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的!”
黑瘦矮个又被在脑袋上敲了一下,痛得哇哇直叫,一挥手,“还愣着干什么,都给我上,把这老东西给我拖开。”

老龚急眼了,拐杖一横,怒吼道:“谁敢过来,我就跟他拼了!”要是年经十岁,他能把这几个狗东西全都宰了。

几个壮汉上前,毫不费劲,就把老龚的拐棍夺走了,然后两个人架起老龚,直接拖到一边。

“你们这些王八蛋,不得好死!”老龚还在挣扎,作势欲扑,“我跟你们拼了!”

黑瘦矮个恨恨地瞅了老龚两眼,转身一脚又踹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

旁边的医生看不下去了,喝道:“这里是重症监护室,无菌病房!闲杂人等,不许进入!”

周围的几个群众也是纷纷谴责,“你们还有没有人性,都已经把人打成这样了,你们还想怎么样!”

黑瘦矮个子往后退了几步,好像是准备放弃,却突然掉头一个猛冲,抬脚就是大力猛踹,只听“咣”一声,重症监护室的门被撞开了。

“妈的,敢跟我们毕总作对,就是躲到天边,也要把你找出来!”

黑瘦矮个子恶狠狠骂了一声,然后挑衅地看着那名医生,“无菌病房?我呸!”

一口黄痰,就吐到了重症监护室里面。



“你们……你们还懂不懂规矩,简直是视病人生命为儿戏,我要报警,把你们都抓起来!”医生当场气得浑身发抖。

黑瘦矮个指着那医生,恶狠狠道:“打啊,不打你是孙子!我倒要看看,是哪个警察胆肥了,敢过来管我们毕总的事!”

医生一口气没上来,捂着胸口在那里大喘气,他见过嚣张的,但也没见过如此嚣张的。

毕志远皱着眉头,不情不愿地走进了病房,他瞪了黑瘦矮个子一眼,你狗日的把痰吐在门口,让老子我如何下得去脚。

此时病房里的龚元林刚好醒过来。

麻药的药效还没散尽,但龚元林依然感觉到一股钻心的疼痛,全身上下,所有的地方都在痛,痛得他都不想再要自己的这身躯壳,他想动一下,却发现根本无法动弹。

“你就是龚元林?”毕志远问了一句。

龚元林没有回答,但床头的床卡上,清楚写明了他的姓名,以及病症。

黑瘦矮个搬来一张凳子,毕志远就坐了下来,他从兜里抽出一个信封,慢条斯理地打开,道:“这封举报信,是你写的吧?”

因为毕志远要强拆革命故居,龚元林就给多个上级单位写了检举信,一方面反映龙腾建设非法强拆的事情,一方面揭发龙腾建设强占规划外地块的事实,但这些信很快又被打了回来。

在现在的信访制度下,写检举信除了能给举报人带来伤害外,对于遏制腐*败,基本起不到任何效果。你想想看,你要检举自己局的局长,给上级写了一封检举信,结果经过层层批转后,最后又发回局里来处理,局里处理,还不是局长处理吗?局长看到这封检举信,他会主动向组织交代问题呢,还是抽身收拾你这个不老实的刺头?答案可想而知。

当初也不知道是谁设计了这个检举制度,这几乎是堵死了越级举报问题的路子,也是造成上访人群越来越多的一个大原因,典型的官官相护。

按说这封信是不可能到毕志远手里的,可在南疆,谁敢查处龙腾建设的问题呢,所以这封信就交到了毕志远的手里,让他自己看着办。毕志远还能怎么办,拿到举报信的第一时间,他就要收拾龚元林这个刺头,听说龚元林已经住了院,他就带人找上门来了。

“是我写的!”龚元林咬着牙,“你想怎么样!”

毕志远抖了抖那封信,鄙夷道:“实话告诉你,你写的那些检举信,现在都到了我的手里,你呢,以后就老老实实地躺着这里养伤,别再费这心思了!”

龚元林的眼里射出愤怒的目光,“南疆省没人敢管你的事,那我就一级一级往上反映,住建部、国土资源部、甚至是国务院,我就不信没有一个部门敢管你的事!”

黑瘦矮个指着床上的龚元林,“我看你小子是记吃不记打!毕总这么讲,是对你客气,别他娘的敬酒不吃吃罚酒!”

毕志远摆了摆手,道:“不就是一栋破楼吗?命重要,还是楼重要,你们领导都不在乎,你何必这么起劲呢。”

龚元林恨恨地看着毕志远,不说话。

毕志远点上一支烟,吸了一口,然后颇有兴致地打量着龚元林身上的那些包扎和固定物。对于这种硬骨头,他肯定是不喜欢的,但有些好奇,心说你这也不是铜皮铁骨,钢管砸下去,一样也会断手断脚,这种人到底是吃什么长大的,脑子怎么会这么顽固呢,为了一栋毫无相干的老楼,至于这么拼命吗。

吐了个烟圈,毕志远道:“说吧,要怎样你才会不闹,要钱,还是要官?”毕志远有自己的逻辑,他宁可把钱分给贪官污吏,也不会多给屁民一分的,理由很简单,贪官们收了钱,那就得替自己办事,而多给屁民一分钱,他们会对自己感恩戴德吗?

“说吧!今天你运气好,毕总对你格外施恩!”黑瘦矮个子道。

龚元林盯着毕志远,他这身打,绝对不能白挨,“废话少说,我什么都要,就要你这种恶霸受到法律的制裁,我要你去坐牢!”

毕志远“啪”一下甩掉烟头,叉腰站了起来,“我倒要看看,是谁先倒霉!”

“给脸不要脸!”

黑瘦矮个立刻露出兴奋之色,一抬手,他就把龚元林的吊瓶摘下来扔到地上,吊瓶碎了一地,针管却还留在龚元林的胳膊上,顿时就开始回血,鲜血染红了整个针管。

“都给我上,把这些插管给我拔了,还有那几台机器,全都给我砸了,我看这小子还能不能活着走出医院!”

黑瘦矮个一边叫嚣,一边就踹在旁边一台显示器上,显示器掉在地上,滋滋冒着电火花。

“我跟你们拼了!”

老龚眼睛红了,他护子心切,也不知道哪来一股力气,就挣脱了两个壮汉的束缚,一条腿跳过来,高高跃起,然后一个巴掌就甩在了毕志远的脸上,之后“呸”地一声,一口浓痰直射过去,粘在了毕志远的脸上,“你们这群王八蛋,老子今天豁出去了,弄死一个是一个!”

说完,他伸出双手,就要去掐毕志远的脖子。

毕志远吓了一跳,急忙后跳两步,才躲开了老龚的那双铁爪,他心有余悸,喝道:“你们这群废物,连一个老残废都看不住吗!”说话的时候,那块痰渍还粘在他的脸上,晃来荡去。

黑瘦矮个没有保护好毕志远,让毕志远挨了这么大一个耳光,当时后背的冷汗就出来了,他勃然大怒,急于将功赎罪,喝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我狠狠地教训这个老东西,往死里打,那他的那条腿,也给废了!”

一个恶棍提着老龚的那根拐杖就上来了,拐杖高高抡起,带着风声就朝老龚的头上砸了过去。

现场的医生,还有那几位群众,全都被这一幕吓傻了,有的直接尖叫了起来,有的则吓到了闭眼,这一棍子下去,老龚绝对是脑浆迸射、凶多吉少啊!

“欺人太甚!”

丁学锋此时大喝一声,跨步上前,一探手就拽住了那个恶棍的头发,然后使劲一个后拉,壮汉的棍子还没砸到老龚的头上,整个人先倒着飞了起来。

丁学锋再横扫一脚,一百七八十斤的壮汉,就像一枚炮弹一样,“轰”地发射了出去,狠狠撞在重症监护室的门上,然后掉在地上直哼哼,没法再动弹了,脑袋上的头发,也被生生扯掉一块。

毕志远用手帕把那块痰渍抹掉,仍感觉一阵阵恶心在脸皮上挥之不去,他的眼睛也红了,跳着脚道:“打,都给我打!”说着,他自己冲上去,右胳膊抡圆,往老龚的脸上轰了过去。

丁学锋一伸手,就捞住了毕志远的手腕,反手一扭一送,毕志远的那张小嫩脸,就被送到了老龚的眼前。

老龚哪里会客气,他伸出手,“啪啪”又是几个大嘴巴子,毕志远的脸上立刻肿起几道红印。

毕志远此刻已经疯了,完全丧失了理智,他从小到大,也没吃过这么多的嘴巴子,他什么也顾不上了,狂吼道:“都给我上,往死里弄,一个都不要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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