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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御泽没有说话,过去坐在床边翻开相册薄,和她一起看,小时候的米小小眼睛大大的,小脸有点婴儿肥,那可爱的样子让他的嘴角不禁挂上笑意。

两人翻着,祁御泽笑着点评。

忽然,他对着一张照片不动了,似乎在努力地想着什么。

米小小探头看看,只见上边她大概六七岁的模样,穿着一件粉蓝小格子的洋气的连衣裙,剪着整齐的娃娃头,两只小手展开,抱着一个白色的绒毛玩具小熊,那小手指上边涂着的红色心形的指甲图案十分清晰,好像小熊的脖子里缀着一条不规则的红宝石项链。

他对着那图片看了又看,半晌不做声。

“怎么了?”她好奇地问,心里挺欣慰,自己还是有几张像女孩子的图片,可惜太小了,除了眼睛像她现在,那可爱甜美的小圆脸早就无影无踪了。

“你这个裙子好漂亮的,你的生日礼物?”祁御泽调整了情绪问。

米小小笑得很得意:“不是生日礼物,不过真的是别人送的哦!”

“哦,说说分享一下嘛。”祁御泽说着喝完杯子里的茶,把茶杯放到桌上,翻身和她并肩爬在床上,一起对着那个相册。

“我记得很清楚,这个裙子是我从小到大收到的最漂亮的一件礼物,因为我小时候,妈妈经常生病,我穿的衣服一般都是街坊邻居或者亲戚们的旧衣服,所以,我对这个裙子记得很清楚。”

米小小回忆着,当年拿到裙子的欢喜,她似乎记忆犹新。

祁御泽抬手安抚地抚摸着她的背,让她放松。

“记得那一年夏天,天很热的,妈妈又住院了,爸爸说出去借钱,连人影子都找不到,刚好是暑假,我就在医院里陪着妈妈;

护士们不停地催促妈妈,让交欠下的药费什么的,为了不让医院的人把妈妈赶出来,每天我就主动拿着拖把把楼上的走廊楼梯全部都认真地拖干净;

给妈妈治病的女医生和我们家太熟悉了,她可能看我们可怜吧,就专门给护士打了招呼,让我每天把我们的那个楼层拖干净,然后住院的医药费记账消费,先欠着,连食堂的餐厅都当我是临时工,供应我和妈妈每天的三顿饭;

妈妈很开心,告诉我要知道感谢好人,说医院是因为这里的人都喜欢我乖巧勤快才让她逗留在医院治疗的;

我很开心,妈妈当时的病床就放在走廊上,拖地的时候,我过来过去总是能看到她,就对着妈妈唱歌逗她开心;

这里住着的病人都是常年的老病号,暮气沉沉的,很多听到我唱歌的病人,都说我的歌唱得好听;

所以,我拖地的时候,经常都是唱着歌拖着地,如果是学了新歌,配套的动作我都能做出来,边唱边跳的,嘿嘿,你能想得到,我曾经也是能歌善舞的吗?”

米小着对祁御泽娇俏地笑笑,祁御泽瞧着她的眸色越发的深重,他点点头,抬手擦去她眼角的湿意:

“可以想象到你当时的可爱模样,六七岁的时候,是性格形成的一个关键时期,你妈妈是个好妈妈。”

米小小感觉到他的指尖冰凉冰凉的,不好意思地把身上的被子抖开,把他裹了进去,现在她有了爱人,有了保护自己的能力,那些回忆虽然感伤,却已经不会让她觉得孤苦无助了。

“嗯,除了家里没有钱给我买新衣服,其他的我都不缺,她总是告诉我我很可爱,很聪明,很勇敢,很坚强,等等等等,我就是在她的期待中一点点地努力,渴望成长为她期待中个模样,她经常做的事情,就是拉着我的小手,给我涂抹各种各样图案的指甲油,她说勤劳的小手最漂亮;

那个小红心心的图案,是我最喜欢的指甲图案,妈妈总是能画得好圆润好漂亮的,后来我每一次涂指甲油都会想起妈妈对我笑着的细细致致地涂抹的模样,躁动的心就会安分许多。”

“这个图案很漂亮,我也很喜欢。”

祁御泽意味莫名地说,拉起她的小手指轻轻地吻着,似乎隐含着无限感慨。

他记起了这个红色的小指甲图案,她每天都拿着温热的白毛巾很小心地帮他把脸擦洗两遍,连塞着胃管和氧气管的两个鼻孔,她都能细细致致地帮他清洁干净,让他再也不觉得难受。

他那时候应该是很自弃的,真的不想再醒来活了,活着有什么意思呢?很多事他不愿面对。

可是,身边总是有个甜美的童音絮絮叨叨地给他说着琐碎的事情,什么爸爸又去打麻将了,老是输钱;妈妈的病情好了一些,给她涂了指甲油,好漂亮的;几号房的老爷爷去世了,她很伤心;她过完这个暑假就开始上小学了,好想有个漂亮的书包和一个花裙子;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出院,她开学之后,不知道妈妈住在医院,是不是还能吃上饭

他那时候在想,这是什么样的一个小女孩,活得这么辛苦,为什么还能笑得这样的开心?

一直到她告别离开的那天,一想到可能从此之后再也听不到这个声音了,他忽然有些不舍,就努力地动了动,却发现,他所有的力气凝聚起来,不过说了几个字,就又昏迷了;

再醒来就是医生们兴奋的交谈声以及各种医疗器械挨着他身体的冰冷的质感。

他释然一笑,果然,面前的这个小女人,是上天老早就给他备着的爱人,很多年前她就在他绝望的时候出现过。

“嘿嘿,喜欢就好,我以为你会觉得这个图案很幼稚。”米小小笑得带着一丝丝的意外,更多的是开心。

“后来有一天,我在走廊上一边拖地一边唱歌的时候,看到妈妈那个主治医生李阿姨对着我笑着招手,她问我想不想帮助一个不愿意睁眼不愿意说话不配合治疗的病人,她对我那么好,我自然连连点头,于是她把我带到了医院后边的那个豪华的病房区;

我本身以为她是让我去拖地的,可是看看走廊上边厚厚的地毯,明白给地毯吸尘这样的技术活我估计干不了;

她拉开二楼一个重症病房抢救室,指给我看里边躺在床上,头部罩在氧气罩内的人告诉我,那个大哥哥不满十八岁,可是因为各种打击,有自杀倾向,不久前遭遇了严重的车祸,抢救过来之后,身体的各种机能都很正常,却丝毫都没有醒来的征兆,这都一个多月了,如果再醒不过来,估计以后就只能这样躺着了;

她说着这话的时候,满脸惋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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