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雨坐在池塘边,那天带大鲁到医院的事情像放电影一般,一遍一遍的在脑海里盘旋,反复播放。
时间倒回到那天,大鲁被推进核磁共振室前,夏雨应医生的要求将大鲁身上的银针都拨掉了,当时就随手将银针塞到医院窗角,当时还提醒自己一会儿还要插上去。

结果出了核磁共振室后,只顾着将大鲁抬头楼上找秦大卫,竟忘记了帮大鲁身上的银针继续插进去阻止他身体病源的进一步恶化了!

等夏雨最后知道,其实导制大鲁最后成为植物人的罪魁祸首的,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这样的结果让夏雨的坚持和委屈顿时消失,意志像饱胀的汽球突然爆炸了一般,只剩下灰飞烟灭。

夏雨迈着沉重的步浑浑噩噩的走出池溏,走到住院部,就被张武一把抓住。

张武也是奇怪,只眨了个眼睛,夏雨就跑了没影了,张武又没有办法丢下夏雨,所以就一直站在医院门口等着,好不容易等到夏雨,心里正安慰了,偏又发现了此时夏雨像魂飞魄散行尸走肉般,心一惊,不会夏雨又惹了什么事了吗?

“兄弟,你怎么了?别吓我呀,哥哥我现在脆弱得很。”

“张大哥,是我对不起你,是我错了!”夏雨看到张武,腿一软,便跪了下来,哀声说道。

“什么事?快起来,起来说。”

医院里此时正是人来人往,看到眼前这一幕,好多人停下了脚步,对着这边看去,医院里本来就稀奇事就特别多。

张武见势,连忙架着夏雨往医院旁边稍远点一家小饭店走去。

进了小饭店,夏雨似乎还没有回过魂,依然喃喃自语:张武哥,我对不起你,对不起呀!”

老板忙上前接客,张武依然架着夏雨问道,“老板,这里有包厢吗?”

“有,有,楼上请。”说完就领着两个人走过狭窄的楼梯,张武一路小心的扶着夏雨,一路辛苦,几番差点从楼梯上滚下来,总算是安全坐到了包厢里。

夏雨一坐下来就拉着张武的手,依然重复着那句对不起,似乎此时夏雨只会说这几个字了。

“兄弟,一会再说,一会再说。”拍了拍夏雨的肩膀,转过身对老板说道,“给我们随便炒两素菜,来两瓶二锅头。”

“老板,对不起,我们这包厢最低消费一百元。”胖胖的饭店老板见张武只是点两个素菜二瓶二锅头,脸上的笑容立刻像蒸发一般,找不到一丝痕迹,心想这客人真不上路子,就点两素质还点个包厢?

“嗯,好好,那你就按一百元的标准帮我们上菜吧。”张武只想找个清静的地方知道夏雨到底受了什么打击,突然变成了这样?

等老板又爬上了笑容,给两个人倒了怀大麦茶之后才转身带上门离去,夏雨就沮丧的对着张武说道:

“大哥,亏你对我这么好,我对不起你呀,大鲁成了植物人,都是我的错。”夏雨倒豆子一般将心里的愧疚倒出来。

“别听医院里的人乱嚼舌头,哥是相信你的医术的,那次吴三头被砸了个窟窿你都治好了。”一听夏雨说的是这个事情,张武只当是夏雨听到了医院里的流言。

“是真的,那次在大鲁做好核磁共振之后,若是我及时给大鲁兄弟插上银针,大鲁兄弟就不会因为手术时间不够变成植物人了。”

张武听到夏雨这么说,突然猛一抬头,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年轻人,“真的因为这个?”

夏雨点点头,便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正在这个时候,包厢的门被敲了一下,一个服务员端了两瓶二锅头,还有一个冷盘大杂烩过来,

“你们先吃着,热菜马上就上来。”

等服务员放下菜走出去之后,张武抓起二锅头,猛灌一大口,这些日子自己受的委屈,自己老婆托人送来的离婚协议书,还有每天晚上都想得睡不着觉的儿子,有那么一瞬间,恼意充斥了张武整个头脑。

呛一大口,抬起头,张武看到眼前的夏雨一副任人宰割的表情,冷不丁打了个酒颤,突然醒悟,这个事情本来就和夏雨没关系!

人家不出手是本分,出手是情分,凭什么他有一身绝活就要对这个事情完全负责?

“唉,那天要是没忘记这一茬就好了。”张武想是想通了,可到底心底像吃了个苍蝇一般,幽幽的说道。

夏雨的脸更白了,抓起桌子还有一瓶二锅头,一下子灌了一大口,胸口那一块像灼烧一般的难受,然后放下二锅头,对着张武深深的鞠了个躬,转身就踉跄着走出一饭店。

待张武站起来走出包厢,却被老板纠缠了一会儿之后,再走出来,县城的大街上人络绎不觉,哪里还有夏雨的影子。

夏雨有如醍醐灌顶,心中充满了悔恨和烦燥,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到莲花村,躺在床上睡了三天三夜,此刻只有一种念想,再也不要做什么破医生了,就这样不吃不喝任人怎么叫也不醒的状态。

夏雨的这一昏睡,倒是有不少的乡间们的关心,且不说莲花村的邻居,就旁边张家村凤凰村,来的人也不少,都是那些得到过夏雨的治疗得到恢复的人。

江晴刘翠花更是打着轱辘来回几趟,甚至连赵香兰和李佳薇也来看了好几回,也落了几滴同情的眼泪。

村里的人都说,夏雨这小子怕是中了邪了,之前一个初中的小伙子对医术没有一点基础的小伙子突然成了神医,肯定是有什么坏东西附在身上,都劝夏老头让人做个法术。

夏老头依然放他牛,吃他的饭,倒是显得很淡定。

别人要是劝说很了,夏老头这才叹口气说,这世上万事,早就是命中注定。他做医生我也没指望着他,他病了,我一样的养活他,管他怎么着个结果,这小子总是挨不过饿的。

三天后夏雨果然醒了,睁开眼睛就坐在床中心,大声的叫道:饿死我了。

天刚麻麻亮,夏老头还在打鼾,突然就一个激灵跳起来,看到夏雨坐起来喊饿,立刻就老泪纵横,忙不迭的说道,我这去和面疙瘩给你吃,这就去。

夏雨吃了面条又睡到大天亮,躺在床上翻眼睛,夏老头看夏雨这样,觉得夏雨睡了这三天肯定把自己的医术都睡没了,心下有些遗憾,转念一想,这东西本来就不是自己的,少了就少了。

“夏雨,你今天拉牛到胡麻子家里把他们家那三亩地耕了吧。”

夏老头一下子就恢复成半年前的生活状态,夏雨点点头,没吭声,只穿了鞋就下地,跑到牛圈里,扯着嗓子叫道,“爹,咱家的牛咋换了?”

“哎,换了些日子了。”一听到夏雨提起这牛,夏老头这才感觉到一点心酸,这牛可是夏雨做医生期间唯一给家里添置的好处,不过又怕给破坏了夏雨平和的心情,忙举起对襟门衬衣衣角,在眼睛处擦了擦,这才走出屋子。

“换了好,换了好。”夏雨见夏老头走来,对他挥了挥手,“爹,你再休息会儿,我去了。”说着牵着牛走出了门。

一路上,村里的人看到夏雨牵着牛,都露出奇怪的表情,嘴里还是喊着,夏医生,早呀,凑上前打招呼。

凡是喊夏医生的乡亲,夏雨看都不看一眼,仿佛对方叫的不是自己一般,这下整个莲花村都在议论着一件事:夏医生现在不是夏医生了!

等夏雨从胡麻子家带着牛耕完地,满头大汗的从胡麻子手上接过五十块钱回家的路上,刘翠花走过来拦住了自己。

“小雨,你跟嫂子说说,他们说的那件事都不是真的吧?”

夏雨看着眼前穿着黑色吊带花宽松裤子的刘翠花,怕是一路过来找自己,小脸被太阳晒得通红,鼻尖处大滴的汗珠,一眼的焦灼的看着自己,微微叹了口气,

“嫂子,当初如果我只是一个放牛的,你不会看上我跟我做那事儿吧?”

夏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刘翠花看着夏雨,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小子是不是真的遭遇了什么变故?

“这到底是谁在跟你开玩笑,索性当初就不要教你学医,给人的东西又要回去,这不是拿人开刷吗?”刘翠花帮着夏雨抱屈道。

“村长夫人,我先走了。”夏雨看着刘翠花这般激动,便对刘翠药产生了深深的误会。

“哎,小雨,小雨,哎,哎~~”刘翠花看到夏雨说走就走了,便在后面叫了几声,不想这家伙倒是头也不回,径直往自己家走去。

“奇怪!”刘翠花没叫住夏雨,一直看着夏雨消失在眼前,这才摇头说道,喃喃自语:“那兰花可咋办呢?”

一会儿刘翠花又停住脚步,蹙着眉思索:这当初要是夏雨不是夏医生,只是个放牛的,自己还会跟他那个嘛?

想了一会儿,这个答案自己都没想过来。

夏雨回到家,将牛拴好,返身走到屋子里,赵香兰正坐在那里。

夏雨奇怪的看了看屋子,夏老头并不在家呀,这赵香兰怎么进来的?

“小雨。”一看到夏雨进屋,赵香兰连忙站起来,笑眯眯的看着夏雨。

不知道为什么,只要一看到赵香兰那如浴春风般的笑容,夏雨顿时觉得心神心爽,整个肺肝都滋润了起来,连毛孔都舒展开了。

“你,你来了?”

“嗯,听说你醒了,我就让李佳薇帮我看着学校,自己立刻就过来了,仿佛不见到你心底不踏实一般。”赵香兰笑呤呤的说道。

“这、这……”平常灵牙利嘴的夏雨此刻竟然结巴了起来,自己心底还有点疑虑,不知道如果对方提些要求,自己到底要不要答应。

“他们说你会看病是被人附体,现在完全没有了医术,你是怎么看的?”赵香兰看到夏雨吱吱唔唔的,干脆自己就开门见山的问道。

一双浓遂的眼睛紧紧的盯着夏雨,似乎从他的脸上一直透视到他的脑袋里,直接挖开了看里面还有没有点技术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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