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星云点点头,将青柳头上的头套拿下,黑着脸拱手道:“只她一人,属下追着她在镇上绕了一圈,沿途她并不与人接触,也没有刻意留下任何线索,最后还是郧阳赶到,属下二人合力才在镇外三十里的一处村落将她堵住。”

季星云的脸色当然好看不了,起初他并未将青柳放在心上,但等他追出两里地后,就发现不对了,青柳的轻功极好,可以说并不在他之下,因着想要留下活口,又怕逼急了青柳会直接自尽,他一路跟随也不敢贸然出手,谁知青柳引着他在镇上绕了一大圈,最后还是郧阳赶到,二人同时出手封了她周身大穴,这才将人拿下。

且不说他一个大男人被青柳当猴耍,单就青柳的身手,能在隐魂卫的监视之下在镇国将军府隐藏多年,他的脸色也好不了。

郧阳同样面色凝重,看向蔚蓝道:“主子,这丫鬟的来历不简单。”

蔚蓝点点头,她又何尝不知,青柳在镇国将军府不显山不露水,七年来不曾露丝毫端倪,单凭这份伪装和隐忍就令人侧目,更何况季星云和郧阳身手不差,青柳一个丫鬟能劳动二人同时出手,且耗时两三个时辰才带回来,又怎么可能会是简单角色?

“把她弄醒。”蔚蓝上前两步在青柳面前蹲下,皱眉打量着她,原以为只是个惯爱见风使舵偷奸耍滑的丫鬟,却不曾想还是招埋藏至深的暗棋。

但思及第一次见到青柳时的情形,蔚蓝想了想又不禁心下了然。

当时杨嬷嬷打头,青柳与另外两个丫鬟就站在杨嬷嬷身后,打眼看去青柳表现得与二人无异,不仅低眉顺眼,还全然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如今想来,青柳当时的举动分明就是为了掩饰身份而刻意为之。

只不知青柳到底是谁的人,潜伏在镇国将军府又意欲为何?蔚蓝能顺着杨嬷嬷的行事去推测她的身份和意图,对青柳却是一无所知,根本就无从判断。

季星云出手如电,快速冲青柳身上的几处大穴下手。

青柳呻吟一声悠悠转醒,初时还有几分迷茫,但随即便快速回神,不由得眉峰蹙起,眼中有利光乍现。

蔚蓝并不等她扭转视线,直接笑着欺身探过头去,青柳被眼前骤然放大的人脸惊得险些尖叫出声,待看清面前之人的模样,不由得瞳孔猛地一缩,张大嘴惊愕道:“大小姐!”

蔚蓝此时虽然做男子装束,皮肤也被涂成了麦色,可那熟悉的眉眼和唇角的笑意分明是蔚蓝无疑,青柳目光微闪,七年的时间,她亲眼见证了蔚蓝的成长,从四岁到十一岁,她熟悉各个时期的蔚蓝,对蔚蓝有足够多的了解,即便是这张脸是化成了灰,青柳也自信自己不会认错。

青柳面上神色不停变化,在与蔚蓝视线对上的瞬间便勃然变色,除了惊疑不定,更多的是不可置信。蔚蓝起身退后两步将一切尽收眼底,双眸中不由盈满笑意,扭头朝身后的白贝招了招手。

白贝应声上前,蔚蓝看了青柳一眼淡淡道:“好好搜搜。”

火光黯淡,青柳这才看清蔚蓝身后站着的季星云和郧阳几人,季星云几人见白贝俯身蹲下,只冷冷扫了青柳一眼便撇过头去,虽然青柳是个人犯,但她毕竟是女子,非礼勿视,他们才不稀得看。

青柳见此不由得心下猛地一沉,昏过去之前的记忆瞬间回笼,她本能的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依然完全无法动弹,不由得张了张嘴,强自压下心中的惶惑,有不确定道:“大小姐还活着?怎么会到了黎阳?”

蔚蓝竖起食指对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摇摇头扬眉轻笑道:“这话不是应该我问你吗?如今府中大约正在办丧事,你应该乖乖呆在府中为主子披麻戴孝才对,又何以到了黎阳?”

不管青柳到底是谁,又是哪方人马,只她能在自己离京后的第二日便独自一人追上前来就是个极大的隐患,蔚蓝不得不怀疑青柳身后之人知道自己和蔚栩还活着,可他只派出了青柳一人,是因为太过自信,还是他原本就没想让青柳对自己怎么样,只是想让青柳在暗地里远远窥视自己的行踪?

蔚蓝想不清楚,于是只能搜身,一般的细作或是暗卫,总会在身上留下身份证明,就如同蔚十七和隐魂卫一样。依照青柳的身手,她不可能只是个简单的丫鬟。

青柳无法反抗,不由得双眸大睁,也不看白贝,只目光慌乱不明所以的看向蔚蓝,急忙忙分辨道:“大小姐有所不知,曦和院被烧毁,巡城卫的人在火场中找出五具是尸骨,大家都以为您和三少爷死了,大房没了当家主子,奴婢便找了二夫人赎回身契,二夫人不愿养着闲人便允了,奴婢这才回了老家黎阳。”

“你老家是黎阳的?”蔚蓝半眯着眼笑了笑,崔嬷嬷可没这么说,当初买青柳进府是娘亲经手,如今可算是死无对证,青柳虽然脑筋转换得极快,可自己又不是二缺。她如今被自己当着几个男子的面搜身,面上神色虽然慌乱,可思路却异常清晰,一口气将离京缘由说得清清楚楚连磕巴一下都不曾,这哪里又是个内院丫鬟该有的表现?

换做别的小丫鬟估计早就羞愤得涕泪横流了,青柳会有如此表现只能说明她心理素质过硬,她有更在意的问题需要及时思考对策,使得她眼下根本就顾不上自己的名声和男女大防。试想,在怎样紧急得情况下才能让一个女子连自己的名声都顾及不了?更何况普通农户之家出来的女儿,又怎么可能身怀武艺,且还在府中刻意隐藏?

青柳眼中溢满水光,祈求的看着蔚蓝点点头,“奴婢确实是黎阳的,这事儿大夫人知道。”

她当初卖身进府,户籍确实是黎阳无疑。大夫人如今虽然已死,但衙门还有备案。她并不担心蔚蓝深查,可蔚蓝能派人抓了自己,又让人搜身,分明是已经对自己的身份起疑。

蔚蓝面色如常,抱臂看着青柳也不说话,但目光中仿若洞悉一切的锐利之光却与青柳任何时候见过的蔚蓝都截然不同。

青柳下意识便垂下眼帘,她是在确定蔚蓝姐弟已死,新帝颁下圣旨将曦和院走水一事交由京兆尹彻查之后才离开上京城的,杨嬷嬷失踪下落不明,主子在上京城的消息据点被尽数摧毁,她原本怀疑这是新帝姜泽背弃盟约所为;可原本以为死了的人,如今却还活着。如果曦和院走水一事与新帝无关,杨嬷嬷失踪和据点被毁也不是新帝所为,那么……

青柳心中一时间有些惊疑不定,目光扫过背对着这边的季星云和蔚十七几人时不由得更加晦涩难辨,刚才围堵自己的两人无疑都是高手,自己虽然轻功很好,但论身手却远远不及二人,而蔚蓝身边现如今站着五人,若是这五人身手旗鼓相当,想要不动声色的拿下杨嬷嬷再一举摧毁主子在上京城的据点完全就有可能。

可蔚蓝既然能对杨嬷嬷下手,又怎么会放过自己?难道她现在对自己的身份并不确定?想想也是,蔚蓝就算是聪慧,可毕竟只有十一岁,就连雷雨薇和孔氏都没发现端倪的事,她又如何能够得知?

青柳打定主意马上让自己镇定下来,就算蔚蓝对自己的身份有所怀疑,她没有证据,自己就还有全身而退的可能。

白贝动作迅速,片刻后收回手,递给蔚蓝一物,蔚蓝接过看了看,发现是个小巧精致的荷包,里面放着几块碎银,数量并不多,荷包表面乍看并没有特别之处,可仔细看却能发现这样的质地与青柳的身份并不相符,荷包银白锦缎做底,上面绣着一株栩栩如生的雪莲,尤其是封口处还坠着一枚泪滴型青玉,玉质圆润光洁,一看就是上品。

蔚蓝虽对时下流行的花卉图案和各种玉石价格并不了解,但本着办案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的习惯,还是挥挥手直接让白贝送去给崔嬷嬷看看,崔嬷嬷久居内宅,又是跟过祖母的人,眼界见识定然比自己这个黑户强得多。

“大小姐,这荷包乃是奴婢多年积蓄所得。”青柳见荷包被送走,强行遏制住有些狂乱的心跳开口,那荷包是她自己绣的,布料和绣线虽在上京城里随处可买,可针法却与启泰常用的针法有所不同,图案在上京城中也极为少见,她原本以为蔚蓝不会在意这一个小小的荷包,却不曾想她心细至此,如今也只能祈祷蔚蓝身边并无识得这种针法和图案的人。

积蓄?积蓄个鬼呢!蔚蓝看了青柳一眼退后两步,“郧阳,好好招呼她。”

本来一出上京城就杀出个意外已经让蔚蓝心里不爽,再加上深更半夜青柳还企图惺惺作态蒙混过关,蔚蓝心中就更加不爽,青柳的身份确有问题无疑,对镇国将军府意欲图谋不轨之人,蔚蓝也不存在怜香惜玉之心,既然如此,蔚蓝又何必手下留情与她兜圈子?

郧阳愣了愣,回过神来问:“主子,要不要见血?”

蔚蓝嘴角微抽,刑讯逼供怎么可能不见血?不见血又怎么能让被逼供的人心生惧意?郧阳这是担心她见不得血腥之气害怕?可她前世见过的血腥多了去了,害怕这种情绪,早八百年前就被她自己给吃了。

蔚蓝转过身看也不看郧阳,视线轻飘飘扫过青柳道:“你随意,实在不行弄死也没关系。”

青柳被蔚蓝语气中的漫不经心给震住,回过神来大声尖叫道:“大小姐,你这是仗势欺人草菅人命!我如今已是自由之身,并非镇国将军府的奴才!”

“呵,怎么不自称奴婢了?”蔚蓝似笑非笑的看了青柳一眼,又摆摆手看向四周道:“谁知道呢?这龟背山虽小,飞禽猛兽还是有的,再不济还可以划花了脸就地埋了。”

青柳的心不断下沉,她并不担心蔚蓝会真的杀了自己。她自认了解蔚蓝,蔚蓝虽然脾气暴躁,但骨子里却并不是心狠手辣的人,只要她咬定自己是回乡,蔚蓝就算是为了释疑,也不会马上打杀了自己,可她现在受制于人无力反抗,万一对方不小心将自己打个半死,或者直接打残了呢?她又如何脱身?又该如何给主子传信?

想到传信,青柳脑中瞬时一个激灵,难道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蔚蓝的监视之下,她之所以留下自己的性命,就是为了在上京城外截住自己,先从自己口中套出消息再杀人灭口?消息网已经没了,若自己和杨嬷嬷全都死了,主子与新帝之间势必结仇。

主子多疑,只怕会以为这一切都是新帝过河拆桥,为了尽占镇国将军府所得而所为。而新帝更加多疑,只怕会觉得这是主子想让他一个人背黑锅,甚至是为了敲诈勒索他所为,到时候杨嬷嬷和自己已死,再加上据点消失,弄不好还要被新帝试做主子心虚,提前将自己的势力撤出上京城所为。

青柳想到此处不由心中大骇,看向蔚蓝的目光像是淬了毒一般,可转念她又并不确定起来,她所认识的蔚蓝,断然不会有如此深沉的心机,难道是蔚池没死,如今正躲在暗中为蔚蓝出谋划策?

蔚蓝不知青柳所想,她原本也没有如此宏愿,截住青柳完全是出于巧合,如今见青柳面上神色变幻不定,不由对青柳的身份更加好奇,但青柳这一脸视死如归恨毒了自己的模样,不下狠手只怕是不行。

见郧阳还没动静,蔚蓝不由看了他一眼皱眉道:“郧阳,还不动手?”

殊不知郧阳和季星云几人已经被蔚蓝的淡然给惊到了,蔚蓝虽在他们心中身怀武艺又沉稳果断,但说到底还是小丫头,如此轻描淡写的就要收割人命,不仅与蔚蓝的身份和年龄不符,也完全就刷新了他们之前对蔚蓝的认知。

郧阳闻言大踏步上前,原本要用鞭子将个娇滴滴的姑娘家抽得血肉模糊,郧阳心里还微微有些不忍,但如今见了青柳的眼神,郧阳心中仅有的那丝怜悯也烟消云散了。

杀人放火刑讯逼供什么的本就是他万分熟悉的,郧阳沉默的从腰间抽出一条软鞭,下手之前又贴心的点了青柳的哑穴。

鞭声清脆,在静夜里显得尤为清晰,青柳瞪大眼看着蔚蓝,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但身上火辣辣的刺痛瞬间占据她全部的感官,额角上大滴大滴的冷汗簌簌而下,一时间不由得心中又怕又怒。

隐魂卫的人都有自己趁手的兵器,郧阳的兵器便是软鞭,这软鞭由精钢制成,鞭身上密密麻麻全是倒刺,郧阳虽然只用了三成力道,但每挥出一鞭子还是从青柳身上带出一串血珠,青柳起初还一副要活剐了蔚蓝的眼神,几鞭子下去便痛得脸色扭曲,整个人直接瘫软在地。

蔚蓝退到一旁曲腿坐下,对于鞭子抽打在皮肉上的声音充耳不闻,声音凉凉道:“你若是想好了说实话,就点点头。”

青柳咬紧下唇看了蔚蓝一眼,没想到她终日打鹰,有朝一日却被鹰给啄了眼!此时此刻的蔚蓝,又哪有半分平日里表现出来的冲动无脑?亏得上京城的人还以为蔚蓝姐弟是被人谋害的,全然觉得她是受害者,陈氏那蠢货甚至还想让蔚蓝姐弟灰飞烟灭,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疼痛的感觉越来越清晰,青柳的意识渐渐模糊,但她并不怕死,只是觉得心中遗憾,她还没能给主子传信,也没搞清楚此事到底是不是蔚蓝所为。

蔚蓝不喊停,郧阳就只得继续抽,十几鞭后,青柳背上的薄夹袄便破败成缕,火光下混着血迹的白皙肌肤裸在外显得尤其扎眼,郧阳见此尴尬的将头扭向一边,冷风吹过,树林里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停下吧。”蔚蓝起身,上前几步抬起青柳的下巴淡笑道:“你真的不怕死?”

青柳从混沌中清醒,心中已然肯定了自己的猜测,即便是疼痛让她全身颤抖,目光中也全是阴狠,“大小姐好本事,我既然落到你手里就没想要活着离开,你有本事就杀了我,但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半丝消息,我呸!”

“看来你对刚才的这顿鞭子很不满意?”蔚蓝侧身避开青柳的口水攻击,嫌恶的皱了眉,却是没有放开对她的钳制,青柳如此冥顽不灵,身份多半是死士无疑。

蔚蓝看向青柳的目光不由冷了几分,旋即抽出绑在小腿上的刹雪,银白的刀光在夜色中泛着冷光,刀锋锋利又尖锐。

谁知青柳的视线在触及到蔚蓝手中的匕首时眸中骤然划过一道亮光,面上反而少了几分惧怕多了几分欣喜。蔚蓝打量着青柳的神色,随即眸中神色也是一变。

当初韩栋将刹雪交到她手中时她就有所怀疑,尤其后面还多出一把假刹雪,若非刹雪大有来历,也不会与蔚家军兵符享有同等待遇,被自家老爹珍而重之。如今看青柳样子,分明就是认得刹雪,或者青柳根本就是为了刹雪而来。可青柳会是谁的人?新帝?尹尚?还是别的什么人?

蔚蓝想到此处不由心下一沉,挥手就将刹雪紧贴到青柳脸上,轻巧锐利的刀锋贴着青柳白皙光滑的面颊缓缓游走,似乎在寻找适合下刀的位置。

青柳还没来得及收起满心喜悦便瞬间清醒,她不能死,也不能毁容,可以她如今的境遇,又该如何在蔚蓝手中逃出生天?青柳下意识转动眼珠看了蔚蓝一眼,见蔚蓝面上无波无澜,一时间心中不由涌起无边寒意,“大小姐想干什么?”

“当然是在你脸上划几朵花儿。”蔚蓝淡淡一笑,手中的力道加重,“我说过,你若是不乖,我会将你送进龟背山,现在看来,青柳姑娘不仅胆气过人,还对其主忠心耿耿,忠仆难求,我这个昔日名义上的主子决定成全你,先在你脸上划朵花,再挑断你的四肢筋脉,然后将送你进龟背山,你放心,我技术不错,保证你会死得美美的,这方圆百里的猛兽也会很喜欢你。”

“想不到你竟如此狠毒!”青柳只觉得额角一痛,有温热顺着自己的脸颊缓缓滑落,瞬间便模糊了她的视线。死她不惧,但她害怕生不如死,且不说容貌对她来说有多重要,她身上原本就有伤,再挑断四肢筋脉送进山林,她毫无反抗之力又如何能死得干脆?

再说她现在根本就不想死,能带回刹雪交给主子,于她而言无疑是大功一件,她不仅能顺势提高自的声望,说不定主子看在她多年任劳任怨又立下功劳的份上,还能给她一个妾室的位份,她又如何能甘心赴死!

青柳脖子以上的部位抑制不住颤抖,牙齿更是咬的咯咯作响,蔚蓝见此微微一叹,顺势收回刹雪,怜悯的看着青柳道:“你想清楚了?你若说了,我心情好,或许还能放你一条生路,但你若不说……”

青柳双眼赤红的看着蔚蓝,一时间心中天人交战,她并不想死,也不想出卖主子,更不想放弃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可她清楚,即便是自己说了实话,蔚蓝也不一定会真的放过自己,更何况自己若是真的这么做了,就算蔚蓝放过了自己,主子也一定让给她生不如死!可她现在还能怎么办?青柳想到自己浑身鲜血淋漓被各种猛兽撕扯的画面,不由得眼前阵阵发黑,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怎么样,青柳姑娘可要跟我说实话?”蔚蓝闲闲的用刹雪轻拍着掌心,神色中丝毫不见焦急。

青柳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半晌后,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惨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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