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京城有些凉,秦如月穿了一件荷花描金翠袄,早就叫人去容衣轩给兰娘挑了几身当季的衣服,今日穿了一件藕荷色插腰嵌珠裙,整个人趁的一如飘零的飞絮一般。
李辞自打秦如月嫁进侯府以后就成了她的贴身护卫,一身黑色劲装紧随其后。

“幼时我曾来过这个普摩观,因此还记得些道路。只是这道观虽然存在,却也只有每年宫里的人来上供,显得落败了许多。”

兰娘一边说着,指着前方不远的小路道:“那这里下去就能够看见道观了。”

秦如月点头,前方的路不太好走,牵着兰娘的手慢慢的往下走。

果然转过小路就能够看见道观的轮廓,只是要走过去似还要很远。

“这道观曾经并非如此,先帝开国之前有一次避难在此,此处地势险要,下雨时却要遭遇洪水,唯有道观之中滴水未沾。先帝在此避雨后,回去便请封了普摩观三字,将此处封为皇家道观,重新修葺了一番,才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秦如月四处打量着道观,道观外面台阶青绿杂草丛生,门上铜臭斑斑,确是荒凉许久的样子。

李辞提着短剑在前,将路上的杂草砍掉一些,方才清理出一条可供人经过的小路。

道观中建的很是宏伟,四面环着三个贡拜观,各个观中都有一座尺寸高大的道士像。

在院正中有一鼎八卦炉,炉外铜漆上刻着娟秀的小字,应是道法天书之类的。

秦如月往里走了几步,鼻子动了动。这院子里到处都是烧符纸的味道,长年累月的变化不知混进了什么,刺的人鼻子生疼。

“上次来时好歹还有人打理,怎地现在变成这个样子了。”

兰娘颇有些唏嘘,往里走了几步,还记得小时候她和哥哥一起在这座天道菩提脚下成心祈愿,她的愿望是,能和哥哥永远在一起。

想着她鼻子一酸,泪水止不住的掉下来。

秦如月叹了口气,“先别急着哭,你不是说梁师道会存身在这里么,现在怎么找她?”

兰娘指了观中的一个道士像说道,“母亲说过,梁师道的栖身之法就是将化身伏在这些人形铜像上,仔细找找肯定会有线索的。”

秦如月点点头,“李辞,你负责那边的人像,我和兰娘看这边。机灵点,有事就大喊。”

李辞木讷的点点头,“夫人才要机灵点,有事就大喊。”

秦如月笑笑,带着兰娘走进正中间的拜观。

这拜观比其他两座都要大,进门就看见一个黄色的贡台,前方有一尊三丈高的道士铜像,这道士身披道服,手持拂尘目视前方,一派仙风道骨。

“这铜像雕的倒是十分别致,只是这人怎么瞧着这么眼熟?”

秦如月仰起头仔细看了看,蓦然心头一惊。

这人不是梁师道么?!

虽然雕刻的有些粗糙,又或者是天下道长长得都一个样,眼前这尊铜像看起来竟与梁师道有五分相似。

兰娘微微一惊,“真的么?这就是国师大人?”

她是没见过梁师道的,但听秦如月说,她也觉得有些怪异。

秦如月上下点点头,直接跑去了李辞看到道观,看过以后发现,其他两座拜观里的铜像都不似中间这座神似梁师道。

“我看,真正的秘密就在这座铜像里了。”

李辞也不浪费时间再看别的,三个人直接来到道士像下。

突然一阵凉风吹过,将观中掉落的黄纸香灰吹散了一地。

兰娘被吓的肩膀微微颤抖,小心的躲在李辞身边。

“国师大人,如果你真的在这里,劳您现身一叙,晚辈有些话想问。”

秦如月神色不变,清声直道。

她只是想问问关于姚胜朝的事情,上次梁师道还曾帮过她,私心里也不想跟他敌对,如果能好好说清楚是再好不过的了。

但观中仍是空荡沉寂,没有丝毫回应。

秦如月不由生出一股颓败,要是梁师道根本不在这里,他们现在的举动像什么?

正在这时李辞却突然道:“夫人你看!”

李辞指着铜像身上一处,秦如月急忙走过去,只见那铜像的腿上雕刻着黑黑的线条,看起来就像是......

“一张人脸!”

兰娘失声尖叫,周身的气氛陡然降了下来!

秦如月立刻抓住兰娘的手示意她不要惊慌,仔细的看过了铜像上的线路,现在她无比确认,梁师道真如兰娘所说,就栖身在这道观之中。

“夫人,也许是国师大人寄身在这铜像里,这人像就是他留下的痕迹。”

秦如月点着头,伸手去触碰那刻痕。

然而她的手指刚刚触碰到铜像的那一刹,观中突然升起一股黑烟,不知从哪来飘出来的,将三人包裹而进。

“不要走散,李辞,看着周围不要让兰娘受伤。”

秦如月紧绷的声音响起,李辞一把抓住兰娘的手,慌张之中兰娘也顾不得脸红,整个人都贴在李辞身上。

“短剑给我。”

秦如月知道李辞身上有两把短剑,自己拿着一把也好防身。

呜呜——

黑风四起中响起怪异的风号,听得人心中瘆得慌,秦如月紧握短剑防御在面前,然而这黑风持续了一阵,却没对他们产生任何威胁。

“这什么鬼东西?夫人,不如我们先走吧!”

李辞虽然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是眼前的黑烟明显跟战场上敌人的威胁不一样。

这种玄之又玄的东西他也搞不来,生怕秦如月有任何闪失。

秦如月咬着下唇,死死的盯着眼前,仿佛嫩能够透过黑烟看到后面,那铜像似乎也在盯着她。

“国师大人,你若要杀晚辈早就动手了不是么?还在等什么!”

秦如月低斥一声,心中一直压着的火苗窜起,梁师道寄身在此却掌控着姚胜朝胡作非为,可见他并不如自己所想那样是个效忠朝廷的本分人。

黑烟似乎更加浓郁了一些,正在这时兰娘突然死死拉住秦如月的衣袖,“如月!你听!”

秦如月耳根一耸,随后感到头皮发麻,三个人都听见了,道观里有人在惨叫。

那惨叫声极其惨烈痛苦,好似在经历烈火焚身的痛楚一般!

“是哥哥!是哥哥!”

兰娘陡然狰目,一把松开秦如月四下张望起来,“哥哥!哥哥你在哪!哥哥!”

秦如月大惊,“不要出去!”

黑烟滚滚中兰娘一下子就消失不见了,只能听见她的声音在不远处四下响起。

“快,去找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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