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也真是的,竟然等敌人的飞机飞抵首都上空才察觉,假若敌人投下的是炸弹而不是这些纸片,你们知道会有多少人因为警报的延迟而送命?”
对着负责防空事务的两名芬兰军官,曼纳海姆非常不满地训斥了一通。虽然没有声嘶力竭的怒骂,也没有参杂任何丑恶的字眼,但看得出来,这两名中年军官内疚极了,低着头一句都不敢回。

坐在不远处的罗根并不在意谁对谁错,他欣喜地发现曼纳海姆将这些散发传达的飞机称为“敌人”,这意味着芬兰元帅潜意识里就一直将苏联当作自己的敌人——只要这种仇恨存在,自己便有见缝插针的机会。

曼纳海姆郁闷地走来走去,半晌才说:“好了,你们回去加强戒备吧!我猜想这种情况不会只出现一次,也许明天,也许再过几天,我不希望看到今天这样的局面!”

两名军官如蒙大赦,向曼纳海姆和总统里提敬礼之后就飞快地离开了。

这时候,老迈的芬兰总统正窝在宽大松软的沙发里,他的外孙女像是一只乖巧的兔子依偎在他的怀中,祖孙俩虽说没有受到很大的惊吓,但这一晚显然给他们留下了非常不好的印象。

“真让您见笑了!总司令阁下!”曼纳海姆踌躇着走到罗根身旁。

患难之中恰是表现战友情谊的最佳时机,罗根主动允诺说:“雷达我们会尽快运来,但一座地面雷达基站全部的设备加起来有好几十吨,用船装着驶过波罗的海很不安全……这样吧!我专门调几架运输机,争取在一周之内将全部的零部件以及技术人员运来!”

曼纳海姆虽非专业的空军人士,但至少也知道德国的雷达能够探测发现数十公里内的海空目标,他郑重其事地对罗根说:“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以德国和芬兰的渊源还有长期友好的关系,我们当然不能对这种以强凌弱的行径坐视不理!”罗根试探性地说道,“如若近期情况出现恶化,我们愿意给予芬兰政府更大力度的支持,甚至可以直接派遣战斗机和飞行员!”

曼纳海姆直视罗根的眼眸,似乎是想从这位年轻的德国空军司令眼中找出自己想要的内涵。须臾,他无奈地摇摇头:“罗根元帅,我也不跟您兜圈子。只要德国的武装部队进入芬兰,苏联就会获得大举进攻我们的借口——德**队的实力不容置疑,但苏联的大批军队就屯驻在芬兰的门口,你们的军队却远在数百公里之外,很难实现大规模的增援!若是这场战争因我而起并导致芬兰军民的大量伤亡甚至是国家的覆灭……我实在承担不起这样的责任!”

“您的担心不无道理!”罗根以理解的口吻说道,“可是就算芬兰境内没有一个德**人,苏联就会收起自己对领土的胃口吗?据我所知,莫斯科的领导者们一直渴望恢复乃至超越沙俄鼎盛时期的疆域以及国际影响力。芬兰虽小,却有着非常丰富的渔业和矿产资源,距离苏俄核心区域又非常近……”

这样的话曼纳海姆恐怕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坚毅的眼神中终于有了一丝动摇,以至于少见地向里提投去了求助的目光。然而老总统失落地抬起头,没有给出任何帮助性的意见。

“假若芬兰卷入这场战争而它又以苏联获胜或是双方和谈而告终,这个国家的命运将岌岌可危;如若德国赢了而芬兰又没有卷入战争,这个国家失去的不过是夺回那百分之十领土的机会!两相比较……如果罗根元帅站在我的位置,恐怕也会做出和我一样的抉择吧?”曼纳海姆语意深远地说。

“也许吧!”罗根点点头,虽然芬兰元帅并没有明确改变初衷,但是能够以这样的语气和自己进行对话,这场特殊心理战就已经产生了相应的作用。

“今晚我还要去视察防务,罗根元帅,请代芬兰政府向各位德国朋友转达歉意,希望这糟糕的意外不至于破坏我们之间的友谊,也祝愿大家能够睡个好觉!”曼纳海姆微微点了点头,抓起军帽就径直走出大门去了。

这时候,里提总统扶着海伦娜,费力地站起身来:“罗根元帅,我这就派人护送你们会旅馆去,别担心……苏联飞机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他们想要看到我们胆怯的样子,但我们不会让他们得逞的!”

罗根看了看房间一角的座钟,这时候也才11点不到,遂问:“如果不介意的话……总统阁下,能否让我留在这里陪您喝上一杯?”

“噢,噢!当然,请随意!”里提又重新坐回沙发上,他指着这里唯一的工作人员,一个管家模样的半秃顶老男人,说:“米拉,给罗根元帅倒杯酒!伏特加或是啤酒?”

“这样的天气,还是喝点伏特加吧!”罗根不请自来地走到里提身旁,伸出右手轻轻扶在海伦娜的左臂上,在确定这个动作并没有引来对方的反感之后,他和声说道:

“别担心,这样的情况在苏联起初向我们发起进攻的时候经常碰到。他们猛烈地轰炸了我们的首都柏林,但坚强的意志让我们扭转了局面,如今柏林依然像从前一样美丽!”

身材较小的芬兰姑娘失魂落魄地看着罗根,努力想要弄明白这位只比自己大几岁的德国元帅是在说什么,但可惜的是,罗根的有限表情只反映出了他的抚慰意图。

一旁的里提虽然疲倦,但还是轻声将这些内容翻译成了芬兰语,海伦娜听懂之后,重新转过头来看着罗根,漂亮的眼睛重新焕发了活力。

“谢谢!”罗根从脑袋半秃的“管家”手中接过酒杯,小小地抿了一口,对海伦娜和她的祖父说:

“在最为艰难的那段时期,柏林每天晚上都要遭到轰炸,有时候甚至会有两、三个批次的苏军轰炸机前来,最多的时候,上千架轰炸机在月光下就像是一眼望不到边际的乌云,那情形只要看过一眼就终生难忘!好在德国人的意志和你们芬兰人一样坚强,很多柏林市民自发留下来加入我们的辅助部队,帮助搬运弹药、救援灭火,我们奇迹般地熬过了那段困难时期,前线的战士们也得以专心致志地作战,到现在,苏联轰炸机不论白天还是晚上都无法再对柏林以及德国本土的其他城镇形成威胁了!”

当里提总统缓慢而亲和地进行翻译时,海伦娜总是看看自己的祖父又看看罗根,眼睛里既充满了好奇,又有着幸福的羡慕。

尽管没有问过,但罗根猜想海伦娜在1939年至1940年的苏芬冬战期间应该是留在芬兰国内的,因而对苏军的轰炸怀有熟悉、畏惧、憎恨等等一系列复杂的情绪,只不过这些表现在她的脸上只有“悲”这一种形式。

“我们怎么才能做到像你们那样……将苏联人彻底赶出芬兰的领空?”稍稍的犹豫之后,里提还是将外孙女的这个问题转述给罗根。

这个问题恰恰是罗根一直在等待的,他略作沉思状,然后一本正经地对芬兰总统说:

“其实你们也拥有非常优秀的飞行员,他们的技巧和意志足以媲美最好的苏联飞行员。在我们已经牵制住大量苏军陆空部队的情况下,只要有500架一线战斗机就足以让他们望而却步!”

“维持500架一线战斗机会在一个月内让我们的财政崩溃!”里提直接对罗根的提议做出了回答。

“这不是问题!”罗根忙不迭地补充说,“只要有了强大的航空部队,就能够迫使苏联舰艇在大多数时间里退回到他们的港口,一旦德国和芬兰之间的航线恢复通行,德国的船只就会将油料、弹药以及粮食药品等源源不断地运给自己的盟友……或者说是战友,就像我们对意大利所做的那样!等到战争结束了,即便是德国也无需维持庞大的军队,多余的飞机可以卖给需要它们的国家,以换取数量惊人的外汇资金!”

“这听起来是个非常美好的蓝图,但话说回来,我们是在拿400万芬兰人的命运做赌注……在不能确定自己能赢的情况下,我们是不会下这赌注的!”里提非常干脆地说。

“在一场战争没有结束之前,谁能够说自己百分之百能赢呢?”罗根笑道,“战争本身就是一场赌注:赢,能够获得翻倍的赌注;输,一无所有……何况我们不是在资金富余的情况下以赌为乐,德国和苏联之间的战争起因是苏联发动全面进攻且要置我们于死地,如果说芬兰最终会卷入这场战争,我相信也是因为苏联人的压迫而非芬兰人的好战!”

“我们并不好战!”里提总统摇了摇头,“米拉,给我也来一杯伏特加!”

半秃的“管家”和海伦娜的第一反应似乎都是反对,但里提很坚决地重复了一遍,“管家”最终还是给他倒了浅浅的一点。

“我的身体就像是芬兰的家底,经不住折腾!”里提挤出一丝苦笑,“酒这东西虽然刺激,但还是得要量力而行!”

罗根听出了话中的意思,他抿了一口酒,果断抛出了自己的诱饵:“我倒是有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能够让芬兰的风险降到最低,又能够让我们获得共同的利益!”

“噢?”里提一口干光了杯中的酒,眯起眼睛道:“不妨说来听听!”

罗根淡然一笑,他知道,自己距离成功终于又迈出了坚实的一步。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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