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赫坐在车里,从后视镜里能看到飘荡着雨雾的那条松柏小路,他靠着椅背,视线几乎没有移开过。
心里的感觉很复杂,脑子里还有姥爷离开的怅然,老妈的眼泪,整个人却又满满的都是意料之外的开心和期待。

后视镜里小路的尽头出现了那辰的身影。

就像他们第一次正见面时那样,穿着简单的外套和运动裤,不同的是这次那辰不是慢悠悠晃过来的,而是背着包一路小跑。

安赫打开车门跳下车,看着迎着细雨向他跑过来的那辰,一瞬间突然有种想流泪的冲动。

正想张开双臂跟那辰拥抱一下的时候,那辰在他面前停下了脚步,笑着说:“不好意思,让你等了这么久。”

“你……没关系,”安赫只得把已经抬起来的手放回了车门上,关键是他抬得是双臂,现在俩手一块儿把车门拉开,自我感觉像个傻逼,“上车吧。”

“第一次见面就让你破费真是不好意思。”那辰跳上副驾,特别有礼貌地笑笑。

你丫入戏挺深啊!

安赫冲他也呲牙笑了笑:“没事儿,初次见面应该的,有什么想吃的吗?”

“雅园。”那辰把包扔到后座。

“您还真没不好意思,”安赫看着他,“雅园我没有预定,现在过去吃不上。”

“有我呢。”那辰靠在车窗上勾勾嘴角。

安赫把车开到街上,转上了去雅园的路。

“阿姨没事吧?”那辰沉默了一会儿问了一句。

“她想静一静就让她静一静吧,”安赫轻轻叹了口气,“还知道拿着伞,一会儿估计就回去了。”

“节哀。”那辰轻声说。

“我还成,”安赫看了那辰一眼,不知道他这会儿是要叙旧还是继续上演初次见面的戏码,“我跟姥爷没什么感情,就是觉得他年纪不算大,走得太早了。”

那辰笑了笑没再说话。

安赫看着前面的路也不开口,琢磨着那辰下一步会怎么办。

其实他现在特别想过去抱一抱那辰,在他鼻尖上亲两口,问问他身上的伤怎么样了,什么时候开始实习的……但那辰神叨叨地把所有这些都堵了回来,他完全没机会施展。

车拐出主路之后,人和车都少了很多。

那辰突然拍了拍车窗:“安先生,停车。”

“啊?”安赫愣了愣,放慢了车速,“在这儿?”

那辰点点头,指了指路边:“能靠边吗,没人的那块儿。”

安赫不知道他要干嘛,但还是踩了刹车,把车靠到路边停下了。

“下车,”那辰跳下车,招了招,“过来。”

安赫把车熄了车,下车看了看前后左右,没车,也没人,他绕到了那辰那边:“怎么……”

话没说完,那辰突然伸手过来一把拽住了他的衣领,接着又被半摔半扔地按在了车门上。

“干嘛你?”安赫吓了一跳。

“安大爷,”那辰按着他的肩压了过来,低头在他脖子上亲了一下,声音压得很低,“我想你快想疯了。”

脖子上被轻吻的酥麻感觉迅速随着那辰低哑性感的声音举着小旗儿奔向了全身,安赫搂住他的腰,也侧过脸在他脖子上亲了亲:“我也想你。”

那辰没再说话,整个人贴到了他身上,吻住了他的唇,舌尖急切地顶了进去。

两个人有些急促的呼吸交错在一起,安赫同样急切地回应着那辰在他唇上齿间纠缠着的温润。

能听到身后有车路过,也许还会有偶尔走过的行人,但这些都他都顾不上了,甚至连呼吸都被他扔到了一边,手摸进那辰的衣服里,在他腰上背上狠狠地揉搓抚摸,触碰到的感觉到的全是那辰,只有那辰……

一直到那辰的手顺着他小腹往裤子里滑去的时候,安赫才松开了他的唇,喘息着说了一句:“同学,初次见面就在大街上这样不合适吧?”

“大爷,”那辰停了手,指尖在他小腹部上轻轻勾了一下,“这就是缘分,初次见面就能硬成这样。”

“你丫闭嘴,”安赫笑了笑,推开了那辰,低头拉好自己的衣服,“上车,还吃不吃饭了?”

那辰又凑过来在他脖子上飞快地咬了一口才拉开车门跳上了车:“说吧,这几个月是不是把你家旁边超市的方便面都吃光了。”

“还真没,”安赫上车,笑着发动了车子,“我做菜手艺突飞猛进,已经可以自给自足了,顿顿不重样。”

“真的?”那辰很意外,看着他一脸不相信。

“嗯,有空给你做一顿。”安赫点点头,可不么,没做熟的,糊锅了的,炒成一坨了的,咸了的,没味儿的,顿顿不重样。

“就今天吧!”那辰往腿上拍了一巴掌。

“别别,今天初次见面还是吃雅园吧。”安赫赶紧说。

雅园还是老样子,门口的两只大鹦鹉依旧很有礼貌地贵客里边儿请地喊着,石板路依旧是让人不知道怎么走才能压着住节奏。

不过今天小戏台上唱的是西厢记,那辰进了包厢往躺椅上一靠,跟着唱:“焚罢了宝香深深拜,女儿家心热口难开。兰闺虚度十八载,空对团圆玉镜台……”

安赫笑了笑没说话,坐在他对面听着,那辰的声音依然带着那种让他心里一阵阵舒坦的直白。

“兰闺深寂寞,无计度芳春。料得高吟者,应怜长叹人……”那辰闭着眼在椅子上轻轻晃着。

“你寂寞个屁。”安赫捏了块酥饼放到嘴里吃着,突然很怀念那辰做的小点心。

“你寂寞么?”那辰偏过头冲他笑了笑。

“现在?”

“那些没有我的日子里。”

安赫叹了口气:“您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这俩月没我陪着你,”那辰啧了一声,“你饥渴了没。”

“没顾得上,”安赫有些无奈,“太忙了。”

那辰不提住院的事,安赫也没有多问,他趴在桌上看着那辰的侧脸,那辰看上去还是神里神经,但有些东西却不一样了。

安赫说不清是什么,只觉得面对着那辰的时候那种有些提着心的感觉在一点点淡下去。

“对了,”安赫从兜里摸出手机,“我去了一趟车场。”

“那会儿没来得及给你呢,你就先买了,”那辰站起来走到他身边坐下,“喜欢么?”

“嗯,”安赫在他腿上摸了一把,“原来那个我给我妈用了。”

那辰拿过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几下,乐了:“安大爷你怎么能干这种事。”

“什么?”安赫凑过去看了一眼,看到了那辰躺在病床上的那张照片,赶紧把手机抢了回来,“靠,你别乱翻。”

那辰看着他笑,没有说话。

“你的……伤,怎么样了?”安赫犹豫了一下问了一句。

“没事儿了,本来也不严重,”那辰往身上拍了拍,“已经好了。”

门被轻轻敲响,小姑娘照便端着碗筷和菜进来转了一圈,桌上摆好了几个菜,闻着很香,看着不太明白是什么。

安赫夹了一筷子放到嘴里,慢慢嚼着,咽了下去了才开口:“以后要学会保护自己。”

“嗯。”那辰很听话地点了点头。

“在我面前不用给自己留面子,”安赫嚼了半天没尝出来是什么,又夹了一筷子,“你是什么样子我都要了。”

那辰没有出声,安赫吃出这盘是剔好的田鸡肉之后扭头看了他一眼:“孩子,为什么突然沉默。”

“没,”那辰没绷住乐了,扭开头很快地往眼睛上抹了一把,拿起筷子低头开始吃,吃了两口又停下了,“安赫。”

“嗯?”

“怎么才算修好自己,我不确定,”那辰轻声说,“我就是我,我留下我自己,别的我扔掉,不属于我的,我害怕的,讨厌的都扔开……”

“嗯。”安赫也放下了筷子。

“那我要不小心把你喜欢的也扔开了怎么办?”那辰皱皱眉。

“我不会喜欢让你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安赫拍拍他的脸,“你没把厨艺扔了就行。”

“还有床技。”那辰很认真地补充。

“脸真大,没事儿,床技扔了还有飞机杯。”安赫拍拍他的肩。

这顿饭虽然很高档,而且安赫已经吃猪食很长时间,但愣是没吃出什么味儿来,基本都在聊天儿,那辰都没吃几口,一直盯着他看。

俩人从雅园出来的时候都觉得特别对不起老板,坐车上一人两颗口香糖嚼着,边嚼边进行了深刻地反思,反思得差不多了安赫才拍拍方向盘:“同学,咱去哪儿浪?”

“你家,我家,车场,你挑,”那辰回答得很干脆,“我快憋出青春痘了。”

“还有别的地儿么?”安赫有些犹豫,摸了摸肚子,“我虽然没尝出味儿,但那一桌菜基本都是我吃的,现在有点儿撑,要不要先消消食……”

“车里,”那辰打断了他的话,伸手往他这边拨拉了一下把椅背放倒了,“浪就有个浪的样。”

“我靠!”安赫跟着背椅一块儿倒了下去,赶紧挣扎着坐起来,“您这是何止是要憋出青春痘,您这是要憋出天花来了吧!”

“别动,别动!”那辰跪在车座上往他这边够了过来,抓住了他的手,“别动……”

“动不了了,说吧,想怎么着。”安赫被他压着手使不上劲,只得靠回了椅背上。

“我趴会儿……”那辰按着他的肩跨了过来,伏到了他身上,又折腾着想找个舒服点儿的姿势,最后有点儿恼火地撑起身体,“你换车吧,大七太小了,俩男人根本活动不开!破车怎么设计的,考虑得一点儿也不周到!”

“大七小么?”安赫乐了。

那辰没说话,皱着眉一脸不爽。

这样子让安赫腿有些发软,伸出胳膊勾了勾他的脖子,另一只手往下面摸了一把:“还成,不小啊。”

“安赫,”那辰的呼吸顿时乱了,瞪着他咬牙切齿的,“你要想先消食就别作,再作一个试试,别怪我不客气。”

安赫脸上全是那辰的呼吸,本来就一直有点儿燥,这会儿老有种想把那辰扒光了的冲动,他闭上眼定了定神:“换个地儿,本来没好好品菜就挺对不住人雅园老板的,再堵人门口耍流氓简直没有天……”

“好,”那辰打断了他的话,安赫睁开眼睛的时候,那辰已经翻身回到了副驾坐好了,“走。”

“不说车小么?”安赫发动了车慢慢往街口开,“我看挺松快的。”

“那是因为我敏捷,”那辰枕着胳膊,“别打岔,快找地儿,没人就行,要不就直走上四环,黑灯瞎火的合适。”

四环就四环。

安赫开着车,手指在方向盘上轻轻敲着,这场景真是不能细想,俩男人吃完饭着急上火地开着车一路直奔四环就为了……

安赫从来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因为一个男人做出这种没羞没臊的事儿来,就跟这顿饭吃了四大盘春|药似的。

“那辰。”安赫把车开上了四环,路灯间距拉大了,四周一下暗下去不少。

“嗯?”那辰的手搭到了他身后的椅背上,指尖在他脖子上一下下勾着。

安赫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叫那辰这一声也就是想叫叫他名字而已。

“嗯?”那辰用手指戳了戳他脖子,“唤吾作甚?”

“有空给我做酥饼吧。”

“好。”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字数有点少,原因你们懂的。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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