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锦霖挥挥手,不再看她,“去。”

这颐指气使的模样倒是和成年之后的东锦霖有八分相似。

洛云染握紧了玉牌,欠了欠身,转身出去了。

之前洛映雪假装中毒陷害她的时候,洛云染去御药房呆过。

宫中的格局都是固定的,现下虽然时间一下子提前了十多年,不过她顺着记忆,还是顺利的找到了御药房的所在。

出示了东锦霖的腰牌,长途无阻地就放她进去了,也没人多问什么。

片刻之后,侍从端了一碗药回来。

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殿下?”

东锦霖正单手撑着额头,闭着眼睛,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在养神。

侍从喊过之后,他黑鸦羽似的睫毛轻轻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侍从赶紧把手上的药碗送了过去,道,“这是方才太医开的药,已经煎好了,殿下赶紧喝了吧,喝了药就好受些了。”

东锦霖抬头,朝门口看了看,“那个小太监呢?”

侍从疑惑了一下,“殿下说的是……今日从御花园捡回来的那个?”

他方才进来的时候就没看见还有其他人在,七殿下喜静,身边本就不喜欢太多人伺候,他还以为那个小太监是被殿下给打发走了。

东锦霖张口正欲回答,却是忽然眼睛一亮,笑,“正说着人就来了。”

洛云染同样也端了只药碗,刚到门口。

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呢,里面的侍从听闻东锦霖这么说,一回头看到她,立马“哎哟”一声,快步迎了过来,“殿下刚刚还念叨你呢,愣着干什么啊,快进来啊!你还想让殿下等多久?”

洛云染觉得这个侍从,真是个话唠。

不过也好,她现在还未完全适应这个新身份,多说多错少说少错,既然有个人这么积极主动地帮她把话都说完了,洛云染也乐得当一个寡言乖巧的小太监。

低下头有些被吓到的模样,顺从地就被侍从给从门口拖了进来。

走到东锦霖面前,洛云染双手举过头顶,“殿下,你的药好了。”

“诶?”侍从有些傻眼,看看摆在旁边刚刚自己送来的那碗药,“这怎么还有一碗药呢?你这药哪来的,谁让你多事的?”

七殿下近身的伺候一直都是他来的,这个新来的小太监,看着唯唯诺诺,没想到胆大包天啊,这才刚来就敢抢他的差事?

“本殿下让他去的。”东锦霖懒洋洋地回了一声,哑着嗓子说话,着实难受,他也不想再耽搁了,直接示意洛云染,“放下吧。”

洛云染把那碗药摆在了侍从那碗药的旁边。

东锦霖端起侍从那碗药,闻了闻,拧着眉头放下了,又端起洛云染刚刚送来那碗。

这一碗从色泽上就比旁边那碗要清淡许多,再闻气味,也是有药味,但好想简单得多,不至于像旁边那碗那样那么浓烈,令人反胃。

“小顺子。”东锦霖唤了一声。

侍从立刻“是”了一声,上前,把两碗药都端起来尝了一小口,而后退回原位,“殿下,没有问题。”

“谁问你这个。”东锦霖说。

“啊?”侍从一懵,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东锦霖分别点了点面前两碗药,“哪个比较难喝?”

“呃……”侍从脸色尴尬,“自然是太医开的那碗比较难以入口,可是殿下!良药苦口利于病嘛,您可不能——殿下!殿下!”

侍从才刚说到“太医那碗难入口”,就见东锦霖“哦”了一声,端起洛云染送来的那碗直接就给咕咚咕咚喝完了。

侍从急得汗都下来了,这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殿下您这……要不奴才马上去把请太医请回来吧!”

“多事。”少年衣袖一挥,跳下了椅子,打了个哈欠往内室走,“本殿下累了,要就寝了。”

侍从左右为难,稍微一耽搁,东锦霖人都快走不见了。

侍从只能一跺脚,迅速追上去伺候了,临走前狠狠瞪了洛云染一眼,警告,“要是殿下有什么三长两短,有你好果子吃!”

洛云染摸了摸鼻子,左看看,没人,右看看,也没人。

这,谁来给她安排一下啊,她连今晚的住处都不知道在哪里,就这么被丢下了,她该去哪里啊?

次日一早,天色刚蒙蒙亮,东锦霖就依照惯例起床了。

当今皇帝对皇子们的教育很是严格,课程安排得很满,寅时左右就都得起了。

“小顺子——”东锦霖人还有些惺忪,循着惯例唤了一声,一开口才愣了一下。

他的声音……正常了。

帐外一阵悉悉索索,小顺子公公很快出现在东锦霖面前,“殿下,奴才这就伺候殿下更衣。”

东锦霖抬手无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脖子。

原本昨晚那片皮肤又痒又刺,难受得不得了,现在摸上去,除了昨天抓挠留下的一点些微刺痛感,已经完全感觉不到那种难以忍耐的痒感了。

小顺子跪在地上,仔细帮东锦霖整理好了腰带,检查了一遍,收了手,“可以了殿下,奴才唤人进来为殿下梳洗?”

“昨天那个小太监……”东锦霖提了一句。

小顺子忽然惊觉地“呀”了一声,赶紧匍匐在地,“奴才该死,昨儿个只顾着伺候殿下就寝,把人给忘了。”

“忘了?”

“奴才退出来的时候已经不见外面有人了,所以一时不察就给忘了,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小顺子向来就是因为做事心细才颇得东锦霖喜爱的。

万万没想到,这才新来个小太监他马上就出了这样的纰漏。

小顺子一边磕头一边心里暗暗恨上了洛云染,觉得那个新来的就是个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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