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头,再说汪诚目送吴老板两人离开,打电话喊来宏国,又与周文他们一起去“嘉华广场”找了个饭店吃饭。
吃完饭,几人正要折返艺术馆,却瞧见通往黄龙山的公路上人头攒动,人们争先恐后朝山上挤,像是出了什么事。

几个人觉得奇怪。

周文拉过一个中年男子,向对方打听出什么事了?

那男的说:“青龙山与黄龙山之间正在修路知道的吧,工地上刨出好矿来了,听人讲,是龙血砂,血一样红啊。我得赶紧去瞧瞧,运气好的话,捡个几斤回去也能卖个千儿八百的好价钱。”说罢,转身没入人群,三步五步不见了踪影。

龙血砂?

周文想起那则血色矿料的新闻,他怀疑,眼前这些人就是奔那东西去的。

他好奇心大增,建议大家上山去看看。

其实,汪诚他们也有这种想法,当下一拍即合,几个人随着人流来到了发现血色矿料的所在。这里,已经挤满了人。

周文挤进人堆,见几个工作人员在维持现场秩序,瞧模样,像是山上管理处的。

不远处,有一块地被刨去了地表,一些红色的矿层露了出来。那矿层红得异常,就像是燃烧的血液。

“奇了怪了啊,这矿土的颜色还从来没见过。按理说,含铁量再高,也不可能红得像血呀。”一个年轻男子说。

“年轻人,这可不是一般的矿。”一个上了年岁的老者说。

听到这话,周文料想那老者应该知道点什么,忙挤过去,做出一副虔诚的样子问:“老先生,难不成还有什么说法?”

老者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深邃:“这些矿料,应该跟本地的一个传说有关。”说着,老头讲起传说来。

相传,很久以前,丁蜀镇有三大神,分别是青龙、黄龙与龟仙。

某天,原本和睦相处的三大神不知怎么了起了争执,青龙爷和黄龙爷干起架来了。一时之间,镇子上空风起云涌雷鸣电闪。

龟仙担心二龙恶斗会给人间带来灾难,便腾云驾雾前来劝架。

没想到,上了火的两位龙神爷很不给面子,一脚把龟仙给踹下了凡间;于是,龟仙坠地变成了现在的‘乌龟山’。

两龙缠斗了几天几夜,结果,两败俱伤,也步了龟仙的后尘,双双跌入凡间,变成了现在的黄龙山和青龙山。

老头说完,猜测,那些血色矿料一定是黄龙与青龙恶斗,受了伤,流出的龙血所致。

听完老头的讲述,周文大失所望,心说:这不是正儿八经地胡说八道嘛。原本指望老头能讲出血色矿料的来由,没想到,却听了一则神话故事,真是浪费时间。

他没心思再听老头说山海经,挤出人群,正准备招呼汪诚他们回艺术馆去。那个老者却说出了血色矿料的另外一个来由。

老头说:“关于龙血砂还有另外一个说法。解放前,青帮二当家的因跟日本人对着干,被枪决了,而行刑地点就是此地。说不定,矿料上的血色,就是那个二当家的鲜血染红的。”

相比神话故事,周文更愿意接受这种说法,尽管,人血染出血色矿料一说也不靠谱,但至少人血是真实存在的,而神话故事只是传说。

等他们回到艺术馆时,已经差不多下午两点。

几个人在大厅里品茶聊虎王秘籍的事情,不经意间,周文瞥见艺术馆对面的小树林里影影绰绰有着几个人,这些人正鬼鬼祟祟地向这里张望。

“哎,瞧树林里的那些人。”他提醒着众人。

几个人忙看向对面的小树林,看到了那些人。

“咦,那人不是上午跟吴老板一起来的吗?就是那个叫……”筱雯说。

“仇军。”汪诚帮她说出了那个人的名字。

“对,就是他。”筱雯说。

宏国也听汪诚说过广东人来买壶被拒的事情,他猜测:“难道,这些家伙想霸王硬上弓,来抢那把壶?”

“嗯,有这可能。”周文点了点头,说,“但为什么呢?早年的老壶尽管存世的完整品不多,但真想收藏一两件,愿出高价的话,在玩壶圈还是能淘到的。他们为什么非要这把壶,难道,这把壶里藏着宝藏的秘密?”

一语点醒梦中人,汪诚若有所悟,说:“会不会是我爷爷藏了宝贝,而藏宝的信息就刻在壶上了?咱们这样,去三楼的书画室,仔细研究研究那把壶。”说完,领着几个人上了三楼。

进了书画室,汪诚取来那把紫砂壶,可是,看了一会,众人除了为壶的造型和壶上雕刻的猛虎图叫好之外,也没看出别的什么来。

几杯茶下肚后,宏国说了他的看法。他说:“这把壶尽管叫做虎王秘籍,应该不会只是指刻虎的技法。姓吴的广东佬愿意花大价钱想买下这把壶,说明这把壶真有可能与宝藏有关。”

“哎,对了。”周文像是想起了什么,说,“会不会和上个世纪四十年代殷侉子的失踪有关?”

“殷侉子?谁呀?”汪诚显然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周文说:“我也是听老辈人讲过。说是此人从北方来,是个酒肉和尚。1935年辗转来了宜兴。由于此人是练家子,且武功底子不俗,所以,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给他面子,见面尊称其一声殷师傅。抗战爆发后,他与驻扎在镇上的日本人闹翻,听说,事情闹得挺大,还干掉了几个小鬼子,后来,此人不知所踪了。”

宏国听了有些不解,问:“殷侉子失踪和宝藏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你听我说,这人介乎于正邪之间,听说,当年他来宜兴云游仅仅是个幌子,他真正的目的是奔着‘玉女潭’底下一个古墓来的。说白了,他私底下就是个盗墓贼,和尚的身份,仅仅是用来掩盖他盗墓掘坟勾当的伪装。”

接下来,周文便将他了解的,有关殷侉子跟一批消失宝藏的关系说了个清清楚楚。

1935年秋天的某个傍晚,最后一班轮船停靠在“大木桥”东边的码头上。

船停稳后,数十位乘客拎着大包小包你推我搡地挤下船来。人群中,一位僧人模样的男子拨开拥挤的人群,将一个藤条箱子递给前来接船的年轻人。

“殷师傅,这边请。”年轻人接过箱子,恭敬地朝码头出口处做了个请的手势。外面停着两辆黄包车。

上了车,僧人问年轻人:“仇爷怎么没来?”

坐在另外一辆车上的年轻人答道:“仇爷先去‘小迎春’饭店张罗酒菜,准备为殷师傅接风。”

僧人哦了声,脸上没有表情。

“小迎春”饭店位于镇中心繁华地带,两辆车经大中街往那里赶。过了约两盅茶的工夫便到了饭店门口。

店小二早早侯在了门外,见他们来了,满脸堆笑迎上来:“两位是仇爷的客人吧,楼上请,楼上请!”说罢,将两人带至二楼一个临窗的雅间。

还没进门,一个瓮声瓮气男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殷师傅到了吧?”

此人声如铜钟,但语气透着邪性,这让正准备跨入雅间的殷侉子多了个心眼。他想:这个仇雷肯定是个有心计的人物。看来,这次莲子山玉女潭之行不会顺顺当当的。

“仇帮主,殷师傅到了。”接殷侉子来的年轻人答话,并示意店小二开菜。

殷侉子进得雅间,映入他眼帘的是仇雷那张满是横肉的脸。

他看见,仇雷粗黑的眉毛像掉了几撮毛的鸡毛掸子横在眉骨上,满脸的络腮胡子就似钢针,又像是烧焦了的尼龙绳,纵横交错地密布在粗糙的面皮上。

这副尊容给殷侉子的印象很直观,此人绝非良善。

仇雷抱拳作揖没失了礼数,呵呵笑着将殷侉子请到了上宾的座位,又帮他倒了一杯香气四溢的阳羡红茶,随后,坐下来,车马劳顿一路辛苦客套了几句。等店小二将几个拼盘和一坛绍兴花雕端上桌后,他才将话头扯到了正题上。

他说:“殷师傅,这趟进玉女潭老坟劳您多费心了。事成之后,仇某自当重谢。”

“哎。”殷侉子抬了抬手,说,“一家子不说两家子话。您是铁三爷的朋友,老铁又是我兄弟。既然,铁三爷能介绍我来,说明您跟三爷的交情非浅。三爷的兄弟也就是我的朋友,所以,入墓之事贫僧定当尽力。至于重谢嘛,就不必要了。不过呢,我有个小小的要求……”说到这里,他止住话头,慢条斯理地夹起一块东坡肉搁到嘴里咀嚼起来。瞧情形,他在等仇雷表态。

仇雷毕竟是久经江湖的老手,殷侉子尽管没往明里说,但仇雷觉得,对方开出的条件一定比他准备支付的要多得多。他有些不快,但玉女潭古墓里据说有机关,凭他的能力别说是进去,保不准,连打开墓门的本事都没有。

看来,暂时只能顺了这秃头的意。

想到这里,仇雷努力做出诚恳的样子,发出两声干瘪的笑,说:“呵呵,殷师傅,咱们是自己人,必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您有什么要求不妨提出来,就算古墓里摸出来的东西五五分账,我也觉得是天经地义的事。”

殷侉子听罢呵呵一笑:“呵呵,古墓里的东西我只要一件,旁的,都归兄弟您。”

原本以为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殷侉子会说出这样一句话。仇雷一时反应不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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