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四十章 起兵逼宫(上)
绍兴十二年,一月十六rì。

本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但似乎天有预兆,这一天,晴空万里,却无云无风,沉闷的气息笼罩大地,整个汴京城都被一股肃杀之气围绕。

阳武县罗家军军营。

罗家军上下大小将领汇聚一堂,他们将虞允文围在zhōng yāng,一个个神情激动,大有逼宫的意思。

此事的起因正是马扩、王胜两人。

马扩是罗腾飞的大哥,为人和蔼重情义,加入罗家军虽然时间不长,但甚得人心。王胜更是如此,王胜是罗家军中的宿将,本就地位非凡。xìng格嗜武成xìng,常常跟罗家军的将领打成一片,是罗家军中最有人缘的将军。

他们因救岳银瓶而自甘入大理寺受苦,罗家军上下将领,无不挂念在心,无时无刻不想探访他们。

但因马扩、王胜是赵构用来对付岳银瓶的王牌,亲自下旨不允许任何人探监。罗家军诸将,急在心头。但却无可奈何。

他们用尽了手段,终于以重金,恩威并施,贿赂了大理寺的一名狱卒。

狱卒答应他们探监,但要求在凌晨时分,而且只能一人。

经过商议,罗家军中的第一将雷震,当仁不让。

雷震乔装成大夫进入了天牢,假装为受刑不过将死的犯人治伤,在狱卒的带领下见到了马扩、王胜两人。

雷震是最早最早追随罗腾飞的人,什么情况,什么场面没有见过,但当他见到马扩、王胜两人的时候,泪水登时涌出了眼眶。

马扩、王胜披戴枷锁,露体赤脚,浑身血染,伤痕密布。雷震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完好的地方,他们痛苦呻吟,惨不忍睹。雷震向来以稳重著称,但这一次满腔的悲愤,简直要进裂五脏六腑,他全身的鲜血,都已被怒火所燃烧。

雷震在牢房门前站立了好几盏茶的时间,可是马扩、王胜并没有觉他的到来。

因为马扩、王胜已经伤得不能视物,他们的眼睛肿如桃核,眼睛皮显然有被锐物夹伤的痕迹。

雷震不忍再看匆匆离去。

正打算出狱。雷震在拐角处现了岳云、张宪,他们也浑身血染,但情况比马扩、王胜要好上许多。

雷震已经得到确切的消息,明rì午时三刻,便是他们两人问罪处斩的rì子,忍不住与他们寒蝉了几句。

岳云、张宪皆是当世英豪,明知明rì即将问斩,但却坦然自若,谈笑风生,让雷震好生敬服,便问他们有何心愿未了,好代他们了解心愿。

张宪笑道:“只恨此身不能追随岳相公直捣黄龙,还我河山!”

岳云黯然道:“我父亲大人也在牢中,不知道情况如何,让人好生挂念。”

雷震当即便要求狱卒带他去见岳飞,在他的心底也有一个问题迫切的想知道结果。

狱卒起初不肯,但雷震却道:“你若不带我去,今rì我便不走了,大不了两人一块遭殃。”

狱卒哪敢不从,带着雷震见到了岳飞。

岳飞毕竟是一方军区统帅,位高权重。虽然也受到了拷打,但比起岳云、张宪来又要好上一点。

雷震这时问起罗腾飞的死因。

岳飞有口难言,支吾以对。毕竟岳飞xìng格刚直不阿,不善于说谎,但他若说出实情,却会如韩世忠说的那般,大宋社稷动荡,天下百姓将受到灭顶之灾。

雷震没有逼迫岳飞,直接走了。因为他已经得到了答案,很显然若非确有其事,岳飞又岂会有口难言?

雷震回到了罗家军,他将自己在狱中见到的一切见闻都告诉了诸将,对于马扩、王胜的惨况,诸将都无法按捺胸中怒火,更加何况证实了赵构害死罗腾飞一事的事实。

赵构的所作所为已经引起了众怒,诸将找上了虞允文,要求他出兵攻打汴京,即为营救马扩、王胜,也为罗腾飞报仇雪恨。

一丈青那彪悍的身躯不住的颤抖,怒如狂,喝道:“虞先生,我们都敬服你的智谋,但此次我们无论如何也不能认同你的做法。赵构那狗贼杀了相公,相公待你,待我们如何,我们无不清楚。狗贼已经害死了相公,难道还要等他杀了马扩、王胜两位统制,你才甘心不成?”

一丈青如今眼中只有怒火,赵构在他心中的地位已经由官家而变为了狗贼。

“不错!”智勇双全的魏胜眼中也满是怒火。叫喝道:“虞先生,我明白你的顾虑。但是大哥待我们恩重如山,在黄河之畔,他是为了救我们才陷入敌人的包围之中。他能为我们而死,我们又何惧为他一死?不论如何,这仇我今rì非报不可。你若不同意,我自领本部兵马去了。”

“不行!”虞允文斩钉截铁的道:“相公将罗家军交予我,我决不允许你们妄动乱来。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能妄动一兵一卒,你们敢公然违抗相公的命令?”

一丈青哭道:“可相公如今已经死了!”

虞允文大笑道:“那我明白了,原来相公死了,你们就能够翻天了?你们就可以不听相公的命令,将相公的话当做放屁,全然不在乎了?”

十余名诸将默然不语,他们实是不能违抗罗腾飞的命令。

“那我们就这样不闻不问?相公是让赵构害死的,马扩、王胜两位统制在大理寺内受苦,难道虞先生就能无动于衷吗?”

“不能!”虞允文说的很肯定,冷静的道:“但我们不能盲来,乱来!必须有组织的规划,而且需要一个指挥者!”

十余名诸将各自互望了一眼,相继默然。

他们一个个都是人才,而且是大才,凡有能者。必有心高之处。

不是任何人都可以统帅他们的,他们只服罗腾飞,只认罗腾飞,对于其他人根本不可完全的信服,即便是虞允文也是一般,若他们真能信服虞允文也不会有今rì之事了。

“还有你们想过没有,杀了赵构以后怎么善后?难道就这样不闻不问,任凭大宋大乱,然后金兵南下,一统我大宋江山吗?”虞允文这一问更是让诸将无语而对。

朱奕这时站了出来道:“我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不管什么大宋不大宋的。我只知道相公待我恩重如山,如今他让赵构害了,我便要杀赵构为他报仇。”

他是辽人,对于大宋可没有什么感情,他从一开始忠的便是罗腾飞,而非大宋。

罗家军中不乏莽撞之人,朱奕这话一出口,一丈青立刻站了出来,道:“朱兄弟说的在理,什么大宋不大宋了,只要能为相公报仇就成,其他的我一概不管。”

虞允文见自己好不容易安抚下来的情绪又有爆的迹象,心中叫苦,若相公在不来,自己真的把持不住了。

便在这时,帐外传来了一声暴喝:“你们这群兔崽子,老子不在,何时变得这般猖狂了?”

罗腾飞走进了大帐,脱下了大帽、皮裘,风尘仆仆的来到了虞允文的面前道:“虞先生,辛苦你了!”

虞允文见罗腾飞以来,登时松了口气。

帐内诸将惊呼连连,疑是见鬼。

魏胜更是哭道:“大哥放心,我等一定杀了赵构为你报仇,让你死也死的瞑目。”

罗腾飞哑然失笑,魏胜信佛,颇为迷信。罗腾飞心知他见以为见到了鬼,认为自己死不瞑目,致使鬼魂出窍了。

“啪!”

罗腾飞抬头一个脑瓜崩打了过去,笑骂道:“你小子找打,老子没死,何来死不瞑目。”

诸将这才反应过来,将他围了起来。那喜悦之心,无以言表。

魏胜问道:“大哥,你既然还活着,为何不告诉我们,让我们伤心坏了。我二十年加起来的眼泪都没有这几个月的多。”

罗腾飞告诉了他们自己如何逃生。又如何得东方胜、安道全的相助,将自己得以生还的经过对众人诉说。

诸将恍然。

虞允文明知故问道:“相公,我们查出你的‘死’,跟官家有关,这是否属实。”

罗腾飞面sè登时剧变,笑脸上满是怒容,沉声道:“我隐瞒行踪假死,为的也是如此。出卖我们的不是别人,正是赵构。我怕连累了诸兄弟才以假死,好让赵构安心。今rì此来,正是为了此事。虽说我军损失不大,但那殿后的千余霸王骑兄弟却因为赵构的出卖而惨死在了北地。对于大宋我罗腾飞自问无愧于心,仁至义尽,但那赵构如此负我,我怎样也咽不下这口气。所以……”

他环视了诸将一眼,一字一句道:“我决定了起兵逼宫,为那些战死阵亡的兄弟讨回公道,将昏君赵构赶下帝位,另立新君。”

此言一出,诸将哗然。

罗腾飞道:“我知此事冒天下之大不为,但我罗腾飞绝对不能坐视那些因为赵构背叛而惨死的兄弟死得如此的不明不白,这个仇,我一定要报,不论付出什么代价!若愿追随我罗腾飞的,听我号令,若不愿,自行离帐,我绝不勉强。但出了这个军营以后,我们便不再是兄弟,而是敌人。”

魏胜第一个站了出来道:“大哥这么说便小觑我们了,别说是赶赵构下台,便是大哥想做皇帝,小弟我也无不支持。”反正是反叛,反正是大逆不道,不凡便把话说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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