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白无相知天下唯有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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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没有朋友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最忠诚的朋友。

如果你没人了解请找狄飞惊狄飞惊会是你的知音。

如果你惹上麻烦请找狄飞惊因为他可以为你解决一切疑难。

即架你想日。短见。$找狄飞惊他必定能让你重萌生机纵连皇帝老子拿一千万两黄求仃去死$也不肯为他割伤一只手指。

这是城里流传广的传说。

可惜狄飞惊只有一个要见他并不容易。

天下间只有一个人可以随时都见得若他既不是狄飞惊的儿女因为狄飞惊没有儿女:也不是狄飞惊的夫人因为狄飞惊没有夫人。狄飞惊一生只有朋友没有家人。他只独身一人。

能够随时都见得到他的只有雷损。

任谁能交到狄飞惊这样的朋友都一定能有惊人的艺业但也许狄飞惊真正的知交也只有雷损一人耳。

有人说狄飞惊能容天下雷损能用狄飞惊所以他能“得天下”。

可是也有人说一山不能容二虎雷损与狄飞惊现在不$等天下大定时也难免会两虎相$这绝对可以说是“六分半堂”的一大远忧也是一大隐忧。

苏梦枕当然听过这些流言。

——至于最后一项传说正是他亲自“创造”出来的故意让这些话流传江湖然后他在等待“六分半堂”这两大巨头的反应。

消灭敌人的最佳方法是:让他们自己消灭自己。

让敌人自相残杀的方法先便是要引起他们互相猜忌:

——一但互相猜疑便不能合作无间只要不合作无间便有隙可趁。

要引起敌人互和不信任可以诱之以利但对付像雷损和狄飞惊这等好手威迫利诱全成了小孩子的玩意。

所以苏梦枕就制造流言。

流言永远有效。

——就算是定力再高的人也难免会被流言所欺、谣言所惑因为流言本身能造成一种压力像雪球一般越滚越大所谓“流言止于智者”但你就买疋布也得要看是不是品质保证的老字号智者也难免要听流言只不过是对流言较有所选择而已。

——纵使是从不听流言的人只能算是对流言作一种逃避换句话说流言对他一样有影响力所以才教他不敢面对。

——能够面对流言、解决谣言的人就是一个勇敢的人。

苏梦枕把流言传了开去然后在等“六分半堂”的反应:敌人那儿既然有炸药库他无意要去把它搬同来只需为对方点燃引信就可以了。

他相信他的作法就像把一桶水泼到面粉袋里头隔不多久这袋面粉就要霉、酵。

——你如果要一对夫妇争吵很简单只要在外面到处流传看他们相处不睦就可以了。

——一个组织里的老大和老二开始互相$争往往是因为外面已经在传:

老大要踢掉老二、老二要架空老大之后……

苏梦枕有时候确也难免相信只要雷损与狄飞惊仍相交莫逆“六分半堂”的实力仍牢不可拔。

所以他拨出了这桶“水”然后耐心等待结果。

——结果他得到什么?

没有结果。

雷掼仍是雷损分毫无$;狄飞惊仍是狄飞惊遇变不惊。一个仍是“六分半堂”的鳃堂主一个依旧是“六分牛堂”的大堂主互相倚重平分秋色。

——那“一桶水”就似倒进了海里全无反应。

从此以后苏梦枕对狄飞惊更是好奇。

——老二不能不容忍老大因为老大的势力都要比老二来得大老二不能忍就不能成为老二。他可以是老大或者什么都不是但做老二的天职便是要让老大。

——可是这老二怎能使到老大完成不虞有他?

——这就是狄飞惊了不起的地方同时也是雷损不可忽视之处。

苏梦枕觉得奇怪但并没有放弃。

他知道狄飞惊与雷掼之间必定有让他们彼此都绝对信任的理由这理由可能是一个$密只要找到这个$密也许就可以击垮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苏梦枕极想找出这个$密来。

——为这个“$密”他不惜向设在“六分半堂”的卧底下令把找出电损与狄飞惊合作无间的“关系”视作第一要务。

现在他已有了头绪。

他见过雷损。

雷损是“六分牛堂”的领袖只要是举足轻重的大事例如丞相大人大宴开封府里的当家们雷损都难免会与苏梦枕遇上。

但苏梦枕仍未曾见过狄飞惊。

狄飞惊并不好出风头。

现在楼上有个狄飞惊。

他正要去会一会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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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见看了狄飞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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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吃了一惊。

口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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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好看的一个狄飞惊年轻、孤寞、$$且带一种逸然出尘的气质连白愁飞那么俊秀的人看了心头也升起了一股嫉一意。

狄飞惊好看得让人一看就知道他是狄飞惊。

狄飞惊一直望看他自己的长袍的下$或华视自己的鞋尖就像是一个含羞答答的大姑娘不敢$头看人。

一个大姑娘不敢$头来看那是因为她是女子。

女子容易害臊。

就算地想看人也有许多不便:当一个女子总有许多不便从古到今皆然狄飞惊当然不是女子而且还是“六分半堂”的大堂主怎能连跟人说话都不台头。

他这种行为不免失礼。

但谁都不会怪他。

也不忍心怪他。

因为狄飞惊一见到苏梦枕三人上楼就歉然的道:“请不要怪我失礼。我的头骨不便无法抬头很对不起。”

苏梦枕、王小石、白愁飞不知道狄飞惊说的是不是真话。

不过他们三人心$都是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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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这么好看的男子颈部折断了永远台不起头来永远看不到远景。

三人心里不禁掠过一阵悲哀。

——为一个好看的干才感到深切的悲哀。

——是不是因为这样狄飞惊才当成了老二?

狄飞惊的脖子软软的垂挂着谁都看得出来他的颈骨是折断了令人惊奇的是位居然不死仍能撑若活到现在。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似有若无时断时续那是因为他一口气难以接得土来。

——他这样活看可以想见**和精神上一直受了多大的煎熬与折磨口——没有脖子的人一口内息难以运转自如恐怕武功也不会高到那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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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活看实在是痛苦至极口可是狄飞惊仍微微笑看像对他自身的状况感到十分满意:由于他脸色出奇的苍白低看头这般笑看纵笑得再优雅也难免令人有一种诡异的感觉日狄飞惊一直垂看头所以他很容易的就看到苏梦枕等从楼梯土来可是等到苏梦枕等上了楼他仍垂看头谈起话来就十分不便了。

这样看起来好像狄飞惊正在垂头丧气、矮了半截似的。

白愁飞看了心中的嫉意忽然消失。

——世上毕竟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所以也不会有十全十美的人。

王小石却恨不得跪下来跟狄飞惊谈话。

——也许只有这样才对狄飞惊公平一些而且狄飞惊也有一种令人膜拜的冲动。

至于苏梦枕呢?

苏梦枕怎么个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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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先走到窗前。

窗外一望无尽同如玉带塔湖倒影远处画栋雕梁飞檐崇脊正是气象万千的开封府北面。

苏梦枕双手置栏不眺远处只瞰街心。

雨丝如天灰蒙蒙。

街上只有两种颜色:

黄和绿。

黄伞与绿伞像编织的图案各聚一处时作快移动互抢机枢羼混一起。从栏杆上望落像在雨景襄变化出鲜艳的图案:黄和绿。

人在伞下。

苏梦枕从楼上望下来所以只见伞不见人。

绿伞是莫北神所率领的“无法无天”队部。

黄伞是雷媚的人。

苏梦忱同过身来的时候又剧烈的呛咳起来他一咳全身每一块肌肉鄱在$搐看每一条神经鄱在颤动看每一寸筋骨鄱在受看煎熬。

他又掏出白手中掩在嘴边。

白巾上有没有染血?

这次王小石和白愁飞都没有看出来因为苏梦枕一咳完就把手帕纳入襟里。

究竟狄飞惊身上所受的痛苦多些?还是苏梦枕所受的痛苦惨烈些?

难道这就是得到权力和声名所必须付出的代价?

付出这么大的代价才能有所获是不是值得?

在这一霎间王小石与白愁飞心里都同时升起了这样的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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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梦枕话了。

他说话毫不客气。

他只凭栏一望这一望就确定了:

局面已受控制。

莫北神的伞阵暂可抵住雷媚的攻势而且自伞上传递的暗号里他知道杨无邪马上就要赶到。杨无邪绝对不会是一个人到。

他跟楼子里的精兵几乎已成了同义辞。

只要大局无碍就有了谈判的条件。这就是苏梦枕先要弄清楚局势的原因之一。

任何谈判的条件都要建立在自己的实力上;一个人没有实力便不能跟人谈条件只能要求别人帮忙、宽恕、扶植、施舍或栽培。

苏梦枕很明白这一点。

他会在极混乱的局势里认清自己的形势俟形势对自己有利才展开谈判。

他一向认为谈判是另一种形式的攻势。

兵不血刃的攻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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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头怎縻了?”苏梦枕问得很直接。他认为行事方式可以迂迥曲折只要能达成目标用什么方法都可以但说话宜直接。

开门见山、直截了当永远是最安全可靠、节省时间的最好方式。

——不过这种方式没有权威的人未必宜用。

现在的苏梦枕就算面对天子也有资格这样说话、不必仰人鼻息。

这也许就是权力令人迷"之处。

苏梦枕一开口就问到对方弱点。

当一个人被刺在$处才能-出他应付事情的能力;当一个人被人刺中弱点才能窥出他的强处。

“我的头骨断了。”

狄飞惊回答得也很直接。

而且很恳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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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骨断了为何不医臼”“我的头骨已断了七年如果治得好早就治好了。”

“御医树大夫就是我们口金风细雨楼口的供奉之一你来我们楼$我请他替你治病“有名的医生不一定就是好医生你以为御厨做出来的菜真的是天下最好吃的菜$?”

狄飞惊的回答很快、也很尖锐“如果他真的是好医生你现在就不必咳嗽了。”

“咳嗽是我自己达的在死亡和咳嗽里我选择了咳嗽咳嗽总好过死对不?”

“低头也是我的命运一个人总难免有低头的时候常常低头也有个好处至少可以不必耽心撞上屋檐;如果给我选择低头和咳嗽我要低头。”

“我明白你的意思。”

“我也说得很明白。”

“一个人做事能够明明白白总是可以一交的朋友。”

“谢谢你。”

“可惜我们不是朋友。”

“我们本来就不是。”

苏梦枕低咳了雨声。

狄飞惊仍在低头。

他们第一回合的谈判已有了结果:

狄飞惊表明了立场:他拒绝了苏梦枕的邀请代表了“六分半堂”仍是与“金风细雨楼”为敌。

所以他们是敌人不是朋友。

——可是这世界上最了解自己的朋友岂非正是最好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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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立即又开始了第二回台的谈判。

“最近朝廷很想力图振作通常他们振作的方法便是设法找个外敌激起大家敌忾同仇的民族心来达至万众一心、尊王攘夷、一统江山。”

这$在苏枕心里也是这样认为:如果要雷损和狄飞惊倒戈相向说不定真的要在“金风细雨楼”倒了以后天下既定这两人才会按捺不住反目相向。

大敌当前反而易使人团结。

可惜苏梦枕不能“等”到那时。

“我听说过。”狄飞惊温和的道。

“可是如果想要出兵国家必须先要安定。”

“这点当然。”

“外面不怎么平静不大要紧但里面必须安静:远处不安定不打紧但天子眼下泌须要安定。”

“天子脚下在开封。”

“对。开封要平安无事要便是要缩减主事的人。”

“主事的人越少越能集中集中便于统治对出兵攻城也大大有利。”

“所以朝廷里吃俸禄的大爷们只愿见开封$只剩下一个帮会。”

““迷天七圣”是外来者不$在内那么日金风细雨褛”和“六分半堂”只能剩下一个。”

“你以为合并可能吗?”

“不可能。”

“为什么?”

“因为你不答应。”

“为什么我不答应?”

“因为你一向都想当老大合并绝不能容忍决不接受加盟。”

“你以为加盟可行吗?”

“不可行。”

“为什么?”

“因为雷总堂主也想当老大加盟决不考虑只能接受合并。”

“所以我们都有歧见。”

“因此北开封府天子脚下只能剩下六分半堂、或金风细雨楼。”

“你果然是明白人。”

“虽然我很少有机会撞头”狄飞$的笑意里掠过一抹悲凉“但我一向都可以算是个明白事理的人。”

“明白事理的人比较不幸运”苏梦枕目中的寒光似乎也闪过一丝暖意“因为他不能装迷糊而又不能任性通常还要负起很大的责任“责任太多人生便没有乐趣。”

“你知道你这次要负起的是什么责任?”

“你想要我负起什么责任?”

“很简单”苏梦枕爽快地道“要雷损投降”一说完了这句话他就咳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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