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队员都到齐了,熊振武把两条腿搭在面前的桌子上,身子躺在了椅子上,说道:“各队清点人数,还没到的到操场上跑二十圈。”
众人面面相觑,这场架不是打赢了么,熊队长这是上的哪门子火啊,他也不是怕事的人啊?

清点完人数,熊振武的姿势没有半点变化,清清嗓子,说道:“打架的事都听说了吧?”

没有人吭气。

熊振武接着说道:“今天打架的高手们,哪一个谈谈感受啊,就算给大家做个事迹报告,传授一下经验吧。”

大家心里没底,互相观望着,有个平时比较机灵的队员站了起来,说道:“队长,我们不该打架,我们错了。”

熊振武问道:“哦,为什么不该打架?”

队员说道:“我们没有对方人多,多亏了队长您身手不凡,以一当十,一出手就把对方最厉害的家伙制服了,要不是您在,我们今天吃亏吃大了。”

这明显是赤裸裸的在拍马屁啊。

熊振武眼皮都没翻一下,说道:“那是因为你们不该跟开面包车的打架,因为你永远不知道会从里面下来多少人。”

底下队员一听,乐了,这马屁拍在了马腿上,说话的队员脸红了一下,赶快坐了下来。

又有一个队员站起来,说道:“我们不该打架,打架是违法的事,传出去,会影响我们的形象。”

熊振武还是眼皮抬,说道:“那明天我带你们到大街上扶老太太过马路,做雷锋,你说好么”

下面没人接话了,不知道熊振武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熊振武把搭在桌子上的腿拿了下来,坐好了,眯了眯眼睛,若有所思地说的说道:“你们说一说,要是放在古代,我们这一行叫做什么?”

这句话问得前不沾村,后不靠店,云里雾里,有人不知深浅,喊了一嗓子道:“押镖赶趟儿的。”

熊振武笑了,指了指搭话的人,说道:“终于他妈有人说到点子上了,搁在以前啊,我们这种保安公司,就是镖局。你说古代那些押镖的,走到哪里都喊上几嗓子,什么耀武啊,扬威啊,目的是什么?”

有队员说道:“把准备抢劫的毛贼吓走。”

“那你们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他们可以仅凭名号就能把毛贼吓走?”熊振武问道

“厉害呗。”有人说道。

“毛贼怎么知道他们厉害的?”熊振武继续问道。

“肯定是他们收拾过毛贼。”一个人叫道。

“那我们该不该收拾面包车上的人?”熊振武再问。

……

这下没人搭话了,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别人不说,只有熊振武说了:“兄弟们啊,你们谁事先想过遇到找荐的该怎么办?就像今天这事儿,想过的举手给看?”

台下一片静悄悄,没人举手。

低下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片安静,但大家的心里都跳个不停。

“都说工作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是有道理的,兄弟们,你们如果仅仅把一份工作当作吃饭的家什儿,干到哪里算哪里,那工作的确是不同的,有的工作你干了可以吃肉,而有的工作你只能吃草。但如果你做每份工作,都把它当作积累经验的一个过程,那么工作的确是相同的,因为无一例外,它们都能给你提供经验。保安可能真的很低级,工资待遇低、技术含量低、社会地位低,但你不要想着你今天干保安,明天干保安,一辈子都要干保安呐。兄弟们,你们,其实没有准备好,没有真心投入到这份工作中来,没有认真想过要从这份工作中得到什么。”

“兄弟们,你们跟着我,我不想仅仅是给你们一份吃饭的差事,或者领着你们打几场架,那没意思,没出息。我最大的心愿,是你们能积累经验,自己当队长,当老总,甚至有朝一日有自己的保安公司,这才是你们努力的方向。如果因为打了一次架,就觉得牛逼哄哄了,那我觉得这档次太低了。”

几个今天打了架了的,刚才还在沾沾自喜,现在熊振武一番话下来,脸上一阵阵发烧,脑袋恨不得钻到裤裆里。

“这场架该不该打,会有什么后果,不打,又会有什么样的影响,架打完了该怎么办,你们下去每个人都要想一想,每个人给我写一篇报告,专门谈这个问题。别以为老子只会带着你们打打牌,老子可不想耽误了你们的人生。”

熊振武说完起身,拂袖而去,不带走一片云彩。

熊振武前脚回到办公室,顾鑫奕后脚就跟着走了进来。

熊振武没有看顾鑫奕,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大马金刀地坐下,顾鑫奕凑到跟前,小心地说道:“熊队,对不起啊。”

熊振武指了指眼前的椅子,示意他坐下。

顾鑫奕坐了下来,观察了一下熊振武的眼色,看他并没有生气,接着说:“熊队,是我太冲动了。”

熊振武摆了摆手,说道:“你不冲动,你要是冲动,就不用我出面了,自己就把事情摆平了。”

顾鑫奕再也没有平日的倨傲,无话可说,这一仗,让自己在熊振武的面前彻底失去了高姿态的资本。

熊振武说道:“你这一架打得,太没名气了,在外面混,不怕你脾气大,怕得是你没脾气。”

他顿了一下:“当然,这有没有脾气不是装出来的,是天生的,有的人平时脾气大,一遇到事就熊了,这就是装的,有的人就算刀子指在鼻子上,眼睛都不会眨一下,这就是真的有脾气了。”

顾鑫奕听出人话中的讽刺意味,脸红了一下,讪笑着问道:“宁队说得很对,你说老板要是知道咱们打架,他会怎么处理我们?”

熊振武睥睨着斜视了他一眼说道:“你要是个聪明的老板,你会怎么处理?不要老想着别人会怎样,要多想自己会怎样。”

顾鑫奕再无话可说,若有所思地离开了。

打架这事,当然最终传到了丁学锋的耳朵里,但是他跟不知道一样,关于这事,他从来没有问过熊振武半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选择了熊振武干这个保安公司经理,那就让他放手去干,既给他责任,也给他权力。

打架事件过后,熊振武处处小心,防备对方报复,但是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那伙人却再也没有出现过,看来,对方并非是什么太过难缠的茬。但是经过此一事,顾鑫奕似乎换了个人似的,变得成熟稳重起来,不再像以前那样情绪容易外露,手下的队伍也管理得井井有条。

转眼到了年底,雪花一飘,年就要来了,安保公司运转得不错,整个海东市工商银行和建设银行的押运业务已经运行成熟,也有了一些利润。

丁学锋马上让周秀峰联系厂家,给安保公司的院子种上草皮,养护着,免得来看春天干燥,训练起来又是四处扬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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