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大带回来了五头牛!!”
这在寨子里立刻就变成了人人羡慕的大事,对于农家来说铜钱丝帛这些东西虽然珍贵,绝对没有五头牛这样的消息给他们的冲击来的震撼。

不过当他们看清楚是长毛牛之后,所有人就用看白痴的眼神看着云大,长毛牛在炎热的豆沙寨就是一个废物,活不到夏天就会被活活的热死。根本就没办法适应这里潮热的气候。

老族长惋惜的对云峥说:“娃啊,牛确实是个好东西,可是咱们这里用这种牛啊,你得赶快处理掉,要不然这些牛就会死,到时候一文不值。”

云峥笑着说:“我知道,这些牛也不是拿来耕种拉车的,那是大牯牛干的事情,就比如我家的大牯,这些牦牛就是用来杀了吃肉的,说实话,我更想要这些牛皮!

“大牛,小虎,虫虫,你们三个拿着我的请柬去豆沙关邀请刘县丞,梁老爷,还有五沟大师明日来寨子里赴宴,就说我亲自下厨!”

老族长见云峥清楚这些牛的作用,就不再言语了,既然这些牛有别的用处,云大不会弄亏本的,心安了,也就开始安排苍耳他们准备杀牛。

长毛牛不是牛,这是宋人的统一认识,杀这样的老牛没有心理负担,也不会招来官府的制裁。所以苍耳才拿着刀子在牛身上比划了好久,最后还是没下手,苍耳从来没杀过这种牛,杀牛是一个技术活,不是谁那把刀子胡乱捅死牛就算是杀牛了。

云峥就准备请镇子上的张屠户过来杀牛,他不打算浪费这些“高原之舟”身上任何可以利用的部分。

牛毛可以编织韧性非常强的绳子,牛角可以制作弓箭,牛皮用来制作稀缺的皮甲,牛筋还能用来制作床弩和投石机,牦牛全身都是宝。

至于牛的内脏,云峥回头看看满寨子的人,觉得这东西也不存在浪费,更何况自己早就想吃牛百叶了。

张屠户几乎是跑着来的,进了寨子看到五头拴在柱子上的牦牛,立刻就上前在牦牛的身上摸来摸去,神情极度的激动,就好比看见了最心仪的女子,最后还把脸贴在牛身上轻轻地摩擦,看得云峥只想呕吐。

“云大,你真的打算请我杀这五头牛?”好半天张屠户才把满怀希望的瞅着云峥说。

“不给你不成啊,我觉得这会要是不让你杀牛,你就会杀我!先把桃叶刀子拿远,明晃晃的看的害怕。“

张屠户赶紧把手里一把奇怪的刀子收起来,搓着手不断地围着五头牛转悠,嘴里不停地念叨:“老天爷,老天爷,老张终于有机会宰杀活牛了,原以为祖宗传下来的手艺这就要没了用处,日你先人的板板,不许宰杀活牛,这条禁令坑死俺们屠户了。”

“张叔,你先安静一下,这五头牛都是你的,没人和你抢,按照规矩,牛尾巴,牛心是你的酬劳,怎么样,没问题吧,这就开始动手,我请了苍耳叔他们给你打下手,明天我要请几位客人,请柬都发出去了。”

云峥的话刚出口,没想到张屠户反而大怒起来,咆哮着对云峥吼道:“看清楚!这是牛,这世上最尊贵的牲口,皇家祭天才会杀一头牛,这有一整套说法的,要是不能劝说这些牛心甘情愿的去死,牛头马面会找上门来的,这些罪孽到时候是你来抗还是我来抗?“

虽然云峥不介意牛头马面之类的阴神来找自己,但是乡民的习俗你必须尊敬,屠户家的行业规矩你也必须尊敬,这其实就是在尊敬自己的传统文化。

张屠户穿着一条犊鼻短裤就下了河,鬼才知道他在干什么,用清水将自己带来的一整套刀具虔诚的拿沙子擦洗了一遍,再把自己全身上下都洗干净,然后就穿上新麻衣盘腿坐在牛跟前翻着一本破书,絮絮叨叨的劝说着这五头牛,希望他们能够死的心甘情愿。

他坐着,徒弟们在身后跪着,竭尽全力的表达着自己对生命的重视。虽然屠户表达这样的情感有些可笑,但是在某一瞬间,云铮发现自己好像比张屠更像一个屠夫,还是一个没有半点职业道德的屠夫。

这一刻,张屠的心绝对是虔诚的,念完那些类似经文一样的文字,他就泪流满面的向那五头牛告别,一面抱着牛头喃喃自语,一面将一根铁刺一样的尖锥狠狠地扎进了牦牛的胸腔。

牦牛在第一时间就跪倒在地上,脖颈下面的血洞里丝丝的往外喷涌着鲜血,一个徒弟在血液刚刚开始喷的时候就拿一个木盆将牛血接住,一滴未洒……

很明显,庖丁解牛的故事是在胡说八道,什么刀子碰到牛的筋骨就会发出音乐,什么叫做行云流水,什么叫做能从那里面领悟出人生的真谛。

都是在胡说八道,整个杀牛的过程没有丝毫的美感,除了喷涌的血花之外,就是那些蠕动的花花绿绿的内脏,再美的东西沾上血液之后立马就会成为残酷,只有那些心思和大部分人不一样的家伙,才会觉得残酷也是一种美。

腊肉卖力的搅着木盆里牛血,还往里面洒了很多的盐,血豆腐么,怎么说都是一种高级食材,这东西只有活牛才能提供。

寨子里的闲散人手都来帮忙,张屠杀牛杀的堪称忘我,手里的十八般兵器在他的手里被使用的非常熟练,云峥敢打保票,这家伙平日里绝对没有少暗杀一些大牲畜。

大牛,小虎,小虫带回了三位客人的回话,明日他们一定会准时前来豆沙寨赴宴,最无耻的就要数刘县丞,千叮咛万嘱咐的要求云峥给他留下来一条牛腿,他准备拿盐搓了慢慢吃。

小轩窗外是盛大的劳动场面,小轩窗里面的云峥逐渐收起了笑容,钓饵已经下去了,现在就到了给元山那些人设置枷锁的时候了,这样的一方人间净土,有一群这样的饿狼算怎么回事?

做事情一次就做绝,一旦留下祸患,就会对豆沙寨子甚至豆沙县造成新的冲击,甚至会有新的民变,这一点需要先和这三位说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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