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太太歪靠在仰枕上,没有了多少的精气。
舅老爷和舅太太围着大太太劝说了半天这才看到容华和二太太王氏。

舅太太走上前几步一把拉起容华,“八姑nǎinǎi来的正好,快来劝劝你母亲,眼见衙门的人就要来了,总要回避一下才好。”

容华看一眼大太太,大太太死气沉沉的脸上像蒙了一层灰,整个人褪去了颜sè毫无生气。

大太太支撑着道:“是来……搜查……又……不是抄家……”,”

搜查是好听的,真到了抄家的地步,金银细软要尽数收走不说,田地、宅子也要被朝廷查封。

舅太太看一眼丈夫,李立庚忙上前道:“妹妹,现在可不是硬气的时候,眼见衙门的人要来了,万一去了孝堂……这个家里还是你做主,你要想想怎么处理才好。”,容华看一眼李立庚,这个精于算计的舅舅比大太太要聪明的多。

陶家风光不再”大太太被陶家人责怪尚不知何去何从,李立庚既不想出些钱财为大太太挡灾,又不想将大太太接去李家。

特别是大太太将身家都托付给了他,他接了大太太回去这笔银子到底要不要还?一个身无分文的大麻烦放在身边,大太太与他要银子,他又拿不出借口来不给。

让大太太留在陶家是最好的方法,可以用陶家情形不安稳,朝廷万一再来搜查或抄家不安全为借口帮大太太继续管着银子。

李立庚说出让大太太顾着整个陶家的话,就是想要让大太太借着这件事重新在陶家主事,陶正安被衙门的人带走,陶氏族里的长辈再偃旗息鼓,大太太的事就算过去了,陶家不休大太太,李立庚也去了一块心病”再也不用替妹妹“周旋”。

想的真是透彻。

容华心里冷笑一声。

大太太听出哥哥话里的意思,攥紧了手,看看旁边的绿柚,绿柚忙上前扶着大太太起身。

舅太太吩咐屋子里的下人,“还愣着做什么,快去抬肩舆来。”

舅舅和舅太太两个人一唱一和,大太太心甘情愿地成了娘家手里的玩偶,任由摆nòng。

大太太躺进肩舆,舅太太忙拿来锦被给大太太盖上,又上前询问大太太的意思,“姑nǎinǎi去哪里好?”,李立庚埋怨地看了舅太太一眼,“还用问,自然是去孝堂,去那边也好照应着几位老太太。”

大太太听了这话也轻轻颌首。

舅太太道:“我竟是忙糊涂了,连这些都想不周全。”

一切都由舅舅和舅太太安排好了,容华和王氏站在一旁到成了陪衬,大太太在娘家人的照顾下脸上流露出欣慰的神sè,本来颓败的目光里也有了几分势头,故意不去问王氏和容华。

舅太太让家人抬了肩舆出院子,这才回头与容华道:“你父亲也不知道到底怎么样了?有没有差人去问?”

容华淡淡地回了过去,“,有二叔父、三叔父在前面照应,若是有了消息就会传过来。”

舅太太目光一闪,讪讪地道:“说的是。”

容华和王氏先出了院子,舅太太在屋子里东张西望,屋子里的丫鬟正想按大太太的吩咐将一些易碎的摆件都收拾起来”院芋里一阵混luàn的脚步声,陶正谦带了家人匆匆过来道:“衙门的人就在后面了。”

容华和王氏远远地看着官兵进了大太太的院落,不一会儿功夫舅太太和丫鬟们一起被赶了出来。

舅太太站在院子外面看了好一会儿,这才匆匆赶上来。几个人进了孝堂,舅太太看到跪在老太太棺木旁边的大太太忙上前。

大太太不等舅太太说话,就虚弱地开口,“怎么样了?都查了些什么?”

舅太太一脸的沮丧,“我本还要帮着收拾收拾,谁知道就来的这样急,不听人说话就将人撵了出来,我在院子外面听得屋子里的声音不小”坏东西是一定的了。

大太太饶是有了心理准备,仍旧心里一闷软瘫在地上。

本来主张要陶正安休妻的几位长辈见到这种情形也面露不忍。

二老太太叹口气道:“将大太太扶起来去旁边休息。”,陈妈妈带着丫鬟七手八脚地将大太太抬起来去了侧室。

容华和王氏、舅太太一起跟了过去”陈妈妈将大太太安置好了,大太太似是有话要说,却不大能出声,王氏正不知道怎么办好,容华低声问道:“母亲可是不放心?”,大太太点集头。

容华接着道:“那边都是官兵,女眷要回避,还没有确实的消息……”

王氏也跟着道:“是啊,嫂子先不要着急。”

大太太嘴角不受控制地颤抖。

老太太的千禧居招了贼大太太不知道谎报了多少折损,现在官府来搜查已经不是光扳损钱财这样简单”万一“搜”了东西出来那是要吃官司的。

容华和王氏面面相觑,还是舅太太看出大太太的意思,低声道:“老爷已经过去瞧着,有了消息就来。

大太太紧攥着手,陈妈妈安抚了半晌大太太的手指才微微松开。

关键时刻大太太还走向哥哥求助,求娘家人比求庶女要容易,毕竟李立庚是静妃娘娘的亲生父亲,说不定衙门里的人会给面子。

容华从孝堂出来,木槽上前低声道:“舅爷没有将东西给别人。”

李立庚这些年赚了不少的银子,却依然吝啬,这种性情断然不肯相信任何人,那些银票他必然还留在身上。

那些借票”都是高额的利,大太太只会交给亲哥哥而不是嫂子。

“人都安排好了?”

锦秀道:“安排好了,只等衙门里的人搜完院子。”

容华点头。

正说着话,弘哥走过来。

老太太去世之后,弘哥一直没精打采。毕竟是小孩子,经不起生死的打击。

弘哥看着容华,一副想帮忙的样子,“姐姐有什么事就吩咐我去做。看着姐姐cào劳我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容华柔和地看向弘哥,“你只要好好地在孝堂里迎客。”

弘哥一脸的不情愿,“现在也没有人来祭拜,倒不如来帮帮姐姐。”

容华故意板起脸,“就算没有人祭拜也要在祖母面前尽孝,祖母临终前还叮嘱我要照顾好你……”

听到容华说起祖母弘哥再没有了话,只得答应下来又回了孝堂。

没过一会儿,大太太的院子就搜查完了,陶正谦、陶正川回来道:“衙门里的人还要看看其他院子,让女眷们回避。”

大太太听得这话又短了口气”求救地看向李立庚。

李立庚道:“我也说了话,还不知道能不能顶用,说不得就不继续查了。”

话到这里,又有家人飞奔来道:“不好了,衙门里的人查出了违法的物件。”

二老太太、三老太太互相看看,问道:“查出了什么东西?”

那家人道:“还不知晓,那些官爷们只说有一就有二,要接责查个清楚”

大太太干脆眼睛一直,死了过去。

陈妈妈呼天抢地叫起来,让丫鬟们快去取些药来,偏那些药都收在大太太房里,现在又进不得。众人推搡半天,大太太才又暖了回来。

大太太还没喘上几口气,又有下人来道:“其他院子都去了,只有老太太这边。”说着话又有下人被赶着过来哭诉,“不好了”下人都被赶去一旁搜身。”

陶正安之前和赵信来往过于密切,庄亲王爷绝不会手下留情。那些借票不能不查出来,否则就会便宜了李立庚和静妃,却也不能查出太多,否则就会被庄亲王利用,说不定连她也会牵连进去。所以这件事要处理的恰到好处才行。容华看向李立庚,李立庚听到搜身两个字果然慌张起来。

大太太的目光也落在李立庚身上,半晌伸出颤抖的手指指李立庚。

吝啬的商人时时刻刻都算计着得失。李立庚顿时觉得怀里的借票滚烫起来。

万一被查出他身上带着那么多的借票,他就算解释也解释不清楚。

李立庚目光落在弘哥身上,弘哥穿着孝跪在一旁向炭盆里填纸,李立庚瞧着那窜起的火苗心里一热。

家人忽然又来报,“衙门的人往这边来了。”

李立庚顿时像被针扎了,跳起脚来走向后面的屋子,眼睛四处看了一遍竟找不到一处妥当藏匿的地方,地上只摆了个乌火盆,只听外面道:“除了女眷,身上也要查。”

李立庚顿时后悔起来,早知道应该将东西娈给妻子……

又有家人进来道:“衙门的人要进来了,请舅老爷出去呢。”

李立庚再没有了法子,等着下人出去了,咬牙将大太太交给他的借券一下子投进乌盆里,看着白huāhuā的银子化为乌有,心中如刀绞般难受。妹妹这些年竟藏了这么多银子,若是早些拿出来何至于今天都白白地……

李立庚将借券烧的七七八八,这才撩开帘子从里面出来,还没等看外面的情形,就又听家人来道:“好了,好了,官爷该查的都查了,老太太的孝堂就不进来了。”

李立庚心里一颤睁大了眼睛,转身回到里屋,伸手去抢乌盆里没有烧完的借券,手伸出去指尖被火苗tiǎn的生疼也只抢了一角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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