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很丢人,前来劫法场的只有不到五十个人,在一千甲士的围剿之下,只是片刻功夫就风平浪静了,死了六个,那是被长枪捅死的,云峥早就交代过,万事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再说,所以,一旦发现可能会伤到自己人的家伙,就要立刻下死手,不能容情,战场上从来没有心慈手软容的人身之地。
甲子营的军士将战场打扫完,继续将那些犯人绑在柱子上等着行刑,包括那六个已经死掉的家伙,至于被笑林斩首的万宝山,尸体被扔在一边,他的人头也被仵作捡拾了回来,如今正在小心的腌制,打算送到汴梁城去。

刘玉成是州判,提刑司是他的属下,所以杀人行令也是他的事情。他甚至不想等到午时三刻,见刽子手已经就位,就把令牌扔了下去下令行刑。

响彻云霄的“佛祖正位,明王降世”的呐喊声随着刽子手的刀子落下来,就寂然无声,这时候杀人起不到任何的威慑作用,因为老百姓早就跑光了,只是地上还有十几个哀嚎不绝的受伤百姓,他们似乎比那些弥勒教的人更加的痛苦。

两百六十六人,两百六十六枚首级,葫芦一样的在地上乱滚,几只黄狗贪婪的舔舐着低洼处的鲜血,被云峥下令射杀,这东西一旦尝到了人血,就很危险。

捕快们拿车运来了新土,在刑场上垫了厚厚的一层依旧遮掩不住浓重的血腥气,几十辆板车运着尸首去了城外,曝尸三日这种事根本就不适合成都,一天时间,尸体就会臭不可闻。要是真的放三天,成都城里就没办法住人了。

原本运送尸体的活计该是甲子营这样的厢军来做,现在却没人敢去吩咐他们去做,主要是云峥的脸色很难看,谁都不想去沾染晦气。最后还是断鸿带着一大队人干的这件事,这家伙也不错,两年的时间终于混成了一个捕头,听说他破案子很在行。

或许是刚刚杀了人的缘故。云峥身上的杀气很重,那些文官都不愿意往云峥身边凑,这种杀气明显的让他们感到厌恶。

一个穿着锁子甲的人走了过来,身上的铠甲一看就不是凡品,不但坚固,而且非常的漂亮,就是穿在他身上非常的不协调。他骑的那匹马非常的漂亮,是一匹著名的乌云踏雪的宝马,马身上漆黑一片,只有四个蹄子是白的。这样的马据说可以日行千里,夜走八百,非常的难得,身后跟着一群花花绿绿的打着赤膊的傻子,今天的天气不暖和。一个个把自己雄壮的肌肉露出来干什么?不过身上花花绿绿的纹身倒是很漂亮。

那个家伙凑到云峥面前还没讲话,云峥座下的大青马就开始烦躁起来,侧过身子开始尥蹶子,那匹乌云踏雪竟然猥琐的往后退,不敢往跟前凑。

云峥好不容易制住发怒的大青马,很奇怪,大青马的性子最是温和。从来没有这样暴躁过,云峥当初选战马的时候就特意给自己选了一匹温顺的母马,就是为了好驾驭,它今天怎么了。

笑林瞅了一眼那匹马不屑的道:“那是一匹阉马,大青马是战马,当然不喜欢和它在一起。”

云峥已经猜到这人是谁。见他被自己的战马吓得脸色发白,身后的一群侍卫也惊惶失措,就知道自己把这个还不认识的家伙得罪的死死地。

事情总是出人预料的,那个家伙手忙脚乱的从马上被人扶下来竟然笑嘻嘻的跑到云峥的面前拱手道:“云兄大名小弟早就如雷贯耳,今日一见果然英雄了得。小弟曹荣,入职永兴军都监,日后还请云兄多多指点。”

云峥愣了一下,这家伙的肚量这么大?既然人家谨守礼仪,自己也不能失礼赶紧下马还礼道:“刚才真是失礼啊,兄弟的战马性子顽劣,差点惊到曹兄,按照军中礼节,错是兄弟我的,这就摆酒为曹兄压惊。”

曹荣笑的非常开心,张嘴道:“哪里的话,云兄的宝马乃是上阵杀敌用的战马,小弟的乌云踏雪虽然骑乘起来舒坦些,说到底不过是一个玩物,出现这样的事情乃是必然啊,说什么错不错的,既然云兄的公事了了,不如你我兄弟这就去去一趟灵犀阁,好好地叙叙话,想不到啊,小小的成都府竟然还有这样的一个好去处,实在是让小弟惊喜,这几年在成都府总不算是太寂寞了。”

云峥瞅着自己那只已经被这个自来熟的家伙牵住的手,实在是不好推辞,只好笑道:“这是自然,兄弟我好歹是地主,这地主之谊还是要尽的,且容小弟换身衣衫,褪去战甲,你我再把臂同游如何?”

曹荣大喜过望,和云峥订好了时间,就拱手离去,期间礼仪周到的一塌糊涂,难道说这就是自己印象中的纨绔子弟?

笑林见云峥疑惑的看着自己,嘿嘿笑一下说道:”没错啊,这就是标准的将门子弟,胆小,好色,无能,却不傻。

每一个都像是河里面被冲刷了一万年的石头,滑不溜秋,圆咕隆咚,咱大宋的特产之一就是这些人,吃喝玩乐无一不精,一上战场就恓惶,没看出来?人家现在打算要交好你,到时候打仗你去,拼命你去,吃苦你去,享乐这种事他出钱,升官他帮你升,田产他给你治,甚至黑锅他也可以帮你背,只要你在领功的时候把人家的名字署上就成。

不错吧?这就是将门这些年能屹立不倒的秘诀,他们绝对不会逞能自己上战场,也绝对不会做你做的那些胆大包天的事情,规规矩矩的做军官,狠狠地捞钱粮,对皇帝忠心耿耿,对钱财一往无前,不求立下盖世功勋,只求保住家里的爵位。”

云峥听的僵住了,好半晌才大笑道:“这也不错啊,有自知之明,把事情交给能干的人去干,这确实是一个好办法,算不得坏事!”

笑林听不明白云峥说什么,争辩道:“你觉得这是好事情?国家迟早会被这些蠹虫掏成空壳,你竟然觉得不错?”

云峥笑的越发的开心,拿马鞭指着远去的曹荣道:“有能力的人就该去投靠这样的上官,只有在这样的人手下才能真正的一展所长,蠹虫哪里没有,我宁愿他们尸位其上,让真正有本事的人掌握实权,我只是奇怪,既然条件如此的优厚,他身边的人怎么都那么奇怪,我没看到一个像是有本事的人,一群在大冷的天还打着赤膊,胳膊上胸膛上绣着龙啊,鹰啊,花草啊,麒麟的,看起来像是打手。”

笑林板着脸反问:“你这样的人会去到他的手下去讨生活?但凡有本事的人哪怕埋没才华也不愿意助纣为虐。”

云峥张着嘴瞅着笑林摇头道:“我如果还没有起来,如果我还是豆沙县里的一个穷孩子,遇到这样的一个家伙,我会求之不得,会想都不想的投靠到他的门下,相信我现在的官职,绝对不会比现在小,而且还没有任何危险。

你看看大宋官场,有那个厢军的将领,翅膀都没长硬就已经得罪了好几位朝廷的大佬,如果能让我顶着曹家的牌子做事,我是何等的省心和安全啊。这家伙怎么不早几年过来?”

笑林鄙夷的说道:“现在去也不晚!”

云峥惋惜的说道:“不成了,已经晚了,我现在投靠谁,谁就倒霉,已经成名了唯一能投靠的人就是皇家,你没看到张方平现在在努力的想要疏远我,我打算给点贿赂人家都不收。”

笑林非常的生气,重重的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就带着兵马回了都江堰,云峥嫣然一笑,带着猴子和憨牛却一路向西奔去,晚上和曹荣约好了去灵犀阁,现在回家洗澡换衣服还来的及。

回到家里发现大门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着,家中有事,谢绝访客,挠挠头皮进了门,却发现陆轻盈裹着皮裘搬了一把大椅子坐在葛秋烟的小门外面,院子里一大群仆役丫鬟正在用力的点火蒸馏酒,这是为什么?

抬头就看到葛秋烟的小院子里浓烟滚滚的,这婆娘在干什么?这就要推开门进去。

陆轻盈拖住云峥小声的说:“葛秋烟在祭拜自己的哥哥嫂嫂,侄儿,今天又在祭拜自己的好友,请老廖给她买来了无数的香烛纸钱,从午时三刻已经烧到现在了,人都哭软了,您就不要进去发火了,好歹也就这一次,了了她的心愿,以后好好地在家里当小妾也就是了。”

“她烧纸你干嘛要酿酒?为她打掩护?”

陆轻盈拿自己修长的手指点一下云峥的额头笑道:“张府尊就要走了,人家可不是被贬斥的人,而是要去京师做官的,所以咱家准备些土仪还是必须的。”

“张方平不收钱!我给他钱他都不要!”

陆轻盈笑着帮云峥解盔甲道:“您就是一个直性子,张府尊当然不会收受贿赂,可是咱家送的是土仪,属于同僚之间的馈赠,张夫人前几天见我的时候还一个劲的夸赞咱家的酒好喝,可惜到了京城就没得喝了,您说咱家不送一船酒味府尊壮行成吗?”

云峥嘿然一笑道:“自然不成!”

ps:

第二章,手肿的像馒头,这是连续输液的后遗症,前几天没脸说,是自己作出来的病,跑到戈壁滩上发疯,结果被太阳晒得电解质紊乱,在疯狂的纠正中,每天四大瓶盐水。手肿打字非常的不舒服,只能是二指禅,慢了一些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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