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去香江,相伟荣又想到个麻烦事。
“那边基本上都说粤语,你一口子普通话,到了那边得花点心思学学。”

“二哥,我以前班里就有两个老广,他们的日常用语我没事觉得好玩学过点。

你也知道我学语言好像有点天赋,只要有语言环境,最多一个月,保准说得和那边的土著一个样。

再说了,就算真学不好,到那我就平时少说话,要说,我给他们说英语,让他们慢慢想去!”

上辈子为什么觉得自己这个堂弟真是可惜?

不单因为是亲戚,还因为他真的是个人才,甚至可以说是天才!

要是那年月能考大学,相永强就该是北大清华的料。

当初自己初中毕业,对继续上学兴趣一般,恰巧那时候家里觉得永强更会读书,就努力了一把。

当年特意没去争,就搞关系“预定”了大队里第二年的那个高中生推荐名额。

虽然那时候在只能靠推荐升学的高中里,学的东西没如今多,但永强把能学到的都学会了,还学得精。

连课本里没有的,那些个找不到几个能静下心学习学生的老师,也教了他不少。

到部队后更是出挑,单位特殊,学到了更多的东西,连前些年绝大部分工农-兵大学生都不怎么学,甚至压根不学的英语,自家这堂弟都是张口就来。

俄语都会,老牛叉了。

可上辈子,这么一个人才最后却是自己把自己整成了傻子,能不可惜?

俗人好活歹活就是个活,聪明人...

......

第二天午饭后,回城。

暂时没碰到大姐一家,之前说好了的,她和家人初七会来上相村住上几天,反正在农村那几天年都还没过完。

走着到廿八都村,开上吉普,先去接顾询武。

路上空旷,本地风俗虽说初二就可以出门走亲戚,但实际上在老传统里,走亲访友都是初四、五才开始。

这会公路上除了沿途村庄处会有几个人,其它是连个鬼都不见!

人都消失了一般。

但开车注意力比平时更要集中,特别是路过村庄路段时,可能冷不丁给你窜出个醉鬼来!

车子驶入省道之后,还是碰不上一辆汽车。

汽车本就少,货车司机都还在休息,客车又少得可怜,就是如此。

特意选这个点到顾询武老家,心里做了吃个点心就走的准备,时间不上不下,能不留在那吃晚饭。

大过年的人人都太客气,到处吃吃吃,一个年过下来,都得担心会吃伤。

但是!

老话说得好,计划跟不上变化,除夕那天人家是没留自个,但今儿个没得商量,必须是下午点心、晚饭都吃了再走!

那就吃吧,几年后的县长家这么客气,得兜着点。

剡县新昌本就一家,在同一盆地,这边又挨着两县的县界,习俗、方言都差不多。

点心也是鸡蛋榨面,吃上一大碗,再抽烟喝茶,顺便就是由顾询武陪着在村子周围逛一逛。

和自家村子一样,一到过年就到了“回忆怀古”时刻。

相伟荣不太了解这,但顾询武熟呀,东拉西扯的,从30年前的事说到这会,听着还挺有点意思。

村子在丘陵与高山区的交界处,要不是十来年前剡县、新昌两县为了缩短各自西部几个集镇之间的交通距离,修的这条县道从顾询武家的村前过,这地方出行并不怎么方便。

村子附近都是梯田,还有些茶园,更高处就是山林与竹山。

青山绿水,梯田下方小溪里的石斑鱼清晰可见。

随意走走,发现这的梯田坎里也嵌着些大块的墓砖。

没事看了看...

“永和九年”那是没有的,这年份的砖头如果到处都是,将来也就不值钱了。

其实纪年砖都没发现,就看到几块铜钱、鱼纹的两晋南北朝墓砖,其余砖头甚至连花纹都没。

看到相伟荣老是低头看砖头,顾询武笑着问道:“都是些老坟砖,有什么好研究的?”

这一听,相伟荣直起身,对其道:“你这个浙农大茶叶系的工农-兵大学高材生,这个就不懂了吧?

这里的门道多了!

你看那两块,铜钱纹,基本上可以断定是南北朝的,一千四五百年前的东西。

还有那两块...”

闲着也是闲着,随口说了些这古墓砖里的门道。

听着听着,顾询武略显惊奇地问道:“你还懂考古?

牛!”

他比较了解这个朋友的过往,初中毕业,公社参加半脱产工作,之后部队十年,想来想去都和考古不沾边嘛。

“比较巧而已,部队驻地边上是个中学,那的一个副校长是个下放的考古专家。

在那待了9年,平时没事打交道的时候不少,听都听会了,没事还学了点纸上谈兵的东西。”

相伟荣说的是事实,那人不单精通考古,地质学上都有很深的造诣,只不过自己没学那么多而已。

自己是去当兵,又不是去当那人的学生,就是没事多听闲扯,不过也培养了点兴趣出来,这导致上辈子九十年代后,开始玩起了古玩。

“我说伟荣,你这么说我倒想起点事。

这些砖头都是我十几岁的时候村里修田挖出来的,我跟着去凑热闹还捡了个怪东西回来,记得丢在原来的柴房后头了。

你去看看那是个什么玩意,东西应该还在。”

“怪东西?走,去看看,什么材质?”

反正也闲着,赶紧去看。

“我记得是个陶器,有点简单的花纹,像个...”

两人立刻回村,顾询武比划了一会,也没说清楚那东西到底长什么样。

二十几年了,记不清楚很正常,更别说听他的描述,那东西的样子还真的特别奇怪。

这么些年东西在柴房后头,一般情况下少不了,没事谁会往那种犄角旮旯地方乱窜。

到了地方,柴房在他家老房子边,后头扔着个破酒坛,还有些破瓦一类的杂物。

顾询武一找,“就是这个。”

说着捡起来个东西递了过来。

相伟荣接过来看,这还真是个怪东西!

陶器,扁圆状大肚,大小类似于常见的扁圆形略大号的酒瓶,就是有上下两个口,一大一小,器物上头还刻画了几条简单的环形装饰纹路,看着挺结实。

脑子里似乎有点印象,但一下子抓不住。

提着东西到房子前,在引下山泉水的“自来水”那洗掉上头的灰和泥,把器物里头也冲了冲。

看着看着,眼睛一亮,对顾询武道:“想起来了,我听说过这东西,全国好像都没多少件!”

“什么东西?”

“马蹄踏!”

“马蹄踏?”顾询武一张问号脸。

“对,马蹄踏,可能是唐代的物件。

这东西照理没什么人会把它当随葬品,真有点奇怪,估计这墓主人以前是个在北方地区服役的军官,甚至还可能是个斥候军官,不然不会把这玩意带到地底下去。

马蹄踏就是用来测听敌军骑兵的,你看,像不像洋鬼子最早用的听诊器?

大口放在地上,人伏地,小口对上耳朵,特别在北方平原,附近有没有骑兵出没单比靠耳朵能听得远得多。”

这东西可稀奇啊!

顾询武知道相伟荣说的斥候是什么,他可是货真价实的大学生,还是虚心好学那种。

但这马蹄踏今天真是第一次听说:战争电影里看到过耳朵贴地听音、探查地方军队动向的戏码,就是没想到千多年前的华夏军队里,居然早就有了这样专业的听音器!

接过马蹄踏看了一会,又还递给相伟荣,道:“你说这东西挺少的,归你了。”

“哈哈...”相伟荣笑了起来,道:“我要这东西有什么用,又不开博物馆。

这家伙有很重要的文物价值,因为少,但没多少经济价值的。

就这玩意,丢大街上都没人捡。

不过这东西是你们这出的,等你哪天有空,送新昌文化局去,现在每个县应该都差不多已经恢复文保部门。

这玩意他们会当宝,一张奖状少不了,再加个五块钱奖金也不一定,机关食堂里省一点都能吃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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