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成峰愣愣的看着眼前痛哭流涕的少年,好半天才想起来,他好像确实在山上曾经救过一个,差点葬送黑熊之口的小男孩。
那时候童明还只是个黄角孩童,现在长得大了,他竟是一点印象也没有。

没想到自己不过随手搭救,这小子竟能记到现在,可见也是个重情重义之人,可是,他这是匪寨,不是什么好去处,总不能逢谁就把他留在匪寨里,若这孩子以后有父母来找,自己岂不害了他的一生?

大手把童明搀起,他郑重的对他说道:“你这孩子,心中能记得这份情意,本座已甚是欣慰。但匪寨中刀剑无眼,那是要上阵杀敌的,留你在这做甚?还是快快下山去,找个正经事做是要紧。胡飞,拿银子来,送与这位小兄弟。”

本来童明被杜成峰亲手扶起感动的不行,没想到接下来竟然是要赶他走的话,顿时哇的一声又大哭起来!

“大当家的我不走!小子已是孤苦伶仃无依无靠,拿了银子又能过活几日?碧血寨是个极好的去处,您就是留我打杂喂马也好,不要赶我走啊!”

童明年不过十二三岁,哭声尖锐刺耳,听得杜成峰一阵心烦,赶紧的松了手站定,“罢了不要哭了,胡飞,这小子交给你了。”

童明顿时收声,看着胡飞过来按住自己的肩膀,凶神恶煞的对他说道:“小子,碧血寨不养闲人,看你这黄豆芽似的身板,打仗是别想了,正巧马厩缺人,就让你到马厩喂马可愿意啊?”

杜成峰给了他一个干得好的眼神,没想到童明忙不迭的点头,“愿意愿意,能为大当家的尽犬马之劳,小子已是心满意足。”

杜成峰和燕弃麟等人对视无奈一笑,这小子在哪学的这些官僚之词?

安顿好了童明,酒宴又继续开始。酒过三巡在座的都脸色酡红,喝的差不多了。

秦如月搀扶着燕弃麟起身,对杜成峰深深的拱了拱手,“多谢大当家的款待,相公实在不胜酒力,便先谢了大当家的好意,去吹吹风散散酒气。”

杜成峰也喝的兴致高昂,一挥手叫来胡飞,“安顿好表哥表嫂,明日还有要事要谈。”

胡飞点点头,对着秦如月伸手,“表嫂,这边请。”

胡飞领着秦如月来到他们的休息之处,待胡飞走后,秦如月将燕弃麟送进去,只见他真是喝多了一般躺下就睡。

秦如月一身热汗睡不下,便起身出去转转,准备消消汗。

然而她一出来,却看到不远处的墙头上坐着一个人。

童明小小的身子坐的很高,微微歪着脖子,目不转睛的看着夜空,对着一轮明月出神,连秦如月回来都没有注意到。

“咳咳。”

秦如月咳嗽一声提醒,只见童明浑身一震,刷的回过头来。

“月姐姐。”

童明的声音有点沙哑,可能是方才哭的太大声了,但他的声音竟然充满了悲伤,毫无半点留在碧血寨的欢喜。

秦如月皱眉,“怎么了?难道你不想留在碧血寨?你若是为难,现在去辞了大当家的还来得及。”

虽然现在去告诉杜成峰自己反悔了很大程度上要挨一顿揍,但总好过在这里委屈了自己的自由。

童明赶紧摆手,连声说着不是。

跟秦如月并排走着,来到一处空地上。

一轮皎洁明亮的月盘高高的挂在天空,将这一片大地照的宛若白昼。

童明看着天上的月亮,眼中的感伤又涌了出来。

“六年前,洧川与辽军交战,我姐姐就是在那个时候失踪的,这么多年了毫无音讯,可能...死在战场上了也说不定,姐姐的手很巧,最喜欢绣月亮,你瞧,这个荷包就是姐姐给我绣的。看到月亮我就想起了姐姐,如果姐姐知道我被加入了碧血寨,一定也会为我开心的!”

一身感伤的童明对着月亮,坚定的攥起了拳头。仿佛在他看来加入碧血寨是一件十分自豪的事情。

秦如月看到那个荷包上,绣着一个小小的十分漂亮的月亮,周围的祥云娟秀温柔,将整个月亮衬托的十分明亮。

荷包看起来很旧了,但是很干净,可见童明平时对荷包定是常常爱抚,又妥善保管,见他大半夜的在这里对月抒情,秦如月不由心生几分怜爱。

“你姐姐,叫什么名字?既是在战乱时失踪的,也许大当家的会有消息。明日我叫他帮忙问问,希望你早日能和姐姐团聚。”

童明眼睛一亮,抓着她的袖子忙问,“真的吗?姐姐真能求大当家的?”

秦如月笑着点点头,“我一定会说的。”

童明欣喜不已,“我姐姐叫阿舒,走失时只有十二岁,六年过去了,十二复六....哎呀我也不知是多少岁,反正应与姐姐年纪相仿。”

秦如月微微吃惊,不过转眼又释然了。像他这样无家可归,整日连温饱都是个问题的孩子,又如何会算数这等公子小姐才有资格学的玩意呢。

“嘿嘿,姐姐是嫌我笨,不会算数吧?我姐姐是会的,曾经教过我,都怪我顽皮竟是没有学会。如果姐姐知道,一定会对童明失望的。”

童明的眼睛又黯淡下去,秦如月赶紧拉住他的袖子,“现在学也不晚,我可以教你。”

童明的眼睛里如燃烧起了一团火,刹那间对秦如月充满了敬佩,“姐姐,我...”说着又要哭,秦如月赶紧转移话题。

在地上写写画画花了半天功夫,童明似乎把之前学的都捡起来了,很快就学会了百以内加减法。

“这么算来,我姐姐今年有十八岁了。姐姐一定长得很好看,比月姐姐还要好看。”

秦如月笑着摸摸他的头,决定明天真要给杜成峰提一下,他的手下遍布洧川,打听个人应该没那么难。

一夜过后,昨夜席卷了整个山寨的高涨热情逐渐消退,每个人的脸上都大写着宿醉二字,胡飞醒来后觉得浑身难受,好像被人打了一顿是的。

“哎,赵堂主,我怎么觉得我这个头这么疼,咱们山寨的酒劲何时这么大了?”

翻弄账本的赵瑜看了他一眼,一本正经的说道:“并非山寨的酒变了,是你昨晚喝醉了偏要睡钟灵毓秀的窝,跟狼打的不可开交,掉下石头自己摔的。”

胡飞张大了嘴巴,钟灵毓秀是山寨里养的狼,两个小姑娘,脾气火爆的很,不过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昨天居然去跟狼抢窝,还打了一架。

想到昨晚那么多贵客在自己竟然如此失态,胡飞就感觉自己窘迫的不行。

正说着,就听见清丽的声音响起,“胡副堂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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