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天气像是下火了一般,烤的人心焦气躁,秦苗苗终日神色恹恹,提不起半点兴致。
原因是她的心里梗了两道坎,一道是因为自己的私心而害了陈荷,另一个却也是因为陈荷,她爹明知道那是个火坑却还是甘心情愿的为了儿子把女儿推了下去。

秦苗苗这边每日闲得发呆,苏木那边却是忙的不可开交,因为他找到的治疗疫病的办法,救了几村子人的性命,现在十里八村都把他当成活菩萨供着。自然看病问诊的人也是络绎不绝。

苏木得了一小会儿空闲,踱步到秦苗苗身边,他知道秦苗苗心里为什么烦闷,可是世间因缘难断,况且他也看出秦苗苗不是心性阴毒的孩子。

拿了一本半旧的医术扔到秦苗苗面前,居高临下,神态倨傲:“我忙的连口水都喝不上,你却悠闲自在,把这本书背熟,我要考查的”

悻悻的捡起地上的书本,秦苗苗本就是学渣,看到字就两个眼皮打架,如今她心情如此低落更是没有心情背书,仰头可怜巴巴的睁着一双大眼睛,苦求道:“郎中,不背行不行?没心情。”

苏木眉毛一挑,冷笑一声:“不背?可以,之前欠了我一百两,逃荒的时候又是五十两,一百五十两还给我,书不用背了。”

眨巴眨巴眼睛,试探道:“有没有这样一条路,不用背书也不用还钱?”

“呵!有啊。”说着苏木矮下身子,一张俊脸在秦苗苗眼前放大虽然眼里含着笑,可是语气却是阴森骇人:“那我就把你卖给一个头顶长疮脚下流脓的老鳏夫,让你们恩爱白头一辈子!”

秦苗苗立马防备的向后挪了挪身子,大大的咽了一下口水,她最怕的就是被卖了,何菜头已经成了她永久的梦魇。再说这死郎中阴晴不定,说不定哪天没做好梦,一生气真的把自己给卖了。在这个把女子当做物件儿的时代,秦苗苗又敢相信苏木几分。

见到苏木威胁的目光,忙不迭的点头:“背背,我马上就背。”

苏木牵了牵嘴角满意的一笑,随后袍角一甩,躺在摇椅上优哉游哉喝着凉茶。

秦苗苗则跟吃了苦瓜一样,垮着一张脸将地上的书捡起来捧在手里,展开第一页发现是一本医书,但是书上的繁体字秦苗苗大半不认识,抿了抿嘴唇颠颠的跑到苏木跟前:“郎中,这字好多不认识?”

“好多?说明你还认识一部分?”苏木很是惊奇秦苗苗还能识得一些字。

秦苗苗乖乖点头:“认得一些简单的,不过复杂一些的不认得。”

“那个书生教你的?”苏木眼中异光闪烁,看的秦苗苗心惊胆战,为何看上去如此危险,自己没惹他!

“哎?哪个书生?”她真的是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少在这里装腔作势,你会忘了你那个小~”

“苏郎中!苏郎中!”苏木的话刚说了一半,被一人打断。

那人穿着一身粗布短衫,三四十的年纪,跑到苏木跟前还未开口先深深的鞠了一躬:“苏郎中,求你救我家老爷!”

秦苗苗见到有人请诊,自觉的站到一旁,眼观鼻不说也不动。

苏木则从摇椅上起身,对着男子点头致意:“我去取药箱,马上就走。”

苏木向来如此,他虽性格倨傲甚至带着些矫情,可在对待病人方面向来是有求必应,无论是富贵人家还是穷苦百姓,他都有求必应,从来不拖沓半分。

拿好药箱的苏木步履匆匆,跟着男子走到门口,复又回头对着秦苗苗招招手:“今日你随我同去。”

秦苗苗也不敢回绝,屁颠屁颠的跟上,这户人家应该是个富裕的大户人家,竟然派了一辆马车过来。

三人乘着马车去了镇上,秦苗苗算上那次逃荒这是第二次进城,望着道路两旁高低错落,鳞次栉比的门楼,她竟然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虽然在现代她是逛街小能手,但是这古代的建筑有着特有的魅力,深深吸引秦苗苗,古朴典雅,精致繁复,光是她一幢飞檐就够秦苗苗细细看上半天。

这幢还没有看的全面,那一幢更精致的就又映入眼帘,目不暇接毫不为过。

苏木只当秦苗苗是从没见过世面,一副居高的神态斜斜的睨着秦苗苗,心中不免冷哼‘黄毛丫头,没见过世面。’

就在秦苗苗看的津津有味的时候,马车突然停了。

一座朱漆大门映入眼前,檀木匾额上书写两个大字,秦苗苗看了看脱口而出:“县衙。”

有些意外的看向苏木,他们要给县衙的老爷治病,那也就是县太爷喽,苏木的眼中却是透露出不悦,眉头微不可见的一拢。虽然快速将不悦隐了下去,但还是被秦苗苗捉了正着。

中年男子对着二人又是深深的鞠了一躬,神态恭敬:“苏郎中,快请吧。”随后因着二人进了县衙。

穿堂过厅,弯弯绕绕,来到县太爷的卧房,男子在门外通报到:“夫人,苏郎中请来了。”

“快请进。”门内一女子应声,听声音三十左右的年纪。

苏木回头看了秦苗苗一眼,示意她听话一些,随后推门迈步,进到卧房内。

刚一进到卧房,浓浓的中药味呛得秦苗苗喉咙发痒,闷声清了清嗓子,将咳嗽压回胸腔。

低着头悄咪咪的跟在苏木身后,苏木还是一幅云淡风轻的模样,大走到床前。

将他的红木药箱放好,看了一眼服侍在病床一旁的妇人:“这病人有何症状,病了多久?”

妇人身穿锦缎绫罗,眉眼生的甚是妩媚,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可能是终日照顾病患的原因,神态低迷疲累。叹了一口气,开口说道:“县太爷的已经病了有十数日了,许多郎中都瞧过了就是不见好转。”

秦苗苗向床上望了望,县太爷并没有秦苗苗想的那样年近花甲,长相油腻,相反还是一个相貌堂堂的壮年男子,和夫人差不多的年纪,只是因为病痛的折磨,显得削瘦憔悴。躺在床上眉头紧锁,眼睛用力的闭紧,像是害怕睁开一样。

苏木坐在床头的圆凳上,将手搭在县太爷的手腕上屏气凝神,半晌眉头舒展,悠悠开口:“最近病人可是觉得耳畔总是有异响,并且头晕,甚是不能视物也不能站立?”

床上的县太爷似乎没有想到苏木可以准确的说出自己的病症,所以抢在他夫人前边开了口:“郎中神医,你说的症状都对,都对!可有办法医治?”

苏木胸有成竹,起身走到茶桌旁施然落座,就这茶几上的笔墨将药方覆与纸上,口中叨念嘱托:“泽泻十二钱,白术六钱,丹参川穹各三钱,三七一钱,每日一剂,水煎服,早晚各一次,;连服半月,病症即可治愈。”

洋洋洒洒的将药方写完,递给县太爷夫人。夫人在见到苏木的字时眼中有着赞叹:“苏郎中不仅医术精湛,这一手字也是苍劲撰秀。”

县太爷夫人这话显然是实在讨好苏木,秦苗苗停在耳朵里都觉得舒心,可苏木似乎并不领情,神态冰冷孤傲,语气不温不火:“夫人谬赞,诊费半两银子,我还有其他病患要去诊治,不便逗留。”

夫人急忙赔笑:“是是,郎中请,刚才接您的管家会将您送回家中,诊费也会一并给您。”

秦苗苗又舒舒服服的坐着马车回到了家,待那县太爷的管家走远,秦苗苗神神秘秘的跑到苏身旁,贼兮兮的对着苏木打探到:“郎中,你和那县太爷有过节?”

苏木剑眉微拢:“没有,怎么这么问。”

秦苗苗撇撇嘴,一副我知道的表情:“我都看出来了。”

苏木嗤笑:“只是不愿意与为官的打交道罢了。”

衣袍一甩,背着红木药箱进到屋内,留着秦苗苗一人站在院子外。

背书的日子过得既慢且快,背不下来的时候日子过得就慢,背下来可以小小休息一下时,日子过得就快。

快快慢慢重叠交替,已是半月有余,那本医书秦苗苗也背了一小半。

这一日秦苗苗又在摇头晃奶的背着医书,篱笆院外突然马蹄声响,苏木正在睡午觉,所以秦苗苗起身相迎:“看病吗?”

来人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骑着一匹枣红大马,那马健硕的很,大块大块的腱子肉看的秦苗苗直留口水,原谅她,鸡肉她有点吃够了。

来人见到秦苗苗躬身揖手,举止文雅敬重;“敢问姑娘,苏郎中在吗?”

男子的声音将秦苗苗的目光唤回,上下打量了男子一圈,忽然觉得有些眼熟,似乎在那里见过:“郎中午睡呢,我这就去叫他。”

说着秦苗苗要转身回屋,但是却被男子出声制止:“不必,我今日闲来无事,不知可否方便进院子等郎中醒来?”

秦苗苗挑挑眉,既然他要这么尊敬苏木,自己也不好拂了他的一片心意,要等就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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