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里,护士将一块白布缓缓覆上郑爱莲的脸。
“妈!”欧洋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声,他跌坐在椅子上,双手紧紧地捂住脸,泪水从指缝滴落下来。

季半夏看着推车上掉出白布外的那只枯瘦手臂。上面套着的翡翠镯子,摇摇晃晃,随时有可能脱落。

“等一下。”她含泪叫住运尸工,走到推车旁,将那只手臂放回郑爱莲的胸前,稳妥地摆好。

护士见惯了生离死别,对痛哭和眼泪早已免疫:“家属过去办一下手续吧。”

欧洋用手背擦擦脸,想从椅子上站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却站不起来。

季半夏叹口气,走过去扶了他一把。

“半夏,当年,是我错了。对不起。”欧洋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悔恨万分。这本该是他的妻子,是他的女人。

“不用道歉,已经扯平了。如果不是你,我不会认识傅斯年。我已经不恨你了。希望你也能放下。"季半夏淡淡道。

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她很庆幸自己还是赶过来了,她为郑爱莲送行,也为自己那段青春和爱情送行。

埋在心底最深处,被所爱之人背叛和抛弃的屈辱和失落彻底烟消云散,她不恨欧洋,而他也不再欠她什么。一切终于结束了。

“欧洋,再见。”季半夏拎起包,准备离开。

两腿之间突然有不正常的液体涌出,季半夏微微皱眉,难道是姨妈大人不期而至?

这次晚了几天,今天总算是来了。

幸好包里备了卫生用品,季半夏绕过呆立的欧洋,朝走廊尽头的洗手间走去。

刚才为了尽快赶到医院,她走得非常快,又经历了一番生离死别,在送走郑爱莲之后,她已经十分疲惫。

在洗手间将自己简单清理一下,季半夏穿好衣服刚打开门,眼前一阵眩晕,她扶着洗手间的门,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啊!“旁边正准备如厕的女孩吓得叫了一声,赶紧过来扶她:”你没事吧?“

”我……“季半夏摇摇头,想说自己没事,小腹却一阵绞痛,身体里涌出大量的鲜血,她心头蓦一惊。

这实在太像她那次流产的情形了!

”你怎么样了?“扶着她的女孩还很年轻,吓的脸都白了。

”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护士。“季半夏的脸也白了。她不敢想象,如果真的是……

傅斯年赶到医院的时候,季半夏已经换上了病号服,正躺在床上休息。

”怎么回事?”他的脸色并不好看。她不顾他的劝阻执意跑来看前男友的妈妈,结果把自己看到了病床上!

季半夏低着头不敢说话。

小护士虽然对傅斯年的帅脸非常惊艳,但听见他冰冷的问话,还是忍不住呛道:“先兆流产。孕妇状态不稳定,家属态度最好别那么恶劣。”

季半夏感激地看了小护士一眼。

她知道傅斯年是多渴望这个孩子,她如果是因为她的疏忽导致流产,她真的没办法面对他。

傅斯年连上的冷淡一扫耳光,一副悲喜交加的神情,期待地看着小护士:“能保住吧?一定能保住吧?”

小护士被他的目光电了一下,面对帅哥,就是没办法发脾气啊:“这个不好说,先卧床静养两周再看吧。”

小护士红着脸出去了,傅斯年走到病床边,拉过季半夏的手紧紧地握在自己手心里。

他看着季半夏,心中千言万语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季半夏低着头,呐呐道:“斯年,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怀孕了。”

如果知道,她就不会一下车就狂奔到病房,她会慢一点,她会注意一点。她会温柔地对待自己的身体。

之前的争执已经被傅斯年扔到了脑后,看着季半夏愧疚自责的样子,他的鼻子忽然有点酸:“好了,没事的,肯定能保住的。一会儿我们换个医院。找最好的医生,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其实怪他,如果知道季半夏怀孕,他不会缠着她同房,动作不会那么激烈。

怀孕初期,是不能发生亲密之事的。一切都怪他。他的小妻子很勇敢,很坚强。

“嗯。”季半夏抬头与傅斯年凝视,二人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渴望。此时此刻,他们在渴望一个温柔的拥抱,一个温柔的亲吻。可是病房里还住着其他孕妇,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斯年,欧洋的妈妈已经走了。”季半夏想起了解释:“我只是过来给她送行而已。郑阿姨一直很喜欢我,她临走想看我一眼,我,我真的没办法拒绝……“

”嗯。我知道。”傅斯年抬手抚抚她的头发。

“我来见她,真的和欧洋一点关系都没有。”

“嗯。我知道。”傅斯年微笑。是他太小心眼了,是他胸怀不够宽广,他怎么会为这点小事就吃醋动怒呢?

半夏对他的感情,和他一样坚贞,一样真诚,他怎么会怀疑她心里还留着欧洋的影子呢?

”斯年,我对欧洋,真的没有什么了……“季半夏看着傅斯年的脸,想让他明白自己的心意。

傅斯年没有说话,他凝视着她的眼睛,他的手轻轻抬起她的下颌,他闭上眼,亲吻她。

众目睽睽之下,在病房其他的孕妇和家属好奇的注视和窃窃私语中,傅斯年亲吻着他的女孩,他的妻子,他孩子的母亲。

病房里的孕妇们都停止了交谈,心照不宣地避开了眼神。

真心相爱的人,会得到所有人的祝福。

良久,两人才缓缓分开。季半夏羞红了脸,低着头,压根不敢朝周围人看。

傅斯年倒是很淡定。除了呼吸略微急促,并没有任何不良反应。

“斯年,我们这算不算秀恩爱?”季半夏有点懊恼:“会不会有人偷拍下来然后发微博,取个‘隔壁孕妇秀恩爱,’这样的标题?”

“可能会。”傅斯年笑。

“那怎么办?”季半夏认真的发愁了。

傅斯年再次低下头:“那就再吻一次。”

他温柔的亲吻她。用他所有的真诚和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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