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赵晋延毫不犹豫应声。

太皇太后失望的垂下了目光,声音凄凉:“你和哀家说,要让哀家体恤你和芙蕖,那么你和芙蕖怎么就不知道该体恤体恤哀家,想想哀家的苦心。”

“算了,你们二人主意都大的很,哀家不过是个碍人眼的老不死,你们走吧,日后也莫来哀家这处请安了!”

太皇太后像是受了打击,声音之中包含着无限的失望。

而太皇太后这话一出,几乎就是在暗指芙蕖与赵晋延不孝,虽赵晋延是皇帝,是这天下最大的人,可面对太皇太后的不孝指责,所做的,也只能够是请罪。

他牵着芙蕖的手,一道儿跪在了太皇太后面前,也没有说什么,只是跪着。

太皇太后嘴角冷笑,她想逼赵晋延,想用不孝来逼着赵晋延与芙蕖,可……事实上却是,若真打算做到底线,她这个太皇太后,毕竟只是太皇太后,一个顶多在后宫之中翻翻风云的女人。皇帝终究是天下之主,尤其是赵晋延如今羽翼已经丰满,已经不需要仰仗着她,她又能够真的对赵晋延做些什么。

就像今日,她指责赵晋延和芙蕖不孝,但二人若真一直跪在她面前,而她不主动让步,日后传出去,也只是她这个老不死的仗着自己是长辈,威逼皇帝皇后。

太皇太后一手撑着脑袋,闭着眼睛,一手冲着跪在底下的赵晋延与芙蕖摆了摆手,黯哑着声音开口:“行了,你们走吧,哀家还是那句话,哀家不会再管了,日后你们有什么事情,也莫来找哀家便是了!”

“多谢皇祖母成全。”

太皇太后话音刚落,赵晋延便是立刻出声朝着太皇太后行了一个大礼。

太皇太后冷笑看着赵晋延带着芙蕖离去,她成全……她是最不想成全他们的人。

不得不说,宫中女人真的都是最会做戏之人。

在那一日,芙蕖与太皇太后闹得这般不可开交的情形下,芙蕖再去与太皇太后请安之时,太皇太后每一次,仍能够以笑脸来面对芙蕖,只是那过分灿烂的笑容里,已经没有了温度。

太皇太后待芙蕖,也没有往日里的亲热,有的只是客套。

当然,在嫁给赵晋延后,她与太皇太后之间便会注定存在很多的矛盾,不管是宫权,还是后宫纳妃之事,注定她与太皇太后不可能再和平共处,更逞论太皇太后还能够把她当成是孙女,如今这般,其实已经很好了,至少太皇太后明面上,还是对她很好的。

而且,更加让芙蕖觉得惊喜又忐忑的却是,太皇太后竟然没有将这件事情说出去,几乎是将那几日她与皇上在太皇太后宫中所做的事情瞒的滴水不漏。

若不是芙蕖确信这件事情已经发生过,她几乎都要以为是自己幻觉了。

朝上没有一点的风声,宫中也是没有半点闲言碎语。

先时太皇太后替他们瞒着,是希望赵晋延回心转意,芙蕖自是可以理解太皇太后为什么没有将这件事情泄露出去,可到了如今,不傻的都该看得出来,赵晋延是不可能改变主意,太皇太后早已经没有了替他们瞒着的必要了。

芙蕖也将心中的疑惑问过赵晋延,赵晋延只说让芙蕖见机行事便可,不用过于操心这件事情。

芙蕖闻言,也知道自己无力做什么,更何况,在经过那日事情之后,芙蕖如今该忙的事情也开始忙碌了起来,裁减宫人这事儿,可不是说说那么简单,她前期虽然让白嬷嬷做了调查,可真要行动起来,哪有那么容易,这其中需要做的功课还有很多。

为了圆圆满满的将这件事情做的漂亮,也不辜负赵晋延为了支持她所费的一番功夫,芙蕖这几日除了陪赵晋延,几乎是将自己全部的身心都投入在了这件事情上。

除了统计宫人们的年纪、进宫时间以及家庭状况等等资料,还得询问宫人们自己的意愿,当然如此细化调查之后,还要做统计……工程量十分巨大。

芙蕖这边忙忙碌碌,自然是有些忽视了其他的事情。

直到这日去太皇太后宫中请安,看到太皇太后宫中出现的季家母女之时,看到季琇莹眼里透露出的隐隐得意目光,方才发现自己似乎是错过了什么事情。

不过,季琇莹心机向来不深,虽然嫁人之前芙蕖与她二人几乎是不容水火,也多次被对方气的够呛,但如今她嫁了人,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季琇莹这点子小心思,完全伤不到她,她面色如常的与太皇太后行了礼,然后在太皇太后宫中安坐了一会儿,才起身告退。

这期间,更是半分眼神都没有分给季家母女。

太皇太后也同样没有提着其中的任何事情,也是态度客气、满脸笑容的接待了芙蕖,更是没有将目光半分投著在季家母女身上,季夫人的局促不安,季琇莹得意又焦躁、愤怒又憋屈的样子,她更是与芙蕖一般,只是视而不见。

直到芙蕖离开了太皇太后宫中后,太皇太后才语气略带几分冷淡的冲着季家母女道:“时辰也不早了,那哀家便不留你们母女二人了。”

“是……”

季夫人连忙拉着仍带几分不甘心的季琇莹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冲着太皇太后告了退。

而芙蕖在离开太皇太后宫中后,倒并不真的就像是在屋子里一般对于这件事情毫不在意,她只是招过白嬷嬷去打听这件事情。

如今后宫宫权在芙蕖手中,而芙蕖也隐隐掌控了一些宫中的权利,想要打听一些事情,其实并不困难。

更何况,这件事情太皇太后更是毫无隐瞒,甚至好像是想要广告天下一般张扬。

所以在芙蕖到达凤栖宫后,白嬷嬷便将这件事情原原本本的全部都打听了出来。

原来,在几日之前,太皇太后便开始频频宣召世家夫人与千金进宫,尤其是那种在京中身份尊贵显赫,家中又有适婚的妙龄少女人家,有的时候是一天见一家,有的时候是一天见好几家。

虽然太皇太后之前也常常往宫外召人进来,可也从来都没有这般频繁过,而且目标这般有针对性。

现在宫里宫外几乎都传遍了太皇太后是打算给皇上选妃的传言,偏偏……太皇太后没有承认过,这传言又是旁人传起。

白嬷嬷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显然有些义愤不平,芙蕖倒是十分坦然的听着,只问了白嬷嬷太皇太后已经见过几家人了。

太皇太后要召见人,宫外人进宫来,要通过宫门口,这也不难打听,白嬷嬷也打听的一清二楚,见芙蕖问了,便将这些日子以来已经进过宫的十几家人都一一的与芙蕖做了汇报,末了说了一句:“季家是今日被请进宫的,娘娘您今日有些事情耽搁了,所以去太皇太后宫中请安的时候,恰好撞上了。”

“原来是这样。”

芙蕖若有所思,她还以为是太皇太后有意让他撞见季家母女的呢!

“娘娘,这件事情,是不是要和皇上说一声,太皇太后明明已经答应过您与皇上,不会插手这些事情的,如今太皇太后……”

“行了,太皇太后什么都没有答应过我与皇上,更何况,便是答应了又有什么,太皇太后召见这些人家,都是正正当当的召见,又不是打着给皇上选妃的名头去召见的。”

芙蕖倒是难得瞧见白嬷嬷这副惊惶的样子,忍不住加重了语气出声敲打了白嬷嬷一句:“更何况,皇上公务繁忙,本宫难道能成日里拿些鸡毛蒜皮,捕风捉影的事情去打扰皇上吗?”

“娘娘……”白嬷嬷咽了咽口水,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连忙赔罪,“是奴婢无状了,只是太皇太后这般,您总归得想个对策出来,不若娘娘将此事禀告晋阳大长公主。”

芙蕖闻言,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她刚进宫的时候,的确是事事都仰仗着白嬷嬷,白嬷嬷也的确是个能干的人,即使到了今日,芙蕖也得承认有了白嬷嬷能够给自己省很多的事情,但做奴才的总归是奴才,眼界到底不高,出了什么事情,眼睛看的就是主子。

当然芙蕖也只能无奈的承认,是自己威严不够,能力还不足以让底下人认可,以至于连衷心的白嬷嬷在出了事情后,第一个想到求助的人,不是她这个主子,而是在宫外的晋阳大长公主。

晋阳大长公主自是能力好,但但凡懂事的,便该知晓,宫内的事情,怎么好让宫外的人来处置,晋阳大长公主与她再亲,也不能够待她来处置宫内的事务。

不过,这件事情,依着她娘亲的能力,只怕也该知晓了。

芙蕖想到了这里,面上倒是忍不住笑了一下,看着白嬷嬷开口道:“嬷嬷,这几日你就让人看着太皇太后宫中每日宣召进宫的人,然后将那些进宫过的人名单列个单子给本宫,母后那边,不用你操心,本宫会处置的。”

“……”

白嬷嬷有些不解。

而芙蕖却是又忍不住笑了一下。

虽然太皇太后此举是打算与她作对,但不得不说,太皇太后的眼光的确都不错,这几日被宣召进宫的妙龄适婚女子,个个都是身份尊贵,家世背景无一不比芙蕖差之人。

这么说来,倒与晋阳大长公主府也是门当户对。

赵晋延自然不会纳他们为妃,但她的哥哥,如今媳妇的人选不是还没定吗,太皇太后此举,倒也能给她们家省不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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