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青之道有描摹之说,画皮之术也有写生取材,这些都是为了增益对形体相貌的掌握,做到运用之妙,存乎一心。”
“古籍曾有记载,图画天地,品类群生,杂物奇怪,山神海灵,写载其状,托之丹青,乃是丹青之道的术与用。”

“然而图形于影,未尽纤丽之容,察火于灰,不睹洪赫之烈,想要做到真正的栩栩如生,还得看我画皮之术!”

游安瞪大了眼睛,嘴巴微张,好一阵才道:“不懂,还是不懂。”

李尘淡淡一笑,对老侯和游安道:“你们跟我来。”

两人好奇的跟着李尘回到房间,李尘关好房门,伸手入囊,却是从储物袋里掏出两具人形的偶像。

游安顿时再次瞪大了眼睛。

老侯也面色大变。

“这……这是……”

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赫然正是昨天夜里陪李尘一起打牌的漂亮姐妹,小蝶和小莹!

但想到大活人不可能被他弄过来藏进袋子里,两人顿时又反应过来:“这是你用画皮之术制作的人偶?”

李尘道:“不错,我昨夜突发灵感,有所突破,便制作出来了。”

游安惊叹道:“这也太逼真了吧!”

老侯亦是赞叹不已:“栩栩如生啊,不,何止栩栩如生,简直……简直就像是两个大活人站在这里。”

他一时都有些词穷了。

李尘不单雇佣两姐妹给自己取材,还把她们的旧衣首饰买了一套过来,如今人形偶像不但披着与她们一模一样的皮囊,还穿着她们的衣服,用着她们的首饰,娉婷而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鲜活的气息。

除了这两具人形偶像只是木制雕像一般的死物,并未安装机械关节和傀儡核心,因此只能站在那里无法动弹之外,其他地方,老侯和游安根本看不出任何破绽。

“我如今算是有些理解摄形画皮的真意了。”

“我独爱其形,故摄之,乃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是也。”

李尘自己也看着这对人偶姐妹,陷入了沉思。

丹青之道,炼金采矿,摄形画皮种种,看起来风马牛不相及,但本质上,都是去除杂质,淬炼精髓的过程。

去伪存真乃为道,这是再正宗不过的修真之法!

“我独爱其形,故摄之”,则是李尘以前读《偃师传》时曾经见到过的一句话。

当初不解其意,如今结合自身经历,却也终于茅塞顿开。

以昨日所见所闻为例,他的确不喜小蝶和小莹的风尘做派,但因其貌甚美,人人见之而喜爱,竟也不由自主生出几分好感。

但他同时又明白,这只不过是出自身体本能,并非源自心灵。

假如这对姐妹是平庸之极的乡野村姑,自己见之,可有旖旎萦思?

又或者,等到多年之后,她们已然人老珠黄……

及至修炼有成,得道成仙,所见凡人尽皆污头垢面,极尽脏乱,皮囊之内,充盈涕唾脓血屎尿,无一净者,更将如何对待?

“偃师必定是个有大智慧的人,能够总结出独爱其形的感悟,这和前世地球的皮囊之说有异曲同工之妙,但他却仍然还爱着其形,想把色身形貌保留,于是开创出这门秘法。”

“这么看来,前世肥宅也是有大智慧的人,对于纸片人老婆,乃是独爱其形,推及至当中蕴含的情感和意志……”

“身为偃者,不应求人,要什么老婆妹子,后宫佳丽,自己亲手造出来就是!”

“迟早有一天,我要让她们能够如人奔跑活动,战斗撒娇,甚至真正活过来,拥有智慧和情感!”

李尘突然心中狂热,伸出左右两手,同时往前方人偶面上一抚。

微芒氤氲间,两具人偶的皮肤肌理变得更加细腻和光洁。

她们眼眉的距离和鼻子的大小,高度似乎也发生了微妙变化,更显柔媚姣俏,青春可人。

这使得被他改动的人偶,相貌上立刻就超越了之前的真人!

老侯和老游顿时陷入无限的震惊之中。

这样也行?

看着沉浸其中,已经陷入魔怔,难以自拔的李尘,他们不由得对视一眼,默默退了出去,还帮他关好房门。

到了外面,老侯有感而发道:“这李老弟所用的法门不简单啊。”

游安也点头道:“确实不简单。”

他们一个是漂泊多年的老江湖,一个是曾经在浮空城居住过的落魄世家子弟,眼光见识自然是有的,但都开始感觉有些看不透李尘。

……

同一时间,枫林坊商街,百花宫外的大路上。

尺许来长,呈现半球状,拥有着玄青色金属外壳的特制座椅悬空飞行,身穿偃者法衣的年轻男子斜躺在里面,如同藏身桶中,只露出胸膛以上的部分。

他的背靠处有立杆竖起,撑着一张大伞,遮住了下午的阳光,随身是一名气质精悍的孔武男子在旁跟着,一看就是非富即贵的公子哥出行。

“百花宫,看起来不错的地方,走,我们进去看看。”那身穿偃者法衣的年轻男子斜着头,瞥了一眼路边的招牌,悬浮座椅当即转动,向里面飘去。

“哟,这是贵客来了,这位公子怎么称呼?”正好在大堂招呼客人的鸨母眼前一亮,立刻迎了上来。

年轻男子懒得理她,只道:“把你们这里最漂亮,最动人的姑娘叫出来,本公子要取材!放心,钱财亏不了你们的。”

“取材?”鸨母愣是没有听懂,还是年轻男子身边的护卫上前,低声解释一番,她才恍然大悟。

“噢,原来是这样!”说着不由得暗自纳罕,“这两天是怎么了,接连的客人都怪怪的,现在流行这调调?”

“你说什么?”护卫耳朵一动,听到了鸨母的嘀咕。

“没……没什么,我的意思是,之前也有一位客人玩什么取材,跟公子您一般时髦呢。”鸨母怕被误会自己在说客人坏话,连忙解释道。

“这是怎么回事,你给本公子说清楚。”年轻男子似乎对此十分感兴趣,竟然抛下刚才的打算,追问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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