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斜斜的挂在天际,清凉的海风微微吹来,耳畔满是海浪轻轻扑打海岸的声音。
顺着海岸线摸去的颜烽火觉得眼前有些模糊,他不由的抬起头望向天际皎洁的月亮,伸手揉了揉双眼。

双眼经过手指的搓揉,视线立即变得清晰起来,刚才的模糊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这种皎月当空的夜晚,看东西绝对应该是非常清晰的才对。这一点颜烽火有自信,因为他的双眼早就在训练中练得跟猫头鹰一般。可刚才视线的模糊让他立即想起红疤曾经对他说过的话,心中难免升出一丝疑惑。

当这一丝疑惑还未消散之际,他的双眼再次模糊起来,看什么东西都仿佛隔着一层淡淡的雾纱。这绝对不是因为眼睛中存在的水雾造成的,而是……眼角膜的问题。

红疤说的没有错,自己的眼睛确实会出现那样的问题。现在还不是很严重,不知道等到严重的时候会变成什么样,在晚上成为一个瞎子?

一时间,颜烽火的心里竟然升出丝丝畏惧的感觉,那是对即将步入永恒黑暗的后怕。可是另一种疯狂滋生的情绪却把这种畏惧冲散的一干二净:愤怒!

如果不是红疤,他的眼睛就不会这样。事实已经造成,没有办法进行补救。虽然补救已经没有办法进行,但是可以杀掉对方一解胸口闷气。

失明与否的天生畏惧消失的无影无踪,此时的颜烽火浑身上下满是杀气,一双眼睛冰冷如雪。他不听的揉着双眼,让自己的视力保持清晰,悄无声息的越过海岛中界线,朝对方可能藏匿的地点摸过去。

“哗……哗……”海浪节奏鲜明的扑打海岸线,遮挡住了一切声响。

“扑棱棱……”

海鸟惊飞的声音响起,一个人影缓慢的从一块岩石后走出来,猫着腰身顺着海岸线摸过来。

只是晚上栖息在这里的海鸟太多,那个人影一动,立即让海鸟受惊,挥动翅膀朝天上飞去,发出极大的动静。

而颜烽火丝毫不存在这样的问题,他所过之处没有一只海鸟惊飞。因为他的身上散发出来的是自然的味道,这些海鸟把他当成同类或者一块山石。

这是一份潜伏的专属技能,收敛身体内属于人的气息,让自己更接近自然。

抱着同样目的摸过来的人影显然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踟蹰了半天没有前进,最终原路退回去。

把自己隐藏在岩石后面的颜烽火用力揉着双眼,借助月光看清对方的身形:红疤。

红疤根本就无法隐藏自身的气息,更谈不上与自然融为一体,这一点倒是出乎颜烽火的意料。但是转念一想,颜烽火立即清楚这是怎么回事:红疤身上的杀气太重,根本就不能做到隐藏气息。

想到这里,颜烽火用力眯了一下双眼,果断选择重新返回。

一个职业军人,在美国兰博一般存在的职业军人竟然不会隐藏身上的气息,简直是不可能的事。要知道,任何一个特种兵的第一课都是如何最为巧妙的伪装好自己,红疤必然精通此道。

但是他却能惊飞海鸟,只能说明他杀的人足够多,那种粘稠的血腥味无法全部隐藏的一干二净,总会透出一丝。可即便这一丝血腥味都足够让胆小的海鸟产生强烈的恐惧感,不待接近,就会受到惊吓飞走。

颜烽火没有继续摸去,因为红疤既然存在这种心思,那么他手下的士兵必然做好了布置。想要无声无息接近之后抹杀他们成为很难完成的任务,所以他重新返回。

但是这也有一点可以让他放心,那就是红疤的人只要在晚上有所行动,绝对会有海鸟提前发出警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杜绝了红疤夜袭的可能性,任何一个接受过特种训练的人都会对这种异动产生无比的警惕。

“前辈,怎么样了?”卡尔看到重新回来的颜烽火,伸长脖子小声询问。

“能好好睡一觉了。”颜烽火拿过卡尔手中的步枪道:“睡觉去吧,晚上有我。”

“前辈,我来吧,绝对行。”卡尔一脸坚定。

“不,”颜烽火摇摇头道:“晚上是最危险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会过来。你没有任何经验,更谈不上军事技能。你的任务就是保证白天的绝对安全,只要出现你所认为的危急,立刻开枪发出警告。从现在开始,我的睡眠时间在白天,明白吗?”

卡尔用力点头,表示明白颜烽火的意思。

看到卡尔的样子,颜烽火笑了一声,扫了一眼沙子里面的人,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卡尔,这里面的人我只信任你,尽管你没有任何战斗技能,但你却是最能让我相信的人。”

听到这句话,卡尔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脸上挂着一抹激动之色。

他能出现这种反应非常正常,一是颜烽火救了他,二是颜烽火表现出过人的能力。在他们这个弱势团体中,颜烽火早就是领导者,其他人自然而然的把自己当成团体里的成员,知道必须接受领导的安排。

没有外界接触的环境下,这种为了生存而努力的团体相当简单。领导者就是领导者,甚至说可以被人盲目相信的领导。卡尔不例外,他把颜烽火当成一个领导者,并愿意服从对方的命令。

当一个领导者对下属说对方是自己绝对信任的人时,下属绝对会觉得是一种荣幸,这代表着肯定,甚至都能让人飘飘欲仙。

“这把步枪可以在你手里,也可以在我手里,但是不能在其它人手里。”颜烽火轻声叮嘱道:“不管怎样,白天你都要保证我的睡眠。只有我的身体迅速好起来,我们才有真正活下去的希望。”

这一点倒是实话,如果颜烽火的伤势不尽快好起来的话,仅仅一个红疤就能把他们全部收拾掉。红疤可没有受伤,他只是在饥渴之下有些虚脱,只需要休息几天就能很快复原。

“明白!”卡尔一脸严肃道:“前辈,你就放心吧,我郑三炮虽然不咋样,可也知道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只要有什么用得着我的地方就尽管说,我的命都是你捡来的。”

“嗯,好。”颜烽火再次拍拍卡尔的肩膀,让其休息。

所有人都睡觉了,颜烽火抱着枪坐在岩石上,不停的揉着双眼,期望眼睛没有出现问题。

可这只是一个美好的期望而已,他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甚至连月亮都看不清楚了。

眼角膜确实出现极为严重的问题,恐怕视力受损已经无法遏制。

“咔吧”一声,一块经历过风吹雨打的石头被颜烽火一把捏碎。他轻轻闭上双眼,感受闭上眼睛之后的感觉。等到他再次睁开之后,整个人陷入烦躁不安的情绪当中。

眼睛,我的眼睛!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等到天际露出曙光之后,卡尔立即爬起来接替颜烽火。玛丽升起火烧烤鸟蛋,东南亚女人弄来清水,史密斯依旧抓海鸟。

颜烽火则凝视初升的太阳,双拳死死捏住。

他以为自己的眼睛仅仅是在夜晚出现问题,可是没有想到在白天也出现了问题。尽管没有晚上那么严重,但是看东西依旧模糊不清。

他没有对任何人说,而是把眼睛一蒙,倒头就睡。

眼睛的问题是个很大的问题,生命的问题则是更大的问题。

一天安然无恙的过去了,两天过去了,三天过去了……

口头约定的时间已经度过,已经是第四天的中午。

过去的三天时间里,颜烽火顶着越来越模糊的视力对红疤占据的岛屿西面进行侦查,并没有发现他们的异动。似乎他们很遵守口头协议,不做任何出格的事。

但是他一点都不敢掉以轻心,他可不相信红疤是个如此信守诺言的人。或许他对自己人信守诺言,对敌对的人没有信守诺言的必要,虽然红疤是一个真正的职业军人。

真正的职业军人更像政客,面对敌人,他们不仅狡诈,而且出尔反尔。这是战争的本质,拿破仑时代的排枪阵型早已被历史淘汰,现在是敌后渗透作战。没有规则,没有规矩,只要能够赢得战争,哪怕做小人也是正确的。

红疤出现在中界线,只有他一个人,看起来精神非常好。

“今天的天气很不错,如果能有美酒的话会更加惬意,你觉得呢,颜烽火?”红疤冲岛屿东面笑着说话,就像邻居之间拉家常一般。

此时的颜烽火已经醒来,平躺在沙滩上,眼睛依旧蒙着布。

“我的上帝,那个该死的杂碎似乎要跟你聊聊天。”史密斯走过来说道。

“你想跟那个杂碎聊聊天吗?”颜烽火没动,发声问道。

“不想,我只想骂那个杂碎。”史密斯一脸不爽的骂道:“如果不是那个杂碎,我现在还是副水手长,每天可以喝着红酒吃着烤牛排。知道吗,本来我都快能拥有自己的船了,都是这个该死的杂碎让我变成这样。我发誓,如果让我抓到他的话,一定要用棒球棍爆了他的菊花,然后把他的肠子在肚子里打上结,让他的肚子被自己的粪便活活憋爆,哈哈哈……”

史密斯越骂越开心,仿佛现在已经这样折磨红疤了,让其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那么好,你去骂他吧。”颜烽火扬起一只手说道。

“现在吗?”史密斯惊讶的指着自己问道:“我的上帝,难道你要让我现在当面骂那个杂碎吗?”

“没错,是这样。”颜烽火点头。

“太好了,我这就站在他的面前狠狠骂他,哈哈!”

史密斯立即开心的朝中界线跑去,直挺挺的站在红疤面前,用他能想到的所有语言骂着对方。当然了,他不敢真正面对面站在红疤面前,双方相隔十几米,足够在红疤动手的时候转身逃跑。

端着步枪的卡尔转过头看向沙滩上的颜烽火,急急地问道:“前辈,只有那个洋鬼子一个人站在那里,要不要把他干掉。”

这是一个好机会,只要干掉红疤,剩下的那些士兵对颜烽火来说构不成任何威胁。

“不要轻举妄动,”颜烽火制止住卡尔的冲动。

“但这是一个好机会!”卡尔说道。

“你的位置早就被红疤知晓,他完全能在你扣动扳机的瞬间完成一个战术规避动作。再说了,这是七百米的距离,你觉得你能完成精准射击吗?”

“我……好像不能吧……”卡尔把头藏在岩石下面,只留出两只眼睛道:“前辈,要不你来吧,干掉那个外国佬。”

颜烽火没有说话,他不是不想干掉红疤,而是他没有任何把握。

因为他的视力越来越模糊,当他利用三点一线进行瞄准的时候,准星上全是虚光。七百米的距离相对于一把AK步枪绝对不算近,虽然可以凭借感觉射击,可一旦没有完成射杀,就等同于正式宣战。

况且红疤敢这样出现绝对有依仗,他可不是那种粗枝大叶的人。这个家伙拥有无比丰富的战斗经验,心思深沉,计谋深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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