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不减,漆黑的雪路之上,一匹马两道人影,仍在朝前移动。
秦如月双手已经冻得没了知觉,只是凭着意志力攥着缰绳,马蹄在雪中深一脚浅一脚,走的十分缓慢。

秦如月拍拍马头,“辛苦你了,再坚持坚持,出了这条路应该就有镇子了。”

马儿甩了甩头,像是听懂了似的,更加卖力的往雪中涉去。

背上燕弃麟头贴在她身上,呼吸声越来越弱,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秦如月知道定是刚才不小心牵扯了伤口,才使他力气全无,外面天寒地冻的,若再不找到休息的地方,两个人非得冻死在这里不可。

秦如月紧皱眉头,猛吸一口气,望着眼前似乎看不到尽头的雪白小路,毅然的往前走去。

不知这样走了多久,秦如月只觉得浑身没了知觉一般,猛地一抬头,眼前竟然是豁然一片,不远处还见到了挂着灯笼的客栈。

当下心中一喜,忙回头道:“侯爷,我们出来了!”

却没有任何声音回应她,秦如月微微侧头,看见燕弃麟的头垂在她肩上,似乎已经陷入了昏迷。

她不再耽搁,抖了抖缰绳,马儿便冲向了客栈。

“店家,店家!”

秦如月扶着燕弃麟的身子撞开客栈的门,迎面一股热腾腾的酒气扑来,她却来不及休息一下,直接把人抬了进来。

“哟,客官,您这是怎么了啊!快,坐这!”

一位围着毛领的老者自柜台里出来,见秦如月扶着吃力,忙接过来把人扶着坐下。

秦如月微微点头,“店家,快准备点酒来,要热的。再要一条干毛巾。”

店家看着两人一身残雪风尘仆仆的样子,也不多问,直接到后厨取了一瓶刚烧好的热酒。

秦如月道了声谢,接过酒瓶,一把扯开燕弃麟胸前的衣服,手涂上热酒,便在胸口狠错了两把。

燕弃麟身上凉的吓人,任她搓了好一阵,身上还是白的厉害。

秦如月眉头始终紧锁,又解开他身上的披风,将腹部的伤口露了出来。

果然这一路颠簸伤口裂开许多,依稀有血迹渗了出来。

店家看到这一幕,也是跟着着急,“且慢,我这有药,上好的金创药,我给你拿。”

秦如月将他扶着躺在椅子上,搭上他的手腕,侧耳听了一阵,只觉得手上冻得没了知觉,什么也听不到。

现下不知他是失血过多还是冻得昏迷,完全无从下手。

秦如月急的出了一头热汗,又用热酒搓了好一阵,还是不见醒。

想了想她一咬牙,将酒瓶端起来就喝了一口,随后她身子一倾,柔唇对上他冰凉的唇瓣,热酒从口中渡出,缓缓流进他的口中。

如此渡了几口,终于他有了点反应。

“咳咳......”

燕弃麟睁开眼,被呛的眼眶发红,唇色依旧是苍白的很,见到秦如月一脸担心的望着自己,他眼中的戒备突然全部被安心代替。

“这是哪里?”

秦如月也呛的眼泪直流,囫囵的答一声,“客栈...咳咳...你感觉怎么样?”

燕弃麟攥了攥拳,似乎在调动体内的真气,忽而脸色红润了一些,“牵扯到伤口而已,辛苦你了。”

秦如月倏的放下心来,心知他可能是在安慰自己,可看到他意识恢复了,她就放心了。

这时候店家拿了金疮药来,秦如月赶紧道谢,却见那店家瞄了燕弃麟一眼,突然身子一颤,惊道:“小侯爷?竟然是你?”

秦如月也是有些惊讶,想不到这店家竟然是认得他的。

燕弃麟撑着看了他一眼,店家却异常兴奋起来,“小人家住洧川,当年神英侯平息战事,还在战中救下我的妻女,此等大恩小人从未敢忘,想不到今日竟还有幸见到侯爷,小人真是此生无憾。”

燕弃麟眼帘闪动,“原来是这样,今日幸得屋檐庇护,燕某无以为报。”

店家神色一急,忙道:“侯爷可不要折煞小人了,快,姑娘,楼上有上房,快请侯爷上楼休息。”

秦如月点点头,跟店家一起把他扶了上去。

关门之前秦如月叮嘱道,“无论何人来寻,便说没见过我们。知道吗?”

店家自然明白,连连点头就关上了门。

一切风尘落定,秦如月重重的松了口气,这时候才发现双手冻的红肿不堪,此刻亦是钻心的痒痒。

燕弃麟躺在床上,声音变得越来越微弱,“你可是受伤了?”

秦如月把手藏在身后,笑着走来,“我无事,倒是你,如此一折腾必将元气大伤。幸好今日碰见个客栈,否则你我都要丧命于此了。”

燕弃麟嘘道:“那时我救他人,今日他人救我,因果循环,真实不虚。”

秦如月闷笑一声,这个时候他还有心思打趣,将金疮药给燕弃麟换上,见那伤口又大了一指,不觉愁的拧住眉头。

“几更天了?”

秦如月往外看了看,淡道:“五更天了。此时外面雪小了很多,天亮以后高逸应该会找到咱们。你再睡一阵,免得明日没精神。”

燕弃麟却不依,淡淡的看着她,“你折腾一夜,是该好好休息了。我怕那些人会追来,还是我来守着吧。”

秦如月看了看床,又看了看他,他伤的这么重,就一张床,她怎么睡。

燕弃麟像是知道她所想似的,立刻撑着身子要起身,秦如月脸色一变喝道:“给我躺下!”

燕弃麟侧身看她,道:“那你也要趟,过来。”

当夜秦如月就缩在燕弃麟怀里,身上盖着棉被,燕弃麟的身子暴露在外面,将她抱得很紧。

或许是折腾一夜身体太过劳累,秦如月刚躺下就沉入梦境之中。

感觉好像刚睡着,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昨日那个店家小声的在外面问道,“侯爷,楼下有个叫李辞的,问您来过没有?我说不知道他就坐着不走了。”

秦如月猛地睁眼,便觉着身上一松,燕弃麟撑着身子坐起来,“来人样貌如何?”

店家道,“身量七尺有余,身佩银甲,一身的血,似乎也受了伤。可把小人吓坏了,侯爷这人您认识吗?”

秦如月也醒了,随意拢了拢头发,“侯爷,我下去看看。”

燕弃麟却按住她,“唯恐有诈,还是我去吧。”

不等她说话,燕弃麟翻身下床,推门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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