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兮留在宫里预备皇太后圣寿庆贺的一干大事小情,皇帝则于十一月十四日,从宫里返回圆明园,去迎皇太后圣驾回宫。
十一月十六日,皇帝去畅春园给皇太后请安,顺便启奏明日回宫之事,请皇太后做好预备。

皇太后却知道这会子婉兮不在圆明园,故此反倒与皇帝提起了六宫进封之事。

“这后宫啊说起来也有几年没有好好儿地大封过一次了。如今许多位分竟几乎是空的,尤其是那些高位。而贵人、常在等位分上,人又太多,这当中且还有不少是进宫十几二十年了都没挪动过的。叫她们在那些低位上苦守这么些年,的确有些说不过去。”

“皇帝啊,趁着朕圣寿在即,不如将后宫的位分再挪一挪吧?这也是你天子恩德,同时也是为朕祝寿不是?”

皇帝自然留意到,皇太后今天竟然罕见地在他面前用了自称“朕”。

皇太后们皆可自称为朕,可用明黄和龙纹,可是皇太后们却都避免在日常使用“朕”,只是在懿旨等正式的文书中才使用。

这位老太太更因为是皇帝的亲妈,素来更是要维护天子独一无二的地位,故此这些年几乎就没怎么在口头上用过“朕”字。

可是今儿,老太太用了。这一个字便清清楚楚地透露出了老太太心下的坚决。

——这世间不是只有天子一个人称孤道寡!

况且大清历来女人的地位都高,更是早就有太后理政的先例在,尤其是在后宫的管理和进封上,就连皇帝都要听从皇太后的意见。所有的册封谕旨,都必须要有皇太后用宝,以“奉皇太后懿旨”的名义方可名正言顺。

故此皇太后当年才能那么坚决扶正了那拉氏为皇后,而今日,同样的故事仿佛又有了重演的意思。

只是当年的那拉氏本来已经是潜邸侧福晋,乾隆十三年时,孝贤皇后和慧贤皇贵妃相继故去,那拉氏便有了顺理成章再进一步的理由;可是今日,便是皇太后母家同族的那两个,却也只是在贵人位分,差得太远了。

“皇帝啊,朕可没忘了,当年孝贤刚崩逝,你就大封六宫;如今那拉氏死了,你也好歹该将后宫的位分统一都调一调了。”皇太后神情严肃,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跟你没完”的模样。“况且从前那些年,你在朕圣寿之前,以为朕贺寿为名,可是进封过不少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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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心下有底,这便只是淡淡一笑,“有劳额涅动问,额涅倒是赶在儿子头里去了。儿子实则正想向额涅回禀此事呢。”

皇太后扬眉,“这么说,你已经预备好后宫大封了?”

皇帝起身行礼,“赶在这会子的进封,自是给额涅贺寿的。既然是贺寿,有进封的喜气儿也就是了,至于是不是大封倒不要紧。”

皇太后心下便是一警,眯眼凝视皇帝,“那你是只想进封一部分了?你倒是说说,你这回倒是想进封谁?!别告诉朕,你又是想进封皇贵妃!朕已是说了,朕不准!”

皇帝摁住心下的不快,淡淡扬眉,“额涅上回才训诫儿子,说好歹那拉氏刚死,不该这么早就又进封后宫;可是今儿额涅却又忽然催着儿子进封后宫……这倒叫儿子为难呢。”

皇太后自己也是一梗。

是啊,这不自相矛盾了么?

可是皇太后也聪明,只是微微一梗,随即就抬手敲了敲脑门儿,“哎哟,朕老啦……别说好几天前说过的话,就是今天早上说过什么,到了这会子也记不全了。”

亲妈都这么说话了,皇帝又能奈何?

皇帝却也心中早有对策,故此依旧是满面含笑,“儿子自是最心疼额涅,故此儿子早想好了一个两全的法子去。额涅说要顾及那拉氏的名号,那儿子想,这回的进封呢就不宜进封高位分的去;而又要为额涅贺寿,不能不进封——那儿子想,索性就挑个新人,给个初封罢了。”

皇帝说着回头向高云从,“去吧,将新封的明常在请进来。”

高云从“嗻”了一声儿,不多时便引着一位清丽袅娜的女子,莲步盈盈地走了进来。

皇太后年岁大了,虽说隔着远,一时还没看清那新人的相貌,可单从这外观轮廓上来看,便是一惊!

这样的清丽袅娜,尤其是这样莲步盈盈的步态,便又是个汉女!

——唯有缠过小脚的汉女,才能是这般步态!

皇帝含笑回首,“明常在,快来给皇太后行礼。”

“额涅,这是儿子今儿刚刚下旨进封的明常在。也是江南陈家的女儿,与婉嫔是同门姐妹。”

明常在袅袅婷婷给皇太后行礼,极为小心翼翼,神态颇为楚楚可怜。

皇帝望着明常在温柔微笑,“常贵人进宫,与兰贵人为钮祜禄家花开并蒂;此时明常在入宫,又可与婉嫔双璧生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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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太后望着自己的儿子,这一瞬只觉心底升起浓浓的无力感。

就因为她介意皇贵妃的出身,不肯答应册立为后,儿子这就明知道她想抬举常贵人和兰贵人,他就偏偏又选了个汉女进宫来!

“可是皇帝,婉嫔是你当年潜邸老人儿,是先帝爷指给你的。婉嫔当年之所以能进宫,也是因为她海宁陈氏乃为江南名族,伯父更是大学士陈世倌!”

“而你这个明常在,父亲陈延纶却是个白丁,并无官职!你选这么个江南平民之女入宫,又是个什么理由?”

即便连纯惠皇贵妃都是汉女的出身,可是也是因为纯惠的长辈曾是康熙爷年间的江南督抚,故此纯惠才以汉臣名族之女的身份,有资格被选入宫廷来。

皇帝倒是淡淡一笑,“是因为婉嫔啊。婉嫔母家本是名族,不需要入旗养赡,故此儿子才没叫陈家入旗。可是婉嫔既然已经是儿子的嫔位,且是当年皇父指给儿子的,那儿子自然该以礼相待——故此婉嫔来日在谱牒上是要改称‘陈佳氏’的。”

“那么也就是说,陈家虽未入旗,却也有旗人的资格;明常在既是陈家的女儿,且是婉嫔的姐妹,这便自是可以选入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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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十七日,皇帝奉着皇太后圣驾,带着新封的明常在一起从御园回宫。

这一路上皇太后都气得不肯搭理皇帝。

可是皇帝回宫之后就进斋宫斋戒,为冬至节祭天忙碌去了,皇太后便是再不高兴,却也逮不着皇帝了。

皇帝临进斋宫之前,将明常在交给婉兮去,“叫跟着婉嫔一处居住吧,也是个照应。”

皇帝进斋宫去了,婉兮也是意外明常在的进宫,这便悄然去问了婉嫔。

别说婉兮,婉嫔实则也吓了一跳。

待得与明常在问明了辈分,婉嫔心下细细推演了一番家族谱系,这才有些眉目了。

婉嫔与婉兮相见,含笑道,“我进宫四十年了,明常在却才十几岁,我都不知道我原来还有这么个同族的小妹。”

婉兮自也委婉道,“每次南巡,皇上到江宁总是住在姐姐私家的园子,这些年也是对姐姐一家叨扰许多。皇上再选一个陈家的妹妹进宫来,想必是对姐姐母家的感谢。”

婉嫔便笑了,“你也记得我母家是海宁的,那我就得提醒你,明常在是扬州人。”

“与姐姐母家不在一地?”婉兮心下隐约有了些眉目,“是旁支?”

婉嫔含笑点头,“正是。她家与我家支系不近,倒是与太医陈世官那一支不远。”

婉兮恍然大悟,“怨不得。”

太医陈世官一支是曾经被逐出宗谱的,故此早已搬离海宁。明常在一家怕便是因为同样的缘故,而挪到几百里之外的扬州去了。

婉兮拍了拍婉兮的手,“明常在既是与太医陈世官的支系更近些,我想啊,皇上在这个节骨眼儿选明常在进宫来,便应该是‘治病’,而不是‘致病’的~”

婉嫔一向是这后宫里第一超脱之人,此时听了婉嫔这般的解说,婉兮自是垂首会心而笑。

“多谢陈姐姐。明常在能随姐姐一同居住,自是极好。若明常在那边有什么短了缺了的,姐姐尽管叫赤芍她们过来告诉我,千万别叫明常在受了委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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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过皇太后的圣寿,十二月十四日,永瑆与福铃成婚。

皇帝与婉兮赴重华宫,接受永瑆偕福铃前来行礼。

因福铃终于正式成为皇子嫡福晋,篆香便是不在意九爷侧福晋的身份,却也因为福铃而得封了一品夫人去。至此,篆香再也不是没有名分的傅家侍妾,与永璇福晋庆藻的母亲一样,以汉姓侍妾的身份,终得一品夫人的封诰。

已有封诰在身,便是在府里有没有侧福晋的名号,实则都也不要紧了。

只是婉兮还是替篆香在意着。这种心情,又何尝不是婉兮当年对玉壶的一份亏欠去?

终究当年婉兮的位分尚且不高,而此时她已是后宫之主,她的一句话已然是懿旨。

待得正式行礼这天,九爷已然如婉兮所愿,上了奏本为篆香请封侧福晋了。

在傅恒府中,虽说九福晋心下是有些不得劲儿,可是对于她来说,篆香总比芸香好。芸香都有了侧福晋的名分,篆香便是并未生子,可是生女已是皇子福晋,这便怎么都够得侧福晋的名分去了。

九福晋那边也托四公主送了口信儿进来,向婉兮谢恩。婉兮便也明白,九福晋这一关已是过了。

若此在这十二月辞旧迎新之时,篆香和福铃母女,终得双喜临门了去。

福铃给皇帝和皇贵妃行完大礼之后,也单独给婉兮又行了礼,自是为母亲谢恩。

婉兮含笑拍拍福铃的手,“别谢我,你得谢你自己。说到底,是因为你被选为皇子嫡福晋,才能叫你额娘得了诰命,这才顺理成章叫你阿玛为你额娘请封了去。你额娘的福分呀,全都在你。”

福铃含泪偷偷道,“可是额娘早就与媳妇说过,若不是皇阿娘,额娘都未必能有福分诞育媳妇来。”

婉兮道,“你额娘也是个痴人。实则她当年何尝没帮过我去?再说,她能终究得来你,也是她对你阿玛一腔深情终得的回报才是。”

福铃欣慰而笑,“进宫之前,额娘嘱咐过媳妇,说媳妇从前在母家是阿玛和额娘的闺女,可进宫之后就是皇阿娘的女儿了。”

婉兮伸臂揽住福铃,“那便太好了!我当年本就受淑嘉皇贵妃托孤之情,与永瑆有母子情分;如今你既是我的儿媳,又是我的女儿,那我就更欢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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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瑆这边热热闹闹地成婚,筵宴不断,皇帝给的赏赐也源源不绝。

最失意的,自是十二阿哥永璂了。

明明是与永瑆同龄,又是同一年被指的婚,就连福晋都已经进宫等着成婚了,却因为生母之事被延宕了下来。

如今生母已死,嫡皇子的身份已经有名无实;而明明福晋就在宫里,却不知道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成婚……永璂无比消沉,除了不能不出席的庆典和筵宴,他其余时光都躲回毓庆宫,将自己关进寝殿里去蒙头大睡。

永璂此时的状态,外人并非想不到,只是没人还想管罢了;可是小十五却看在眼里,每每都亲自上门来敲门,想要陪十二哥说说话儿。

因为生母的缘故,永璂不想理小十五;可是却因为此时处境的尴尬,又不敢始终冷落小十五去。这便也只能打开了门,叫小十五进来。

永璂自己的说法自是因为小十五年幼,尚且不懂他的心情,他这才不想与小十五说罢了。

小十五便也毫不质疑,不论永璂找什么借口,都是认真点头。只道,“我便是听不懂十二哥的心事,便这么坐着陪陪十二哥也好。总归我不能叫十二哥自己这么一个人闷着。”

小十五说到做到,别看年纪小,却当真每一次都来相陪。

永璂此时正是最为体会到人情冷暖、世态炎凉之时。此时,所有人都对他避之唯恐不及,偏偏是这个小十五、皇贵妃所出的小十五、如此年幼的小十五,独独一个儿来陪伴他。

这个刚刚六周岁的小弟,在永璂人生中最寒冷的凛冬,带给了永璂最珍贵的一份儿亲情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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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年底,原本是喜事连连,按说皇上应该是能高兴些的。可是婉兮瞧着,皇上还是有些闷闷不乐。

永瑆成婚礼刚过,十二月十九日,皇帝忽然又发了一道谕旨。“谕军机大臣等:副都统德云、总兵德与、索柱,各具摺恭请皇太后圣安。外任副都统、总兵等,如恭遇皇太后万寿圣节、并元旦令节,自应具摺请安。平素无故,不应屡次请安。”

“今既非皇太后万寿圣节,又非元旦令节,德云等无故请皇太后安,殊属非是。著通行传谕各督、抚、将军、副都统、提督、总兵,并应行请安之大臣官员等知之。”

就因为两位督抚大臣在并非皇太后生辰,以及过年的日子,给皇太后上请安折子了,皇上便气成这样,还特地下了一道谕旨来申饬……婉兮瞧得出,皇上这还是跟皇太后斗着气儿呢。

婉兮明白,这事自是因自己而起,那这天下唯一能劝和皇上的人,也唯有她了。

这话她若不说,皇上这个芥蒂就算是解不开了。

婉兮这日特地亲手预备了萨其马,又带着人亲自在养心殿里竖起灯杆,预备过年时候儿高挑红灯,谓之为“天灯”的,请皇上一起来看。

皇帝虽有些怏怏不乐,但是看婉兮带人正预备得热闹,这便也提起了些兴致,亲自上前与太监们将灯杆给竖起来。

忙碌一番,额头见了点汗珠儿,心情便也跟着明媚了些。婉兮看了才上前轻笑,“爷,都快过年了,快别总绷着脸去了。”

皇帝伸手握住婉兮的手,两人回到东耳房去坐下。

皇帝也有些不好意思,瞟着婉兮问,“你……都知道啦?”

婉兮垂首莞尔,“要不是永瑆刚刚成婚,我都要差点儿以为皇上才六岁。”

皇帝轻啐一声儿,打了婉兮手背一记,“你说爷耍小孩儿脾气呗?”

婉兮这次却没否认,含笑垂眸,“五十六岁的天子,尚且有赤子一般的天真可爱,爷自是有福之人!”

皇帝笑了,心下的块垒一点点儿土崩瓦解了去。

婉兮抬眸望过来,柔声道,“五十六岁的天子还想耍小孩子脾气,还有额娘可撒,这才是爷最大的福气所在呀~~”

皇帝愣怔住,静静凝望婉兮,说不出话来,却是伸手过来,将婉兮的手紧紧攥住。

婉兮含笑垂首,“我记着小前儿民间都有句俗话,说的是‘不管人多大,都得有个妈’;这话尤其是在当儿女的年岁也渐长了之后,才更为珍贵的。”

“爷是天子,自是这天下福气最大之人。此时十一阿哥又刚刚成婚,正是要享儿孙福之时。可是此时皇上还有皇太后这位额娘在呢,这福气才更是旁人都比不了的去。”

“皇太后高寿啊,就是皇上、是咱们大清最大的福气不是?皇太后能多陪皇上一天,皇上就还有这耍小孩子脾气的机会去啊,故此爷可不该跟皇太后斗气儿去,爷这岂不是也成了跟自己的福气过不去了,爷说是不是?”

皇帝哑口无言,在婉兮面前羞愧地垂下头去,只能攥着婉兮的小手,摆弄来摆弄去,无言以对。

半晌皇帝才找个理由替自己辩解,“那爷的谕旨也没说错啊,这会子既非皇额娘的圣寿,又非元旦,他们这些外省的督抚大臣上什么请安的折子去?”

婉兮含笑道,“爷……这会子正是十二月中旬呀!距离皇太后圣寿半个月,距离元旦也是半个月呀……这个时候儿人家督抚大臣给皇太后上请安的折子,正可以前头就着皇太后圣寿,后头就着元旦去啊。”

“这个时机啊,不是与皇太后圣寿和元旦无关,反倒是正好前后都连着呐~~”

皇帝又被问得哑口无言了,也觉得不好意思,忙背过身去,只揪着萨其马吃。

还不是整块地咬着吃,反倒是跟小孩儿似的,用指甲尖儿揪着那萨其马一条一条的吃。

婉兮看着,也是又想笑,又心软的。

都说七十五岁的皇太后是个老小孩儿,那五十六岁的皇上呢,这会子的模样儿又何尝不是老小孩儿去啊。

婉兮伸手捅了捅皇帝,“大过年的,爷别跟皇太后斗气儿了呗?”

“或者退一万步说,母子之间没有解不开的疙瘩,爷想要跟皇太后撒娇也无妨;可是爷咱们关起宫门来,私下里撒呗?就别迁怒给大臣们,倒叫他们无所适从了,好不?”

皇帝叫婉兮柔声劝说着,实则心下的疙瘩已经开了,只是当天子的又不能认错,这便有些扭捏着,低声嘀咕,“其实他们给额涅上折子请安,倒也是孝心……爷也没想跟他们计较,谁叫他们早不请安,晚不请安,偏偏选在爷这些日子心下不痛快的时候上折子?”

婉兮含笑伏进皇帝怀中,柔柔抱住皇帝。

“爷说的对,这事儿不怪人。其实谁都没错儿,只是时机选的不好。”

婉兮顿了顿,缓缓道,“其实这世上许多事儿也是这样的道理吧。其实谁都没错儿,错的是人自己不能选择、不能改变的东西。”

皇帝微微挑眉,如何能听不出来婉兮是在说什么。

婉兮挑起头来,含笑望住皇帝,“人力能改变的,那自该尽力而为;可是如果是人力改变不了的……爷,那咱们就也别责怪谁去,只需顺其自然罢了,好么?”

皇帝喉头一梗,伸手将婉兮抱紧,“可是爷是天子!别人改变不了的,爷却应该可以改变!”

婉兮倒释然而笑,歪头望着他,“就算爷能改变得了皇太后的性子,可是爷难道就不在乎我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啦?爷……您倒是先别顾着斗气儿,好歹也问问我心里怎么想的,好不好?”

皇帝长眉高扬,“九儿,你……”

婉兮含笑摇头,“爷,我本就不想当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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