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不久前去过一次,这次跑起来更是轻车熟路。
洛云染一路狂奔,到了凤仪宫门口,远远的看到高高的台阶上跪这一道单薄的身影。
她顿时心里一紧。
四下看了看,迅速在心里画好了不引人注意的路线图,贴着隐蔽的角落逐渐靠近,时不时地就能混到路过的宫女太监的队伍里,不至于一个人突兀地靠近,一下就被人发现了她的存在。
“唉?那是谁啊,跪在那里?奴才犯了错不是应该直接拉下去直接交给慎刑司吗?”
“你眼瞎了吧,那哪里是什么奴才啊,那可是六殿下!”
“哎哟……”刚才说是奴才的那个立刻缩了下脖子,随即笑容却更加有深意起来,丝毫没有私下议论主子的害怕,“那六殿下人怎么上这来了呀?皇后娘娘不是一直都挺烦他的吗?没事都不大乐意见到他。”
“啧,我听说啊,好像是他跟太子殿下之间起了点冲突,皇后娘娘你也是知道的,那太子殿下可是皇后娘娘的掌中宝啊,谁敢碰一下都能要你小命。”
洛云染混在一队路过的小太监队伍里,听到前面两个小太假八卦。
顿时心情沉重了起来,来的路上原本还抱着一点点奢望,想着或许不是自己害到他,没想到还是让原本最糟糕的猜想得到了应验。
洛云染心慌意乱,差点一不小心走错路。
好在及时醒悟过来,赶紧趁着小太监队伍还在上头侍卫的视线盲区时,悄无声息地脱离队伍,然后从旁边的小路悄悄摸了上去。
等靠得近了,她人缩在距离东锦霄约莫差了三五尺的一段台阶转角处,悄悄伸出头朝外探了一眼。
侍卫们对东锦霄也没什么兴趣目不转睛的盯着,还嫌这会天暗了,站在这处风大冷得慌,居然在洛云染摸到这里之前都往后退到了走廊下。
洛云染稍稍送了一口气,摸了颗小石子,朝少年那虽然单薄,却依旧挺拔的后背投了一下。
跪得四肢麻木的东锦霄忽然感觉到背后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皱了皱眉,却没有动。
洛云染愣了愣,不应该啊,以她的准头,这距离也不算远,刚才那一下应该砸到东锦霄了才对啊,怎么他一点反应都没有?
可是洛云染来的路上也就顺手捡了这一颗石子,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突发状况。
只能硬着头皮,把头往上探了探。
“殿下……”
“六殿下……”
“殿下……”
东锦霄隐隐约约似乎听到有什么人在喊自己,可是又觉得不太可能。
“殿下……”
那声音又夹杂在风里,飘到来了耳朵边。
东锦霄顿了一下,稍微侧了下身子,朝身后看了一眼。
下一瞬,瞬间睁大了眼睛,少年眼里写满了不敢窒息,一瞬过后,又立刻变成了少年老成的严厉面孔。
怒瞪了洛云染一眼,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一句呵斥——回去!
他这一回头,洛云染才突然发现,东锦霄起止是在凤仪宫外罚跪这么简单。
这孩子他现在是双腿跪在荆条上啊!
一捆荆条满是尖锐的刺,东锦霄跪在上面,膝盖处的衣摆早已经是血迹斑斑。
“这个老妖婆!”洛云染低骂了一句,当即按耐不住就要出来。
东锦霄狠狠瞪了她一眼——回去!
洛云染往下一缩。
前面走廊下的侍卫大摇大摆走到东锦霄面前,“六殿下!跪好了,你可别偷懒,要是被皇后娘娘知道了,奴才们都得跟着您倒霉。”
东锦霄刚才稍微侧了一点的身子又默默地转了回去,目视前方,背脊挺直,跪得端端正正。
而身下的荆条因为这番动作,又扎进了皮肉里,在他身上留下了新伤口,点点新鲜的血迹渗了出来。
侍卫看他这样,这才满意了,微微一笑,转身搓着手跑回了走廊下。
洛云染所在角落里,心下飞快地盘算着。
东锦霄被皇后罚得这么惨,十之八九是因为太子这次受伤的情况怕是不好,所以才把火气都撒到了东锦霄头上。
但是当时的事情,即便追究起来,该被追究的人也应该是那个小胖子才对,这事是怎么落到东锦霄头上来的呢?
洛云染甩了甩头,这事一时半会想不出个结果,她现在当务之急是赶紧帮东锦霄拜托现在的困境。
也不知道他到底在这里跪了多久,膝盖都伤成什么样了!
洛云染现在就是个小太监,无权无势,没有任何人会听她一句话。
唯一拿得出手的,也就是自己这一身医术。
眼看着天越来越黑,外面越来越冷,洛云染一咬牙一狠心,准备想办法潜入凤仪宫!
打定主意,洛云染转身快步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与此同时,凤仪宫内。
“什、什么?皇上要过来?什么时候?到哪了?”皇后惊慌失措,忙站起来扶头发整衣裙,然而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副样子一定是十分不得体,毕竟她在这里为了儿子的事情烧心烧肺一天了,这会一点脸色难看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