿捏到分寸机密大事确乎不宜大多人知晓。”

白愁飞仍道:“连我也不可以知道?”

“如果你是六分堂派来的人”苏梦枕冷笑道“我把什么都告诉你岂不是正好入彀?”

“好好:“白愁飞怒笑道:“我来帮你你竟以为我是奸细!

“这是我楼子里的事关系到上上下下千百人的性命安危我自然要审缜从事”苏梦枕冷着睑色道“再说你来帮我我也一样帮了你:没有金风细雨楼起用你你又如何能逞野心、立大叶?”

白愁飞忿然道:“你以为我非金风细雨楼便不能创道立业?”

“非也。”苏梦枕依然沉着地道:“我就是着得出你们两人非池中物日后必有大成才诚意邀你们进楼子里来。”

王小石见白愁飞和苏梦枕又过不去起来忙圆场道:“全仗大哥的慧眼和栽培不然我还在路口医铁打二哥仍在街边卖画。”他这几句话是由衷之言说的十分诚挚。

白愁飞静了一阵子忽问:“你怀疑我们?”

苏梦枕一笑道:“要是怀疑你们现在还会在这里?”

白愁飞是一个非常坚决的人他坚持问下去:“你着是不怀疑我们为何在这生死关头仍有所隐瞒?”

“任何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苏梦枕平静地道二就算是无邪、无愧他们跟在我身边多年有些事他们仍然是不知晓的。”

杨无邪即道:“但我们并没有追问。”

师无愧也道:“因为我们信任公子。”

“你既不任我。我又为何要信任你?”白愁飞固执地道“你既防范我们又为何要重用我们”“你错了。”

苏梦枕吐出了这三个字。

他的忍耐已到了极限。他因为太过重才才一直没有作。“我就算怀疑你也会试用你不试用你又如何才能信任你?在暴风雨前我们还不能问舟共济你还不能对联手放心那只有徒增覆舟之危了:“苏梦枕道“任何人都不会在一开始就信任人何况你们出现的时机恰好就在金风细雨楼与六分半堂决一死战之际未免太过凑巧了。”

这次到王小石忧心忡忡的问:“你认为我们是故意潜入金风细雨楼卧底的?”

苏梦忱道:“不是。”

王小石问:“为什么?”

苏梦忱道:“因为谁也料不到我会这样的重用你们。就算你们很有本领我也可以弃置不用甚至着人杀了你们。但是谁也无法料定我的反应所以不甚可能局来卧底。”

他了顿又道:“更何况在雨中废墟里我吃了一记“绿豆”暗器的时候你们就有机会在那时候杀了我恨本不需要作卧底。”

王小石目光垂注在苏梦枕的腿肚子上:““绿豆”很?”

苏梦枕道:“毒得乎想像。”

杨无邪道:“花无错存心背叛要取鲍子的命不够毒的暗器他也不自使出来。”

王小石耽心地道:“不知……有没有妨碍?”

苏梦枕还末答话白愁飞已道:“他不会回答的。就算答你也未必说真话。”

苏梦枕眼里已无了笑意:“你很聪明。”

“我喜欢交聪明的朋友最好是人又聪明良心又好的人”苏梦枕忽把话题移转:“止如找老婆我喜欢人又长得漂亮心地又好又能干聪明的女孩予。聪明的要因要对着一生一世要是不够聪明那漂亮只是虚徒增烦恼。故此宁愿不甚美也不可不够聪明。美会逝去聪明永存。可惜人世间又美又好又聪明的女子不可多得纵是男子也少之又少。”

王小石笑道:“雷姑娘美极了人又聪明良心又好。”

“良心我不知道她武功却是不成;”苏梦枕也笑道:“不过她确是又美又聪敏所以我要托你一件事。”

王小石乐得把白愁飞与苏梦枕的争执化解忙问:“什么事?”

“在私下与你说这件事之前我们正要面对的是后午六分半堂之会?”苏梦枕长声道:“我们现在有一些事是必须要做的:那就是要有充分的歇息然后”“我们再聚于此地。共同擘划攻破六分半堂的大计:”11。”

z五一、道旋风“我的大计就是财:“唐宝牛喝到第三的时候眼睛已经有点了直舌头也大了起来“待了大财我就可以做我要做的事“你到底想做什么事情?”张炭已喝了十六碗脸不红、气不喘他饮酒要比喝茶还顺畅但算来还是要比吃饭慢上一些。

“我需要一个如花似玉有闭月羞花之貌的老婆”唐宝牛眼里充满了幻想“我要出名成大名让人人一听我唐宝牛都怕了我都吓退三步……”

“你要做到这点不必要等到财。”

“哦?”

“你只要去买一把刀就够了。”

“买刀干啥?”

“你只要在心里不高兴的时候有人敢笑你就别管认不认识一刀割下他的瓢子如果在你心中高兴的时候有人胆敢哭丧着脸你就一刀劈下他的脑袋有闲之余还可以挺。刀去抢个貌若天仙的美人兄回来这样一来只要半年功夫只要你还能活着包管教你名震天下。”

“呸?我要行侠仗义这种恶霸行迳怎适合我的作为!”

“那你还想要干什么?”

“我刚才说过了我要成名我要娶个漂漂亮亮的老婆我要住得舒舒服服过得快快乐乐我还要一身武艺比沈老大、苏楼主、王老石、白阿飞的武功都高我还要人人都佩服我侠名震天下方恨少见着我便后悔当年为何不早些巴结我……”

“我不明白。”

“你不明白什么?”唐宝牛诧问。

“你的愿望说难不难说易不易但跟财都全无关系;如果你有能力去做现在就可以做到。”张炭道:“财只可以让人活得舒服一些或许还可以要到几佴外表美貌里面草包的老婆还有一些趋炎附势的小人奉承讨好你但要打败苏梦忱那额枭要沈虎禅这等人杰佩服你可全起不了作用。其实一个人只要心里舒服:量才道性不管住哪里怎么过也都一样舒服。”

唐宝牛想了想顿时豪笑道:“好既然银子买不到这些我还要那么多钱夹干什縻!”其实知足常乐只要明白这个道理人人都可以富甲天下。”

他拍了拍自己的脑门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想要做的事不一定要等到达才能做而且还要先干了了有可扛达可惜这道理到现在道是有很多人想不明白。”

说罢又去叫了一坛子高粱边向张炭敬酒。张炭仰脖子一口乾完唐宝牛却只呷上一小口。

张炭初不为意后来还是现了。

于是他问:“怎么你喝起酒来就像蚂蚁饮水?”

“什么蚂蚁饮水?”唐宝牛听不懂。

“少啊!”

“因为我不会喝酒。”

张炭登时大笑狂笑。

“笑什么?”唐宝牛颇感不满他知道张炭是在笑他。

“我看你牛高马大威武非凡以为你有海量原来竟如此喝不得酒可笑可笑!

“有什么可笑的?一个高大威猛的人不见得就能;一个小精悍的人不见得就不能饮。”唐宝牛大眼一翻道“正如高壮雄豪的人可能心底善良;但矮小温和的人也有可能心存恶毒反之亦然。以身形论心性、好恶那是白痴才干的事。”

“所以能喝酒的未必是真豪气不善饮的未必非大勇。”

“同理能饮的不见得就是好汉不擅饮的也不见非好汉。”

“你的意思是说:喝酒归喝酒好汉归好汉。”

“酒是酒人是人有人以酒许人正如以文论人都是狗屁不通的事。”

“你既不能饮又要叫酒?”

“我不善饮你却能饮。”

“所以你买酒我喝酒?”

“对;我且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说。”

“我平生不喜请人喝酒酒能乱性一些自以为好酒量的人不醉时已不说人话醉了后说话一如放屁所以我不请人饮酒……你是例外。”

“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你说我听。”

“我今晚才第一次喝那么多的酒。”

“哦?”

“因为我看不起的人请酒我不喝;看不起我的人自然不会请我喝酒。要我自己买酒我宁愿花银子买饭吃;而我的好友们都不嗜喝酒。”

“那今晚你是在赏面给我了?”

“这话倒也不假。”

“看不出你个子小小酒量却好。”

“我自己原先不知道现在看来倒是事实。”

“所以我负责劝酒你负责饮酒。”

“如果你有心请我多喝点为何不叫点下酒的东西?”

“好你要叫什么下酒?”

“饭当然是**辣香喷喷白雪云的饭。”

“好没问题我叫饭给你下酒但只要你多赏我一个脸。”

“要我多喝一窿?”

“非也。我只想多知道一件事情。”

“果然”张炭一笑道“你这人好奇心志重不问个水落石出不死心。”

“我这叫不到黄河心不死”唐宝牛搔搔耳颊笑道“你跟那个雷纯是怎么认识的?”

“告诉你也无妨”张炭又一口吞掉一杯酒唐宝牛为了要听人的故事忙着殷勤为他倒酒“你有没有听过“桃花社”的“七道旋风”?”

“是不是长安城里由赖笑娥统御的朱大块、张叹、“刀下留头”等六人所组成的“七道旋风”?”

“便是。”张炭道:“你总算还有无见识。”

“我的优点很多”唐宝牛笑嘻嘻的道“你大可慢慢掘。”

“七道旋风里我也是其中一个。”张炭酒兴上了话说得更起劲了“我跟赖大姊等生死义结、清同手足”“对了就像我和沈虎禅沈大哥及方恨少一样。”唐宝牛插嘴说。

“有一年元宵节“杀手员外”曾在长安城花灯会上暗算方振眉可是功败垂成你可有听闻?”

“有。那是轰动天下的大事我怎会不知?”唐宝牛眼睛着亮“方振眉是萧秋水之后最教人注目的大侠杀手员外是“舟子杀手”张恨守之后最有名的杀手幸好他杀不着方振眉……”

“他也杀不了方振眉。”张炭道“所以他迁怒于赖大姊。”

“他要杀赖笑娥?”唐宝牛惊问。

“有我们在他也杀不了赖大姊”张炭叹道“所以他一气之下盗了一册赖大姊的星象真监秘本一路逃到庐山去。”

“嘿”唐宝牛眉毛一斩道“教他得手了你们也真差劲。”

“故此我也一路追到庐山去。”

“就你一人?你那干结义弟兄呢?”

“他们走不开”张炭道“因为城里忽然来了一个极厉害的神秘人物。”

“是谁?”唐宝牛奇道:“有什么人要比“员外”更厉害?”

“我们也不知道他是谁迄今尚不知他是敌是友”张炭道“只知道他又高又瘦脸白森寒背上掮了个又旧又的包袱任何人跟踪他都撮不上俟跟他动手都胸口一个血洞不曾有半个活着的……”

“好厉害”唐宝牛顿时叫道“他是谁?”

“你没听我先前说了吗?我们也不知道。”张炭也叫道“所以张叹、“刀下留头”朱大块、齐相好等弟兄才留下来陪赖大姊驻守长安城我独个儿去抓“杀手员外”。”“你一个人对付得来吗?”唐宝牛斜睨了他老半天“我要是你的兄弟也不会放心你一个人去。”

“说句实话”张炭苦笑道“我想独力干点扬名的事儿是偷出去的赖大姊等事先并不知情。”

“好极了!唐宝牛拊掌道“我也常做这种事沈大哥时常给我气得耳朵都歪了。”

“可是我这一来差点没送了性命!”

“性命送掉不妨人怎可不做好玩的事?”唐宝牛这次自动喝三“大”口“你我同一性情当浮三大白。”

张炭一口把碗中酒乾尽。“我追踪杀手员外到了庐山眼看逼近他时他却失去了琮影我知道他已现了我要来杀我了……”

“所以你准备跟他拚了?”

“不我逃。”

“什么?”唐宝牛又叫了起来。

“我一逃他才会以为我怕他他立刻追杀我这一现身我们才能激战起来。”

“杀手员外身上有至十六种兵器每一种都是用来对付有不同特长的敌手你……

怎敌得过他?”

“我敌不过。”张炭道“所以我一上来就偷走了他身上的至十六种武器。”

“对打你不行偷你是行的”唐宝牛瞪着眼道“不然你怎么偷得了我怀里的手绢。”

张炭只横了他一眼迳自说下去:“可是纵没有了武器我还是敌不过员外。眼看就要丧在员外的手下忽听松石间一个女子的声音道:“老五凭你身手要独战这死人员外还差一截呢大姊说的你不相信现在自己吃着亏了。”

“暧你的赖大姊来了不成?”

“我登时一怔员外也吃了一惊提防起来却闻一个男子悄声的道:“大姊咱们何不一起做了他?”只听原先的女音如银铃般笑了起来:“他要莽撞让他吃热小亏也好方公子片刻就到到时候看员外还怎么杀人?”张炭坠入了回忆之中“你知道杀人员外吃过方振眉的亏而今一听赖大姊和兄弟们来了方公子马上就到心中一慌那敢勾留立即夺路而逃”“你居然给他逃了么?”

“我即以反反神功击了他一掌;”张炭道“他伤得很是不轻。”

“不过仍是逃了是么?”

“逃了我当时也受了重伤追不上。”“你那个赖大姊是怎么搞的?”

“因为来的根本不是赖大姊”张炭摇头笑道“那女子的笑声也很好听但比起赖大姊来还是差了点我一听便知道不是真的大姊所以知道那女子只是要用话扰乱员外的心我便蓄力反击一掌伤了他让他胆丧而逃……”

“来的不是赖笑娥……”唐宝牛灵机一动拍着大腿道“一定是你姊姊:”“啐:“张炭没好气的道:“我没有姊姊。”

“那……”唐宝牛试探着道:“敢情是你的妹妹?”

“:“张炭白了他一眼“我妹妹胖得像头大象外号大肥獭她上得了庐山来除非庐山高不过一匹马。”

“那么……”唐宝牛苦思半天终于恍然道:“一定是雷纯:”“聪明:“张炭恨恨地道。

“她是开封府六分半堂缌堂主雷损的独生女儿再说她不久之后就要嫁了”唐宝牛居然细心起来“她到庐山干?”

“她是逃出来的。”

“逃出来的?”唐宝牛的眼珠又几乎跳出眼眶之外。

“她一向都甚有志气以前在六分半堂曾是雷损的臂助但雷损而今信重狄飞惊与雷媚与金风细雨楼哄得如火如荼她活在两块巨石之间如受烈火寒冰煎熬又苦无武功无能为力。雷损要把她嫁给苏梦枕用意是伏下一记杀着控制金风细雨楼雷姑娘只觉苦恼便偷偷的溜了出来以她的聪明智慧摆脱了追踪的人……”张炭说到这里不禁长叹了一声:“这天她到庐山游玩刚好逄着我遇危他一见我和员外的武功便知道我们的身分联想起员外曾在花会上杀方振眉而功败垂成一事她即以一人装成赖大姊和弟兄们数人的声音来吓退员外…“雷纯会扮作几种声调么?”唐宝牛讶异地道“包括男声?”

“她外柔内刚是个很有本领的女孩子;”张炭欣佩地道“可她的身体太羸弱。”

他顿了一顿又道:“不过其实员外也挺狡猾的他没有走远又倒了回来。”

唐宝牛跌足道:“这可糟了。”

“幸好雷姑娘一现身来就对我以最快的时间说了几句话这几句就是杀手员外武功的弱点俟他一回来难我就以猝不及防的一轮急玟在他应对失措之际又重创了他这一下员外可真的吃了大亏不过他仍死心不息沿路上伏击我们。”张炭道“我的偷术跟打人的出手完全不一样。打击敌手出手越狠、勇、猛越好要求力大劲沈偷术则完全不一样讲究轻、巧、技法与快越是微波不兴、纤尘不扬越好;故能打倒对手跟是不是能偷着别人身上的东西绝对是两回事。”

“所以能取得到那人的事物不见得也能打倒对方;”唐宝牛这次作了个聪明的总结“所以你不是我的对手。”

张炭不去理他。“那时侯我不知道雷姑娘是六分半堂总堂主的掌上明珠我还以为她武功高强深藏不露后来才知道她完全不会武功但却智能天纵对武功博识强记对各家各派武功都很了然。她及时让我开了窍以几招高深的盗技吓退了员外。”他喟然道“故此一路上着似是我保护雷姑娘其实没有她我早就命丧在杀人员外手上了。每次员外在什么地方设下埋伏、用什么诡计来喑我们雷姑娘都能事先算中或安然妲避或授计于我准确反击使杀人员外每次都落空而退。她还提醒我运用“八大江湖术口使得一路上各路好汉挺身相这才逃得过员外的追杀。”

唐宝牛倒有些不信了:“她有这么厉害?”

“这一路上我们在“愁予亭”中结义咱们一男一女在江湖上行走不结拜为兄妹总有不便。”张炭把这一段草草略过“我带她回到长安赖大姊也很喜欢她也收她为七妹子……”

唐宝牛忽问:“你们原先不是有一位七妹叫做小雪衣吗?怎么……?”

““桃花社的“七道旋风原本是赖笑娥大姊、朱大块儿、“刀下留头、张叹、我、齐相好和小雪衣可是小雪衣曾失踪了一段时期人人都叫惯了“七妹子”雷姑娘来了大家惦着小雪衣不意也叫她七妹子起来了。”

唐宝牛又问:“那她还为何要回到开封府来?”

“她怎放得下心这儿?”张炭道“再说六分半堂的人也找上了桃花社同赖大姊要人要是雷姑娘想留那还有得说的但雷姑娘地想回来……”

“所以你就陪她同来了。”唐宝牛哈哈笑道“这次可是你护送看她回来了。”

“不是张炭像是在自我嘲笑的道“她也是偷偷出来的只告诉了赖大姊到了中途又给六分半堂的人截着了派了一大堆婢仆老妈子的跟着她……我……我是到开封府找她的。”

唐宝牛张大了口“你……你不是要告诉我你也是从“桃花社”出来的罢?”

张炭又在大口喝酒。

唐宝牛本来想调侃几句忽然间他想到了温柔。

然后他想通了。

他明白了一些事情只咕哝了一句:“这年头溜家的人倒特别多……”便没有再说什么也在默默的喝酒。

张炭吞一大碗他才喝一大口。

在他而言已经算是尽情的喝了。

数字上的量或大或小或多或寡因人而异例如在富人眼中的一两银子比值屁都不如落在穷人手上则不惜为它头穿额裂了。

在这样一个昏幕外面下着连绵的雨。这时候的雨时来时收又似永远没有完结。

在这雨声淅沥的酒馆子里唐宝牛却有与张炭一般的心情。

俟张炭的故事告一段落便轮到唐宝牛诉说自己认识温柔的经过……

他们各自有骄人的往昔那就像好汉敞着胸瞠让刀客骓刻流血的痕迹有他们不惜抛头颅、热血的生死之交当然也有他们心坎底里梦魂牵系的人儿……

“这雨几时才会停呢?”

“金风纲雨楼和六分半堂的仗打完了而已下成了雪罢?”

“我们把酒带出去淋着雨喝。”

“好:我们且把雨水送酒喝。”

“小张我们这就散步去……”

“雨中步?跟你?”

“跟我又怎样?难道你有别的选择?”

“对有就不跟你了。”

“你这人现实、冷酷、无情、无义……

“好啦别骂了白天还没骂够么?”

“够了够了酒倒没有喝够……”

“那我们就提出到外面喝看我们在雨中能见到什么?”

“你真蠢:“唐宝牛不知打何时起也喜欢学温柔一样常骂人蠢、笨“雨中见到的当然是而….…”

“对雨中见到的这不是而是什么……”张炭笑得几乎在雨中摔一跤。但就算是在他们醉后的梦里也难以梦到他们不久之后在雨里所看到的情景11。”

z五二、风声雨声拔刀声声声入耳两人说着喝着走到门外张炭几乎一步摔倒唐宝牛笑得直打跌:“看你喝得脸不红、气不喘、酒呃不打一个似的以为有多大能耐原来走起路来已在打醉八仙”张炭扶着店门气吁吁的道:“谁说:我我走给你瞧……”勉强走了几步只觉头昏、脸热、头重脚轻唐宝牛笑他笑没几声忽闹内急当下便道:“你自己闹我到后头解手去:”张炭挥手把头搁回桌子上“去去……”

时已入黑外面雨势不小雷行电闪酒馆里只亮着几盏昏只有两巨桌客人掌柜和店伙见唐宝牛与张炭一个猛吞、一个小酌但同样都醉了六、七成虽然放浪形骸了些不过没招惹看人又付足了酒钱便任由他们胡闹。

偌大的一间酒馆只有数盏油灯加上外面风雨凄迟馆子里显得特别幽黯。

一般馆子里的酒客酒酣耳热之际大呼小叫猜拳助兴都属常见但今天馆子里三五人聚在一桌低饮酒都似不问世事。由于这是酒馆在酒子里居然会有这样子的安静实在可以算是个意外。张炭看着那几张桌子上的杯子不禁有点怔。外面轰隆一声原来是一个惊雷。

意外的惊雷。

唐宝牛已走到后头去了。

后头是毛厕。

张炭等唐宝牛的身形自后门掩失后才用一种平静而清楚的语调说:“你们来了。”

没有人应他。

只有三张桌子的客人。

三张桌子八位客人。

八位客人都在低饮杯中酒外面风雨凄迷幕初浓夜正长。

他在跟谁说话?

外面没有人只有一、二声隐约的马嘶就算有路过的汉子也仍在天涯的远方。

张炭的请向谁而?

难道是那位白胡子灰眉毛遮掩了面孔的老掌柜?还是那个嘴角刚长出稀疏汗毛的小店侏?

张炭又饮下一大碗酒金刀大马的坐在那儿沉声道:“既然来了又何必躲着不见?”

他说完了这句话又静了下来。

一阵寒风吹来。

店里的烛火一齐急晃了一下骤黯了下来。

张炭只觉得一阵寒意。

一股前所末有的悚然。

外面又是一声惊雷。

电光一闪而没。

唐宝牛推开店里的后门一摇三摆的口里拉了个老不龙冬的调往店后的毛厕走去。

大雨滂沱。

身全湿。

唐宝牛根本不在乎。

一个喝醉了酒的人根本不介意睡在自己所吐出来的秽物上又怎会在乎区区一场雨?

唐宝牛仰着脸让雨水打在脸上他张大的口把雨水当作醇酒豪饮。

要真的是酒他反而不敢如此鲸吞。

他喝了几日雨水自己没来由地笑了起来由于天雨路滑几乎使他摔了一跤他便用手在一个矮树上扶了扶走了定神才往前走去。大雨愈渐浓密千点万声使他眼前模糊一片看不清楚。

毛厕在店后边。

那是一座用茅草搭成的棚子只能供一人使用。唐宝牛正是要用。

他急得很。

一个人喝多了酒总要去如厕不然反而不大正常唐宝牛一向是“直肠子”除了个性如此消化排也无不同。

他小里嘀咕:好在往毛玩的路上两旁种了些矮树否则一不小心张炭没摔个仰不叉自己可先跌个狗抢屎!

他走上几步石阶打开了厕所的门臭气扑鼻苍蝇群舞他也顾不得那么多走了进去掩上了门。

就在他掩上门的霎间轰然一声。

电光划破而空。

大地一亮。

在这电光乍闪间在密雨交织中的两排“矮树”原来并不是树。

而是人。

精悍、坚忍、全身黑衣蒙头鱼皮水靠动装的人。

可惜唐宝牛看不见。

他已进入毛厕里。

这些黑衣人立即“动”了起来。

就算没有雨这些人的行动快、、而不带一丝风声手里都掏出着几件事物迅疾接驳成一把锐刃长枪分四面包围了毛厕枪尖对准毛厕的草墙在雨中电光下骤闭起精寒其中两人还飞跃而上落在毛厕顶上枪尖抵在毛厕的顶上。

没有一点声息。

更何况这是而被。

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

他们都在等。

他们都在等什么?

又是一记惊雷惊破了大地惊亮了群雨。

又是一声雷鸣。

油灯呼地一声其中一盏灭了飘出一缕辛辣的黑烟。

张炭的脸色微变。

他自袖中掏出一盒指甲大小的铁盒用指甲挑开了盖子沾了一些盒内的事物在指甲上放在鼻上索了一索然后才道:“没有用的。八大江湖我都精通这“灭**还赚不着我:”这次他收到了反应。

他听见刀声。

拔刀声。

第一张桌子传来一阵刀声。

优美的刀声像一串风过时的铃铛又像一声动人的呻吟。

这么好转的刀声张炭很少听过。

这种刀声不像是在拔刀而是像是演奏。

第二张桌子也传来刀声。

只有一声。

好快。

他听见的时候那人刀已在手。

这种刀声才是真正的刀声从刀声里便可分晓:一刀出手人命不留!

第三张桌子却没有刀声。

刀一在手已有剧烈的刀风但连声音也没有。

这人拔刀竟然没有拔刀之声!

这样子的拔刀已经不是拔刀而是在杀人了。

“原来是你们。”张炭叹道“真没想到今晚我不但能听到风声雨声还可以听到刀风刀声。”

唐宝牛掩上了门扉。

他很急。

生老病死就算武林高手也难免武功练得深厚且得养生之道的也只不过能长寿一些外面滂沱大雨喧哗而嚣。

外面除了雨还有敌人。

不知是谁的敌人。

可怕的敌人。

还有雷电。

又是一响。

雷响在电闪之后。

因为距离远在天外所以雷鸣和电闪才分得出先后可是那一刀只有刀风没有刀聱张炭算来算去在北京城里只有一个人能得出来。

同样的那只有干净俐落的一响刀声和那绵延悠长的刀声也只有两个人可以得出来。

第一个人拔刀无声必是“五虎断魂刀”的顶尖儿高手彭尖。

第二个人拔刀只一声乃声陡然而起、戛然而止便是“惊魂刀”习家庄主习炼天:

第三个人拔刀作龙吟比琴鸣筝响还动听就是“相见宝刀”当代传人孟空空。

张炭知道必定是他们。

所以他只有长叹。

趁他还能够叹出来的时候。

“你们好:“张炭道:“在开封府里在王小石还未来之前最可怕的五把刀没想到后面三把今天都到齐了。”

他这句话很有效。

张炭正是要他们说话。

对力不动声色来意便难以捉摸。

果然习炼天立刻就问了下去:“还有两把?”

张炭道:“而且是排第一和第二约两把。”

召炼天冷哼一声。

他的刀薄如纸突然出厉芒。

五彩的厉芒。

难道他的刀也似人一般竟会有喜有怒?

这次是彭尖问:“是谁?”

他说话的声音好像是一个被人用手掐着咽喉快要窒息似的但他整个人又精壮得像头牯牛一般。

“苏梦枕的“红袖小刀”和雷损的“不应宝刀。”张炭答。

张炭这样一说那三个人的脸容都放松了下来。

本来张炭那一句话等于是侮辱了他们而今张炭一道出了那两人的名字反而像是恭维了他们。

而且还是极高的恭维。

所以三个人的心里都很舒服。

“苏梦枕的“江袖跟雷损的“不应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孟空空悠闲地道:

“你认为呢?”

“他们还没有比过”张炭道“我不知道。”

孟空空优雅地道:“那你知道些什么?”

张炭道:“我只知道你们来了。”

盂空空悠悠地道:“你可知道我们来作什么?”

张炭又叹气了。

他每次叹气都想起他的好兄弟张叹。

因为“大惨侠”张叹也老爱叹气。

“我不知道”他说“我只知道你们已拔出了刀。”

孟空空笑了:“通常拔刀是要干什么的?”

“杀人。”

张炭只好答了。

孟空空以一种悠游的眼色看他。这人无论一举手、一投足都十分幽雅好看。“这儿有谁可杀?

张炭又想叹气。

“我。”

他指着自己的鼻子道:“如果你们不想杀掉自己好像就只有我可杀了。”

“对了:“孟空空愉快她笑道:“你猜得一点也不错!”

人生有些时候对比错更痛苦。

张炭现在就是这个样子。

他这个答案却使张炭说什么也愉快不起来任何一个人只要是面对这三大刀客谁都不可能愉快得起来。

张炭也不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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