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老夫人,叶大小姐不过是个三岁娃儿,又惨遭丧母丧妹之痛,您也宽容介个。”
宗政九的话让叶老夫人脸色青红交加。

这是在说她小提大作,心肠坚硬吗?可是老夫人再不喜,也要陪笑着说是,因为,他绝不是她能惹得起的,纵然,他现在只不过是个九岁的孩子。

“杨焱,回吧。”

宗政九凤眸深深的看了眼那个小小而决然的奶娃儿,最后说道。

“是,主子。”

护卫立即闪了过来,将一块早已撕下的白布条紧紧的包了住了流血的齿痕,下嘴够狠。

“恭送世子。”

叶显明叶老夫人赶紧作辑。

宗政九不大的身影踩着优雅而稳重的步子,离开了此处,犹如他突然的来,又突然的走一般。

多年以后,人们当提起这场大火之时,也会想到当时出现那位绝代风华的小少年是如何优雅绝尘,又如何气势震人。

叶老夫人看着这个少年的身影长长的叹了口气,若是可以,她以后决不会与这样的男子打交道,他有一双能看破任何事情的锐利,这,实在是太过于慑人了。

“好了,将此处收拾干净了,别影响到新妇进门,而且今日之事谁也不许提半个字,若是我听到外头有任何风声,便一个个儿的拿你们开刀,听明白没有。”

众丫鬟婆子听罢,身体颤栗着连声称是。

可就在此时,只听砰的一声闷响。

“哎呀,大小姐头流血了。”一个丫鬟惊声尖叫。

叶显明呆愣的看着地上面部着地的女儿,他自己也没想到,好好的抱着的人儿,居然会脱手而去,这等模样活像是在对叶琉璃报复一般。

叶老夫人狠狠的瞪了眼叶显明,喝骂:“看你干的好事,抱个人也抱不好。”

而后赶紧上前查看伤情,她并不见得有多么的关心这个叶府嫡女,只不过一个嫡女的将来起的作用,并不比一个嫡子弱,若是嫁得好,同样对叶府是个极大的助力。

“我?”

叶显明目瞪口呆,怎么会这样?他明明抱得很紧啊,可是这又怎么说,人确实是从他的怀里掉下去的,此时,他竟有种哑巴吃黄莲的感觉。

此时,早已有丫鬟将叶琉璃小小的身子翻了起来,可当看到叶琉璃眉心之处血肉模糊,更有一道深可见骨的在伤痕之时,齐齐抽了口气。

再看地上,原来地面之上有一道尖锐的冰块,冰块之上一道鲜血。

“这,这只怕是要毁容了。”

不知是谁脱而出,老夫人锐利的目光狠射了过来,“胡说什么,大小姐的容貌也是你们敢置喙的?来人,拉下去儿乱棍打死。”

那丫鬟一听,脸色吓得惨白,嘶声求饶,两个婆子早有准备,等她张口之时便将嘴一封,便什么音儿都没了。

好一招杀鸡敬猴,只怕这里的人,以后也绝对不会提起此院中发生的任何之事吧。

此时,大雪又开始纷纷落下,鹅毛般的大雪只需下着这一夜便会将这里所有的东西全部淹盖,包括那个暖坑之上烧成灰的大小两团。

一辆黑色大马车停靠路边,此时不过子时刚过,大街之上一个人影都没有,而叶府之事,也不会惊动任何人。

宗政九小身影端坐在马车之中,拔弄着银霜碳,可是身体依旧没暖和起来,撸起衣袖,看着那早已包好的伤口,洁白的布上一抹鲜红,露出富有深意的笑容。

“叶琉璃?”

那样一个奶娃子,竟然有这么大的力气,简直不可思议了。

“主子。”杨焱隔帘而报。

“如何?”

“回主子,叶大小姐掉了下来,眉心正好磕在了一块尖冰之上,只怕,只怕不好了。”

宗政九身体猛的一怔,久久回不过神来,杨焱说不好,那便是不好了,不过,下一刻,他又勾起一道神秘的笑容。

“好一个叶府大小姐,小小年纪竟然有这样的气势。”

什,什么意思?

杨焱不懂,不过,他懂的是,主子自己也是个娃儿也敢说人家是个小小年纪的。

可是宗政九的下一句话便生生震住了杨焱。

“去,将暗风给我调来,牢牢的盯住叶府,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调来暗风?

杨焱大惊,那,那是只有在万分危机之时才用的,没想到主子却用在了盯一个三岁的奶娃儿身上,会不会大才小用了?

不过,杨焱依旧领命而去,别看世子只有九岁,可是其聪慧并不在成人之下,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宗政九眸子微凝,小奶娃是个聪明的,没了母亲的保护,她将来的婚姻就只有任人安排,若是毁了容貌那便不一样了,任何人也别想染指她的终生大事。

只是,这一招是否太过于狠辣了,她对自己竟这般的下得去手?不过,只有对自己够狠,才可杀出一条血路,才可以获得一条生路。

宗政九稚嫩的脸上划过一抹深意。

……

世间死了两个人,两个无关紧要的人,然而光阴不会随着这二人的死而停止脚步,而曲州罗氏嫡女婚嫁之事,并未对此有任何影响,叶府上至叶老夫人下至洒扫丫鬟犹如赵月娘月芽儿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该如何便是如何。

叶府处置好一切之后,在第三日便对外宣称,赵月娘突染恶疾而死,连带叶府不满周岁的三小姐也一同损去,一副薄棺装着一大一小两具尸体埋入叶府祖坟。

他们做得极为低调,就在一日大雪纷飞的日子,街上无人之际抬出去的,她们就这样无声的来,无声的走,没有一个人为这两个人掉下一滴眼泪。

包括冷院中的叶琉璃。

“大小姐,用膳吧。”

画春照例将饭食端上,行动间没有一丝恭敬的态度,放下饭扭身出屋,这个屋子她一点也不想呆,冷气太重,霉气也太重。

“画春,也就是你这般每日端饭菜,若是换作是我,我可来都不会来,你看看,这间院子少说也有十年未曾住过人了吧,啧啧啧,一个没了嫡母的嫡女,能活着就不错了,而且还破了相,这以后啊,也不顶用了。”

“你懂什么,我只不过是不想她饿死,否则,我这个月奉禄便别想要了。”

“呵,原来是为了钱?我还以为你善心大发了呢?”

声音渐行渐远,叶琉璃充耳不闻,执起饭筷子,机械的将这碗粗饭连同几根发了黄的菜叶齐齐吞入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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