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雨大哥,张武来了!”看到来人,江晴连忙转过对,冲着诊所里面喊道。
夏雨听到江晴的声音,连忙走出来,看见张武站在门口,胡子根根竖着,看上去应该很长时间没有清理了,已经入了秋了,却还是穿的夏天的裤子,上面还有未洗净的油渍,一看就是没有人照顾,邋遢的样子。

“张武哥,进来怎么站在门口?”虽然知道张武不进屋的原因,不过夏雨却像啥事都没有的样子,亲热的搂着张武进了诊所。

江晴倒完灰进来,看到张武还是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垂着头,不说话,江晴便走过来倒了怀水放在张武的面前。

夏雨对着江晴使了个眼神,江晴便早早就离开了诊所。

“张武哥,大鲁现在怎么样?” 夏雨已经将大鲁的事恍惚中定格在上辈子,不过张武的表情,又把夏雨拉了回来。

“不太好。”张武的声音充满了疲惫。

“有些事,我们尽力,结果只能听天由命。”夏雨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半年前刚认识张武的时候,他还是个意气风发的小老板,也许这就是命运的安排吧,现在的他,哪里还有一点老板的样子?

“夏雨,你还能帮大鲁看病吧吗?”张武抬起头,用充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夏雨,心中对夏雨充满了歉意。

自始自终,夏雨对这整件事情是尽心尽力的,只是最后却让夏雨背了个大黑锅,内心里张武是非常愧疚的。

但在大鲁这个事情上,张武自己也是个受害者,而且还是个只出钱没有发言权的的冤大头。

但又有什么办法?摊上了这个事情。

男人,就是要什么苦都要扛下去,还不能叫苦!

“大鲁家里人同意吗?”夏雨闷声说道,自己这边从来也不曾说过不帮大鲁看病,只是人家不信任自己的医术,总不能上赶着去给他看病吧?

“大鲁老婆悄悄跟我说的,让我请你给大鲁看病,她说不好意思跟你说。”

“这倒是小事,只要他们家人同意。不要到时闹得,又折腾了病人。”

随后两个人又闲聊了几句,夏雨知道,张武的老婆还带着孩子在娘家,离婚的协议已经送到了法院。

张武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完全黑了,那一盏后灯就这样在黑色中渐渐模糊。

夏雨站在诊所门口,这个时候他很想和张武留下张武吃个晚饭,只是村子里没有饭店,这个时候夏雨有点感觉到村子的贫脊,生活简单却也没有城市的方便。

走在村子里,外面漆黑一片,黑暗似乎是一张巨大的嘴,随时都会吞噬一切的嚣张。不知谁家的孩子白天玩的堆沙子,一脚没注意,差点绊个跟着,庄户人家,一家一户拉着昏暗的灯,没有点亮村庄,反而更加彰显着乡村的黑暗。

夏雨在黑暗中边走边想,什么时候让莲花村也像城里一样,有宽敞的大马路,两边有如白昼一般的街灯,天黑了有饭店飘香,家家都住整齐的别墅,那该多好呀。

第二天夏雨大早就起床,扯着嗓子在小超市门口喊了几句,杨大伟穿着大裤衩,光着上身披着衣服就出来了,知道夏雨借车,哆哆嗦嗦的拖着自己家的摩托车到了门口,将钥匙递给了夏雨就忙关上门,回去又搂着刘翠花啃了半天。

到了张家村的时候,太阳已经出来了,田里已经有人在劳作了,一夜下来,又重新聚在一起的人们,说的尽是些荦段子。

夏雨想了一下,直接将车子停在张玉芳家门口,张玉芳听到摩托车声音,捧着碗面就出来了,一看是夏雨,那嘴巴咧的,就恨没来个大熊拥抱式的热情欢迎。

夏雨先到张玉芳家也是有目的的,一来,给张玉芳上次在县城给她买的丝巾,二来,夏雨还是有些担心大鲁妈妈的态度,上次在医院闹的,不是怕她,只是怕烦。

张玉芳果然收到丝巾很开心,忙问夏雨来张家村干嘛?

听说夏雨是来给大鲁治病的,张玉芳边吞着面条边含糊不清的说:等一下,我吃完了陪你去。

夏雨看着张玉芳呼啦的吃着面条,果然知道自己来就是需要她陪着走一趟,还是有点眼力劲的,只是怎么就不知道盛一碗面条给哥哥?哥哥还没吃早饭呢。

“家里还有了吗?”直看到最后,张玉芳将面汤全喝掉,夏雨才开口问道。

“没了,饱了。”张玉芳满足的抿了抿嘴,用袖子擦了一下,这才抬头回答道。

你饱了哥哥还饿着呢,夏雨心底想着,不过没说出来,站在那里等着张玉芳将碗送回去,心想着,要是跟张玉芳一起吃饭的话,那食欲一定会大开的吧。

将车子就停在张玉芳家门口,两个人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

“最近你老牛了!”张玉芳对夏雨说。

“啊?怎么老牛了?”

“镇派出所一个大干部的妈都被你看好了。”

“哦,这个呀。”这事传播得还真挺广的,夏雨挠了挠头。

“听说那病很难治的。”张玉芳在很字加重了语气。

“还好还好。”

“这个包我帮你背吧。”

“不要了不要了,我背得动。”

“我就是看看我背着像不像个文化人。”

夏雨便将背着的医药箱子默默的拿下来递给了张玉芳,一路上张家村的人跟着张玉芳打招呼,边说还边盯着旁边的夏雨,问道,这个人不是上次相亲的对象嘛?还挺般配的。

夏雨便无辜的看着对方,自己这玉树临风风度翩翩的美男子,真的和唐朝美人张玉芳很像吗?

张家村比莲花村又大了许多,庄子里的人家一户紧挨着一户,张玉芳便在一路的问候中背着夏雨的医药箱子在村子里溜了一圈,还有几家是张玉芳开着摩托带到诊所看过病的病人,看到夏雨都热情的打招呼,说让夏雨一会儿来家吃午饭。

夏雨便笑着拒绝,没时间,还得赶回莲花村呢,终于在一边热情之中,两个人在一家三间砖瓦房前停下来。

夏雨发觉,张玉芳在村子里人缘还是很不错的,其实每个人都有他自己的优点,只是有些人的优点是一相处就知道的,而有些人的优点却是需要时间的累积,慢慢的在生活中体现出来。

“大鲁嫂子,在家吗?”张玉芳站在院子里扯开嗓门叫道。

院子里一片凌乱,砌的水泥路面,灰尘却是满满的,田里收的豆子、玉米乱七八糟的摊在那里,一堆又一堆的,院子里种着一棵苹果树,一棵梨树,还有一棵柿子树,上面挂着沉甸甸的果实,看来主人家也是很久没注意这些果树了,地上还有因为长得太熟掉下来的果实,树叶零乱的在地上低低的回旋飞舞。

“谁呀?”从里面飘出来一道声音,很快垂着的帘子被掀开,大鲁老婆走了出来。

一段时间不见,这个女人瘦得不是一点点,整个人就像是被骨头撑着的纸人一般,穿着的衣服有些泛旧,大大宽在身上,走在风里都在摇摆晃荡,眼睛深深的凹陷下去,看了让人心疼,却又爱莫能助。

“玉芳来了?”大鲁老婆看到张玉芳,脸上硬是挤出一丝笑容,这一笑,瘦削的脸上裂开的褶皱更深刻了。

“嫂子,隔壁村夏医生过来帮大鲁哥看病了。”张玉芳站在那里笑吟吟的说道。

“那个~好呀~”大鲁老婆有些尴尬的笑着说道,站在门前嗓子咕噜了半天,低声的说了两句,便揪着自己的衣襟,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

“我们进去看看大鲁哥吧。”夏雨不想再为难这个女人,这个支撑这个飘摇的家,她已经经历了太多的磨难。

大鲁老婆嗓子间又嘟噜了几下,终究没有再说出话来,只是将张玉芳和夏雨领进屋子。

里屋更加的暗沉,堂屋一张方桌子,上面的灰尘也是满满的,家里铺的地面砖变成了暗红色,走进里屋,就一张床,床下面放着一只茶瓶,旁边一只面盆,大概是给大鲁擦试身子用的热水。

床旁边有一个柱子,上面还挂着几只空了的点滴瓶,夏雨走近床边,大鲁略有些浮肿的脸躺在床上,光线有些暗,只衬得大鲁的脸更加的苍白没有一丝血色。

大鲁紧紧的闭着眼睛,这外面发生的一切都似乎已经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了,一层薄被盖在身上,看上去被子下面似乎没有人一般。

夏雨抓起大鲁放在外面的手,五根手指跟鸡爪也没有什么区别,骨瘦如柴。

家里所有的物什都是脏兮兮的,但是大鲁床上的被褥却是干干净净,飘着肥皂的清香。

只是大鲁这身上倒也没有什么难闻的味道,夏雨便轻轻的说道,“这段时间倒也是照顾得很细心了。”

一个这么长时间睡在床上不动的人,如果不能很好的照顾,身体早已经会烂成溃疡,发出腐臭的味道。

夏雨刚说完,大鲁老婆便捂住嘴巴,眼泪巴哒巴哒顺着瘦得没有一丝肉的脸上落下来。

“夏医生,我家大鲁的病怎么样了?”张玉芳盯着着夏雨,心里别提多么着急了。

“我也不知道,面前这个样子不太乐观。”夏雨叹了口气,摇着头说道,“我先给他针炙一下看看。”

“好呀好呀,你快针炙,我听说镇上老太太就是针炙好的呢。”张玉芳忙将背着的医药箱子递过来。

“你们在这忙着,我去叫张武兄弟过来。”看着夏雨已经接过医药箱打开,正做着准备工作,大鲁老婆便连忙止住了眼泪,悄悄的用手试去了眼角的湿润,心中升腾出一丝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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