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再有过多深入交代,李之仅这一番话,就能让贝正彻底明白,今后的贝家应该如何取舍。

对李之而言,有了贝家这个最强大坐地户,至少可保证正清文绮堂今后货物运输的安全问题。

这样一来,自入海口始,内地部分有天柱山势力保驾护航,哪怕没有外贸部分的获益,只是正清文绮堂未来航运问题,就算是大体上解决了。

物流利益,较之商业经营利益同样不可小觑,一旦李之提前将此道垄断,只会给他名下各种涉及的不可或缺性,添加上重重砝码。

得到了李之指点,贝正知下一步该如何走动,才结束了这场为时许久的窃窃私语。

旁人这才有机会上前来讲话,说话的是另一位少尹李挺李乐容,“之前李先生不是提及了鹦鹉洲?况大人命我在那里给李先生租下了一个大货仓,之所以没买下来,盖因那里在三镇之中地势最低,每年的梅雨季节,都会迎来洪水肆虐,一年里有三四个月,需乘船才可至那一地,除了过往淮盐、漕粮船只,客源很少的。”

李之点头表示理解,鹦鹉洲的街市都是沿长江而建,前面是港口码头,后面是湖泊洼地。

受长江流域副热带高压的影响,每年六七月份都会迎来梅雨季节,长江水丰,汉口便汪洋肆虐,陆地行舟,这使得鹦鹉洲一直人口稀少,发展缓慢。

但长江是当时的黄金水道,鹦鹉洲坐拥码头便利,江汉平原上的稻米便顺着长江运送到鹦鹉洲,那里就从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镇,一跃成为湖广漕粮的储存与转运中心,商贸之盛远超鄂州其他两镇。

而且,盐船过去是从产地直接运往各地销售,中途不设集散地,两淮盐商对湖广的运销,便是到汉口的鹦鹉洲为止。

汉口以远的销售,则是由另一批商人来接替,这样,鹦鹉洲便成为淮盐在其境外最大的周转码头。

因为汉江的关系,这条长江最大的支流,可直通秦岭南麓的陕西宁强,正清文绮堂的货物,自长安城运来此地十分便捷,

只是水患依旧是这里成为繁荣商业城镇的最大影响,暴雨终日,水溢,庐舍人畜淹没无数,就是鹦鹉洲除淮盐、漕粮之外,是那里的另一鲜明特征。

因而小岛上的居民很少,生活也是严重不便,所以李之对于况晏的安排很是理解。

“明日里我去看上一看,但水患不解决,也只徒具一个临时水旱码头的作用,想在那里兴办正规货运码头也是不得。不过,它的地理位置太重要了,长江以南北上货物均到此为止,称之为储存与转运中心,是再合适不过了。”

听到李之这样说,李挺笑道:“这一点的确毋庸置疑,虽说鹦鹉洲不似其他地方人丁兴旺,商铺连踵,倒也是商贾云集,帆樯林立,船上交易不分昼夜的贸易重镇。而且除了水患灾难,那里的水面极广阔,有内地少见的另番波澜壮阔!”

未过太久,况晏来到,“给你置办的货仓为鹦鹉洲沿江地势最高处,即使整个镇子因水灾淹没,那里也不会被涉及。而且仓库外有那里最宽的一条路,可供运货车马通行,旁边就是当地驻军,安全上也无问题。”

“居然还有驻军?四面环江之地,并非战时,有什么可驻防的?”孙思邈惊奇地问道。

“自然还是因为防洪,到那时也唯有军船往来方便些,渔民的小舢板那时候已派不上用场了。况且鄂州本来就是长江沿岸的政治、军事重镇,三国时期的东吴将这里立为国都和陪都长达四十几年,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一点李之倒是有些了解,唐朝中期后,鄂州不仅具有转运枢纽巨大作用,还因地理位置的紧要。险些成为大唐的命运转折之地。

安史叛军也看到了这一点,且为切断唐朝的这一经济命脉,多次猛扑南阳,兵锋直接威胁鄂州,但唐将鲁灵拼死坚守,最终保全了江汉地区的稳定与繁荣。

“大舅,我听说这里有个八分山?”

“是有此山,不过现时为佛家道场,与道教没什么关联吧?”况晏很感奇怪,按说八分山仅是座不起眼的小山,为何远在长安城的李之知道它。

“我只是对那里的飞锡泉有些兴趣,故而有此一问。”

“飞锡泉的确在民间声名显赫。贞观年间,有骆禅师游方至此山建为道场,禅师游方佛家语称为飞锡,即为此泉之名的由来。泉冒之处就在山腰间,无论久旱、甚雨,两不盈涸,朝廷因此而赐庙,名为灵济南!建庙以后,地方官奉命祷雨于庙,大获甘霖,四郊沾足,很少有灾荒,一方百姓获益不浅。”

“据说山下还有个八分湖?”

问这话的是孙思邈,李之提及此山的目的他知道,并非是那飞锡泉,而是山下八分湖。

而李之关注八分湖,是因为他有大概了解,在几百年后的宋朝,某一年间有黑龙自湖底渤起,引发雷雨大作,他是想提前来探查一番,若仅为神话传说,就当见识一下飞锡泉,看看那间泉水有何稀奇之处。

“也在明日里吧,看过了鹦鹉洲,就转向八分山,还有黄鹤楼,既然来了,都要走一趟的。不过我建议你们不要落下八分山南麓的白云洞,那是一座天然大溶洞,纵穿于整座石山,洞中冬暖夏凉,泉水淙淙,遍布钟乳石。民间传说黄鹤楼有道士乘仙鹤而去,仙鹤飞行到此曾落脚栖身,故才有白云黄鹤的传说,白云洞也由此而得名。”况晏笑道。

李之倒是没听说过此地,因他之前寻到的石元液,就与此类溶洞有直接关系,因而引起他极大兴趣。

不想一旁子石道长此时插言,“据说天柱山渡缘寺就曾在白云洞短暂留驻过,若鄂州就这一处名为白云洞者,应该就是它了。”

孙思邈大奇:“况大人说过,骆禅师游方至此就在三十年前的贞观年间,此时山上道场不会与渡缘寺有关联,但佛家中人,屡屡看中那一地,着实令人惊奇,看来势必前往一观了。”

李之点点头,“渡缘寺可是个佛门大派,既然几百年前就曾到过那间,必会有不同寻常之处,但也可能仅限于当初,不然他们不会就此搁置不理。”

“也不见得,又有谁人能知,骆禅师与渡缘寺有无关系,或许是他们的后手也未可知。”子石道长瘪嘴道,“渡缘寺那帮人我太了解了,而且是不是他们的派来人我一看便知,毕竟雨霖观与他们做邻居几百年了,我在山上也有个六十几年,只要骆禅师年纪不过八、九十岁,我就能判断出他是否为渡缘寺中人。”

“别忘了正文有他的特殊感知能力!”孙思邈提醒道。

李之也在天柱山上呆了两日,对渡缘寺的佛家气息也有了一定了解,通过他的探识力,说不定能找到几丝修为气息类似痕迹。

李之乐道:“那人若真是与渡缘寺有关,其中就有蹊跷了,虽不见得是种阴谋,作为渡缘寺诸多退路的其中之一是错不了的。呵呵,我很是期待啊,没想到会有如此奇妙之事。”

子石道长很认可这种见解,“渡缘寺,尤其是他们家的光济和尚,最擅长的就是自以为高明的狡黠,狡兔三窟之举,他能做得出来。”

继源呵呵大笑,“怎么着如今雨霖观与他们也算是结盟了,没想到子石道长仍旧一肚子不满。”

子石道长也是笑,“只怪之前我们两家明争暗斗得久了,你不知道,光济和尚这人十分狡猾的,虽说算不上阴险小道,但也绝不是他表面上的面慈心善。”

李之乐着摇头,“这就是偏见了,光济方丈野心是有些,将自家师门发扬光大,从此强过了你雨霖观也属正常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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