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大侠对蔡国熙连利诱带吓唬:“你要是帮高阁老,以后定能加官进爵。要是帮徐阶,呵呵。。。”

邵大侠“呵呵”一笑,蔡国熙便心虚了!蔡国熙的几件不法情事,都是通过归醉楼的关系网办的。邵大侠是直接参与者!邵大侠手里有他蔡兵备的把柄!

高拱品着茶,一言不发。邵大侠则凝视着蔡国熙。

蔡国熙闭上了眼睛,沉思良久。

终于,他睁开眼睛,信步走到高拱面前,倒头便叩首:“下官蔡国熙,今后愿唯高阁老马首是瞻!”

高拱微笑着搀起蔡国熙:“蔡兵备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我高拱向来欣赏有才力的人。对蔡兵备这样有才能的人,我今后一定会大加提拔!”

说完,高拱起身,扭头便走了。

大厅里只剩下邵大侠和蔡国熙。

邵大侠道:“蔡大人,这次皇上任你为钦差,彻查徐家侵占百姓土地一案。你可谓是重任在肩啊!你应该站在应天巡抚海瑞一边,对付徐家。谁不知道,海瑞是我大明的第一大清官!帮清官是没错的!”

蔡国熙道:“该怎么办,我全听高阁老、邵大侠你的。”

邵大侠如此这般,这般如此的交待了蔡国熙一番。

一个月后,北镇抚使值房。

严十从江南回来了!

严十这趟去应天,到巡抚衙门大牢见了郭大纲。按照郭大纲描述,绘制出了骗子手“于谦”的画像。

贺六接过严十的画像一看,那骗子手果然是邵大侠!

贺六起身,高声命令道:“邵大侠坑骗徐老首辅公子,得赃款达六万两之巨!且栽赃徐家侵占百姓土地,罪大恶极!来啊,立即随我去归醉楼,缉拿邵大侠!”

贺六领着三个徒弟,带着二百锦衣卫力士赶到了归醉楼。

归醉楼内,邵大侠正陪一个七旬老者喝着茶。

贺六冷笑一声:“邵大侠,你好闲在啊!你坑骗了徐大公子六万两银子,又栽赃徐老首辅侵占百姓土地,你可知罪?”

邵大侠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贺镇抚使在说什么?我一句也听不懂。”

贺六怒道:“等你进了北镇抚司真话房,就什么都懂了!来啊,给我拿下!”

七旬老者猛然转过头来:“贺六,你好大的胆子。见到本王竟然不跪、不拜。还要抓我的朋友?”

贺六闻言,看了老者一眼,赶紧跪倒:“属下拜见瑞王爷!”

这七旬老者乃是瑞王朱厚清。按照大明宗室的辈分,他系隆庆帝的叔辈。他的藩地在陕南一带。三年前,隆庆帝登基。他奉旨入京朝贺新君。因为路途遥远,他又年老体衰,竟得了一场大病。隆庆帝体谅自己的老皇叔,给了他一道特旨,准许他在京养病。不必回藩地。老瑞王在京城一住就是三年。

老瑞王虽然无职无权,可他身份尊贵。即便内阁首辅李春芳见到他,也要先行跪拜。

老瑞王道:“邵大侠是本王的朋友。不过我大明自有法度在。若他真犯了王法,本王也不会包庇他。你说他坑骗徐家的银子,又栽赃徐家,可有真凭实据?”

贺六道:“有真凭实据!属下的一个家奴,在他行骗之时见过他。”

老瑞王问:“你的家奴何在?让他来归醉楼,与邵大侠对峙!”

贺六连忙道:“我那家奴被应天巡抚海瑞扣在了应天大牢里,并不在京。不过,我托我们锦衣卫的老十去找过他。按照他的描述,画出了骗子手的画像。”

说完,贺六将画像呈给了老瑞王。

老瑞王瞥了一眼,将画像扔在地上:“这世间长的相像的人多了去了!单凭一张画像,你就说邵大侠是那个骗子手?你办事也太武断了吧?本王问你,你所说的那个骗子手是何时行的骗?”

贺六道:“今年正月。据我所知,今年正月,二月,邵大侠都不在京城。好像是去了南方。”

老瑞王冷笑一声:“好像?那就是不确定喽?告诉你吧,正月一个月,春二月大半个月,邵大侠天天陪着本王在西山打猎、钓鱼!难不成邵大侠会分身术?陪本王玩乐的同时,还能去什么应天行什么骗?”

老瑞王这是在诚心袒护邵大侠。要说邵大侠搭上老瑞王这条线,是因为一个葫芦。

大明藩王,都是无职无权的。老瑞王跟他的祖辈们一样,吃喝玩乐了一辈子。年轻的时候,他喜好玩女人。后来上了年纪,力不从心了,他迷上了玩葫芦。

玩物葫芦极为讲究。有的勋贵,会开辟几十亩地,专门种葫芦。每个葫芦都套上一个模子。有时候几十亩地里,也长不出一个品相上成的绝品葫芦。

邵大侠得知老瑞王有这个喜好,花了一万多银子,从京城一个玩主手里,买来一个百年难见的好葫芦,送给了老瑞王。

老瑞王见到那葫芦欢喜不已,将邵大侠待为上宾。邵大侠一张巧嘴又很会说话,对上了老瑞王的脾气。二人一回生两回熟,竟成了忘年交。

邵大侠知道贺六一定会怀疑他。而徐璠、郭大纲又见过他的真容。故而,他找到了老瑞王,说锦衣卫要冤枉他。请老瑞王出面,给他当个人证。

老瑞王拍了胸脯。将这件事揽了下来。给邵大侠当起了人证。

贺六狐疑的问老瑞王:“正月一个月,春二月大半个月,邵大侠一直跟王爷您在一起?”

老瑞王道:“是啊!本王和他整日在一起钓鱼打猎。怎么,难道你觉得本王的话不可信?”

贺六道:“属下岂敢。只是。。。”

老瑞王道:“只是什么?你吃着我皇侄的俸禄,就该好好当差,为他效犬马之劳!赶紧回北镇抚司,办你的正经差事去吧。别在这儿耽误我跟邵大侠喝茶!”

邵大侠给老瑞王添上一杯茶,边用挑衅的眼神看着贺六,边说:“王爷啊,这回幸亏有你替我作证。不然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谁不知道北镇抚司是个虎豹豺狼进去都要嘴软的地方。我要是被贺镇抚使抓进北镇抚司,定会屈打成招。到时候,我没罪也成了有罪!”

贺六怒视着邵大侠,转头,他朝着老瑞王拱拱手:“既如此,王爷,属下就先告辞了。”

贺六在归醉楼碰了一鼻子灰。与此同时,苏州兵备道蔡国熙的折子,也送到了永寿宫。

蔡国熙在奏折中说:“徐阶之子徐璠侵占百姓土地证据确凿。所谓‘骗子手于谦’,是徐璠为逃避惩罚编造出来的,此人实属子虚乌有。另,松江德云棉布行掌柜郭大纲,亦参与了此事。”

不知为何,这道折子是给隆庆帝的密折。其内容却被京城内的清流言官们知晓。一时间,参劾徐阶父子的折子又是漫天飞!

言官们群情激愤,又有蔡国熙调查的结果在。隆庆帝不得不有所表示。他下不了狠心处置自己的老师徐阶,只能狠狠的处罚了徐璠和郭大纲。

隆庆帝下旨,将徐璠流放广西充军。又将郭大纲判了个斩监侯。六千亩棉田,即刻退给松江府路旺乡的乡民。

隆庆三年初的这场风波,以高拱、邵大侠的完胜而告终。

海瑞这个大清官,成了被高拱利用的工具。

徐阶则因为这件事,名誉尽毁。

通过这件事,贺六更加坚定了除掉邵大侠的决心。前任首辅都被邵大侠给栽赃了。这世间还有邵大侠不敢做的事情么?他今天敢栽赃徐阶父子,明日便敢栽赃张居正、陈以勤!

贺六突然想起了老胡的一句话:对付市井无赖,就应该用市井无赖的手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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