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义并非一切,许多人终其一生想要证明一些东西,可到最后的时候却发现根本没有任何意义。就像你年轻的时候想要的,到了年纪大的时候却发现你想要的已经不需要了。
孙六指想证明他们是正确的,可是当年他们叛国的人几乎全部死了。即便证明出来又有什么意义,能让他们活过来吗?不能,而且他已经无法证明。

那是一段尘封的往事,早已被严严实实的遮盖起来。不管谁对谁错,祖国正在飞速发展,人民在和平的环境下安居乐业,再也不会吃不饱饭。

“没有意义了。”孙六指嗡动嘴唇,发出干涩的声音:“谁对谁错都是自家的事,的确没有意义。”

“不,你是叛国者。”颜烽火指着孙六指道:“你永远都是叛国者,曾经是,现在是,以后依旧还是。听着,我不管你们谁对谁错,也不管你们跟赵红旗祖燕山之间的恩恩怨怨,我要的只是孔雀。孙六指,我可以当作今天没有看到你,而且以后也不会看到你。”

“颜家阿哥!”孔雀紧紧抓着颜烽火的胳膊,发出焦急的声音。

“孔雀,听话。这个世界上唯一不会害你的人只有你哥哥,连我都做不到。”颜烽火笑着轻抚孔雀的眼睛,轻声道:“我要做的就是把你带到项宇面前,让他知道唯一的妹妹完好无损。”

“我不要!”孔雀突然从颜烽火怀里跑出来,跌跌撞撞的摸向孙六指。

“孔雀!”

“孔雀……”

两个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是颜烽火急促而沉稳的声音,一个是孙六指有些哽咽激动的声音。

孔雀抓着孙六指的胳膊,与颜烽火拉开了距离。他们之间的距离很短很短,可这个距离却在颜烽火的心里如同天堑一般,遥不可及。

“你……你怎么……”颜烽火难以置信的看着孔雀,脸上满是难以置信与心痛的表情。

孔雀竟然选择了孙六指,她更信任孙六指?!颜烽火的心里升出挫败的感觉,挫败的一塌糊涂。他有些不明白这个女孩的脑子里究竟在想些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孔雀成熟了。

“颜家阿哥,我要跟孙家阿爸走。”孔雀突然流泪,哽咽的说道:“我离开不是因为不爱你,而是我觉得我对你来说是一个负担、累赘。其实今天就是我要见你一面的,这是我跟孙家阿爸说好的。我知道你在俄罗斯的遭遇,我也知道你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我更知道都是因为我。颜家阿哥,呜呜呜呜……我不想你再为我受伤,呜呜呜……我不想拖累你,我想能够像唐姐姐一样帮助你,像龙姐姐一样帮助你。我知道我没用,但是我……哇呜呜呜……”

说着说着,孔雀抱着孙六指的胳膊放声哭起来,哭的伤心欲绝。孙六指则心疼无比轻轻拍着孔雀的肩膀,满脸期待的看着颜烽火。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颜烽火喃喃自语。

他难以相信眼前的一切,他以为孔雀会毫不犹豫的跟着自己走,他以为自己就是孔雀的唯一……

“颜烽火,这是我的女儿。”孙六指轻声对颜烽火道:“也许你很想不通,甚至连我都想不通,但这是我的女儿。孔雀太单纯,太善良,她的单纯与善良触动了我,所以我要给她光明,给她我所能给的一切。说真的,我对孙恒已经彻底失望,我已经为他做了最后一件事。能够把父亲逼到下跪……呵呵,你能理解吗?本来我依旧想争,但是现在我不争了,因为我老了,因为我的女儿是如此的善良。想必赵红旗和祖燕山也到了这里吧,既然到了,那就出来吧。”

三条身影纵身跃上来:赵红旗、祖燕山、雷萧。

看到三条身影,孙六指笑笑道:“你们都很不错,都比孙恒强的太多太多。当你们在山林里用处内讧的障眼法时,我就已经明白你们的下一步将会是什么。可现在已经不需要了,因为我已经没有下一步,也就意味着你们没有下一步。”

几个人眼神闪烁,死死盯着孙六指。

“赵红旗,你的方位在村南五百米的山坳里,你的伪装网很不错;祖燕山,你一直守在山口的大树上,曾经在三十分钟的时间内没有眨一下眼。我知道,那是因为仇恨,对我的仇恨。”孙六指把几个人的面部表情一一扫过,最后停留在雷萧的脸上,笑笑道:“你是雷萧,国际海盗,陆地强盗。真有你的,只有你发现了我的痕迹,不过为什么不追?”

内讧只是营造出来的假象,用来迷惑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所用,可惜依旧被孙六指发现。

“切,”雷萧抱着膀子不屑道:“那有什么,我老雷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对付你这个老头还不在话下?我不追你是因为你对这两个家伙手下留情了,不然他们两个早就变成了死人。”

赵红旗与祖燕山的目光落在雷萧脸上,满是询问之色。

“看我干嘛,”雷萧眼睛一瞪道:“我就是来打酱油的,打酱油惹着你们啦?打酱油也有自尊心的好不好,别以为你们真的就是什么狗屁兵王无敌金刚葫芦娃了,人家一老头想杀你们都跟捏菜的一样。靠,不服?不服单挑啊,驴吊摆在案板上,谁他妈切谁啊!”

雷萧说的没有错,他们的障眼法根本没有瞒过孙六指。如果孙六指想要狙杀赵红旗与祖燕山,恐怕他们两个不死也得重伤,但是孙六指没有那么做。

“为什么?”赵红旗死死盯着孙六指。

“因为你是赵阳宇的儿子。”孙六指笑笑,又冲祖燕山道:“我也不杀你,因为你是牧虎贲的儿子。我不杀你们两个,因为我跟你们的父亲是战友。我杀你们两个人的父亲,是因为我得为所有叛出过门的兄弟负责。”

祖燕山拔出手枪对着孙六指的脑门,铁青着脸,一句话不说。

“这里埋藏着至少两百公斤的炸药,炸药的威力会把整个山头削下上十米。”孙六指冷静的抬起手腕看了下手表道:“五分钟,五分钟以后炸药就会爆炸,而你们有三分钟的时间拆除掉颜烽火脚下的地雷。对了,他脚下的地雷不是普通的松发雷,而是一颗导体。雷体上连接着其它地雷的触发装置,只要触动任何一个处,就会引起连环爆炸。当然了,以你们三个人的协力还是可以在三分钟之内排除的,剩下的两分钟足够你们逃掉。”

孙六指的话说的很轻松,但是轻松的话语里透出的味道却无比沉重。他不可能没有任何准备,龙巢的军师如果想跑,谁也拦不住。

雷萧趴在地上狠狠的嗅着,一脸不爽的站起来瞪着孙六指道:“果然有炸药,山顶风大,完全可以遮掩住炸药的味道。”

持枪的祖燕山轻轻眯起双眼要射杀孙六指,他不想说任何废话,指向杀掉孙六指为父亲报仇。

赵红旗则深深望了一眼孙六指,转过头看向颜烽火的右脚。

至于颜烽火,他只是呆呆的看着孔雀,眼睛一眨不眨,似乎还陷在迷茫当中。

“还有四分半钟,”孙六指朝前走了一步,迎着祖燕山的枪口道:“其实你完全可以选择杀了我,但是结局将会是在场的所有人全部死掉。相信我,在海外的时候,如果没有我,你的父亲早就死了。”

自信、嚣张、不屑、傲然,这些表情尽皆展现在孙六指的脸上。他有这个资本,也有这个实力,他能安然的呆在这里,就不怕任何人要他的命。

“你们……你们能不能放了孙家阿爸?”孔雀发出怯生生的声音,空洞的眼睛转向颜烽火道:“颜家阿哥,孙家阿爸不会杀你们的,他向我保证过的。”

颜烽火苦笑,满山都埋着炸药,还说不会杀?如果要杀可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全部报销。

“排雷!”赵红旗从牙齿里挤出一个字,转头朝颜烽火走去。

所有人都看的出来,赵红旗额头的青筋几乎要爆开。面前站着的是自己的杀父仇人,他本应毫不犹豫杀死对方,但是却又不能杀。杀死他,可能死掉的是身边所有的战友。

“赵红旗!”祖燕山发出低吼,瞪着一双凶目。

祖燕山并不愿意,他要杀孙六指,哪怕付出一切代价都要杀。只是他在考虑,考虑是不是要扣动扳机,然后带着所有人一起死掉。

赵红旗转过头,冲祖燕山淡淡道:“你是龙巢兵王,你本该比我更加成熟。”

“啪!啪!啪!啪!……”

祖燕山举起手枪,朝着空中扣动扳机,一口气把整个弹匣打空,转过身朝颜烽火走去。

“等等!”孙六指突然叫住赵红旗与祖燕山,面色凝重。

两双眼睛四道凶光迸射而来,如利剑一般狠狠刺向孙六指的脸颊。

孙六指站的笔挺,慢慢的屈下膝盖,一点又一点的往下弯,最终整个弯下来,重重跪在两个人的面前。

“对不起!”孙六指发出赎罪的声音。

赵红旗与祖燕山第一时间朝旁边侧去,他们根本不接受孙六指赎罪。不,这根本就不是赎罪,或许只是演戏。

“我跪,一是要向你们说声对不起,二是恳求你们放过孙恒。”孙六指低着头,长吁道:“我只有这么一个儿子……”

“我的父亲也只有我这一个儿子!”祖燕山把拳头捏的嘎巴嘎巴作响。

赵红旗则干脆的吐出一个字:“滚!”

孙六指苦笑,慢慢的从地上爬起来,带着孔雀走到茅草屋的北面,从屋后拽出一个可以容纳两个人的竹篮。

一道自制的高空索道穿在竹篮上,斜斜通向远处的山脚。孙六指与孔雀坐进竹篮里,慢慢打开稳固的绳索。

“孔雀!”颜烽火皱着眉头高声叫着孔雀。

“颜家阿哥,我会回来找你的。”孔雀抹着眼泪大声道:“我爱你,这辈子只爱你一个人。记住,这辈子我只会爱你一个人!!!”

“唰!”

竹篮飞速下滑,转眼间消失的茫茫黑暗之中。

山谷间,一阵如悲如泣,偏生如百灵鸟一般的歌儿响起,数不尽的哀怨缠绵,思念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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