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下注,下注,下注了马上离手!”棠儿神情激奋,捋起衣袖,一脚踩在圆桌前的椅子上,手里摇着一个竹制笔筒大声吆喝着,全然一个江湖小混混。/色子在笔筒里响个不停,敲击着每个人的心弦。众人凝神谛听,瞬也不瞬地盯着她的手。
怦的一声,笔筒扣到桌子上——“二五五,十二大,哈哈哈哈……”,棠儿挪开笔筒,兴奋的大笑。

看到色子点数的时候,刚才还自信满满的傅家人象泄了气的皮球。

“别、别,我们好歹买了十一点,就差一点,给我们留点银子做本嘛”围坐在桌前六个穿着打扮都透着贵家气息的妇人,可怜巴巴的哀求着眼前‘吃人不吐骨头的’弟妹,护着手里禁存不多的银子。上贼船容易,下贼船难,这个弟妹由原来骗她们玩的石头剪刀布起逐渐升级到现在的赌博,她们哪里擅长这种市井游戏,所以经常输,输的多了更想翻本,结果输的更多,更上瘾。

“嫂嫂、姐姐们不许耍赖喔。各位后备的哥哥、姐夫们,准备替你们的娘子开战喽”棠儿噘起小嘴愤愤地拿过色子,朝站在六个妇人身旁跃跃欲试的男人叫道。

“夫人,夫人让我玩一会”

“喂,让我上,你都输光了”

“让我来,让我来”

“那边有瓜子,你去休息会,磕瓜子去啊,乖……”听到棠儿的宣战,玩性大起的几个男人对挡在桌前不肯离开的妇人连哄带骗,他们在旁边忍了一上午,早想上去小试身手了。

“卖呆的那几个,你们谁给上点茶水来,还有水果啊,西瓜多上点,吃的快,这都剩皮了”棠儿对挤在周围一群卖呆的下人扯开了嗓门叫,人多,屋子乱哄哄的。

“豹子!豹子!这回玩押大小,福晋你一定要摇个豹子,大小通吃他们”红月挤在棠儿身边跟着气氛乱指点一通。下人都要兼顾主子,平时哪敢一味玩闹,但府里来了一个亲和得像朋友的主子,大家也都无拘束的跟着一起瞎凑热闹的玩色子、耍赖皮。

整个大厅中充斥着摇色子的吆喝声和哈哈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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嘻笑玩闹的场面让一进门的傅恒和刘福微吃一惊。大厅闹得乌烟瘴气,但闹归闹,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围坐在一起,大家吃喝玩闹,其乐熔熔,欢乐幸福,他傅恒和刘福都想过这样的一天会是什么场景,现在呈现在眼前的是他们想要的么?

她和他最记恨的兄妹亲如一家,和向来守规的下人没大没小,一向井井有条府规严谨的傅府绝不允许他人破坏!傅恒大步挤入人群,一手拍在赌桌上,厉声道:“都给我散了!”

众人闻之皆惊,膛目望向突然闯进的人,见是傅恒,心跳嗓眼,吓得纷纷悄声散去,刚刚还闹声鼎沸的大厅,现在寂静的只剩下两人,只有那方才摇色子的人依然镇定,面不改色道“凶什么,不玩喽”棠儿飞快的划拉着桌上的银子,她哪里是镇定,她是为了桌上来不及拿走的银子才大胆的留下。吐在桌上各样水果的皮核,洒落满地的瓜籽壳,盘子、碟子、能放东西的都撒着杂物,偷瞄周遭一片的狼籍,心虚的棠儿准备快速收好银子就逃离他的视线。

“站住!”傅恒将从身边蹭过的棠儿像提小鸡似的提到身旁。

“喂、喂、喂,对女孩子温柔点啊”可能是拽领子的时候太用力,棠儿看上去像个吊死鬼。

“女孩子?你还知道自己是女的?”见棠儿喘息困难,傅恒松了松力道,但扔抓着棠儿的衣领防止她再做出什么突出的举动。

“嘿嘿嘿嘿……这也不怪我嘛,对了,我还应该找你算帐呢”想到为自己辩解的理由,棠儿有了底气,理直气壮的说“小安怎么月月有银子可以领取,我却没有,我的生活费呢?”

“生活费?我是你的债主,还债期间我供你吃、穿、住,你还跟我要银子,你想钱想疯了么?”瞧着棠儿抱紧怀里划拉来的银子,“这些银子是在我府里挣的,不属于你,给我。”一手拽着棠儿的领子,另一只手摊开,等待棠儿主动将怀里银子放在他手中。

不讲理,不合理,没人权的年代,这是她自己辛苦赚来的银子,怎么才能留住?棠儿只能心里不满,毕竟她现在在人家的‘手’里,棠儿挣挣被领子勒住的脖子,笑嘻嘻的道“呵呵,咱俩玩色子呀,我玩这个可厉害了,你信不信你玩不过我”

“你想以你怀里的银子做咱俩的赌注是不?”傅恒一语道破她的小心思“我有必要和你玩么?银子本来也是我的”

“你、你,哼,没胆量,怕输没面子”棠儿刺激他的挑战欲,为了银子,就算最后一线希望她也要争夺。棠儿开过赌场当然会赌博里面的门道了,划拳、石头剪刀布、五十十五二十、甚至是色子都玩得异常纯熟,看她怀里赢的银子就知道了。

“我知道你激我,我要不中你的道,也太让你伤心了,就陪你玩一把。可我赢了你得格外答应我一条,不许在我府里挣钱。”不和她讲清楚点,说不准什么时候她就把生意做到她府里了,她太爱钱了,不过,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而爱钱,这个他也明白。

“好,就玩最基本的,赌大小,谁摇的色子点数大,谁就赢。”

“好”傅恒松手放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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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色子,赌博高手们凭的是记忆、手快、眼热。

棠儿拾起桌上的三个色子放入笔筒里,很熟练的摇了起来……“三个六,十八点”看也不看桌子上停着色子的点数,棠儿自信满满的直视傅恒,一副洋洋得意,不可一世的骄傲模样。

“恩,有点本事”傅恒接过棠儿扔来的笔筒,掂色子的一瞬间,指力早已灌注到了色子之内,三个色子中央已经裂开。

待傅恒挪开停在桌上的笔筒,笑呵呵的棠儿顿时傻了眼,哪是三个色子,竟然是六个半块的色子,这玉石做的色子被他三晃两晃地弄碎了,再数数那碎色子的点数——“三、三、三、六、六、六。二十七点”

“你,这、这是耍赖嘛,你无耻!”棠儿娇骂。

“你有说过这样不行吗?愿赌服输。”傅恒撇嘴。

棠儿气地直跺脚,不得不垂头丧气的认输。

“别再费心思琢磨弄银子了,你的难民亲人皇上已经拨银安置稳当”看着丧气的棠儿,傅恒好心的告之。

“真的啊?!太好了!呵呵,皇上万岁!呵呵”一句话如灵丹妙药,棠儿精神百倍的高呼,过了一会,棠儿想到什么似的停住高兴的蹦跳,问傅恒“那个王爷被处置了么?”

“没处置你,怎么可能处置他”

“什么嘛,这么说他没死啊。我现在是你的福晋,又不是尔棠,当然不能处置我了,可他,我有确凿的证据呀,你没把帐本呈给皇上啊?”想到那个色王,棠儿就来火。

“一个随便从河里打捞出来的尸体,你觉得能说服皇上么就此相信了事么?别说那么多了,这个案子已经彻底完结了,你好自为之,就当没有那本帐,也没有尔棠”没有嬉闹的成分,傅恒很严肃的警告棠儿,留下她一人慢慢思考。

偌大的大厅只有棠儿一人:皇上明知和亲王是整个贪污幕后的操纵者却不杀他,是顾念亲情么?那他知道那具尸体不是尔棠也不追究?帐本?难道是傅恒拿王爷的命跟皇上换她棠儿的命?和皇上交易!呵呵,他傅恒真为她那么大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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