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发:rg 她这模样倒叫容水着实有些好奇,容婉性子像李氏,只是比李氏更泼辣一些,向来是不管做什么都大大方方的,从不扭捏。今儿这表现,倒是让容水深感意外?
容水奇怪,又催了一句道:“阿姐?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容婉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一双翦水秋瞳左顾右盼,神光流彩。她翻过年杠,正月里一开春就十四了,十四正是所谓的豆蔻年华,含苞待放,鲜嫩欲滴。也是古代女子及笄的岁数,及笄的意思就是,可以出嫁了。

容水作为一个现代人,思想的前卫是古代人不能理解的,同样的,她也不能理解古代人这过早的婚娶习俗,只是她现在年纪还小,要嫁人也轮不到她,是以她也暂时没往那方面去想。

容婉则不同,她是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她的观念里,她已经是待字闺中、即将出嫁的年华了,所以想的东西自然也跟容水不一样。

她咬着嘴唇,好几次欲言又止,粉色的唇瓣张张合合翕动着,好容易才像是下定了决心一般,鼓足勇气道:“阿水,你这什么蛋糕,装好一块,等下我给二哥送去吧。”

容水更奇怪了:“二哥中午回来吃饭的,阿姐何必多跑这一趟呢?”

容婉的眼神四处游移,似乎有些心虚,良久之后才叹了口气,低声细语道:“我是想着,二哥在学堂,还有王先生也在呢”

说罢,她抬起头来,走到容水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晃了晃,软声道:“好阿水,你多装一块出来好不好?我拿去送给二哥,顺便给王先生也送一份儿。”

她复又低下头去,脸上的几分羞怯,容水看得清清楚楚,“上次李翠花在咱们家大吵大闹的,若不是亏了王先生来帮忙,还不知道那泼妇要撒泼撒到什么时候去,王先生还给咱们写了绝缘书,帮了我们这么大一个忙,把这蛋糕给他吃一些,也不值当什么吧”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头也越来越低,脸色倒是越来越红。

容水这才明白她的意思,目瞪口呆的看着她。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容婉现在按事实来说才十三岁吧,而那个王先生,不是已经有整整二十二岁了吗?足足比她大了九岁!看不出来容婉喜欢年纪大的啊!

她艰难的咽了口口水,试探着道:“阿姐,莫不是你对那王先生”

平日里干活绝不拖泥带水的容婉,此时以几乎微不可察的幅度轻轻点了点头,即使不去看她的脸,也能感觉到她此刻的娇羞。

容水觉得此刻的自己把容婉的一举一动观察的及其真切。

容水定了定神,又问道:“阿娘知道吗?”

容婉犹豫了一下,不确定的摇了摇头。

容水心知不该打击她的少女心,但正因为她是她的阿姐,所以有些残酷的事她也必须当面说出来,哪怕那些话再难听。

她轻轻叹口气,道:“阿姐,你知道王先生是个进士,他虽然今天窝在这山沟沟里,可他有朝一日想要大展宏图,前途将不可限量,不是这个山沟沟能困的住的人才。他这样的,真的能看得上咱们这样的乡野丫头吗?”

容婉的脸色渐渐黯淡了下去,双手也紧紧的攥在一起,手指用力到指背都开始泛出了白色。

容水看着她灰败的神色,心中有些心痛,可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不如一开始就斩断这份念想,于是接着说道:“我曾听人说过,他老家是江南的名门望族,有权有势,家世显赫,就算王先生真能喜欢上你,他家里未必同意娶一个乡下姑娘啊。”

容婉神色愈发的凄凉,眼睛里也蒙上了一层水雾,容水心中也跟着难受,她拉着容婉的手,仔细的打量着她。

她的阿姐长得灵秀俊美,除了继承了李氏的美貌之外,她还继承了容正的优点,和她还有容小妹不同,她们二人都是纯粹精致的女性柔美,而容婉还有几分像容正,眉宇间有着几分浅浅的英气。

容婉相貌美丽,操持家务利落爽快,还有一手十里八乡都闻名的好绣工,眼见着她年纪也大了,容家也有许多媒婆上门想给她说亲,只是李氏舍不得,想多留她一两年,当初给容水定亲是迫于阿叔压力,容婉这里她就咬紧不肯轻易定出去了。

凭容婉的硬件软件,再加上容家家境蒸蒸日上,想把容婉娶回家的人选里也不乏条件不错的,可是容婉要是想着王栋,估计就有些困难了。

而且这些内因外因都去掉,其实让容水最不能接受的是,二十二岁的王栋和十三四岁的容婉谈恋爱!这在他们那个年代,这都能判刑了,这是恋童啊!

要是十五六岁的少年和十三四岁的容婉处对象,她心里还能勉强接受,王栋和容婉,她是真无法理解了。

当然她这现代人的思维,如果要是让容婉知道了的话她也是完全不能理解的。

容水这一番话说的容婉面色惨白,再不复之前如桃花般艳丽好看的羞涩了,她惨然一笑,道:“你说的是,咱们乡下人家,如何高攀得起王先生那样的人才、家世,是我妄想了。”

容水有些不忍,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索性狠狠心,什么都说了出来:“阿姐,姻缘大事,最讲究的便是一个门当户对,门不当户不对,纵然老天开眼,真的让阿姐和王先生好事成了,那进了家门恐怕也有许多艰难困苦,咱们这样的身份,如何能和王先生的父亲母亲相处?”

容婉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看着容水道:“你说的是。”只是声音里的哭腔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忽视的,她道:“我明白了,以后也不会多想了,不过于情于理,请王先生吃这蛋糕都是理所应当的,你把蛋糕装好,我给王先生送过去罢,其余的,一概不会再多说多想了。”

容水皱着眉,想劝她既然要放下,那就干脆不要见面了,免得勾起心中痛楚,又看到她杏眼里泪光闪闪,不忍再拒绝,便点点头,把蛋糕给了她。

等容婉端着蛋糕出门后,李氏也走了进来,刚好看到她的背影,因疑惑问了一句:“你啊姐去哪里了?”

容水赶忙换了副神色,冲着李氏甜甜一笑,道:“阿娘,上次王先生帮了我们,这份恩情我时刻记在心上,因此做了这蛋糕也想起要给他送一份尝尝味道才是,所以托阿姐帮忙跑个腿。”

她大包大揽,把要给王栋送蛋糕的意思都揽到自己身上,害怕李氏看出端倪。

李氏深深的看了容婉的背影一眼,神色没什么变化,只看过去的眼神着实有些复杂,听了容水的话后,也不知道有没有相信,淡淡的嗯了一声。

容水心里一惊,隐约猜到李氏心里可能知道一些端倪了,而容婉是没有察觉的。

唉,算了,该来的总要来,纸里是包不住火的。容水在心中暗自嗟叹,转而为自己担忧起来。

别看她现在才九岁,可这白驹过隙,乌飞兔走,多少时光弹指一挥间转瞬即逝,等她长到能出嫁的年纪,时间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到时候她可怎么办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话说这边李氏心中起疑,容水为自己的将来烦恼时,容婉已经把两个碗放进食盒里,一路面色沉沉,提着去了私塾。

她把蛋糕给容卿、王栋送去之后,王栋还记得她是容卿的妹妹,笑着跟她道了谢,此外便没再说什么了。容婉心中痛苦,脸上还做了个莞尔而笑,谢过上次王栋为他们容家解围的事,就再也没话说了,便悻悻的提着食盒打道回府。

刚从私塾走出来,迎面就走过来一个流里流气的男子,这是村里有名的混子,因为长了一张细长驴脸,又姓李,别人给他取了个诨号叫做李驴子。

话说这李驴子家里也有几个钱,被家里死活送到王栋手里念过几天书,总算念死念活学会了写自己的名字,就再也不肯上学了,天天在村子里和一些赖子痞子一起打流,今天到这家摸几个瓜,明天到那家偷只老母鸡,没一天肯消停的。

小偷小摸也就罢了,平日里他还好的不学,尽学坏的,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为了赌博,他到处借高利贷,结果十赌九输,债台高筑。为了给他还债,不让地下钱庄那他抓了去剁手,他爹娘无奈只能变卖家产。

好好一个殷实之家,愣是让他糟践的卖了良田耕牛,甚至连家具都卖光了,他阿爹受不住这份憋屈,一口气没提上来就让李驴子给气死了,他阿娘大病一场,日日泡在药罐子里,卧床不起,李驴子却始终无动于衷。

今天早上李驴子刚和几个痞子们摸了几把牌,把身上的钱输了个精光,铜板都翻不出来一个,打算去镇上花柳街去她相好的姑娘那里救济一下,结果平日里对他笑脸相迎的姑娘一听说他没钱,当场翻脸,叫来龟公提着扫帚连打带骂赶了出来。

他从镇上用一双肉脚走回来后,憋了一肚子火,本来输了牌就火气上头,准备去相好的那里泄泄火的,结果火没泄成,反倒挨了一顿打骂,这邪火欲火怒火纠缠在一处,烧的他眼睛通红,四处搜寻怎么能弄到钱。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