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室的气氛低到了冰点。
黄竹蓝冷漠地收了金笔,曹竣亦撤了结界,两人相对而立,谁都没有言语。

半晌,黄竹蓝才嘲弄一笑,“曹城主果然深不可测,竟真是难得的修行天才,众人皆以为你是修的是金道,倚天剑威震天下,却万没想到你竟是土系的修行高手。”

画妖师一门,自西周姬离子前辈参悟天道阴阳,借五行相生相克之理演化画妖除妖之法,后人便将画妖秘法,分为金木水火土五系,依照各人先天体质分而习之,少有天赋者才能参透天机,触类旁通,修习他系秘法。曹氏一脉,师承金笔门,虽经曹氏后人融以家族秘术,另有发展,但源属相同。

金主肃杀,金系修行者,能调取金之力,将灵器威力彻底开发,然后借灵器斩妖,因此最重灵器等级,如段烟,习的就是那柄流传下来的古铁剑。

土主受纳,土系修行者,能调大地之力,地下行走如履平地,且土系修行者擅封印结界之术,甚至可以借助灵器封印比自己强大许多的妖物,不亚于金笔封妖之能。

木主生长,木系修行者,能调取万木生机之力,且能化天地万物灵气修复伤害,拥有近神的能力,千百年来也难出一人。现如今也只有高阶木系妖物才能有此修复神力,如阿榆。

火主生腾,火系修行者,能调取火之力,如曹缨。

水主净化,水系修行者,能调取水之力,且对妖气极为敏感,有净化妖气之能。

段烟先是被黄竹蓝周身灵力所震惊,而今又看曹竣高超的结界术,心中不免波涛汹涌,这曹竣金系术法已经能与她不相上下,甚至在她之上,如今才发现金系不过是他的辅修之道,这曹竣确深不可测,这曹氏一族,确难对付。

可偏黄竹蓝也是个犟脾气,这下局势更难以收拾了。

段烟正在心中盘算,只是她没料到此时黄竹蓝却没有犟,他只是缓缓转身走向了油鼎,刚才对他来说如同高山阻碍的结界在此时的黄竹蓝面前,顿时化为虚无。

蓝色的火焰依旧熊熊燃烧着,黄竹蓝仿佛感知不到那种高温的热度,一脚便将那火强行踢开老远,他闭上眼睛,强行的深吸了一口气才将怒火再次压下,也才不让自己的双手颤抖,然后脱下上衣盖在干皱的阿鲛身上。

曹竣解咒,拘魂索消失,阿鲛的尸体如枯叶般落在了黄竹蓝的手中,黄竹蓝抱着干皱无质的尸体,面无表情的转身朝外走去,经过曹竣身边时,他低沉的留下了话。

“曹城主,我给你这个面子,若我们在这出手,不管是城主府还是洛阳城的百姓都会遭殃,所以我现在只想带阿鲛回家。”黄竹蓝话毕,余光扫过曹缨,顿了顿继续道,“曹二公子,若你还有些血性,明日,洛水之畔,做个了断吧。”

黄竹蓝说完看了一眼怀中的阿鲛,温柔一笑,“阿鲛,小哥哥带你回家了。”

黄竹蓝抱着阿鲛离开,段烟也紧随其后。

“你!站住!这样就想走了!”倒是曹缨还咄咄相逼,不肯放人。

“你闹够了没有。”曹竣怒不可遏,他深吸了一口气,长兄如父,曹缨又有狂病,所以他一直纵容这个弟弟,但是没成想如今将他惯成了这副模样,“你跪下!”

“兄长!”

“跪下!”

曹缨即使怒气冲天,但是终不敢忤逆曹竣,弃了青釭剑便跪在曹竣面前,脸上仍是倔强和不甘,曹竣见曹缨不知悔悟,脸色更是十分难看,“现如今你还不知道自己错哪了?”

“我没错。”

“没错?你且给我听着,我们既应了黄先生放那鲛人,你却趁他不在,私自擅杀,是失信,此乃一错;鲛人年幼,且无作恶,你却断其尾,活烹熬油,是残暴无度,此乃二错;那黄先生,术法高强,重情重义,你却心怀嫉妒,设计报复,是心胸狭隘,此乃三错!桩桩件件你给我跪在这里想清楚,若不能悟,哪都不能去!”曹竣说毕,以灵驭物,方才被黄竹蓝灵力震碎的绝灵锁在曹竣手中竟恢复了原形,曹竣一指一探,绝灵锁便锁住曹缨。

曹缨没有反抗,只是瞪大着眼睛不敢置信,自小到大,曹竣甚至没有对他说过重话,这次竟然为了一条小小的鱼妖,不,是为了那个黄竹蓝,竟然斥责于他,甚至要他带着绝灵锁罚跪。

奇耻大辱,等他出去,一定要活剐了那黄竹蓝!

“城主,此错并不在二公子,是否罚的重了?”一直在旁没有发言的白玉轸凑上前求情。

若是平日,白玉轸在曹竣的面前还有几分颜面,但此时,曹竣只是眼神冰冷的扫过她,下令,“来人,将白玉轸、白拂尘两人绑了!”

“城主这是何意?”

“老城主之死,与你师兄妹二人脱不了关系,可否认罪?”

……

洛水河畔,红日落下

不管画中画内,太阳总是亘古不变的象征,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任天翻地覆,它自东升西落,巍然不变。

“你真的要和曹缨对决?”段烟在黄竹蓝的身后静默的跟了一路,终于忍不住的开口,“就算你赢了他又如何,杀了他吗?你也见识了曹竣的能力,不在你之下,如果你杀了曹缨,你觉得曹竣会放过你吗?难道你想真的想和整个曹家作对。”

“那又如何?”

“不可能赢的,就凭你孤身一人,无名无分,除非这洛河水倒着流!”

“那又如何?”黄竹蓝站了起来,“我偏要让这洛河水倒着流!”

“阿鲛他毕竟只是……”

“它是我的朋友。”黄竹蓝缓步转身,冲着段烟一笑,“如果出事的是你,我也会一样,还有刚才,谢谢了。”

“谢什么?”

“曹竣是城主府当家,老城主灵堂闹出这么多事,他却能抽身寻来,必有你在其中斡旋,他若不来,我也解不了阿鲛身上的拘魂索。”

段烟一时间语塞,再无应答,自小次山回来后她就觉得黄竹蓝不一样了,而如今听着他说出这话,她心里竟觉得有些暖意,一时间竟有些跟他共进退的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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