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落定,孙思邈低声道:“你小子手段果然如他人猜测那般,三言两句就布下局了,这脑筋也转得忒快了些!”

李之嘿嘿回以笑意,“难道您老心里就没责怪我手段之狠毒?”

“对待与自己已生杀心之辈,手段粗暴些更具有震慑性,其后果总比将来人尽屠一空好太多了。”

孙思邈摇着头,尽管大医者首先需抱有一颗良善心肠,但面对针对于自己的杀机,再回之以宽容,就有悖于修炼者秉性了。

继源同样认同此理:“都道身怀利器,杀心自起,我等修炼之人,身怀修为就等同如利器天生,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即使我无害人心,他人却有杀人念,有些事是不能试图躲避的。”

“那你七年前怎能令这些人欺负到头上?”孙思邈此时仍不忘言语刺激继源。

继源笑道:“我又不傻,就像今日一般,他们同样有三名同境界之人,我哪里是对手?那些人当时找上门来,仅是那位二世祖初晋阶,急需同样身手修士磨砺境界稳固而已。我们之间并无深仇大恨,况且那时他们也无杀我之心,我受些委屈也就过去了,如今想讨一处适宜修炼场所有多难?”

“就那破地方还适宜修炼?你可拉倒吧!”

继源也不做辩解,李之反而笑道:“马爷,你可莫要小看了那处炼丹湖,说不定深处极底果真存在有什么好东西。来时那一日我曾探视过,深入几十丈后,就隐隐存在着某种禁制之力,如今我修为提升至二级宗师境,返回去还是要再次探寻一番!”

继源大点其头,“炼丹湖我就曾潜入无数次,均被莫名压力阻隔不能深入,应该存在有东西,不然我平时修炼所得微至毫巅灵气那里溢出来?”

孙思邈乐道,“老道啊,你也算是个奇葩了,之前同来十人,唯你一人能从中感知到灵性,莫非自身功法运转,与旁人存在有巨大相异?”

“怎么可能!离开的那九人里,有我同门中人,他们体察不到灵性,想必只会是心性不能久久沉浸的原因。也不怪他们,不是每个人都具有我这般踏实心理,而且他们不理解苦修并非痛苦修行,更不愿穷其毕生之光阴、精力,耗费在微末灵性感知当中而已。其实他们不知道,苦修,表面上看是苦,内心里是快乐的。”

这一次孙思邈没针对于继源再说些刺激之言,反而伸手拍打其肩头:“这些年也是苦了你这位小兄弟,以苦为苦,苦中苦;以苦为乐,乐中乐。你这种苦中求乐,乐中生辉,虔诚虔敬执着于苦修者,老哥哥我自喻做不到啊!”

李之大为感悟道:“那些苦行者,虽然没有物质享受,但是有精神享受。精神的享受才是最大享受,内心的快乐才是真正快乐。不过,继源师兄,今后跟了我可就从此脱离了苦修生存方式,不会对你原有执念有影响?”

方才继源已经主动喊自己师弟了,李之并未在这上面在做些言语纠缠,在他看来,称呼仅是种招呼方式罢了,没必要放在心上。

孙思邈哈哈大笑起来,“正像他自己讲的,他又不是傻子,之前苦修是因为相关修炼资源的眼中缺失,如今有了你的丰厚资源来处,又不影响他的自身修为提升,得多愚笨才会一心只想着苦中作乐,备尝艰茹!”

继源回以大笑,“这倒是实情,明明有优厚修炼条件,哪一个还会乐此不疲?若真是那样,再执着于追求苦行苦修,就会是一种心性魔道了!”

一旁成欣怿看到谈笑风生场景,已不敢升起多少心中怒气,这一次算是踢到铁板上了,稍有行为异动,极有可能会给成家带来灭门之灾。

论实力,那个李之很明显拥有着远超大师境界的恐怖修为,可瞬间击毙三级大师者,此人境界毫无疑问已勘破宗师境。

便是这人未有朝廷身份,一名宗师境界者,也会是令修炼界从此不安的超然存在。

况且李之身边二人,同样具有令他摸不着深浅的探识无以着力之感,尤其是相对熟悉的继源道长,不再是之前与自己同境界气息,如今已变得退藏于密,不露行迹,这才是更可怕的。

若是这三人同时具有超越大师境界修士,就会是一股强悍到令人胆颤的修炼势力,莫说看似强大的雨霖观,或许整个修真界都会被硬生生压制。

要说成欣怿也算是个天才人物了,才五十几岁,就能修炼至三级大师境界,便是天柱山老牌强势人物,也没出现一位这般年纪就拥有如此修行实力之人。

因而也导致他,在于雨霖观任大长老的父亲成昊焱的庇护下,过惯了盛气凌人,蛮横霸道的气焰嚣张生活。

如今冒出来个刚刚成婚的二十出头的李之,不仅修为远超他认知,更于身份有骇人高度,于是造成了难以想象心境冲击,此时就是再借给成欣怿几副胆子,也不敢心生半点对抗之意。

这一刻他身边就围列着十几名手下人,这些被他当作平日里欺压乡里的打手们,目前状态均精神萎弥作一团,因为他们深深知道,自己会是第一个被推出来了定罪的可怜虫。

此类极度忐忑延续到雨霖观中人匆忙来到,大长老成昊焱首当其冲,出现后未向自家二字多看哪怕一眼,径自赶至小溪边,扑通一声,双腿跪地。

李之心内一声感叹,他知道自己无论如何再也难下杀招了,有这么一位年纪不低于继源的苍发老者这般表态,不容他无动于衷。

况且紧随其后,另有好几位同样三级大师修为老者,也随成昊焱跪落在地,显然这些人并不顾忌声望从此不再,至少给了李之巨大诚意。

李之忙起身上前,一一搀扶,“诸位前辈,这话怎么说的,可是折煞小子了!”

旁人也就算了,只余成昊焱兀自长跪不起,脸上已是老泪横流:“一个孽子,几乎就要败坏了雨霖观千多年基业,我这个老东西愧对于人啊!因不堪忍其平日里行事作风,早早交出了成家家主位置,只望躲到天柱山上落得个清净,可惜他也是这么大个人了,终是给闯下了天大祸事!”

一旁有继源低声介绍过的,雨霖观大主持子石道长说道:“成长老所言不假,因为孩子一事,他早在十年前就不堪忍受其心性!但有心责惩,他的师父,也就是雨霖观一位老祖百般阻拦,不惜撕破脸面宠溺,才最终导致成长老一怒之下,撇下成家而不顾,绝然遁世深山,再也不肯回城内一步!”

李之深叹一声,“话到如此地步,我自不好再做深究,此人就交给成长老处置吧!”

只闻得成昊焱“咚咚咚”三个头重重磕下,毅然起身,转过去已是一把钢刀在手,径自走向自家儿子。

李之忙对子石道长频使眼色,后者理会,紧随其后,待得成昊焱默不作声地手起刀落,同样已经跪拜的成欣怿,一只右臂已然被斩断。

子石道长及时上前制止,另有几人赶去帮助钳制住已处在甚至有些癫狂的成昊焱。

“罢了,已有人因此而丧命,这人暂且放过吧!望其甘得自省,心性另有顿悟,才不枉老父一番良苦教诲!这是一枚上古断续丹,可令断肢今后有再生可能,记得及时服用!”

说话的是孙思邈,他话音落下,自有人上前将成欣怿等人拖出。

李之请众人跨溪席地而坐,指向孙思邈:“此乃我师门老祖马前驰,身边人尊称其为马爷,算是几十年不问世事的淡泊之人。此次听闻我奉圣命,前往各地寻些个古老传承物,便随着前来,算是令我有个身边依仗!”

子石道长等人忙再次起身礼拜,李之的话寓意明显,能给他这样一位宗师实力者堪当守护,孙思邈真实宗师境界已是不言而喻。

几人自觉被一股绵和之力,将各自躬身之势精巧抬起,他们心中再无疑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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