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抬头看了看天,转身朝着营地走去,剩下“东海王”一人,他告诉浮生他要独自呆上片刻,他突然生出一些落寞,是那铿锵的笑之后体内涌动的空虚,他低头看了看这个皮囊,也有些哭笑不得。
“我死后,不知墓志铭会怎么写?哈哈,真是奇怪,我早就死了不是么?早就死了!”东海王肆意着自言自语着,接下来的这些年,他要完全换个皮囊来,”我可以为自己先修建一座陵园,不是么?“

那将会是郡保吴亮大人的陵墓,他要为他立碑造墓,为他洋洋洒洒绘制一篇墓志铭,他将会写到:“痴汉落入凡人苑,百花丛里寻霓裳,生死有命穷追忙,转身已是天隔堂。”

他早就忘记了自己的模样,只是那一份执着让他仍能感觉到吴亮活在东海王的皮囊之下。

他是公良云裳的表哥,一个手持羽扇头戴纶巾,看起来睿智至极的儒雅之士,他不甚修为拳脚武功,却在死后化为非人非魔的怪物。

可他还是活了下来。

重生之痛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他的内心却是异常坚毅,因他那藏在心里的梦。

梦里,他好似是一个沉默寡言样貌丑陋的随从,只是远远看着主人家美丽的女儿,他在暗地里守候着她,为她修葺花园,为她播种绿荫,为她吹奏夏日清凉的箫曲。

他为她而活。

天降的大火烧毁了女子的闺房,他不顾一切地冲了进去,救出了昏迷的女子,可他的手脚也被烧毁,他变得更加丑陋,可他对她依然爱得炽热。

那是吴亮的一个梦,梦里那美丽的女子就是他的表妹公良云裳。

多年之前,他曾无数次想要闯入薄命阵中,为了完成公良尽德给天下贤能下达的任务,他想要成为挑战者里的一员。

可是,他不会武功,即使是用迷雾覆盖整个蓬莱,他都无法撬开薄命阵的大门。

公良云裳嫁给子桑语默,那是一道噩耗,而后他又忍辱负重,成了东海王的左膀右臂,他陪同公良云裳到了东海郡,只为能离她近一些。

所以,他被乔良子的圣石所蛊惑,因他的欲望实在是太过于强劲,那道力量让他曾经迷失,在承受了死而复生的蜕变之后,这欲望依旧是安然无恙得存在着。

东海王这皮囊之下的吴亮,只剩下了依傍着对云裳的炽爱而活着的魂魄,他庆幸,这份炽爱在他死而复生后愈发浓烈了。

他看着浮生远去的背影,他伸出手来,凭空捏出了两只纸鸢,纸鸢扑棱着翅膀,向着东海方向飞去。

“魂神大人,很是抱歉,我还是欺瞒了你些事,但是我应允你的,我定会竭尽全力做到!”东海王苦涩得皱了皱眉眉头,他伸手又去捋胡须,自叹了一句,“看来,我还是把胡须蓄上才好!”

营地里响起了行军的号角,东海王抖擞了两下精神,大踏步朝着营地走去,不远处的冷竹林里窸窸窣窣的,有无数双眼睛闪烁着光芒,又像是竹叶反射的太阳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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