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如太平公主所愿,偶尔会有零星小生物被套住,往往这个时刻她才肯在李之背上下来。

有她做表率,玉蓉、凤霞也分别出现在了俟老六、左三的背上,不同的是她们二人的脸皮更薄一些,远没有太平的厚实,可能这就是少女与妇人之间最大的区别了吧。

他们身后是乞乞承洙,他身上总是带有碎米、地瓜干或者花生等物,小心的撒在动物们常出没的地方,算是提前打窝。

冬季动物无食物,容易被诱,所以冬季户外打猎收获最多。



李之注意到太平布设陷阱的熟练手法,首先用坚韧的四条绳子打好生扣,四面吊起,再取一种药粉掺上些雪溶化后浇浸,最后放一根已经干枯的药草在生扣中央,一旦有猎物来吃草时,就会触动生扣时立即缚住。

太平起身,见李之关注的仔细,很是傲娇的拍了拍两手并不存在的灰尘,展开两臂,等着李之再将她背到身上。

李之忍住了笑问起,太平在他耳边道:“药粉是靺鞨族的独家秘方,那一株药草也是大多小型食草类动物喜欢的食物,我都要带一些回去!”

无论洛阳还是长安,附近都有深山老林,太平的气力拉不开弓弦,这等方式无疑更能满足她的狩猎兴致。

“你就这样与我亲密接触,不怕被手下人看了去?”李之提醒她,因为他能感知已有护卫在频频观望了。

太平小声笑出来:“他们可不敢,我掌握着他们一家老小的生计呢,而且他们均出自李姓门下,对武家、薛家可没有一丝感情!”

那些护卫也均是修炼者,但大多仅为一级、二级狩猎师境界,个人能力不强,但团体作战有良好训练过。

队伍一直在深入,每到一处地面略微干燥之地,那里均为背风的阳坡,乞乞承洙总会小心翼翼的蹲下来,搜寻一些跑动的轨迹。

李之随着他的视线观瞧,坡地上远远近近会留下一道道浅浅动物跑过的印痕,却几次都不见老人有所动作。

太平解释道:“族长是在计算在哪些位置下套合适,就像野兔有着比较固定的生活习性,一般会有一条固定的线路,基本上每天都沿着这条线路活动和觅食。他就是在综合这些遗留痕迹,找其最为频繁经过之地!”

李之这才恍然,原来在某个位置下套也是有讲究的,森林范围极广,不然盲目的举动只会是无用功。

等来到围鹿之地,天已大亮,朝阳升起,那一大片空荡荡天地间又是另一番景象。

朝霞起处,朝阳透过云彩射出万道红光,大地、树木、群山、沟壑都染上了一抹淡淡的红色。

阳光照到的一切都反衬着柔和的红光,每个人的脸被映衬得红彤彤的,天与地都是一片通透,仿佛刹那间一切活了过来。

二百多只麋鹿就被圈在几十名鹤衍宗弟子的包围之下,有人正在各处驱赶欲行逃离的单个麋鹿,见到李之一行人来到,均是遥遥招手。

严永春、赵成仁等人也是跟了来,正考虑如何将鹿群运回去,李之放下太平公主,亮出了手指间的储物戒。

唯有这等品级的储物空间,才能盛装活物,李之用它来做掩饰,自然不会有人心生猜疑。

下一刻李之的身形就化作了一阵风,在鹿群之间来回游走几遍,便有七成麋鹿消失不见。

剩下的就是些年老体衰的鹿了,交代给众弟子们继续梭巡,任由着那些鹿慌乱地四散逃离。

他们都带了猎狗出来,鹤衍宗地处深山,平时的餐饮也是需要去山里寻找,也算是半个猎户了。

前往鹤衍宗时,乞乞承洙身边就始终跟着两条猎犬,据说那是来自于极北的基辅罗斯,那里的东斯拉夫人即为日后的俄罗斯人、乌克兰人和白俄罗斯人。

猎犬叫做波索尔,一雄一雌,一白一黄,雄性犬显得雄壮而不粗糙,雌性犬显得柔美而不软弱,皆是那种流畅的线条,跑起来的动作和姿态优美之极。

李之一行并未跟着前往,围鹿人数不宜过多,不然很容易惊到鹿群远远就逃离了。

他们所在位置是一片已经化了雪的平原上,进出有几个小山丘,到处是半人高的荒草,不过被厚雪压制的身躯尚未完全竖直起来。

太平高宗不知何时早跑到乞乞承洙身边去了,身后还随着玉蓉、凤霞。

这时天气逐渐暖和起来,野物们应该开始活动了,经乞乞承洙一番指指点点,太平的那些护卫们,就在山坡的四周各自散了开来,对山坡形成了包围的态势。

三女则随着乞乞承洙,与那两条狗守在山坡的上方,感知到羽灵姨递过来的询问眼神,李之笑道:“随她们去吧,这么多人在,就是有兽类也不是什么大家伙!”

就见乞乞承洙拿着手中的木棍,轻轻的拨弄着荒草和灌木,小心翼翼的踩着残余积雪,慢慢的往山坡的中央靠拢。

忽然,前方的荒草从中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几人赶紧蹲了下来,乞乞承洙拍了拍黄狗的屁股,黄狗明白了他的指令,慢慢的伏了下来。

它的四条腿几乎贴着地面,耳朵也紧紧地贴在脑袋后面,鼻子拼命地往前嗅着,慢慢的逡巡着爬行。

这姿势像极了后世《动物世界》里猎豹、狮子、野狼捕猎时的姿势,看来食肉动物们优良猎捕的基因是相通的。

黄狗快到那片荒草的时候更是放慢了速度,一点一点的往前蹭,空气似乎凝固了,安静极了,一根针掉到地上也会听得到。

李之甚至能听到太平三女的心在扑扑直跳,顾不得擦一把流下来的鼻涕,其它人都安静的等着,一动不动,雪地、荒草上留下了一道黄狗的爬过痕迹。

突然,黄狗像只箭一样蹿了起来,嘴巴跟着叫了起来。

这时草丛中倏地蹦起一只野兔,足有一尺多高,拼命的往坡上跑去。

护卫们手边其它的狗立马狂吠起来,一经手里绳索松开,就迅速加入了围捕的行列,护卫们也拿着木棍敲着荒草喊了起来。

“咦,他们配合得很熟练呐!”李之呵呵乐道。

羽灵姨同样笑着回应:“昨日里他们就配合过了,玉蓉在追赶中还被摔了个嘴啃泥,可是把我们家老六给心疼坏了!”

俟老六一旁挠着头皮:“没那么夸张,玉蓉目前也开始修行了,原本就是二级狩猎师境界,是被凤霞绊倒的!”

左三哈哈大笑:“我们家凤霞可没绊她,是不小心踩到了她的裙角而已!”

他转而望向李之,“李先生,你可没见到,好家伙,看到玉蓉倒下了,老六蹭地一声就飞奔过去了!扶起来人家,又是揉又是捏的,还掀起一角衣襟给擦脸,那份殷勤劲别提多肉麻了!”

撒舍尔在一旁偷乐的时候,另一边群蹄乱踏,积雪飞扬,山坡上刹那间热闹了起来。

护卫们的叫喊不过是虚张声势,因为他们知道跑不过野兔,但野兔听到呼喊会吓破了胆,逃跑起来会乱了方寸而慌不择路。

野兔逃跑的路线一般是往山坡向上的方向跑,因为,野兔后腿长前腿短,奔跑起来主要靠后腿的蹬力向前跑,而往坡下跑容易翻跟头,所以对它来说也是上坡容易下坡难。

在厚厚荒草上野兔的奔跑速度因为积雪的原因要比平时慢了不少,而狗狗们则占了腿长的优势,相对影响小一点,在平时一只狗追一只兔子有一定的难度,兔子一个回旋往往就能把猎狗甩在身后。

而这次,有人张牙舞爪舞动着长棍恫吓着,歇斯底里的呼喊着,野兔早已吓破了胆。

群狗围捕一只野兔不过像在玩游戏,群狗狂吠着包抄这只野兔,黄狗一马当先,野兔几个回旋都没有逃脱。

终于在距离野兔还有不到几尺距离的时候,黄狗猛地往前一扑,一个腾空将野兔扑倒,用嘴紧紧的咬住野兔的脖颈,昂起头,神情骄傲。

其它的几只狗,围拢过来一起哄抢了起来,这个狂欢场面,像极了足球比赛打进了一球之后满场欢庆的场面。

李之摇着头笑道:“为了一只兔子,值当的这般劳师动众么?不过承洙族长的经验很重要,我就不曾想过兔子为何只会往山坡上跑!”

杨高澹大笑,“狩猎就图个刺激跟乐趣,并不在猎物大小,不然以你的能力,怕是不需弯腰,就能吸一只兔子到手里,那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唾手可得,吃起来都不会感到多香!倒是昨天的野猪不错,咱们是不是尝试一下?”老吴头在身后说道。

李之忍住了笑:“其实我早就探到了不远处野猪的存在,比昨晚的那只还要大上些,但我是不会说出来的,省得你们觉得没了乐趣!”

伏辰一听,眼前就是一亮,四处探寻一下,就招呼上众人前往,却是年岁最老的离其更为积极。

李之、羽灵姨、杨高澹并没动弹,这里还是留个人好,深山老林里,说不定哪一刻就会冒出来个老虎、豹子啥的。

这个时候,山坡上早已欢呼声一片,那些平日里看似严谨的护卫们,也是喜欢这种狩猎行动,也曾跟着跑动,甚至顾不得捡起跑丢了的棉帽,灌满了雪的鞋子。

类似举动还在继续,不过已经换了个山坡,半个时辰过后,居然也有三只野兔,两只野鸡,收获颇丰。

到此狩猎才暂时告一段落,众人满头是汗,冒着白气。

太平同样腮蛋绯红,皮毛棉鞋被汗和雪打湿了,整个鞋里湿透了,湿漉漉的走了回来。

她此时也不知避人了,一手扶着李之肩头,脱下鞋子来,就让他给自己烘烤。

两只鞋子也不过片刻之间就重新干燥、蓬松起来,太平像是这时才感觉脚趾头和手指头冻得发痒,痒的难受,然而整副面孔上仍然是兴奋的和享受的。

而李之的神识里出现了十几只狼的身影,狼是所有动物中最难遇到,也是最难对付的,尽管狩猎营地,于傍晚时分,总会听到阵阵狼嚎声。

白天出现的狼群只会更狡诈,一般猎户们都很难靠近,这一次是因鹿带伤逃跑,闻到了血腥味,居然追踪伤鹿,与他们不期而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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