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孟空空突然说了这么一句。

他说这一句话的时候完全没有预兆。

大家也不知有人已经来了而从孟空空的脸色上看大家也猜测不到他会突然说了那么一句话以这般平静、平淡、平稳的语气。

这使任怨心头的不快加烈就像喝了一边女儿红后再灌一壶烧刀子。

得要重估孟空空的实力。

孟空空一直只让人知道他是“八大刀王”中其中一员他位居领袖但却并不特殊。

不特殊又如何当领袖:可是孟空空从没有表现特出之处。

这或许就是孟空空特出的地方。

孟空空时常连眼皮都不拾门都不踏出一步就知道已生了什么、止生着什么、将生着什么事一切都了如指掌指挥若定。

这一点要是生在对敌上就必能料敌机先、轻易制胜。

也就是说孟空空这个人绝对不只是“孟空空”那么简单;或者说孟空空所表“现”出来的“孟空空”只是一个幌子真的孟空空深藏不露。

武林中有的是这类例子;“六分半堂”总堂主雷损要力谋反扑“金风细雨楼”之前所表现出来的姿态是退缩又懦怯、诚惶诚恐的而“金风细雨楼”正紧锣密鼓、聚势以待“六分半堂”的突击之时楼主苏梦枕看去像是个病得只剩一口气的可怜人:这些都很令任怨不安。

如果孟空空是他的敌人他可以铲除他。

可是孟空空不是。

最“可惜”孟空空不是:要是还好办:但孟空空跟他是同一个“老板”旗下的人:这才不好“料理”但他投鼠忌器不敢任意行事、放手去办:朋友有时候要比敌人更可怕:因为真正的朋友难寻总是要到重要关头才认得出来。

只是到了生死关头的时候认出来已经来不及了:不管报恩还是报仇通常都是来不及了。

任怨是个决不想自己有一天会“来不及”的人。

所以他几乎没有朋友。

可是他对孟空空很没奈何。

因为孟空空就算不是个的朋友也是他的同僚。

他找不到“消灭”他的理由就算有上司也不会肯。

任怨一向很自制:上司不同意的事聪明的下属是不会妄为的。

故而孟空空一直是他的“朋有”。孟空空突然现有人潜来了。而他还没有现。单是为了这一点他想要“消灭”孟空空的念头又陡然大炽。不过他得先要弄清楚一件事

到底是谁来了?

来的人并不是完全无声无息。只要是一个活着的人就不可能在行动完全无声无息就看他行动所引起的声息是不是可惊动另一个人的注意而已。来人只出很小的声响。他的来势极快但所生的声量决不在一只小蚊子之上。他的人也像蚊子一般细

模样。“小蚊子”祥哥儿。

祥哥儿一到就急不及待的说:“事情有变。”

任怨沉住气的道:“怎么说?”

祥哥兄道:“咱们的三楼主也在寿宴。”

任劳道:“王小石?”

任怨眉头一皱:“他怎会在这里?”

祥哥兄道:“我也不明白。相爷不是有重大任务交给他去做吗?他却拜寿来了。”

孟空空喃喃地道:“怎么这般凑巧?”

任怨不以为然的道:“他来了又怎么样?连他一起毒了不就是了:“祥哥儿慌忙道:“不行不行白副楼主说过三当家还有大事要办相爷也不许在阵前先乱了脚。”

任怨这才钦住了脾气问:“那要怎地?”

祥哥儿道:“王小石来了白楼主就得要迟一步才能出现相爷已派人过去把他引出来了。”

任怨嗤然:“那我们在这里干什么?”

祥哥儿避锋但执持地道:“待会儿当众动刑的事还请任少侠尽量延宕白副楼主总要等王三楼主远走了才方便出面。”

任怨冷笑道:“反正咱们当的是大恶人尽量干得人神共愤就是了。这叫做驾轻就熟又有何难?”

然后他尖叱一声:“什么人?”

孟空空道:“是欧阳意意。”

来的人像一片。

云是无声的。

来的人像是“飘”了过来又似是“浮”了过来。

正是欧阳意意。

没有人看见任怨脸红。

虽然他很会装脸红脸红就是他的保护色;因为人们总是相信一个人还会脸红心肠再坏也坏不到那里去。

所以任怨常常脸红。

他一闭气脸就会红。

他一脸红通常就蠃得了对力的信任。

他一向都知道:有些仗是不必出手也能取胜的。

其实就算他喝了酒他的脸也只青或白就是不红。

可是他现在很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脸颊有些热。

因为当他现有人欺近的时候孟空空已经知道来的人是谁了。

强弱立判。

任怨无法忍受这一点。

可是他也不能作。

他只能先忍下来听欧阳意意怎么说:“王小石已经离开寿宴了。”

“寿宴才刚刚开始他怎么会走了呢?”

“他是跟张炭和唐宝牛匆匆离开的。”

“┅┅张炭这小子最近跟霹雳八常在一起很有点古怪。”

“现在酒已开始喝了各位也应当过去主持大局了。”

任怨揶榆地道:“嘿我们遗臭万年的时机来了。”

欧阳意意忽道:“听任少侠的口气对相爷的安排似很有些不满意吧?”

任怨乍听几乎连汗毛都竖立了起来慌忙道:“欧阳兄那里的话我只不过是说要为这件事干得逼真鞠躬尽瘁全力以赴罢了。”

欧阳意意懒佣佣的一笑:“那就是了。”

又向祥哥儿道:“谁不是呢:“四人相顾而笑。任怨简直恨死了。他恨死这两人暧昧而亲密的态度。有些人在外人面前特别喜欢说一些只有他们自己人才听得懂的语言和话题来表示亲昵道真不知是何居心:要是你不爱应酬人就不应酬好了既要聚在一起却拿人不当朋友自说自话这算什么话?任怨很少朋友。所以他更不愿见别人是好朋友。何况别人是好朋友他就是外人了。但他已不敢造次。他很清楚这世界上有些话和有些字是说不得写不得、得罪不得的尤其是漂亮的女人和当红的小人。漂亮的女人随时会变成你的上级。当红的小人随时会变成要命的人。所以任怨只有说:“我们是不是已该行动了呢?”

“我们要在花府门前等白楼主来”欧阳意意神闲意逸地道:“你们却还在等什么?”

八大刀王和任劳任怨都走了。

他们离开了这座废园。

他们的行动巳展开。

八大天王望了望何小河他做梦也没想到竟会在这里听到了这么多耸人听闻的武林秘密他可不能留在这里。

他更可不能任由他的知交和同道们中伏。

他也要有所行动。

他正要有所行动之际就现已行动不得。

因为敌人已先行动。

只要是一个涉足江湖的人自然难免都有对敌的时候就算你不想与人对敌也总会看人要与你为敌。

做为一个江湖人完全平和是不可能的事。

有对敌就有成败。

一个人既不能以成败论英雄而且也不该以个人的得失进退观大局否则就未免失之于偏了。

在对敌:谁先动手只在一个理字但倒底谁先倒下才是重要因为这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

八大天王也面对一个关键。

他想先通知在花府的同道好让他们提防使任劳任怨乃至于白愁飞的阴谋不能得逞他正要跃下树来忽然迎面飞来了一样事物一件他绝对也意料不到的事物:马。

马是不会飞的。

可是这“匹”马竟“飞”上了树而且迎面向他撞来。

他的人已准备往下跃。

他至少有十一种方法可以使自己更急的往下坠以避开这飞马的一击。

可是他不能不顾念何小河。

何小河仍在他身后的树枝上。

以这“飞马”的来势撞在树上这棵大树也得要毁掉了。

八大天王别无选择。

他吐气扬声马步一沉双掌迎击飞马。

那匹马当然不是真的马。

泥马得雄俊有力胯空奋蹄但这么美好的一件塑像在八大天王劈空掌力之下都成一阵泥雨。

泥如雨纷纷落。

“喀啦”一声臂粗的树枝经不起八大天王的沉挫之力猛然折断。

八大天王骤然落下。

他人往下沉脸往上一望:只见一名青衣文士已跟何小河交手。

两人出手都甚狠辣但出招的姿态却似舞蹈一般好看就系在茂枝盛叶下忽然冒出了两位神仙。

八大天王想脚找实地一点而上要去助何小河退敌不料人未到地脚下草丛里嗖嗖几声有几只蚱蜢似的小事物从各个不同的角度已疾射中他的有、腰。胁、胯间和腋下他只觉如受重击。

那些事物绝对不比一只苍蝇大但所出和潜聚的力量至少跟两头牛同时冲刺的力量相同。

而且力道集中在一个点上。

击中点上。

击中的都是要害。

防不胜防防也防不着的要害。

一个人往下坠的时候有些部位是无法防御的。

何况这每一道的狙击都把握住千钧一的契机准确地命中。

“啪八大天王栽倒在地上。他身上七处被封的穴道立即冲破。他立即一弹而起同时间何小河与那青衣文士已落了下来。

他们仍在交手。何小河像在跳舞。很好看的舞。青衣文士却似在写诗。醉后的话。而在这一刹那间有一物自何小河和青衣文士之后弹起在八大天王还未来得及看清楚是什么事物之前早已射向他的额顶。

八大天王即时以手一格以掌心接住那件圆形事物。他所借的正是那一跌的挫力但那事物撞力仍在震得八大天王手背回击在自己的额上八大天王即觉得一阵天旋地转星沉斗移。他的手也握不住那一枚东西。

东西落了下来。是一枚棋子。

棋子上没有字。只刻了一件事物:一座炮。口

不止飞马还有飞炮口

要是这只“炮”是向八大天王直攻过来就算八大天王穴道刚受封制旋却又解加上刚跌得荤七八素的但要接下这重炮一以他数十年来铜皮铁骨十三太保横练的修为都仍未必接不下来。只是那只炮是隔着何小河与青衣文士而动的八大天王还乍以为这“事物”是攻向何小河。

他正想上前抢救自己已先握了一炮。他竭力要自己不倒下去。尤其是在他摇摇欲坠的时候现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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